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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行烟烟
孟廷辉虽知朝中的登闻鼓制,也明白鼓院属左司谏直隶,可却没想过她才补左司谏一缺不到半年便会遇上这种事情,不由眉蹙愈紧,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待走到鼓院门口,见了值吏便问:&l;此事太仆寺那边是否已闻&r;
值吏没见过她,转头看向曹京,目光犹疑。
曹京忙道:&l;这是新来的孟大人,自翰林院调补左司谏一缺。&r;
值吏忙行礼,垂了头道:&l;两位大人来得晚,下官之前已遣人去太仆寺那边呈过情了。&r;
孟廷辉脸色登时就黑了,&l;我和曹大人还未来得及详议此事,你安敢自作主张&r;
值吏只垂头不语。
曹京见她动怒,便劝道:&l;先要状子来看看再说。&r;随即问那值吏道:&l;状子呢人还在否&r;
值吏点头,赶紧让两人进去,呈了奏疏,又让那击鼓的人出来与孟廷辉及曹京二人相见。
孟廷辉看了状子,又细细地问了那人一堆问题,才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之前沈知书的一封弹章令王奇被革青州通判一职,归京暂任太仆寺主事,待御史台详察后再迁它职。一个半月前王奇自青州赴京,未及十日便闻御史台呈奏,言青州大营一事证据不足,而以皇上之名在青州行豪夺渔民之举亦非其本人所为,因是请暂留其太仆寺主事一位。
谁都知道王奇与朝中东班老臣们关系颇密,此番入京必得老臣们相护,御史台群吏又怎会真的察议王奇之罪,且沈知书在青州现如今已是独掌衙事,更不会再千里上折弹劾王奇,因而也就无人再就此事追究下去。
本以为王奇理当收敛一阵儿,可谁曾想这还不到一个月,便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来诉状的人正是京郊芾县的百姓,代十保近百户的民众来击登闻鼓的。奏疏上言,三月初时,王奇带着太仆寺典厩署令二人、丞四人一道去芾县收买民马以充京畿诸路大营军马之用,而朝廷往年向京郊诸县的百姓买马皆是按比市价高一成的价格来买,谁知今年王奇竟言芾县民马品次质低、只肯出市价的三成付与卖马的百姓,百姓自然是气愤不肯想那京畿诸路大营中的上等战马,十有八九出自芾县,这些马哪一匹是品次质低的当下便有人出来与王奇争论,王奇二话不说便让随行衙兵持械押民,又让人将数百匹民马强行带走;芾县的百姓们无法,便推举一人写了状子,到京府衙门诉冤,可京尹乔舟不问不查便将百姓的状子退了回来,芾县的百姓们三诉三败,一气之下才壮着胆子来宫城南阙门下击了这登闻鼓
孟廷辉垂眸闭气,半晌才睁眼,看了一圈这屋里之人,将那奏疏揣进袖袋里,转头对曹京道:&l;此事必得呈至天听。&r;
曹京却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将她拉去一旁,低声道:&l;孟大人,随在下去偏厅说话。&r;
那个来击鼓的百姓拘谨地站在原地,一双眼颇为恳盼地望着她,喃喃道:&l;孟大人&r;
孟廷辉咬咬嘴唇,&l;你且稍等等。&r;然后便随曹京去了鼓院偏厅。
曹京关上门,扯了把椅子来让她坐,竟是语重心长地道:&l;孟大人不会不知王奇的背景,这状子连京尹乔舟都不接,登闻鼓院就更不能接孟大人凭什么要把这荒唐事儿往你我身上揽&r;
孟廷辉盯着他:&l;荒唐事儿凭什么&r;她微微冷笑,&l;曹大人亦是举进士为官的,难道没读过圣贤之书&r;
曹京嘴角扬起,&l;孟大人莫要拿这些话来压人,谁都知在二省为官不易,在下十年寒窗苦读方得今日尺寸之功名,怎愿就这样断送了前程&r;他顿一顿,继续道:&l;在下倒有个主意,孟大人若是拒了这状子,那百姓定会呈奏疏至登闻检院,而检院隶于左谏议大夫郭大人,到时郭大人接也好不接也好,此事都与孟大人和在下无关了。&r;
孟廷辉一撇嘴角,默声不言。
门下省谏院中的人有谁不知左谏议大夫郭合昌是东班老臣们的心腹郭合昌又怎会不保王奇这状子若是被鼓院拒了而呈至检院,那个来进状的百姓可还有再诉冤的机会
