假如我不曾爱你叶明珠莫褚寻

    莫城没吭声。

    以前的莫褚寻，太过自信，太过狂傲，也太过冷酷。

    自以为无所不能，所以浑身上下，都少了那么一股人情味儿。

    徐从容敬畏他，但内心里，却并不喜欢这位前老板，尤其是几年前的莫褚寻。就夜明珠这事，老实说，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莫褚寻可怜，甚至觉得他活该。

    早些时候干嘛去了

    偏偏要等到失去后才来追悔莫及，玩痴心不改那一套。

    “你对寻哥有偏见。”莫城内心里无法接受别人对自家boss的质疑，哪怕质疑的这个人……

    “我就是对他有偏见怎么着你能拿我怎么样”

    徐从容开车还能抽空扭头横了他一眼，正好莫城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诧。

    莫城微征，他从来不知道，徐从容的眼睛，这么大，这么亮，这么……美……

    像夜空中的星。

    “怎么被姐的美貌惊艳了”

    “闭嘴，开你的车。”莫城别开脸，酷酷地说。

    嗯……如果忽略他不自然的细微表情，以及微微泛红的耳根子的话。




第三百九十三章 有没有情意？
    宋棠的出现在杜家激起千层浪，然而还没等这股浪花转变成海啸，第二天开始人就不见了踪影，让杜家人想要一探究竟的算盘都落了空。

    杜慎派人出去调查回来，也只查到了他翌日曾出现在机场，但是完全查不到去向。

    这让一向自以为无所不能的杜慎，勃然大怒的同时也不由感到一丝惊惧。

    连他都查不到，这个“杜子笙”真的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他不相信。

    这个时代，想要找到一个容貌相似的人并不难，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贴着的整容机构广告信息，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只要付点钱，到棒子国按照相片整容，百分百相似度不敢说，但还原个百分之九十，绝对不是问题。

    “再查，还有叶明珠，这两个家伙一定有问题，给我查下去，我就不信这两人没搞鬼！”杜慎拍着桌子，脸色铁青。

    “港城。”

    一直没有出声的杜子硕，忽然开口。

    “你说什么”

    “叶明珠来自港城，从港城下手，不怕查不到什么。”

    “好，就听你的。”杜慎眼下没有头绪，闻言点点头。

    杜子笙的出现，给杜家每个人都带来了危机感，不但杜慎父子，其他杜家人也开始紧密锣鼓调查起他的去向。

    但牵涉在其中的两人，宋棠和罗叶，却是完全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宋棠翌日，就启程回港城。

    回去之前，老爷子秘密安排医院做了隔代亲子血缘关系检查。

    结果，预设之内，意料之外。

    宋棠带着满腹疑问，忧心忡忡回到了港城。

    参与全程的罗叶，心里同样无法平静。曾经的某些觉得不可能的猜测，终于在这一刻变成了事实。

    她竟不知道该说，这到底是命运的巧合，还是人为的偶然。

    “爷爷，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老爷子除了刚开始几秒钟的欣喜之外，很快就平静下来，冷静得让人无法看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罗叶看着眼前垂暮的老人，实在难以跟之前躺在病床上垂垂老矣的老人家重合在一起。

    看出了她的担心，老爷子只是淡淡一笑，眼底的锐光被他巧妙的藏起来，摇摇头笑了起来：“叶丫头，宋棠那孩子的事，等他家人到了青省，咱们稍后再议也不迟。”

    “爷爷，您确定，宋家人真的会来青省”

    “要不然呢咱们杜家的子孙被他们家平白无故养了这么多年，要说他们不知情，我这把老骨头是万万不信的，可要是他们知情，没道理花费那么多心思替别人养娃娃。现在既然咱们知道了，那头想必比我们还着急，宋棠这一回去，他们还不得风儿似的赶过来问个明白。”

    罗叶若有所思：“爷爷，宋棠他——”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爷爷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老爷子呵呵一笑，抚着白须说：“那孩子，在宋家养了那么多年，生恩不如养恩大啊，就算他不认我这个爷爷，我也不怪他，只是——”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脸色蓦然沉下，“当年老二在外头养的那个女人，本以为只是个贪财的，当年她生下子笙后，就带着子笙找上门来，想借此让老二离婚，当时被我拦下，给了她一笔钱，子笙留在杜家，那女人带着钱一走了之，从此杳无音讯……没想到，当年她生下的是双胞胎……”

