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不曾爱你叶明珠莫褚寻

    医生过来给她换了滴瓶后，又匆匆离开。他一走，病房的气氛顿时显得诡异，两人相顾无言了许久，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

    许行悄无声息出现在病房门口，看见里面相顾无言的两人，没有走进去，只是在门板上轻敲了几下。莫褚寻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与他交换了个眼神后，便站起来扶她躺下去。

    “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打点吃的过来。”

    叶明珠也看见许行了，买吃的不过是个借口，应该是许行有什么急事找他。

    想起这次自己因他而得救，目光在他包着绷带的胳膊上快速扫了一眼，她轻点了下头，躺下去眯眼浅眠。睡了两天的她现在并没有什么睡意。

    莫褚寻转身走出病房，顺便关上了房门。

    ——

    “什么事”

    他之前已经吩咐过他们，没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就不要来医院打扰他。公司的工作也已经统统被他安排出去。许行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已经意味着事情不简单。

    但他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寻哥，孩子不见了！”

    莫褚寻心里突的一跳，立即拽住他往前面的卫生间走去，“小声一点！”

    他警告许行。

    慌张，却渐渐蔓延四肢百骸。

    许行看着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隐隐凸起，“是唐辞干的好事，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叶潇然住在医院，派人冒充护士混进医院，半个小时前把他带走。我已经派人去追查。可是……可是很快就失去了踪影，而且一点线索都没有。”

    莫褚寻没说话。

    唐辞没有落网，始终就是颗不定时的炸弹。

    他已经得到了巨额赎金，如果识趣的话马上离开港城，那笔钱足够他们生活几辈子。可他居然又把目标定在那个小鬼身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 录像
    病房里，叶明珠手撑着病床坐了起来，竟然是打算下床的样子。进来的莫褚寻看了一怔，三两步冲过来把她拦下，“躺下！你现在还有力气下床吗”

    叶明珠犹豫了下，点头说道：“我躺了两天体力已经渐渐恢复，我要去见然然，他还在医院吧”

    这一次，她本来是打算离开港城了，可谁能想到最后居然又回来了。想想这大半年的时间，每次她以为要走，最终却又不得不回到这片土地，真不知是她和这里缘分未断，还是老天爷耍她的玩。

    莫褚寻倏地一怔。

    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眼下这个情况。他刚刚得到那小鬼失踪的消息，转眼回来就见到她下床要去见那小鬼。

    他过来把她抓回床上，清隽的眉目一片冷凝，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那小鬼又不会飞走，你先把伤养好，免得孩子见了为你担心。”

    他一本正经地说，手从旁边拿过一个苹果，一手水果刀熟练飞快地削皮，薄如蝉翼的果皮一圈一圈卷在一起，中间居然都没有断过。

    “吃。”他叉了一小块放在她嘴边。

    叶明珠只好张嘴，慢慢咀嚼果肉，有些别扭地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直视他的眼睛。莫褚寻这时正心虚着，也没有发现她的不自在。好在表面功夫做得不错，愣是让她看不出一丝漏洞。

    吃过水果后，他不敢再作停留，找个借口离开病房，离去的背影颇有几分狼狈而逃的意味。叶明珠静默片刻，回想他刚才出去跟许行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怕她知道一样。

    他，到底刻意隐瞒什么

    她疑心渐起，联想到方才提起然然时，他神色好像错愕了一下下，有点惊讶，又有一点不知所措。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

    然然，出事了

    她浑身一个激灵，甩甩头又否定这个想法，然然住院期间，莫褚寻是派了不少人在医院陪着他的，怎么可能出事而且，知道然然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就算知道，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叶明珠端起水杯喝了起来，感觉心中慢慢涌起的阵阵暖意，忐忑焦急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一些，但然然的安危就像一根刺般扎在她心上，如果不能确认然然真的没事的话，就算睡也不会安稳。

    护士进来给她换吊瓶时，叶明珠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很快就套出叶潇然失踪的消息。

    什么！

    叶明珠心脏慢了半拍，手撑着床就自己站了起来。

    护士被她吓了一跳，刚要伸手扶她，叶明珠已经错过她，拖着右腿往门口快步走去。

    “叶明珠，你在干什么”

    拎着保温盒回来的莫褚寻，就看见她仓皇扶着墙壁快步离开病房，脚步一顿，冲上来从后面扶住她，“不想死就回病房躺着！没听见医生怎么跟你交代的”

