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行烟烟
旁人许是不察,可她却能看出他那目光中的些许不同。她只当他是因见她懂得参议军国大事了才目光有变,当下敛眉垂眼,低下了头。
大战在前,心中自然没什么旖旎神思,只望能为早早平了这场战事而出一份力,好使百姓不至于血涂原野,国中回复安泰之状,而他也不必如此疲累。早在冲州时,她是从没想过,潮安北路会有一日突生战乱。想到在青州的严馥之与沈知书,又想到尚在建康路汾州的狄念,她这心中便沉重得似压了块巨石。她都尚且如此,更不必说那些在沿境诸州安家过活的百姓们了。父母妻儿谁人不亲,何苦要无端端地为了战乱而赔上身家性命,盼只盼,这场战事能短些,再短些。
自亭州被围、董义成被罢安抚使、狄念领北三路宣抚使以来,国中万民似乎都将目光投向了这潮安北路西北向一隅。先是,董义成调岷山大营二万兵马向西以解亭州之围,北戬果又发兵南袭岷山;时枢札子未至北境军前,青州通判曹字雄使青州大营宋之瑞领军北上援岷,却遇戬大军于山北。至狄念被除三路宣抚使、朝廷诏告天下建康路流寇作乱、潮安北路北戬犯境、出檄计逆平乱,天下人始为震惊。
进行北面用兵,边路百姓更是张惶,潮安、建康、临淮三路举家南下迂避者不可数计,然碍于建康路流寇阻道,多有未能成行者。朝中三司使裴化统筹粮草器甲之需,使北三路转运使各为其备,又征边路民夫七万余人为运粮筑营计,同谕东西数路近境者分筹粮草、以供北面大战所需。
京中虽暖,然青州城中却仍是一片料峭春寒。转运司中的气氛更是凝冷不已。
&l;斩。&r;
沈知书坐在案前,眼皮也不抬地开口。
堂中数人闻言,浑身均是一凛,目光皆探向立在案侧的通判曹字雄。
曹字雄却似看不见众人的目光,一径望着那案几上的札子,神色再平常不过。
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道:&l;沈大人&r;
沈知书蓦然抬眼,将下面众人横扫一番,打断道:&l;尔等都是来替那庞幕求情的&r;
底下无人应声。
沈知书猛地一推纸镇,低喝道:&l;立斩不赦任你们谁求情都没用&r;他转身走下来,怒道:&l;眼下潮安一路亭州、岷山两面逢战,将士们正在军前奋力抗敌,他庞幕却因一己疏忽而使朝廷拨给的数万石粮食遭火吞焚,倘是不斩,何以令潮安押粮、械之官引以为戒&r;
判官姜云出列道:&l;大人所言甚是。然庞幕平日里甚为谨慎、勤政廉洁,又是京中孟大人之前特迁来的潮安转运司的,此次奉大人之令押粮北上,虽是出了谬误,却也不至于以死抵罪&r;
沈知书冷笑道:&l;不至于以死抵罪我知你们从前都是京官,大多都是奉了孟廷辉之令被迁到潮安转运司的,一个个倚着前功旧绩的不怕治罪,但倘是这北境大事因尔等之谬而败,亭州、岷山二处被北戬撕开条大口子,这庆州、青州二地亦必受战火摧燎。到时候也不必待皇上降罪了,我且领着你们一并自裁谢罪便是&r;
众人听见他连孟廷辉的面子都不买,再听他这字字如箭的讽刺之言,一个个都不再言语。
谁知沈知书怒气犹然未泯,转身指着曹字雄冲众人道:&l;之前岷山遭袭,曹通判令宋之瑞领青州大营军马北上抗敌,救岷山大营于旦夕之间,却北戬大军于境外,此举在你们眼中当是大功一件,然此报传至京中,皇上连个赏字都没有北戬犯我大平之境,已是辱我国威君面,却退北戬大军不过是臣子之责,未能侵其寸土寸壤,谁敢邀功于上然而倘因你我一着不慎而致大军败没,那则是大罪&r;
他抑了抑怒,又继续道:&l;狄念奉诏宣抚北三路、经略北面兵事,其统驭部下之严尔等可曾知之寸微他庞幕纵是不被我斩,待带着那残粮食渣至狄念军前,亦是保不了这条命建康、临淮二路押粮尚未出过这等谬误,我潮安何以如此不慎今日便要让尔等明白,有我沈知书在潮安转运司一日,便没有敢短他狄念大军粮甲一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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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127.何以恋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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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里这北境上短粮缺甲的事儿时而有之,寻常官员们并未将此事视与生死同重,今日听沈知书如此铿锵之言,一时都哑然不作声,再没人敢替庞幕开脱。但他这不服不奏便斩使司官员之举,又着实令人股粟胆寒。人皆以为就算是他,也当顾忌孟廷辉三分,怎会随随便便就论处当初孟廷辉亲手迁来潮安的人,谁知竟都盘算错了。才知沈知书这皇上亲臣的名头不是白领的,平日里纵是温文尔雅举止风流,但该狠绝的时候亦不会手软。
