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不曾爱你叶明珠莫褚寻

    “你这辈子，最后悔遇到我”每个字，几乎从他嘴里咬出来，男人侵略的气息越来越逼近，一只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比她抬起头来正是他。

    叶明珠垂着眼皮，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惊惶和后悔，也挡住了莫褚寻稍纵即逝的期待。

    “是，我很后悔。”

    如果没有遇到他，她就不会爱上他，如果没有爱上他，叶明珠还是叶明珠，还是港城那个风光无限，美丽热情的叶明珠。

    那她的孩子就不会没了，子苼就不会因为救她而死。

    如果没有遇到他，那该多好

    “叶明珠，你活腻了是不是”莫褚寻脸上寒霜密布，深邃阴沉的眸子里，闪着熊熊燃烧的怒焰。大手一捞，叶明珠就被他拽到了他怀里，莫褚寻翻了个身，就把她压在下面，“如果你嫌这条小命太长，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冰冷的手指，如若毒蛇般攀上她纤细的脖颈。

    “说，你刚才那些话只是气话！”他不允许，绝不允许她将那么多年已经发生过的事实，轻轻松松用一句话就否定了。

    什么叫做不爱他那他那么多年对她的拒绝和冷漠，岂不是显得他自作多情了

    “是不是气话，你不清楚吗”她轻笑，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怀疑她说的是气话。“想杀我就杀吧，五年前，你就该直接杀了我的，把我送进监狱，还是太便宜我的，如果你杀了我，说不定我会感谢你。”

    “你——”

    手掌稍稍用力一握，原本苍白的脸上更是白得几近透明，透明中隐约泛着痛苦的紫红色。死亡的窒息感涌上来，她只平静地看着他。

    死亡，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五年前，叶明珠本就该死了的。

    莫褚寻眼底寒凉，这个女人，是真的不怕死。

    为什么

    因为宋棠不要她了，所以想要轻生寻死

    收紧的手掌，慢慢往两边放松。叶明珠狠狠吸了一大口气，睁开眼睛看着莫褚寻，不明白他怎么又放过自己了。

    因为气息回涌，巴掌大的脸上浮现了两抹红晕，衬着她清澈净透的眼珠子，竟有一种奇异独特的美。

    两人隔得太紧，呼吸交缠纠葛，他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她的脸：丑，太丑了！

    跟五年前的叶明珠相比，这个女人简直丑得不像话，脸上伤痕密布，瑕疵斑驳。他还记得以前，她的皮肤就像那种刚刚剥开的水煮蛋，柔嫩光滑，吹弹可破。整个港城，也找不到比她质底更好的女人了。

    指腹，勾起她凌乱的刘海，温热的掌心沿着额头慢慢向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触手粗糙，他皱了皱眉，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那个结婚对象，这些年就是这么对你的让你流离失所，把你变成一个黄脸婆，将你养得跟个残废一样……”

    复杂的语气，听不出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叶明珠深深长出了口气：“你凭什么那么说他”

    “就凭……你落在我手里这么久，他为什么没来救你难道他连自己的妻子失踪了都没有发现么”莫褚寻狭长的凤眸里冷意湛湛，嘴唇掀了下：“就算一开始没发现，难道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在夜总会卖些皮肉钱哪个男人会这么大方，眼睁睁看着老婆去勾引其他的男人”

    “住嘴！不许你那么说他。”叶明珠瞪他，情绪终于被他调动，额头青筋暴突。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要我说，那种废物男人不要也罢，你去勾引宋棠都比你那个窝囊废的丈夫好啊，说不定勾搭上宋棠，你还有机会从我这里离开。”

    莫褚寻就是看不惯她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非要拿一些话来刺激她。她越是气得跳脚，他就越有一种满足的成就感。

    叶明珠果然被他气得不轻，他说什么都好，咒骂她羞辱她，甚至威胁她囚禁她……这些她都可以忍，唯独，唯独子苼，她绝对不许任何人去玷污他。

    陡然爆发的力量是很可怕的，叶明珠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扬起的巴掌狠狠甩在了莫褚寻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将莫褚寻的最后一丝理智给打跑了。

    “不许你说他，你不配！”她强忍着害怕，直视他阴鹜的目光，手心火辣辣的，微微颤抖。

    “叶、明、珠！”

    男人的手指飞快锁住她的喉咙，杀伐果断的凶狠目光死死盯着她。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打他！

    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打他，简直就是反了天。

    叶明珠倔强的昂起头，完全无视他的凛冽杀意。她这个样子，反倒是有了几分当年叶家大小姐的风采。倔强无畏，风骨铮铮，仿佛时间没有任何事能够让她屈服妥协，活得恣意潇洒。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一个该死的废物男人，打了他一巴掌！

