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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行烟烟
古钦脸色沉肃,&l;不敢。你是殿下近臣,如今居于门下省更得谨言慎行,莫要堕了殿下的名声。&r;
殿下近臣
她眉头蹙起,直朝座上望过去。
入朝至今近快要一年,她像这般见他的次数统共也不到十次,这&l;殿下近臣&r;之名是何时安在她头上的
她自己倒是从未听说过。
英寡又道:&l;古相还不知,昨日翰林院誊错草诏一事,便是她干的。&r;语气微带戏谑。
天灵骨盖铮叮一响,仿佛有金物敲了脑袋,她瞬时就明白了他今日带她来门下省到底是居心何在。
怕是仍旧不肯信她在那封请罪折子上写的话。
翰林院拟的那封诏书,究竟是古钦授意与否,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这么不清不楚地作罢。
他不轻信她,她却反而坦然了。
朝中朋党之争互相污击之事他见得还少若是肯这么容易地就信了她,她只怕还会觉得有丝失望。
是要试她,亦是要试古钦。
她竟然缓缓松了口气,被他这样谑责,总也好过在雪天寒夜里被他那似冷剑般的目光无言逼问。
古钦显是没料到他话锋转得这么快,目光一晃,低声道:&l;臣今日早朝时分见到方、张二位翰林学士,已然听二人说了。&r;
英寡点头,神色微黯,道:&l;我忘了,这孟廷辉来门下省还是他二位学士今晨向古相举荐的,竟不知那些自命清流的翰林学士承旨们会对古相如此敬服。&r;
他说得轻松,可古钦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她默声站在一旁,就见古钦撩袍欲跪,口中道:&l;殿下此言是欲置臣于&r;
他挑眉,止住古钦:&l;古相这是要做什么&r;说着,话锋又是一转,直言道:&l;还有一事,青州通判一缺我议由曹字雄去补,不知中书这边的意思如何&r;
古钦低着头,道:&l;但由殿下决定,臣等绝无异议。&r;
英寡深望了古钦一阵儿,方点头,却是对孟廷辉道:&l;你去吧。&r;
屋外晚霞正红,恰是日落时分。
她行礼而退,待至了屋外,才觉出袖中双手攥出了一把汗。
不过是波澜不惊的三言两语,可那话中隐而不宣的深意却足以让闻者心生惧意,想古钦一生在朝经事无数,又怎会不明白。
日落后风便有些凉,吹得她官服前裰翻飞扬起,露出里面的厚重襦裙,擦得这地上积雪簌簌作响。
她心中有事时便走得飞快,仍然在想刚才内都堂里他的那些话,册妃,登基,草诏,青州他话锋句句利落,总在她还没琢磨透时便转去了另一事,此时方觉自己在这都堂重政之地有多青涩。
转弯时忽然撞上了人,身子倒在一旁廊柱上,肩膀都磕得痛。
她抬眼,身前半步站着个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满脸都是歉意,口中连连道:&l;对不住,对不住&r;
她的目光移下去,这绯袍褐靴金鱼袋十二孔玉銙再移上去,一双细细长长却极为明亮的眸子正盯着她。
男子朝后退一步,抬手揖道:&l;想必是翰林院调补来的孟大人。&r;
孟廷辉直起身子站稳,&l;敢问可是中书舍人廖从宽大人&r;
男子笑,&l;正是。孟大人果然伶俐。&r;
她拨拨头发,垂眸道:&l;今日在门下省未见过大人,因是猜想大人是中书省的。中书省置官数众,可位不及三品却能佩金鱼袋的,就只有廖大人一个。&r;
廖从宽让开路来,却是转向同她一起往原路行去,仍是笑道:&l;久闻孟大人才名,却不想今日是这般撞上了。&r;
他步子稳健,和她挨得很近,臂摆之时敞袖都能擦到她的手背。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些,依旧是垂着头看脚下,&l;廖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去太子人在内都堂,廖大人不去太子身边,倒同在下往门下省走做什么&r;
廖从宽脚下一顿,却探身凑到她面前,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那目光让她觉得无所遁形,只得直迎上去,待他看够了,才撇开眸子。
他眯着眼笑道:&l;孟大人莫要见怪,内子仰慕孟大人才作已久,在府上时常同何某说,若有一日见了孟大人,定要看仔细了,然后再回去告诉她孟大人长了什么样。&r;
