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桐华
云歌和皇上来过这里清淡的语气中,孟珏并没有太多疑问的意思。
于安谨慎地开口说:先皇刚知道自己病时,曾带云姑娘出过一次宫,当时老奴驾着车,无意中行到了这里。今日,看不到日出了
云歌轻轻地叹了口气,倒也未见得有多遗憾。转身沿着泥泞山道而下,在雨丝织成的网中,安步当车,缓缓而行,全然未把凄风苦雨当回事情。此山本就难行,现在有雨,路就更加难走,可云歌起落间很是从容。于安看了暗惊,云歌这段日子只怕花了不少时间练武。云歌出城时,还是半夜,路上无人,此时回城,却正过晌午,路上行人不绝。
皇帝出殡,长安城内,处处麻衣白幡,她的红衣格外扎眼,见者纷纷回避,唯恐惹祸上身。
未行多久,一队兵士将云歌拦住,叱骂了几声后,想将她锁拿回衙门。云歌自然不肯随他们去,出手挡开了士兵。新皇登基,旧帝出殡,本就是敏感时刻,云歌一身红衣招摇过市,还公然拒捕,官兵大惊,立即调兵团团围住了云歌。云歌嘴边一抹淡笑,竟是随手从一个士兵手中抢了把长刀,就在长安闹市中和官兵打了起来。
于安急着叫:孟公子今天的日子,云歌如此当街大闹,可是人证物证俱全的大罪。
孟珏却是好整以暇,负手立在商铺屋檐下,隔着朦朦雨幕,漠看着长街对面的混乱。
云歌虽然招式精妙,可双拳难挡人多,渐渐地,险象环生。于安看孟珏依旧一副坐看风云的神情,急得正想不顾后果自己出手,却看到一顶白璧素绸马车停在了路边,几个熟悉的面孔护在马车边上。一个灰衣男子弯着身子,似在听马车里的人吩咐什么,一瞬后,他匆匆跑到官兵统领前,出示了一个腰牌,说了几句话,统领惊诧地望了眼白璧马车,遥遥向马车行跪拜大礼。车帘微微挑开,一只手轻抬了下,示意他平身。统领下令兵士住手,竟丢下云歌,整队而去。
因为怕惹祸上身,路人早已躲开,各个商铺也都紧闭大门,此时官兵又突然离开,原本喧哗的街道刹那间变得冷寂无声,只屋檐上落下的雨滴,打在青石街道的积水中,发出长短不一的叮咚声。云歌不解地愣住,视线扫过长街,看到屋檐下站着的孟珏。
细细雨丝织成的雨幕,如同珠帘,遮得他面容不清,可太过熟悉,只一个模糊的身形,她已知道是谁。
云歌以为是他多事,冷冷一笑,丢下长刀,就要离开。
白璧马车的缎帘挑起,一个宫装素服的女子跳下马车,云歌
云歌脚步停住,回头看向匆匆朝她跑来的女子。
女子身后,两个宫女手忙脚乱地一边撑伞,一边追,娘娘,娘娘,小心淋着了
许平君站定在云歌身前。她一身素服,头上戴着白色绢花,以示重孝,云歌反倒一身红色艳衣,如同新嫁。
两个宫女用伞遮住许平君,雨滴沿着伞沿垂落,如一道珠帘,隔在了云歌和她之间,许平君一挥手挡开了伞,你们都下去两个宫女忙垂首退了开去。
许平君张了好几次口,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别后,风云太多,她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心中对云歌有太多愧疚,压得她在这个几分陌生的云歌面前有些直不起腰来。云歌凝视了她一会儿,忽而一笑,笑意将她眉眼中的冷漠熔化,她轻声说道:姐姐,你做娘娘了。
许平君心头终于一松,她还是云歌的姐姐,不管多少风云,至少这点还没有变。
许平君牵着云歌的手,忽地沿着长街跑起来,一串串的泪急急坠落,幸亏有雨打在脸上,所以没有人知道那些滑落的水珠是从她心头落下。只看长街的迷朦细雨中,一个白衣女子,一个红衣女子,手牵着手,飞一样地跑着。迤逦的裙裾微微鼓胀,如半开的莲,砰砰的脚步声中,莲花摇曳着闪过青石雨巷,给本来清冷的画面平添了几分婉约。在她们身后,飞溅起的雨花,一朵又一朵缤纷地盛开,全都是苍茫易碎的晶莹。
许平君不知道她究竟想逃离什么,又想追寻什么,她只是想跑。