    叶明珠回头，决然道：“我要去见然然，你别拦我。”

    “我说了，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去见他，或者让他来找你也行，难道你想让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莫褚寻盯着她，嗓音清冷：“你想让你儿子知道他妈妈快要活不下去了吗”

    她眼睛看着前面，“莫褚寻，你别再哄我，然然是不是出事了我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就要见到他，你放开我，我要去见他……”

    她狠狠甩开他的手，一不小心推到他受伤的胳膊。莫褚寻蹙眉闷哼了一声，白色绷带很快染上斑斑血迹，脸色也比刚才苍白了下。叶明珠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好几处都缠着厚厚的绷带，脚步走起来也有些迟滞，不似平常的雷厉风行。

    “对、对不起。”她怔住了。

    莫褚寻保持着刚才的动作，闻言只是淡淡说道：“你先别着急，回病房躺着去，无论发生什么，我绝对把那小鬼带回来。”

    叶明珠踉跄了下，“然然真的失踪了”

    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她穿着病号服，本就瘦弱纤细的身材显得更扶风弱柳般不胜娇弱，长发披散，衬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更加透明苍白。盯着他的眼神，闪过震愕恐惧担心的复杂情绪，糅杂了太多太多的痛苦，让莫褚寻想起她身上贴着定时炸弹时，都没有表现出害怕或者担心。

    那个小鬼……

    对她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是，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他安全找回来。”他信誓旦旦地说。瞥及她担忧憔悴的脸色，心脏隐隐发疼。

    “你知道去哪里找”

    “我已经派人去调取医院的监控，警方那边我也联系了。你别怕，也许对方只是要钱。”

    叶明珠没看他，垂着脑袋，下巴都快点到胸口，过了好半晌才抬头看了看他，也没说话，自己一个人返回病房里，床畔坐下来。莫褚寻不放心跟着她进去，见她脸色冰冷，主动开口：“你先把饭吃了，我马上去把人找回来。”

    “我现在没有胃口。”

    “没有也要吃。”他声音依旧低沉轻慢，完全无视她的怒火和心情，打开保温盒，食物的香气立即弥漫而出，空气中萦绕着食物或醇厚或清淡的香气。

    叶明珠：“我要看监控录像。”

    莫褚寻冷哼，对她的不识时务感到不满，看她一眼，径自在她对面的椅子里，缓缓地坐了下来。

    “你先吃，我让人把录像拿过来给你看。”

    妥协，又是妥协！

    本以为不可能同意的条件，他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叶明珠先是呆了呆，然后想到什么，脸上似乎有微微的火辣感。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容易妥协，这两个字，从来跟他都是绝缘的。

    病房里光线较暗，他就坐在不远处，多日奔波导致脸色难掩疲惫，五官依旧清俊精致。叶明珠没让他喂饭，自己拿了勺子一口一口喝着鸡汤。不大会儿，莫城就带着笔记本电脑进来，正好病房里有一台智能电视机，他操作了一会，将电脑里的录像视频投影到电视机上。

    “吃完了再看。”霸道的语气打断她蠢蠢欲动的心情，叶明珠只好加快速度把碗里的粥吃干净，趁他不注意时飞快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没想到他像是三百六十度都长了眼睛似的，居然马上就抬头看来，正好与她的眼神撞在一起。

    叶明珠：“……”



第二百一十四章 疑点
    她饭量不大，心里又藏着事，囫囵扒了几口饭后就放下碗筷，很明显感受到莫褚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锋锐逼人。

    “可以看了吧”她搓了搓手，指着电视机说。沉默坐在一旁的莫褚寻站了起来，终于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去，走到前面拧开机器开关。莫城送完录像后就离开，没有老板的命令，他不会主动留下来。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天内叶潇然居住病房的状况。在看见电视机里，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时，叶明珠的泪水簌簌掉落下来，怎么憋都憋不住。

    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孩子……

    在一旁始终关注她的莫褚寻，神色露出一丝意外，顿了会又恢复面无表情。叶明珠用手背狠狠擦掉泪水，视线重新变得清晰，她不敢错过录像里任何一个细节，必须保持足够的清醒。

    短暂的失控后，她已经恢复了理智，整个人动也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专注得叫人惊诧愕然。即便莫褚寻，对她的坚强心性也有了更深的理解。这个女人，前一秒可以哽咽恸哭，脆弱得好像随时快要死过去了，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变成了那个坚韧、顽强、理智且清醒的叶明珠。