    说着，叹了一口气。

    罗叶默然。

    “这件事要理清楚头绪，孩子的母亲少不了，你派人去查查孩子她母亲的下落，找到了让她来青省一趟。这三十年前的陈年旧账，趁着老头子还没进棺材，趁早了结。”

    “好的，爷爷，我这就让人去找。”

    不用他说，罗叶早已经拜托唐寂帮忙查找子笙母亲的下落。

    “爷爷，反正宋棠已经去了港城，就算他们来青省也得过两天了，我和楼管家先送您回医院静养，等他们来了，我再通知您行不行”

    毕竟身体素质摆那，罗叶还是担心他操累过度。

    “不碍事，医院那种鬼地方，我既然出来就不想回去了。”

    老爷子摆手阻止她，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她：“叶丫头，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爷爷，您请问。”

    “你和港城那个莫褚寻，是怎么回事”

    冷不丁的，听到莫褚寻的名字，还是从老爷子嘴里问出来，罗叶先是一怔，还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有点不自然，“爷爷，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前两天，姓莫的那小子，到医院见过我了。”

    “什么！”

    罗叶惊诧，脱口而出：“他去找您干什么”

    “你先别激动，坐下来，跟爷爷好好说说。”老爷子摆出过来人的淡定，让楼管家出去后，才拉着她悄声说：“他跟我说，你和我家子笙不是一对儿，跟他才是。这是不是真的”

    “爷爷，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罗叶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霍的起身，就要去找他算账。

    “你先坐下，我话还没说完。”

    她不甘不愿的坐下来，难得扭捏了下，“爷爷，他、他瞎掰扯的话，您千万别信。”

    老爷子看着她，精锐的眼神仿佛要看穿她的思想，眼睛微微一眯，“他说他的，我还没糊涂，知道怎么判断。”

    他缓了语气，感慨道：“是我们杜家拖累了你。”

    “爷爷！”

    “好好好，我不说这个。”

    见她恼了，老爷子连忙转移话题：“叶丫头，谁都有年轻的时候，谁都有不想回首的过去……爷爷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你现在叫我一声爷爷，我就把你当做我的乖孙女儿，从今往后，谁敢欺负你，那姓莫的小子也好，你跟爷爷说，爷爷给你做主。”

    迎着老人洞察一切的目光，罗叶忍住眼角的湿润，狠狠地点了点头。

    她真的很幸运，真的。

    她这还没感动完，就听老爷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

    “好了，那你现在实话告诉爷爷，你对姓莫那小子，是不是还有情意”



第三百九十四章 往事
    “叶丫头，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对那莫褚寻还有情意”

    老爷子的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猛然在她心头炸响，罗叶被轰得双耳嗡鸣，脑子一片浆糊，好像有什么东西搅在一起，如同乱糟糟缠在一起的线头怎么都解不开。

    她呆呆地站在那。

    杜爷爷为什么问这个

    “我、我没有……”她张口结舌，素来伶俐的牙齿在这一刻不知为何打起架来，说出来的话磕磕碰碰、结结巴巴的，似乎坐实了某些事。

    罗叶皱着眉，最终还是义无反顾直视老爷子洞察的目光，表情在某一刹变得坚定。

    “爷爷，我想你误会了，我对他并没有——”

    “傻丫头，你就不用再解释了。”

    “爷爷，我真没有……”她的话，再次被打断。老爷子眯着眼，忽然笑了，摇摇头，身子一晃一晃地走到藤椅坐下，顺手招呼她也过去。

    罗叶觉得难堪不已，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暗暗恼怒。

    老爷子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落地窗外，雨后初霁的阳光，徐徐迎面的风吹起百叶窗，在空中划起一道优雅的弧度。

    他拿起放在床头柜的一个相框，放在手心里仔细摩挲，温热的掌心贴着玻璃面，浑浊的老眼一眨不眨盯着相框里的照片，眼底流露出浓得化不开的思恋和怀念。

    这张相片是他的心头爱，掌中宝，于他而言，甚至比这个偌大的杜家还要重要。就连罗叶都知道，老爷子把这张相片看得有多重，哪怕住院期间，这张相片也从没有离开过他。

    “这是我和你奶奶拍的第一张合照。”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献宝似的拿给她看，嘴角噙着笑，言语间颇为沾沾自喜：“你奶奶生前最不喜拍照，这么多年留下来的，也只有我们第一次合照的这张。只可惜，拍这张合照的时候，我们俩人都不年轻了。”

    罗叶是看过照片的，那是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估计后来照片有经过特殊处理，所以相片保存完好，人物清晰。