沈知书睨他们一眼,又道:&l;我知你们当中正有人琢磨着该要如何拟折子参劾我,不若晚些我替你们拟一道,你们只管连名签发入京便是,也免了你们要费劲心思审词度句。&r;
姜云忙退一步道:&l;下官们不敢。只是庞幕所守之三万石粮草遭火吞焚,而西面奉清路所计之粮甲尚未运来,我青州一带官居仓眼下亦凑不出这么多粮草,倘从别处另筹,恐不能及时押抵北面军前。&r;
沈知书冷着脸,&l;眼下才知此间利害&r;见姜云低头,他才又道:&l;狄念宣抚司的札子前日才至,你们亦都阅过。岷山一战折兵甚多,狄念调庆州、汾州二营兵马至岷山,欲于十二日后拔营向北到时候我军倘无粮草,谁来负这个罪责&r;
姜云尴尬至极,只能默不出声,由他讽责。
曹字雄此时才终于开口,对沈知书道:&l;大人既已如此说了,可见是有什么办法了。&r;
沈知书沉眉片刻,方道:&l;算不得什么办法,眼下还不知能不能筹得来。你且派人去远近诸州的官仓筹粮,莫论能不能凑足三万石,先只管往北面运去。&r;
曹字雄点头,深叹一口气,&l;青州大营之前北援岷山,损兵之数未补,此事还需大人再报与宣抚司一知。&r;
沈知书站起身来,眉头紧皱,&l;建康路流寇阻道,临淮路那边的禁军难以大调,倘是宣抚司有它法,此番也不会连庆州的兵马都调往北面;你且去与宋之瑞说,让他再等些日子,待西面几路的兵马奉朝廷之令调来北境之后,我必即刻给他大营补兵添马。&r;
见曹字雄点头,他便又横眉一扫堂中站着的数人,再无多言,披过外袍走了出去。
严馥之回府之时,沈知书已在严府前院小厅中等了她大半日。天已近暮,院前紫茉莉夜来泛香,淡淡清甜之味直熏入心,令人刹然间有些许恍惚。
婢女入内朝沈知书禀了一禀,又将案上早已凉透的茶换了一盅,方退了出去。过了一阵儿,沈知书听得屋外又有脚步声响起,一步步轻慢拖萎,但立即站起身来,转身对向门口。一袭红裙如花儿一般地漫进厅来。映目便是一双明眸,配上两朵晃得人眼花的珠玉耳坠儿,直叫这厅中都因她而明亮了三分。
&l;府上人找来时我正与人约了在听戏,一时不好走开。&r;严馥之走两步到他身旁,伸手一揭案上茶盖,端起来饮了一口,&l;沈大人下回要来可得提前告知我一声,免得又像这次一样苦等半天。&r;
沈知书脸色一沉。北面战火纷飞,但青州城中的大户人家们仍以为这战事与己无关,纸醉金迷的日子也依旧在过,似是什么事儿也耽误不了他们享乐。
她捧着茶盅站了一会儿,才抬眼看他,&l;今日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的你竟会来找我。&r;
沈知书僵了僵,直截了当道:&l;我有事求你。&r;
&l;想来也应是如此。&r;她一撩裙,直坐了下去,神色有些意兴阑珊。
自打他去年奉诏回京述职、又以转运使一职重回潮安,他二人已有近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她自然是不会去找他的,而他也未主动登门造第来访过。今日他说来求她,她竟也不觉惊讶,倒令他有些怔迟起来。
厅中静了许久,严馥之才又淡淡开口:&l;我何德何能,有什么事儿能帮上沈大人&r;
这一声沈大人登时让他回了神。
沈知书轻轻皱眉,仍是直接道:&l;找你借粮。&r;
她面无惊色,语气平静道:&l;要多少&r;
他怔了下,没料到她连为什么都不问,口中迟疑道:&l;三万石。&r;
&l;好。&r;她唇间轻吐此字,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好像他问她借的只不过是她头上的一支钿钗。
沈知书一时间僵愣不能言。三万石并非小数,纵是她严家财大气粗,也不可能轻松拿得出这么多粮食来与他。
半晌,他终于走近她一步,眉皱愈紧,&l;你如何筹得来这么多粮&r;
严馥之抬眸轻瞥他,&l;你只问我借粮,又何须管我如何筹这粮到时我给你三万石便是。&r;