她一按桌沿,站起身来,冷冷道:&l;曹大人的话我今日记住了,可我也想告诉曹大人一言若吾身可济民,吾不所惜也。便是我这苦读而来的功名因为此事而断送,我也不悔一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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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46.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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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京亦起身,看向她的目光颇凉,唇动似是欲言,可却再没说话,只是上前拉开了门,同她一起走了出去。
一进鼓院正厅,却见有个紫袍官员负手站在当中,正在等他们。
而那个来诉状的百姓已被人带至外面,看不见影儿了。
孟廷辉脸色不善,想到先前那个值吏说此事已遣人去太仆寺呈情,当下便冲那官员拱手道:&l;想必是太仆寺少卿魏明先大人。&r;
魏明先微笑,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l;孟大人。&r;他看看门外,声音不由低了些,开口倒是直截了当:&l;王奇之事我已听人说了,特来此地向孟大人讨个人情,可否将这状子退回去&r;
孟廷辉闻言忽而笑了笑,&l;好说。&r;她又揖了揖,道:&l;在下还有事,须得先行一步,待退了这状子后必当遣人去太仆寺禀魏大人。&r;
魏明先没料到她应得这般爽快,脸色有些讶然,可仍是微笑道:&l;那我便在太仆寺等着了。&r;
孟廷辉点头,垂睫拢袖,转身快步走出鼓院,让门外值吏将那百姓带出宫门找地安歇一阵儿,然后自己飞快地往门下省走去。
待到了左掖门处,她才蹙眉回头,想起曹京没有同她一道出来,可念转脑际也未多想,便自己一个人回了谏厅。
先找了起居郎问过眼下太子人在何处,然后取出状子封了,写了张呈情奏疏附上,然后命人将那状子直呈东宫太子案下。
人刚走没多久,曹京便回来了。
孟廷辉正色坐在案前,低了头看卷簿。
曹京望着她,口气迟疑:&l;你当真退了那状子&r;
孟廷辉未抬眼,只是随口乱应一声,没有答他。
他便也未再细问,目光在她脸庞上逡巡了几圈,便归案治事,许久都未再与她说话。
待至酉时左右,谏院外来了人,进门便道:&l;孟大人&r;
孟廷辉与曹京双双抬头,见是太子身边的黄衣舍人,忙起身相迎。
那人走过来,未看曹京,只对她道:&l;孟大人呈上去的状子与奏疏太子已阅,朱批直送御史台,使人明日清晨前羁太仆寺主事王奇下御史台狱,谕令此事并同之前的青州大营一事彻底详查,二日后由大理寺卿潘大人、刑部侍郎刘大人会同御史中丞薛大人三司会审。&r;
孟廷辉听得心惊,原只当王奇最多被勒令归府以伺查案,却不料王奇竟会被下御史台狱,更没料到太子会让大理寺、刑部会同御史台三司会审此案
没想到她呈上去的状子他批得如此之快,又是如此之狠。
想来之前青州二事因朝中东班老臣们相阻而未能将王奇革职问罪,他心中必也是存了许久怒气,此事正是让他再拿王奇开刀的好机会,他怎可能弃之不用
曹京面色亦惊,转眼看向她,开口却道不出一字,半晌才皱了眉头,朝那舍人微微一揖,撩袍走了出去。
她望着曹京背影,半晌才收回目光,低低一吁,想来曹京心中此刻定是将她恨透了。
那黄衣舍人又向她道:&l;太子问,孟大人可还有话要呈禀的&r;
孟廷辉低头,轻声道:&l;殿下英明。&r;
黄衣舍人瞧这谏厅内左右无人,这才面露微笑,上前几步到她案前,一展阔袖,从里面摸出一个小方木盒,轻轻搁在她案上,道:&l;这是太子让下官带来给孟大人的。&r;
她挑眉,看向那小木盒。
四周方整,木色朱正,上面细细密密地雕了瓶纹,又拿彩漆勾绘过,精致夺目。
她心里忽然一紧,伸手去拿木盒时指尖竟在发抖,然后当着那舍人的面打了开来,就见木盒里面分了四个小格,每个小格里都放了些吃的。
一个个看过去,有梅子姜,有香糖果子,有间道糖荔枝,还有水晶角儿,无一不是剔透诱人,引人发怔。
孟廷辉捧着木盒僵在原处,脸色微红。
黄衣舍人轻声道:&l;孟大人,这是太子昨夜遣下官去西津街头的夜市上买来的,在御膳房的冰屉里搁了大半天才拿来的。&r;
她低眼,合上木盒盖子,抿抿唇,才道:&l;替我回禀太子:臣谢殿下好意,臣愧不敢受。&r;
虽言不敢受,可她却握紧了那木盒,掌心滚烫。
黄衣舍人见她这样,也没再说什么,只笑着揖了一揖,然后便走了出去。
她蓦然腿软,坐了下来。
忍不住又将那木盒打开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里面的小食,看来看去,总也舍不得合上。
舍人方才说的话仍在她耳边荡来荡去
西津街头的夜市上买来的