    这个该死一万遍的女人，就是觉得他不会痛下杀手，才三番五次的挑动他的情绪惹怒他。

    完美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她喉咙，然后指骨收拢，一点一点的收紧……只要他再用点力，这个女人就会被她扭断脖子，从此以后，叶明珠这个名字将彻底消失。

    “咳……嘶……”她痛得无法呼吸，下意识蜷缩成一团，痛苦地抱住他的手，却没有一点儿求饶的意思，宁愿自己痛不欲生，也不愿意对他示弱。

    她冷汗涔涔，一阵一阵涌上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叶明珠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五脏六腑都在翻涌，折磨得她渐渐失去了理智，全身上下每个细胞每条神经，都在叫嚣着毁灭和疼痛。

    她死死咬着牙齿，尖利的牙齿深深陷进唇瓣里，很快嘴唇就溢出了殷红的血丝。喉咙里，粗哑的嗓子似乎努力想说什么。




第七十五章 痛
    痛苦的呓语，终于令莫褚寻猛地松开了手，但叶明珠的痛苦并没有减少分毫，没有了他的钳制，她浑身缩在一团，不停地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座位，像迷失了方向的小兽一样，漫无目的地撞击着可能碰到的障碍，恨不得同归于尽。

    莫褚寻的心抽痛了下，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将到处乱撞的她紧紧抱住，“你醒醒！叶明珠，你再撞下去，老子就把你丢下车信不信”

    他明明已经松手，为什么还会这样

    叶明珠咬紧牙关，殷红色的嘴唇满是鲜血，痛苦地嘤咛着什么……莫褚寻凑进去细听，才渐渐听出了她无意识的呓语。

    “杀了我，我求求你杀了我……”

    “叶明珠，你疯了是不是”他胸口好似有什么跳了出来，粗鲁地把她抱在怀里，手忙脚乱扒开她的衣服检查着，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方才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她会突然间魔怔了一样

    她身上的衣服穿得太多，莫褚寻已经不意外，但一时间要脱下来却是个难题。他把她外套脱下，高领的衣服粗鲁地脱下来，费了大半天，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件低领开衫的贴身上衣。

    生怕是刚才呼吸不畅引起的疼痛，他顿了下，又把上面几个扣子扭开，将领子拉低，让她可以顺畅的呼吸。

    雪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他呼吸一窒，正欲别开目光，眼角却不由被锁骨下一道疤痕吸引了注意。

    一道细小的疤痕，伤口已经结痂，就在肩峰往下有一处微微凹陷进去的地方，伤口约莫无名指那么长，他用手一碰，叶明珠身体立即就像触电般全身痉挛，缩在他怀里剧烈颤抖，满头大汗早已湿了头发。

    上次因为是晚上，他并没有注意到她锁骨下的这道伤口，心里的惊骇不是没有的，他还想再往下看去，叶明珠却痛得直打哆嗦，拧着眉辗转反侧，明明难受，却一句话都不肯说。

    伤口的位置……如果不是极为亲密，或者像他这样强硬扯开她衣服的，是绝对不可能看到，更没办法在她身上留下这样的疤痕。莫褚寻压制住了她乱动痉挛的身体，心思复杂莫名，落在伤口上的眼，刺痛了一下。

    到底是谁，在她身上留下伤痕的

    其实不用想，他大致已经有了猜测，除了她那位不知姓名的丈夫，还有谁能在她的身体上留下烙印

    那个该死的家伙！

    他一拳揍在方向盘上，绷着黑脸凝视她满脸血污的狼狈样子，眼看着她又死咬着嘴唇，忙用手掰开她的嘴巴，腾出另外一只手从后面摸了纸巾过来，撬开她的嘴，飞快用纸巾揉成纸团把她的嘴堵住。

    “疼得这么厉害，还为那男人说话，你就这点出息了！”莫褚寻恨恨骂了她一句，又抽了纸巾把她汗湿的脸，一点一点的擦干净，粗鲁的动作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恨铁不成钢，擦到了嘴边时，才缓缓放轻了动作，瞄着她的唇形，把血丝擦干净。

    叶明珠意识混混沌沌的，眼皮沉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五脏六腑打架纠缠的剧痛袭来，从里疼到了外，这种痛楚勾起了她记忆深处的片段，那几年，她几乎每天都是这么痛过来的。痛得狠了，就趴在地上打滚惨叫。

    有时候滚得凶，石洞周围都是料峭尖锐的石头，她不怕死的到处撞击，每次都要把自己浑身撞得鲜血淋漓才会停下来。

    喉咙被塞燃着火焰的烟蒂那次，她痛得十几天吃不下任何东西，连喝口水都疼得要把灵魂从她身上撕扯下来一样。是子苼半夜冒着危险跑去医院偷了营养液和注射器，一点一点给她补充养分吊着命，而他却因偷东西差点被人抓到，逃跑时大腿被狼狗咬下了一大块肉。