沈知书自是知道她的性子,却还是忍不住道:&l;你连个为什么都不问&r;
她轻轻哼了一声,&l;你白日里在官衙大立杀威,沈大人的狠绝之名不过半日就传遍了这青州城,我何须再问为什么无非是庞幕那个蠢人让朝廷才拨的粮草被火给烧了,才让你连身段都不顾了,跑来求我。&r;
他眼望着她一启一合的红唇,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听着她那无所顾忌的言语,他脸色不由霁明些许,胸中因此事而起的阴霾也一扫而光。骂朝廷命官庞幕是蠢人,恐怕也只有她说得出这种话。
他低声道:&l;着人拿纸墨进来,我给你立借据。&r;
她听了,静坐片刻,然后蓦然起身,转头道:&l;不必了,想来你也不至于会赖我钱粮。&r;
他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便又敛眉道:&l;倘是此事成,我必拜表朝中,为你严家向皇上请功。&r;
她顿时侧过脸盯紧他,口中嗤了一声,极为不屑道:&l;我是图那捞什子功名&r;说罢,便想也不想地转身往处走去。
沈知书望着她那火红的背影,心底突然一陷,当下大步上前,在她出门前一把捞过她的腰,搂她入怀。
严馥之一顿猛挣,却敌不过他的力道,当下便扬手去掴他。
他不躲,却是紧紧压住她,突然道:&l;你既不愿同我在一起,又何必对我这么好。&r;她气得浑身打颤,狠狠啐他道:&l;你给我滚&r;
他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叫她没法儿再骂,目光紧探进她眼底,冷声道:&l;我知你心中在担怕些什么,说到底,无非就是不信我三个字。&r;
她更是气极,浑身拼力挣扎,终叫他放开了手。
他撩袍转身,依旧是冷声道:&l;你且放心。我沈知书亦不是那种不要脸面的人,倘是你打定主意不肯许我一生一世,我往后也再不提这话。&r;
见他朝外走去,她才似瘫了一样地浑身一软,退跌进椅子里。好一个王八蛋她在心中狠狠啐骂着,犹觉得不解气,又伸手拿过案上茶盅,连盖带碗地朝他背后用力扔砸了过去。
他不过刚走出厅门边上,听得身后门柱边忽起一身清裂巨响,皱眉转头之时就被那飞的碎瓷利片划破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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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128.何以恋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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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血,她就顿时灭了气。他显然是没料到这一切,半晌才慢慢伸手,摸了把脸上的血口,然后又眯起眼望向她。她一时有些发怔,又立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沈知书的这张脸令多少女子为之着迷,今次却遭她这般破了相,而她竟是殴伤朝廷命官,倘是他果真动怒,又将拿她怎样
谁知他望她片刻,便撩袍蹲了下去,将撞碎在门柱上的茶碗瓷片一一拾了起来,叠搁在一边,然后扬眉道:&l;可解气了&r;
他脸上的伤口犹在渗血,她看着顿觉心底一搐,咬牙起身走了过去,抽出的帕子来按上他脸侧,可又不敢太用力,只轻轻擦拭着那周围的血迹。
他就一动不动地站着,低眼盯着她。她被他盯得手抖,终了一把将帕子丢进他怀里,转身就要回去。可身子又被他从腰间一把搂了过去。这回她没挣扎,他的力道也轻,二人就这么相拥站着,半晌都没作声。
良久,他才轻微一叹,&l;你怕自己挡了我的仕途,又怕我毁了你的自在,但我岂会不知你的心意,你又岂能不知我的心意&r;
她依旧不出声,紧抿着唇,撇眼看向一旁。
沈知书抬手扳过她的下巴,认真道:&l;我岂会怕被旁人参劾倘是有你一句真心话,纵是被人道潮安漕司与重商有私,我亦不惧。&r;