夜市上买来的
夜市上
她抑不住嘴角的笑意,眼底湿漉漉的,生怕这是一场梦,下一瞬便会惊醒,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木盒上的细细纹路硌着她的掌心,一条条印进她心底里去。
厅外忽然有人影晃过,她这才回神,赶紧将那木盒盖起收好,脸色亦转,端起一副正经的模样,执笔低头。
虽是春日,可日头仍落得早,天色未几便由昏灰转作深青。
门下省诸厅里人声已少,几间大屋子里的宫烛也已熄了,孟廷辉这才掩了卷簿,收拾了东西,吹灭烛火,走了出去。
初春夜风扑面依旧寒,她拢紧了衣襟,足下飞快,脑后发髻微散,掉出来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走着走着,手便不由自主地伸进袖袋里去摸那个梅红色的小木盒。
嘴角又扬起一丝微笑。
连这夜风也变得悦人起来,脚下的长长砖道也好似不那么长不那么难走。
她将下巴收进官服高领里,咬唇轻笑。
到底到底不是她在自作多情。
脑中闪过他那一张冷峻的面孔,心底顿时变得暖暖软软的,好似浸了蜜一般的甜。
她深深吸了一口冷风,握着那木盒,大步转过街角。
朱墙下的阴影中突然窜出几道人形,直扑向她,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嘴,然后将她飞快地拖向不远处的一处死角。
她喉间火辣辣的疼,惊地想叫,可却被人捂住嘴出不了声,只觉背后重重一痛,天旋地转间整个人便被压到了硬梆梆的石地上。
胸口跟着一痛,不只有几只男人的手探上来,开始大力撕扯她的官服,布料被撕碎的悉娑声细小却令人恐惧,在这寂夜中轻轻震漾。
她拼命挣扎,长发碎乱地披了一身,可却挣不过压住她四肢的数双手。
寒风过肤,刺痛了她裸露在外的身体。
有男人粗糙的嘴唇压上来,用力咬吻她的身子,大手探下去扯落她的长裙,一边挤开她的双腿。
耳边传来其余男人的粗喘声。
她眼角一片湿,眼前模糊不已,在夜色中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孔,只觉身子僵痛不已。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稍稍一撑,开始伸手解裤带。
她觉出膝盖处松了些,心跳飞快,拼了力地抬腿朝前一顶,狠狠撞上了那男人的下身。
男人低低吃痛声响起。
下一瞬便有一巴掌朝她右脸上用力扇了过来,力道又猛又重,登时扇得她眼冒金星。
她浅咳,嘴被堵住发不出声,只觉呼吸不能,然后左脸处又被扇了一掌,脑侧重重地磕在石砖一角上,尖锐的刺痛一刹间抹杀了她的神智,再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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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47.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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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东宫外的长道上有人快步急行。
离殿门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震鞭之声,一人一马逆着宫灯之光,倏然而至。
劲峭的身形微动,弓剑长影轻晃,翻身欲下。
长道上急急在走的人看清,赶忙叫道:&l;殿下&r;然后便小步跑了过去,&l;殿下去了哪里,让小的好找&r;
神卫军至麾校尉狄念今日奉旨入宫谒上,太子日落时分与其共赴殿前司校场习阅弓剑,天初黑时狄念谢辞出宫,而太子却没直回东宫,东宫一众属吏们皆不知他去了哪里。
英寡人在马上一斜,看清来者面上焦急神色,不由又坐正回鞍,皱眉道:&l;何事如此慌张&r;
小黄门道:&l;半个时辰前沈太傅府上来人至宫门传报殿下,说是门下省左司谏孟大人出事儿了。&r;
身后殿前悬着的宫灯亮目刺眼,他逆着那光,五官模糊不清,仅留一脸寒朦夜色,许久才慢慢道:&l;孟廷辉人可安好&r;
未问为何是沈无尘府上之人来报,也未问这皇城地界是出了什么事能让沈府不顾避嫌而深夜来报,只是问她人是不是还好。
小黄门拾袖一擦汗,声音轻下来:&l;沈府来人只说了大概,小的也急着没细问孟大人情形,就赶忙来寻殿下了。只是看沈府那人神色尚安,想来孟大人并无大碍。&r;