她微微尴尬起来,&l;定要让尊夫人失望了。&r;
廖从宽却摇头:&l;怎么会孟大人虽不施脂粉,但也绝对比得过这朝中大半女官。&r;
孟廷辉无言以对,自入朝至今还未碰到过似廖从宽这样的人,本欲拔腿离去,可一想到他的身份家世,便又忍了下来,&l;廖大人谬赞。&r;
他便又笑,&l;何某斗胆一请,下个月二十九日正逢内子生辰,孟大人肯否赏光来府一晤&r;
她推拒道:&l;到时何大人府上定是举座重臣,在下去了倒显得格格不入。&r;
他目光古怪,&l;孟大人现如今亦是太子近臣,又何出此言倘是孟大人一意推拒,想必是瞧不起廖某这等承荫纨绔之流。&r;
孟廷辉没料到他说话如此直率,又惟恐在此处被有心人看了去,忙道:&l;在下绝无此意。下个月二十九日,在下必当登府会拜尊夫人。&r;
廖从宽这才扬眉,冲她一笑,&l;到时遣人送帖子给孟大人。&r;说罢,便反身大步往内都堂那边行去。
她转入一旁廊道,边走,边微微蹙眉。
廖从宽。
她怎会这么容易地就撞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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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43.进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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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家几代为臣,廖从宽其祖廖峻自先帝康元十一年起为相,至本朝乾德二年乃以中书令衔致仕,后于乾德五年过世,谥忠文靖公;其父廖铭袭爵承荫,亦是官至中书令、御史中丞,后因体虚而于乾德二十二年致仕。
廖家一门深蒙皇恩、上下通极显要,若论厚爵贵勋,放眼朝中,除却沈家之外竟是无姓可比。
可廖家到了廖从宽这一辈却是大不如前,朝中人皆暗道,廖从宽才疏隽而寡学术,然有口辩、且智多善谀;皇上因念廖家两代忠臣,乃特赐廖从宽尚书左司员外郎一职,四年后迁中书舍人,赐紫金鱼袋,例同使相三品重臣。
廖夫人张氏正是翰林学士张仞的大千金,廖从宽虽按理来说应同西班老臣们关系亲近,可实又因夫人及张仞的关系而同东班老臣们联系颇密,再加上他那显赫的家世,朝中青年才俊之臣亦是颇多附之。
这样的一个人物,孟廷辉从未想过自己会那般容易地就与之相识、且轻易便得到他开口相邀。
说是张氏仰慕她的才作,可张氏又是什么人翰林学士府深闺里养大的千金,年轻时亦以诗赋闻名京中,怎么可能会仰慕她的才作
可纵是心疑,她也无法拒之不去。
莫说她已当面答应了廖从宽,便是单冲廖从宽在朝中东西两面的人脉和这廖姓一字,她也没有理由能够不去。
三月二十九日正逢春季课考,待从吏部出来,已是日跌时分,大内之中春色亦绽,御街两旁桃李梨杏翠叶初露,在夕阳的照耀下更显娇嫩。
廖家特意遣了辆马车来接她,待至城南廖府时,天色已暗,府院外面一溜十六盏晕蒙蒙的灯笼,进去便见彩带结树、高阁楼台无不点灯,处处都是长幔轻纱,足见廖从宽对其夫人张氏的宠溺之度。
因是张氏生辰,所以不少来赴宴的朝臣们都带了家眷来,多数千金们都是在太学读书的,相互间也都颇为熟捻。而孟廷辉是直到来了才知,廖从宽除她之外,在朝女官中就只请了沈知礼一人。
可沈知礼是什么身份,张氏若请沈知礼那必也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她又如何能和沈知礼去比因而她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的,频频琢磨廖从宽请她来究竟是什么心思。
入夜后酒宴正酣,沈知礼一手拽着细褶宽摆襦裙,一手持了酒注子,一路越过数条长案过来找她,见她便笑:&l;孟大人&r;
孟廷辉瞧见她的神色和动作,不由咬舌而笑:&l;你这是取笑我。&r;
沈知礼抿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又瞅瞅她的,伸手指道:&l;瞧,你那银鱼袋佩着可真是神气,我可就没有&r;
孟廷辉倾身夺了她手中的酒,拉她坐下,笑道:&l;喝多了罢&r;