她突然作色,咬牙道:&l;你少在我跟前扯皮,这些句酸话且留着去和旁的姑娘说罢。你沈家和皇上是什么关系,再怎样也不会拿你论罪,而我严家有如今这基业又是何等不易,我断不会因你几句虚言就真信了你。&r;他疾声道:&l;那便嫁与我。&r;
严馥之浑身一僵,眉眼间忽而起雾,却是冷笑道:&l;倒也行。待你何时不任这转运使了,你我才好说几句真心话。若想叫我眼下就为了你抛家舍业的,那你是在做春秋大梦。&r;
沈知书慢慢松开她,&l;就知你会说这话。&r;他转身,略微烦躁起来,&l;倘是我说,皇上已知你我二人之事,你又将如何&r;
她仍旧冷笑:&l;你沈知书多年来风流轶事何曾少过皇上就算知道,也不过当我是你流连花丛的一笔香帐罢了。&r;
他盯着她,心口涌气。
严馥之又道:&l;你也毋须一口一句心意,我这次借你三万石粮食,不是不求所报的。&r;
沈知书脸色发黑,&l;你要什么&r;
她轻巧开口:&l;潮安北路提点茶马司先前所议官盐私卖一事。&r;
他一听,便明白了,顿时皱眉:&l;此事我不能允你。&r;
严馥之斜睨他:&l;允许商参贩官盐一事儿分明是你主议的,何故不能允我&r;她见他欲开口,便又打断道:&l;我不要你做什么犯制的事儿,只要你将茶马司所定分例的五成许给严家便行。&r;
&l;严馥之,&r;他面色略恼,&l;你还真是会抓机会敛财。&r;
她眼眸清亮,&l;所以还望沈大人莫要再自作多情地以为我肯借你粮食乃是因为私情。&r;
他思忖半晌,方道:&l;允你。但此事必得奏与皇上知晓。&r;
&l;随你。&r;她毫不在意,&l;与你向皇上替严家请功相比,不若请皇上予严家点正经好处。&r;
沈知书一时间竟险些辨不清,她这毫不将他放在心上的神色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立在那里僵了半天,才低声道:&l;好。&r;然后望她一眼,又谄媚道:&l;既如此,我便等着你严家的粮了。待西面奉清路所调粮甲运到之后,我必如数还你严家。&r;
严馥之挥袖一指厅门,&l;好走不送。&r;
他二话不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她见他走得如此利落,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心中直冷笑。什么狗屁心意,倘是有半分心意,何至于回青州半年都不来找她一次,此次还不是因有事求她才来又暗下恨起自己来。怎的如此没出息,纵是知道他是这脾性,也实不忍心驳他所求,甚至白日里在外面的时候就已在琢磨这粮草一事,便是他今夜未来求她,只怕她也将捡日使人去他使司衙门送粮罢门柱边上那叠瓷盅碎片棱角锋利,看得她眼角阵阵发酸。
屋外夜风卷尘而起,顺着他的瘦长身影一路嘶啸而去。
沈知书脊骨僵寒,走着走着,便冷了脸。当初他回京述职前,她是多么决绝且不留情面,直称不肯随他回京,亦不愿他而委屈了自己丝毫。他非厚颜之人,纵是再回青州,又岂能像泼皮赖户一般地再去对她纠缠不休她的家世地位与他不衬,他自是知道。而他今夜来她府上,又岂会就只是为了要借这粮食。想青州一带重商夫贾非她严家一个,他还不能问旁人去借粮了无非是想拿这借粮之机,替她严家向皇上请功,倘是皇上有心,说不定严家还能得个封赠赏秩。但她又哪里在乎罢罢,无论他心意如何,她横竖都不会受。他往后何苦还要再讨这没趣儿
岷山脚下的夜风更是凛冽。
新筑大营之外火把簇亮,一纵亮甲骏马口中衔枚,顺道缓缓行入大营南门。其后人马之阵层起如潮,一片片甲胄冷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寒戾。
有小校在营道上飞速奔跑,待至中军之前才停下,喘着气在行猿外高声道:&l;报&r;
帐帘被人从里面掀起来,宋之瑞走了出来。
小校立即呈上军牌,飞快道:&l;报,北三路宣抚使、左监门卫将军狄念之部已抵大营之南&r;
宋之瑞脸色大晴,&l;狄将军何在&r;
宋之瑞挥手遣退小校,自己反身去牵马,然后一跃而上,朝大营南门驰去。才至城营南墙,就见远处黑马银甲之人立于道旁,一杆长枪横在臂中。
他微微笑起来,缓缓催马过去相迎,尚隔着数丈的距离便高声叫:&l;狄将军&r;
狄念闻声转头,在夜色中辨了片刻才认出是宋之瑞,当下也含笑道:&l;宋将军。&r;随即策马过去,又道:&l;本计于明晨到的,谁料路上赶得快了些,竟在夜里就到了,有劳宋将军部下迎我人马入营。&r;