英寡听清,直身催马上前,声音隐隐透寒:&l;是因何事&r;说着,右手已探去取了本已收起的马鞭,屈指攥起。
人转马动,侧脸微现,那宫灯晕光斜扑过来,映亮了他的半张脸,平静无惊,甚是冷峻。
小黄门似是有些开口难言,踯躅了片刻才上前,踮脚凑高了些,待他倾身而下,才在他耳边低声飞快地说了几句。
最后一字尾音未落,空中便响起一声令人胆寒的震鞭之音,下一瞬黑骏已如利箭一般冲了出去,长鬃一抖划过夜色,徒留一地月光清辉。
男子低沉狠戾的斥马之声自前方传来,小黄门浑身一抖,连忙回身往禁中外的皇城司走去。
过横门,马儿四蹄狂尥震地,鞭催愈急,宣德楼前宫门处的守卫躲闪不及,险些被这一人一马掀翻在地。
长长御街一路冷清,铁蹄踏地声愈发凛人,疾驰之影一刻不停,直直冲过宫城北阙门,直往城东沈府奔去。
夜里寒露凝了眉梢,凉意层层渗下去,心头满是霜色。
一路而去脑中只有她那双清湛无杂的眼。
马儿急行,腰间冷剑嗡嗡在颤,缰攥愈紧,鞭震愈急,恨不能下一瞬便可以看见她。
沈府高楣在前,一院皆亮,门外小厮看见他驭马驰来,忙上前接驾,又有人入府去禀。
英寡不顾勒缰,马儿仍未减停时人便已纵身跃下,横踏几步进了沈府,开口问人时语气却是异常平静:&l;人在哪里&r;
小厮答:&l;在大小姐屋子里。&r;
他走得飞快,冷不防一人从廊前拐角处急急走出,撞到了一起。
&l;殿下&r;那人语气又惊又急,声音颇为熟悉。
他眸光直扫过去,见是狄念,脸色微变,&l;你怎么在此处&r;
狄念侧身让路,同他一道往里面走,口中道:&l;非三五句能言,殿下还是先去看看孟大人罢。&r;
深宅内廊回道转,他却走得极为熟路,大步之下未几便到了沈知礼闺院外,就见沈知礼抱膝坐在一旁廊下,脸色颇暗。
她看见二人,马上站起身来,&l;殿下。&r;又看了看狄念,没多说话。
狄念停在外面不进。
英寡走了两步,却在门口顿住,伸手缓缓解了腰间挂剑,回身交给狄念,目光探向沈知礼,&l;人可安好&r;
沈知礼脸色愈发黑了些,眼中皆是怒气,半晌才道:&l;还算安好。&r;
他这才又望向狄念,&l;怎会被送来沈府上&r;
狄念挑眉,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l;臣出手救人时未考虑那么多,当时那情形,总不能送孟大人回女官公舍罢&r;
英寡未语,才知果真是狄念救了她,可却不愿在此时多询详况,只是慢慢地抬手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甚是暖和,长长的香帐自上垂下,逶迤在地,轻飘飘的梅瓣纹样,柔美至极,却显凄清。
他站在门口,半晌未动,只是望着床上之人。
隔着纱帐看不太清,只见那纤瘦的身形被掩在薄被下,下巴尖摩挲着软绸,听见声音后,略有不安地动了一动。
随后那双眼便睁了开来,直直望向他。
他反手合门,向里面走过去,脸上漠不动色,可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孟廷辉看着他一路走到床边,脸色亦是淡然,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去掀帐子,&l;殿下。&r;
声音轻到不能再轻。
英寡仍是不言语,替她将纱帐撩起来,挂上床头两边垂钩,缓缓撩袍,坐在了床边。
她眼底洞亮,神色异常安然,又开口:&l;殿下忘了,君臣有别。&r;说着,便撑身而起,可才动了两下,手就被他蓦然压住。
&l;没忘。&r;他道,语气寒凉。
她低眼看了看他覆在她手上的大掌,胳膊忽然微微发颤,抬眼看去,就触上他那辨不明道不清的目光。
他盯着她,异色瞳底有火浅浅流过,怒气横涌,又搀杂着不忍怜惜。
她身上穿着沈知礼的衣裙,露在外面的脖颈上有刺眼的淤青痕迹,显是被人用力抓勒过;她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右耳根处红肿着,上过药,可却仍有血丝渗出。
她似是不知痛一般,看着他的双眼仍是清湛如常,微微扬唇,对他道:&l;臣无大碍,只是殿下让人带给臣的那个梅红木匣儿被弄丢了,臣还没来得及尝尝那些小食&r;
话未说完,她便被他猛地拥入怀中。
她微喘,心中蓦起惊澜,下意识推拒,手刚抵上他胸前,身子便被他紧紧地一箍,再也动不得一寸。
他滚烫的唇息贴在她耳旁:&l;孟廷辉。&r;
她忽然泪涌。
可却抑住不出声,眼一垂,泪珠儿无声地落在他肩头。
手抵之处正是他的左胸,暖热,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下敲击着她的掌心。