    此时脑海里，也不由浮现照片里并肩而站的男女。

    男子西装革履，俊朗帅气，女子身着旗袍，姿态婀娜，一刚一柔，相互依偎，极为般配。

    但就跟他所说的一样，照片里的男女，并没有经过太多的修饰，依稀能看得出来年纪约莫得三十五岁左右。

    “爷爷，这是你和奶奶第一次合照”

    她记得听余暖说过，爷爷和奶奶少年时便相识了，可以算得上青梅竹马。

    在五六十年前，照相对寻常人家来说是个稀罕物，但对那时已经世家大族的杜家而言，照相已经不算稀罕。如今杜宅就有专门一处房间，用来存放保管历年珍贵物件的，期中就有不少年月颇久的物件，甚至还有不少七八十年前的黑白老照片。

    老爷子闻言，点了点头，神思有些恍惚，仿佛沉浸在了多年前的回忆里。

    “这是我和你奶奶结婚那年，专门请照相馆的洋人摄影师亲自上门拍的……”他抽回思绪，没有看她，语气沉重，又有些怀念：“杜阮两家几代世交，我和你奶奶自幼相识，在我们尚在懵懂时，两家的长辈便为我们两人定了婚约。”

    罗叶没有打扰他，静静地听他讲。

    “我十三岁赴美留洋，二十岁归国时，才知道我和阮家姑娘有一段婚约。可当时的我，心高气傲，自以为留洋多年见识非凡，一心想着解放身心禁锢，追求自由真爱，对婚约心里实在不喜。

    回国之后，我第一次见到你奶奶，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规规矩矩地站在大人身后，说话轻声细语，态度稳重温驯，缠足的小脚走起路来却一拐一晃的。我当时便觉得，这是旧派人家用规矩塑造出来的‘闺秀’，三从四德，毫无主见，就像木头一样无趣……

    我数次提出取消婚约，打心眼里排斥反抗这段家族强加安排的婚姻，为此不喜与父母翻脸。后来我加入一个新派人士组织的书会，更断了与阮家结亲的打算，头昏脑热之下，便擅自登报，单方面宣布解除了双方的婚约。”

    谈起往事，老爷子语气唏嘘，言语间难掩悔意和愧疚。

    罗叶听得心里一颤，忍不住问他：“那你和奶奶后来”

    “我狠心登报后，杜阮两家的婚约就此作罢，那阮家的人便再没有上门过，我自以为逃过了一劫，自此便醉心商场之事。谁曾想世事难料，后来那些年，世道越发艰难，杜家在京城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曾经杜家站得多高，后来就摔得有多惨……当我流落街头前程未卜，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的时候，你奶奶出现了。”

    他比划了下手指，苦笑道：“才过了这么几年，我再见到你奶奶，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风光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被退婚的女人，将会面临怎样的后果，直到我落魄时，才恍惚间记起曾经的一段卑鄙往事……但你奶奶可不是寻常人，短短几年间，她改头换面杀入商场，手段魄力样样不缺，才华能力一起绝尘，没有人会相信，那个瘦弱温驯的女人，最终能站到那样一个高度，包括我。”

    “危难之际，是你奶奶出手帮助了我，杜家才不至于在我手上走向灭亡。后来杜家重新回到正轨后，我壮着胆子跟你奶奶提起婚约的事，你猜她说什么了”

    罗叶先是茫然，旋即似乎心有所感，摇摇头说：“奶奶原谅您了”

    话是这么问，但她私心里，却觉得这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之宛毫不犹豫拒绝了我，并把我扫出家门，让下人盯着我，一步也不许踏进阮家的大门。”

    “我们就这样，拉拉扯扯的纠缠了十年……十年啊，我不娶，她没嫁，可我们俩就是再也走不到一块儿。我无数次的安慰自己，要不就算了吧，谁让自己造的孽，是我当年做事太绝伤了她的心，我悔得差点把肠子都挖出来，恨不得回到过去掐死那个愚蠢无知的自己。



第三百九十五章 安排
    罗叶第一次完整的知道了杜之楠和阮品浓的故事。

    跟民国戏文里的故事一样，无非就是富家子弟留学归来颠覆传统束缚，追求自由真爱的老套故事。

    甚至不仅是戏文，在当初那个动荡不安却人才辈出的时代，多少文人大儒挣脱思想禁锢，传统的颠覆，理念的碰撞，让无数接受了新思想文化的年轻人奋起反抗。

    而婚姻，恰恰就是他们解放自身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