早先随孟廷辉来潮安平乱那次,他与宋之瑞就已相识,更知道这个出身青州大营的中年男子实是军中良将,而二人那次在柳旗城外大剿乱军配合得又是极好,所以今次得知曹字雄自青州派宋之瑞领军北上援岷后,他便打定了主意要将宋之瑞暂留麾下,以助大军北上诸事。
宋之瑞遣人去接手监军入营一事,又对狄念笑道:&l;狄将军此言非折煞末将不可。前日罗必韬将军领着庆州二万人马才抵大营,末将是真没想到狄将军之部竟能这么快就从汾州赶赴此处。&r;
狄念驭马入营,眉眼暗了些,口中道:&l;皇上君令在前,军中谁敢拖步不进大战所耗甚巨,拖一日便是给万民添一日难,我等自当是能快便快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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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 129.何以恋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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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瑞一路将狄念迎入中军的辕内,又命人去请罗必韬来,这才又道:&l;本以为狄将军坐镇汾州,建康路流寇未平,应当会派麾下他将来岷山,没想到将军竟是亲自领兵前来。&r;
狄念简短道:&l;北事为大。&r;
皇上的旨意他看得明白。只有北境无忧,国中诸路才能无虞。与建康路的中宛遗寇相比,这次来势汹汹的北戬大军才更需为患。宋之瑞之前虽率军勉力却北戬大军于岷山以北,可这远远不足以达到皇上所期,枢府札子中写得清清楚楚,要他将北戬数万大军尽数逼回金峡关之内,如此才算无过。此令虽严,但他却能理解朝廷的意图。
等罗必韬来时,狄念负手问宋之瑞道:&l;之前南下奇袭岷山大营的北戬大军有多少人马&r;
宋之瑞道:&l;约莫有三万余人。&r;
狄念思虑了下,&l;眼下残部还余多少&r;
宋之瑞皱眉:&l;一万八千人,退屯于岷山北面。&r;
狄念冷笑道:&l;如此看来,之前后部北面房竟然被这些北戬蛮子给糊弄住了,北戬在境上的裁军之举定是虚张声势。&r;
宋之瑞叹了一声,道:&l;倘是之前董大人未调岷山大营二马人马向西,末将麾下此次也不会损兵若此。&r;
&l;你且放心,&r;狄念紧眉道:&l;此番我大平必将从北戬手里讨回这公道&r;
说话间,罗必韬已撩帐从外面进来,当下向狄念与宋之再行过礼,道:&l;不知狄将军今夜就到,末将倒睡得早了。&r;
&l;无碍。&r;狄念听说过这个庆州骁将的粗爽性子,当下笑道:&l;按理说,二位将军皆比狄某年长,在禁军中的年份也比狄某长许多。狄某今日忝为北三路宣抚使,实赖今上殊信,然一旦拔军北上,倘有寸功,某必不敢占二位将军之劳,势必将与二位将军同功同过,如此方不枉你我同袍一场。&r;
这番话说得二人动容,宋之瑞更是道:&l;末将之前与狄将军共平柳旗哗变之乱,已知将军为人,此番能与将军比肩抗敌,当是人生一大幸事。狄将军出身三衙,殿前司侍卫亲军马中人皆仰将军之名,今日能得将军经略北事,我等亦必唯将军马首是瞻。&r;
狄念自然知道,此番出镇北面能得边路禁军所敬并非仅因他是皇上亲封的宣抚使,更因他是已殁武国公的继嗣,才使得这些比他资历深的禁军将军们甘愿听他差遣。既如此,他又如何能负这皇恩、负这狄姓、负这数万万大平禁军
宋之瑞转身走去帐中悬挂着的巨大兵防图前,道:&l;依末将之见,最好待粮甲备齐,便发三万人马向北出岷山,速围北戬大军屯营。&r;
罗必韬想了想,挑眉道:&l;宋将军的意思是&r;
宋之瑞看二人一眼,&l;他北戬倘要这一万八千人马,必得从别处分兵来救,而最近便是亭州一处。倘是北戬抽调围攻亭州的兵马向东,则亭州之围可解,而我军守部可趋势北上入其边境;倘是北戬不动亭州人马,则我便攻他这一万八千人马。北戬之前与宋将军之部一役已输近半,此番见我三万大军齐发,必不敢留此为战,倘是他逃往金峡关,则我便分军往西,与亭州守部共剿北戬西面大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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