他抱着她,不松手。
就如十多年前的那一个雨夜,她浑身上下都在抖,蜷缩在他怀中不语不动,过了许久许久,终是怯泣出声。
他听见她抽噎,不由稍稍放开她一些,手移上去捧住她脑后,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
长指穿过密束长发,触上她脑侧被撞后高高鼓起的一个肿块。
她闷哼,肩颈一颤,显然是痛极。
他马上放开手,侧眸就见她耳后血丝脸上红印,一刹间心火又窜,烧得他整个胸腔都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肺被层层燎过,血肉模糊。
多年来被道无情寡欲,似是今日方知,心长在身上,心是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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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48.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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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像这般主动拥抱过她。
可这一抱,却令她觉得这么多年来所图所想的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个拥抱,温暖有力,坚硬悍然,足以让她倚靠放心。
他以为她会泪流不止,可她只小小抽噎了一阵儿,便埋了头在他胸前,湿漉漉的长睫微微垂下,呼吸也跟着淡下来,好似气力已尽。
这一夜她定是又惊又惧,想必是疲累非凡。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屈臂揽着她的腰,让她就这样靠在自己胸口睡过去,低眼注视着她状似恬静的脸庞。
一看见那触目的掌括指印,他心头的火苗就隐隐在跳。
露在衣裙外面的肌肤上尚有这么多的伤痕,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出来她之前是怎样被人欺侮的。
撑在床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了攥。
还好,她没大碍。
否则
她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怒气,浅睡易醒,眼皮微微一动,又睁开了眼,一双黑眼仁儿仍透着水雾,望向他。
他慢慢把她放平,又替她掩上被子,&l;睡。&r;
她在头挨上软枕的时候蹙了蹙眉,他顿时明白他又碰到了她的伤,脸色不禁一黑,冲门外喝道:&l;来人&r;
沈知礼推门进来,看见里面的情形,不由又往外退了半步,才低头道:&l;殿下。&r;
他横眉,&l;着人去宫里传御医。&r;
沈知礼一声不响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孟廷辉伸手轻扯他的袖口,&l;殿下又何必为难沈大人&r;她转动身子,微笑道:&l;臣还没醒来时,沈大人便找了郎中来瞧过了,&r;她又指了指床头放着的几个小药盒,&l;郎中说都是外伤,拿这些药捈抹几日便好了。&r;
他看见她微微带笑的脸,眉目愈发冷冽,一张脸黑到底,不语,探手去拿过那几个药盒,一一打开来,放在鼻下仔细闻过,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开些,挑了其中一个浅乳色的药膏,划指抹了一层,另一手去捧她的脸,然后一点点地抹在她的伤处。
药膏软凉,他的手指却极硬烫,虽是小心,可下手仍是不自知地有些重,她被他碰过的地方会痛,但却忍着未说,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她知他一向认真专注,任是什么事情到他手中都会做到无人可比,可她却从没想过他会这么认真专注地对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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