    右腿被打断时，那种皮肉连着骨头的痛楚，她疯了一样地跪在地上，除了哭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是子苼把她从山下背到了山顶上的洞里，背着那些人每天给她敷药送饭，把食物捏碎了一口一口喂她吃下去。

    那些人要把她身上的器官挖出来卖了赚钱时，原本可以逃过一劫的子苼，却固执的把她的另一半揽到自己身上。没有麻醉药，锋利的手术刀摘除器官时，她痛得几次晕死过去，手心却始终被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躺在她身边的人，分担了她的痛苦，还不忘安抚她的情绪。

    “明珠，坚持住……”

    那个傻瓜是这么跟她说的：“有我呢，你死不了。要是敢死，我就给你陪葬。”

    她当时，真的疼得受不了，恨不得直接死在手术刀下。却因他那句话，吓得把命从阎王爷手里夺回来。

    之后，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身体缺少零件带来的痛苦，是永远不会随着时间消逝的。时不时就会来一下，带给她毁灭性的绝望。

    但每一次，却总有人把她从绝望里拽出去，认真告诉她，生命诚可贵，想要摆脱绝望就得先活下去。

    活下去……

    她听他的话，好好活下去，再苦再难都要活下去，为了活下去，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昏昏沉沉中，有道低沉粗重的嗓音，一直在她耳边盘旋萦绕，久久不去。

    “叶明珠！”

    “叶明珠，你醒醒！听到没有！”

    “你再睡过去，老子就派人去杀了那个男人，你不信就试试看！”

    杀……他要杀了谁

    子苼吗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的了，我不允许你中伤诋毁他。

    好多想说的话，疼得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叶明珠张了张嘴，吐出口的却只有隐忍的闷哼。她下意识紧紧抓住了那人的手，死死地攥在手心里。

    莫褚寻喘了口气，把她往旁边一放，重新替她绑上安全带，立即调转车头往医院的方向冲去。临走前，他侧目看了眼窗户外，宋棠跟那位程小姐还在侃侃而谈，眼底滑过一抹嗜血的寒意。

    很好，他日再新账旧账一起算。

    眼下，还是这个蠢女人的情况要紧。



第七十六章 故友
    莫褚寻本来想马上把叶明珠送到医院去，却不料半路上她突然悠悠转醒，一听到要去医院，不要命地冲过去想要抢过他的方向盘，两人的争执差点在公路上酿出一场车祸。

    “你——”莫褚寻的额头青筋凸了凸，正要找她算账，就见她又昏昏沉沉靠在座位上，脸色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差，眼睛微眯着好像要睡过去了一样……心脏，陡然间收缩。

    叶明珠只是眯了眯眼，缓过身体阵阵痛楚后，又强撑着睁开眼，吐了一口微弱的气：“不……不去医院……”

    以莫褚寻的心性，要是平时早就直接把她丢下车去。但现在，看着她明明难受得随时可能晕厥过去，又倔强的不肯合上眼皮，好像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你以为我有那么好心”心头闪过恼怒，他依旧摆出一副冷脸，恶声恶气的语调，却让叶明珠顿时安下了心。

    这、这才是莫褚寻！

    从来对她没有好脸色，只会嘲讽她、打击她、无视她甚至冷落她的莫褚寻。

    叶明珠别开目光，忍着腹中阵阵要命的抽疼。

    不能睡，至少现在还不能！

    又过了会儿，阵痛渐渐褪去，叶明珠悄悄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又再一次从鬼门关里爬回来。

    只是，她还能苦撑多久

    莫褚寻又重新驱车前行，侧某扫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问她怎么突然间又好起来都没有。

    疾驰的车子在经过中环一条商业街时，突然停了下来。

    叶明珠浑身冷汗涔涔，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她立即戒备起来。莫褚寻只是冷冷说了句“下车”，就没再理会她，绕过车子往商业街旁的一家餐厅走去。

    叶明珠强忍着不适，在车里手忙脚乱抽了一大把纸巾把脸上的冷汗擦掉，把纸团塞进裤兜里，这才下车跟上莫褚寻的步伐。

    等她走近了，看到那家餐厅上的灰色招牌上的“林悠悠”三个字时，双腿一软差点跌倒。

    走在前面的莫褚寻回头看她一眼，目光带着警告，“还不快跟上！”

    叶明珠脸色仓皇，双腿如千斤坠般，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他们其实已经距离门口不远了，这时从餐厅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身材高瘦，模样清秀，脸上挂着属于年轻人飞扬跳脱的笑容，连走路时都带着欢快的风。见到那男子出来，叶明珠捂住嘴巴连忙转过身，背对着身后的人。

    林悠悠出来后，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莫褚寻，愣了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稀客啊，什么风把莫老板吹到我这小店来了”

    林悠悠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略显飞扬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惊讶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很变成一脸戏谑冷漠的表情了。

    “关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