    ——

    录像内容保存了二十四个小时的内容，前面十多个小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叶潇然在住院已有一段时间，服药吊瓶或者检查身体，都有一套固定的治疗方案，每天风吹雨打不动就是那么几样。剩下的时间更多是在休养。

    莫褚寻给他找了四个护工，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流看护，加上莫城许行又时常看望，病房里并不显得寂寥。前面的十多个小时里，病房的一切就如同每天上演的那样，医生护士按部就班，叶潇然也乖乖配合。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嫌疑人出入病房。

    直到早上六点多，有一对戴着帽子的中年夫妇出现在病房里，当时看守的两个护工熬了一夜正坐在沙发上打盹，值班护士也正好离开到别层巡视。那两人正好是趁着这个机会混进病房，往他脖子上注射了让人昏睡的迷药后，装作孩子父母抱着他，堂而皇之地离开医院。

    那个时间点，正好是最容易让人松懈的。通宵了一晚上的人正在犯困，而接班的人还没来。医院这种地方，哪怕是病房的楼层，也没有真正的清静，来来往往鱼龙混杂的，谁会去注意中年夫妻抱着的孩子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偷来的。

    叶明珠越看越觉得心里寒凉，带走然然的夫妻，从头到尾都做得滴水不漏，两人配合得恰到好处，完全让人看不出什么纰漏差错。而且这两人还很狡猾，一路上还对着昏迷的叶潇然哄个不停，不知情的，还会以为是母亲带着重病儿子来医院治疗。

    他们两人离开医院后，立即叫了出租车离开。看了许久，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没能看清那对中年夫妻的面貌。

    “能查到他们去什么方向吗”叶明珠问他。

    “能，不过这两人中途换了几次出租车，有一部分路程则是选择巴士，中途下车后他们就失踪行踪。具体位置还要调查。”

    莫褚寻现在对她是有问必答，但凡她想知道的，他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明珠沉吟片刻，疑惑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是唐辞的人把然然带走”

    “你看这个。”莫褚寻从上衣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边角残破，像是随便从本子上撕下来的，上面寥寥几个字：

    孩子我带走了——唐辞！

    “唐辞，你到底想要什么”叶明珠喃喃自语，确定是唐辞后，心也跟着往下沉。唐辞没能成功杀了她，没能成功得到他想要的。所以，现在把目标定在然然身上了吗

    不！

    不对！

    她陡然想起什么，扔掉纸条重新看向电视机，屏幕里的内容还在继续，往后的几个小时的内容，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视频已经设置了快进，可全部内容看下来，还是花了半天时间。

    骤然！她的视线定在屏幕的某个背影上！

    “停。”

    她一把抢过莫褚寻手里的遥控机按下了暂停，手撑着病床爬起来。莫褚寻以为她又要下床顿时如临大敌，走过来挡住她，谁知她只是换了个更靠近的位置，两眼炯炯地盯着屏幕。

    那个背影……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遁入了监控器的死角，可还是让她敏感捕捉到了。

    心下骇然，她下意识的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模糊的背影。

    “你到底怎么了”

    莫褚寻一直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忽略她的异常。缓缓起身，全然不顾她的抗拒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

    绵软的床被往下凹陷进去时，叶明珠才恍然察觉他就坐在身边，有些扭捏地往后挪开距离，却被他抓住手腕，“到底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吗”

    连他都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情况，莫褚寻不相信她能看出什么。可叶明珠那一瞬的惊愕，又不似在装的。

    沉吟了须臾，她点点头，没有瞒他，“我需要验证。”

    莫褚寻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到底压抑住想把她牢牢困在怀里的冲动，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见个人。”她轻声说。

    “谁”

    “我哥。”

    罗一繁！

    莫褚寻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她已经抢在他面前说：“我只是想问他一件事，你别多心。”

    他什么都没说，她就知道他多心

    胸膛微微起伏，他拿她彻底没有办法，胸口涌出的更多是不满和嫉妒，于她而言，当最重要的儿子跟罗一繁比起来，终究还是罗一繁更胜一筹。

    “你要见他可以，不许离开医院。”冷淡地扔下这句话后，他就从病榻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叶明珠听出他话里的火药味，只是苦笑，却没有解释更多。

    这是她的私事，真的不想让他多心，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