沈知礼脑袋一歪,顺势枕在她肩头,也不顾旁人的目光,眯着眼望着厅中最前面的三张麒麟案,轻声道:&l;我可没喝多,我若是喝多了,我可就不管不顾地去枕他的肩了&r;
这句话的尾音拖得格外长。
孟廷辉侧眸,顺着她的目光所向望过去,就见那边坐着的正是中书门下二省、枢府、御史台的三品上重臣,无一不是执政使相。
沈知礼的目光飘乎迷蒙,孟廷辉辨不出她说的到底是谁,可心头却渐渐硬了些虽知她这定是酒后胡言乱语,可更知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胡话。
前面忽然响起一片笑声,不知是那些朝臣们说了什么有趣的话。
孟廷辉犹在转思,却不防沈知礼突然重重拍了下她,凑到她耳旁道:&l;多亏你那日在内都堂谏言,让太子登基前不册太子妃否则我早已被他当作贡牲似的呈上去了。&r;
唇间满满都是酒气,脸庞亦泛着酒后潮色,一双眼中水光突涌。
孟廷辉听清,又望了前面一眼,然后垂眸,伸手揽过沈知礼的腰,将她拽起来,往厅东偏门处走去。
心中已知她所道何人,不可谓不惊,可却顾不得惊,只怕她会在这廖府家宴上做出什么过激之举来。
沈知礼倒是乖,由着她一路带了出去,静静地不再说一字。
厅中觥筹交错笑谈不休,只有外面候着的几个廖府下人看见她们出去,却也没有劝留,都知她二人算不得贵勋显要之辈,因而待孟廷辉辞谢过后,便让人去叫沈府等在外面的小厮将车驾过来。
夜风中她二人相簇而立,寒意催褪了酒劲,沈知礼忽而蹙眉,一眨眼,落下泪来。
孟廷辉立着未动,不知如何劝,亦知没法劝,抬眼望向夜幕深空稀星,忽觉一阵心酸。
这世间难事何其多也,可却未有一事似情之难。
纵是如沈知礼这等家世样貌皆出众的女子,也终是迈不过这道槛。
睹此情境,她又如何能想不到自己,这十年,十年这往后不知还有多少年,多少年
沈知礼脖颈轻弯,咳了几下,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拽过她的手,道:&l;你莫要太招摇了。&r;
孟廷辉回神,却不解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l;什么&r;
沈知礼眉头动动,好似不满她这反应,一松手,道:&l;廖从宽之所以肯识你请你,还不是看在太子同你亲近的份上你可知近些日子来,我在职方馆都能听见人在背后议论。&r;
她愈发一头雾水,&l;议论什么&r;
沈知礼一副她明知故问的样子,&l;之前有次你半夜三更地回女官公舍,恰有女官看见你是从太子的车驾上下来的,此事都传遍整个大内了,你还装不知道&r;
孟廷辉眼底一冰,抿了唇不言语。
才知为何人人皆言她是&l;太子近臣&r;,只怕是自她入调门下省的那一日清晨始,此事便已开始口口相传。
那一夜她装晕,可她没料到他会用自己的车驾送她,更没料到她已是那般小心,却还会被人看见。
沈知礼又道:&l;朝中有多少女官,偏你一人能在门下省供职,且又颇受太子宠信,如今连廖从宽都肯对你示好&r;她顿了顿,没再往下说,却是猛地一弯腰,干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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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44.进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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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辉低叹,从袖中抽出巾子递过去给她,&l;你也莫要这样折磨自己,世上的好男子多了去了,便是当日的狄校尉&r;
沈知礼一把拍开她的手,浑身发抖。
马铃轻响,沈府上的小厮从车厢后探出半个身子,&l;大小姐。&r;
孟廷辉收回巾子,见她神情不比往常,脸上泪珠扑簌簌地滚粉而落,不禁一时语塞,也不知沈府的人望见这么一副情景心中会作何想法。 沈知礼抬袖抹了抹颊,迎风冷吸一大口,然后大步过去,临上车前却回头望了她一眼,可又终是没说什么,只揽了帘子上车走了。
身后有廖府的人过来请询,说是可遣马车送她回公舍去。
她这才感到手脚冰凉,隐隐觉得自己不该知道这一切,可却偏偏阴差阳错地知道了,一时微恼,半晌才反身应了那人,坐了廖家的马车往回行去。
西津街头夜市刚开,灯亮如昼,各色铺子叫卖声远远传来,夜风夹杂着果子和肉的香味,令她有些恍惚起来。
马车从东市子桥上行过,下面河水静淌无声,细小的水纹漾起一棱棱的镜样光芒,衬得这夜色更深。
这城中如此繁华,一副太平盛景,那街上人人都在笑,幼女少年牵着手乱跑嘻闹,大人赏一颗从夜市摊子上买的金丝梅儿便会使他们乐得手舞足蹈。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丝格格不入。
本就是平凡人,可这么平凡的生活她却也从来没有享受过。
爹娘是谁她不知,合家欢乐她不晓,这么多年来都是孤灯茕影,一方屋舍独处之。
高官贵宅中的酒宴上,她纵是一直在微笑,可心底里也终究融不进那些家世显赫的承荫子弟们中去。
这诺大一个天下,她有谁人可倚可靠
便是连像沈知礼那般任性地为情而醉酒流泪,对于她而言也是万分荒唐不可为之事。
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偏偏恋上了那个手握全天下的人。
因为思其人不得而去流泪,终不过是至奢无用之举。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因为得不到他而伤心
风吹车帘,马车轱辘咯吱一声,竟是停了下来。
透过帘缝望出去,见已是朱雀门外贡院一带,闹市已去,路宽且暗,有个宫里的小黄门在下拦驾,道:&l;太子口谕,着门下省左司谏孟廷辉即刻入东宫觐见。&r;
廖府的小厮松缰,不知如何是好。
孟廷辉已然撩帘下车,将他遣回去,然后对那小黄门道:&l;有劳带路。&r;小黄门步子飞快,转向行去,她跟在后面,过了御街才又道:&l;敢问太子为何知道我会从这里过&r;
那小黄门瞥她一眼,不答,足下又快了些。
就这么一路逆着夜风直入宫门,近东宫时她抬手摸摸发髻,又拉拉衣裙,才随人迈阶而上。
殿内暖意逼人。
门板在后一合,她便躬身向座上道:&l;殿下。&r;
英寡斜坐着,一手快速翻着案上的折子,眼不抬地道:&l;廖家的酒可是美酿&r;
她知他定是知道她去了廖府,否则也不会让人在贡院处等着她,更知他这话意不在问她,满腔诘意甚浓,倒好像她去廖府是一件劣举似的。
于是便低眸视下,不吭声。
他又问:&l;左司谏一职是做什么的&r;
她就算再傻,也知自己定是哪里触怒了他,不由上前小半步,轻声道:&l;掌规谏讽谕。凡朝政阕失、大臣至百官任其非人、三省至百司事有违失,皆得谏正。&r;
他终于抬眼看她,&l;入门下省还不及三个月,便能去廖从宽府上赴宴了&r;
她抿唇不语。
他忽然扬手甩过来一本折子,砸在她脚下,冷声道:&l;我看你是身在门下省便不知自己姓什么了。&r;
她也不多语,弯腰捡起那折子,还没看时心中便隐约有些明白,待一翻开,只匆匆一扫,便阖了眸子,嘴角一划冷笑。
折子是御史台侍御史严叟上的,参劾她与中书舍人廖从宽相交过密,而二省谏官最忌与给事中、中书舍人相通,遂进言限令她今后不得入内都堂等政事之地,而入中书省亦不得由正门出入。
她合上折子,想了想,方道:&l;御史台群吏每逢月末便要寻些事端以拟弹章,否则是交不了功课的,殿下对于这点应当比臣要清楚。想来殿下也没打算要按这折子所奏之法来限隔臣,只是臣不知殿下为何如此动怒。&r;
他眉峰陡扬,字字有如寒潮掀滚:&l;数朝中多少女官,谁人像你一样入朝一载便能官至从五品出入中书门下二省,又有内都堂谏正之权,这二省当中有多少人都恨不得你能踏错一步,好看你狠狠地摔下来,你知是不知&r;
她面色恬淡,微一点头,又道:&l;臣自是知晓。只是臣不知,纵是臣狠狠地摔下来,那也是臣自己的事,殿下为何要动怒&r;
英寡脸色一僵,眉紧紧皱起,半晌一推案,起身走下来。
她拢袖站着,头低垂,看着那双墨靴一路而来,停在她面前半步,不禁一扬睫,道:&l;殿下若是因臣亲附廖从宽而动怒,便依严叟之奏,限臣不得入内都堂等政事之地,臣绝不自辩。&r;
侍御史严叟乃是古钦一手提拔的,身处东班臣党多年,这封弹章虽是弹劾她与廖从宽交游过甚,可那暗下之意分明是针对他对她恩宠过甚,而她决不信严叟这封折子是无人在后指使、自行而拟上的。
连她都会怀疑,他又岂会不疑就冲他眼下同东班老臣们这张甚于驰的关系,他也不可能真的依了严叟之请,限隔她于政事之地外。
他不语,她依旧半垂颈首,只是眼中稀光渐凉。
她虽是人处门下省、又颇多亲附太子,可却从未想过要真要与这些东党朝臣们毕竟同殿为臣,政见不同不足以成为党争之祸可却不料这些人会当她是好欺善压之辈,以为一两封弹章便能将她吓退了不成
她兀自想着,又道:&l;殿下,臣&r;
他峻眉忽而一舒,打断她:&l;你退殿罢。&r;
她不由抬起头。
又是如同上次那般,怒气来了又走,情绪一阵阵儿飞也似地变。
她这才开始纳闷,不知他这几次三番对她态度多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想来想去却不敢多想深想,生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他比她高那么多,看着她的时候双眸低眄,那瞳中异色愈发蛊惑她心,脑中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来之前在闹市街前所念所想的事情。
于是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轻咳,试着问他道:&l;此事并非大事,殿下遣人斥臣一顿便好,何必还要夜里传臣入东宫&r;
他脸色变了些,不答她话,可目光却没离开她的脸。
她触上他的眼神,声音瞬时轻了下来,慢慢道:&l;殿下,臣之前回来的路上行过东市子桥,看那西津街头的夜市很是热闹臣当时在想,若是能和殿下一同去逛逛便好了。&r;
他眸子略阖,眼底尽是拒人于千里外的凉意,嘴唇微动,似是欲言。
不待他开口,她便扬唇,抢着道:&l;臣只当自己是在做梦,胡言乱语罢了,殿下别又斥责臣。&r;
他果真没有诘责她,反而盯紧了她,慢慢地问:&l;为何是想要同我一起&r;
她受不得他这似能洞彻人心般目光,立时便垂了眼,心头在颤,好半晌才启唇,笑道:&l;臣倒是想答殿下之问,可臣不敢犯皇上与平王的尊讳。&r;
他何等多智善思,不可能听不懂她的意思,可他却偏过头去,半天才道:&l;你在廖府酒喝多了,早些回去休息。&r;
她料到他会是这反应,当下轻应,敛袖行了礼,慢慢退出殿外。
外面夜雾正浓,遮蔽了天上稀星地上繁树,将她的心浸得潮润湿重,万般深情,点点生寒。
殿内烛光正耀,映亮了紧闭高门一案长折,将他的脸晃得忽明忽暗,两个朱字,笔笔跋扈。
喜,欢。
她说
她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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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45.进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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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喝了酒,清晨醒来时必是会头痛的。
孟廷辉拥被坐着,下巴搁在膝上,眯着眼将昨晚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才微微恼着穿衣下床,暗怨自己怎会一时冲动,在他面前说出那种话来,这叫她以后再看见他时该要如何是好。
外面春日暖照,烘褪了她一心潮寒,走在路上,耳边鸟儿脆鸣声不断,花香扑鼻,心头的褶皱一点点被挤散开来,甚是惬意。
入门下省时恰见曹京慌慌张张地要出去,孟廷辉伸手拦他,蹙眉道:&l;怎么了&r;
曹京一偏头看见是她,立马拉了她一道往前走,语气颇急:&l;孟大人怎么现在才来,赶紧随在下一道去南阙门罢&r;
孟廷辉微怔,边走边道:&l;南阙门莫不是登闻鼓那边&r;
曹京点头,脸色极是难看:&l;天未亮时便有人来击鼓,说是要要呈章申冤,鼓院的人以为又是寻常之事,接了奏疏便想将人遣回京尹那边了事,可谁曾想那人进上来的奏疏竟是状告太仆寺主事王奇强索民马、伤人性命&r;
孟廷辉大惊,脚下紧跟着曹京转了几个廊道,一路往南阙门行去。
登闻鼓院一向由左司谏及左正言共掌,供文武官员及士民百姓章奏表疏、经鼓院阅后可直禀天听,但寻常百姓通常不会轻易来击登闻鼓,纵是有人来击鼓诉冤,那些鼓院的值吏们也都是退转至京尹那边断状,非重大之事不会轻扰皇上来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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