奔跑中,似乎这段日子以来,被束缚在未央宫内的压抑都远离了她,她仍然是一个可以在山坡上撩着裙子摘野菜的野丫头。好像跑过了大半个长安城,跑到她的力气都已经用完时,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剧烈的喘息中,她看向云歌。云歌发髻松散,湿漉漉的发丝紧贴着脸颊,显得很狼狈,眉眼间的笑意却是十分浓烈。许平君脸上的泪仍然混在雨水中滑落,可唇边却绽开了笑。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地相对着大笑起来。
人生路上的疯跑,只要能有个人陪伴,就值得大笑了。不管这种陪伴是来自亲人、爱人、还是朋友,都肯定是幸运的。她没有福气享受来自亲人的扶持,也许也已经失去那个最该携着自己手的人,可是,她至少还拥有一种清淡却持久的温暖。看到熟悉的景致,许平君的脚钉在了地上。
院中的槐树枝叶长开不久,翠绿中,才打朵的小白花三三两两地躲在枝桠中探出围墙。雨水洗刷后,更添了几分皎洁。原来,她跑了半个长安城,想来的是这里。
许平君摘下鬓边的簪子,轻轻捅了几下,就开了院门。
这开锁的技巧,还是他所教。
隐约间,树荫下,似乎还有个身影在做着木工活,笑着说:这是十年的老桐木,给儿子做个木马肯定好。院墙下半埋的酒缸旁,似乎还有个人一边酿酒,一边嘲笑着她的贪婪敛财,我怎么娶了这么个爱钱的女人都怀孕了还不肯休息,仍日日算计着该酿多少酒,能卖多少钱。堂屋内,高高一叠空竹箩静躺在屋角。以前这些竹箩可是日日都没得闲,从春到秋,总能听到蚕儿吃蚕叶的沙沙声。养蚕是个辛苦活儿,蚕儿结茧前,每天晚上都要起来喂两次。常常半夜里,她刚要披衣起来,身旁的人已经下了榻,一边穿鞋,一边说:你睡吧我去喂蚕。
许平君用湿淋淋的袖子抹着脸上的雨水,笑着说:这屋子倒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云歌轻轻嗯了一声,装作没有看见许平君脸上过多的雨水。
许平君笑着转身向外行去,我们去看看你的屋子。行到云歌屋前,却看院门半掩,锁被硬生生地扭断。
如今的长安城里还有人敢偷这里许平君忙推开门,牵着云歌快步走进了堂屋。
黄铜火盆前,孟珏正拿着火箸整火,看见她们进来,淡淡说:在火盆旁把衣服烤一烤。
许平君这才猛地想起,云歌的身子今非昔比,忙强拖着云歌坐到火盆旁,自己去里屋找找有没有旧帕子、旧衣服。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人捧了几条帕子,躬身递给许平君。
许平君以为是孟珏身边的人,随手接过,有劳转身出了屋子,递了一条帕子给云歌,让她擦脸,自己正想帮云歌擦头发,猛地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个人。那不是一直服侍先帝刘弗陵的宦官于安吗可之前她听小宦官们说,病已本想让于安继续掌管宫廷,可他突然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宫里的一批珍稀珠宝、书画古董。病已为了顾全先帝颜面,秘而不发,也不想再追究,只让七喜替了于安的职位。云歌一边擦脸,一边说:姐姐,别光顾着我,你先自己擦一下。
许平君猛地一惊,回过神来,强笑道:知道了。
三人围炉而坐,却无一句话。
云歌似在专心烤着衣裙,许平君低头望着火,怔怔出神,孟珏神态淡然,时不时地用火箸挑一下火。
云歌看裙子已经半干,身上的冷意也已全消,看向许平君,姐姐,我们走
孟珏忽地开口说:平君,皇上是否打算封你做皇后
许平君没有立即回答,好一会儿后,才漠然地说:满朝文武不是都已经认定霍成君是未来的皇后了吗前段日子还有个姓公孙的女子进宫侍寝,只是没有庆祝而已。云歌垂目看着一块小小的木炭,从红色渐渐燃烧成灰色。这位公孙氏女子听说是一个普通侍卫的妹妹。她入宫不久,刘询又将她的哥哥公孙止调到了范明友手下。此事让霍光很是不快,不过刘询行事谨慎小心,下旨前小心翼翼地请示霍光,似乎霍光不同意,他就不会下旨,此举让霍光里面难受,外面风光,所以即使难受也只能干忍了下来。孟珏道:今日葬礼前,几个亲近的臣子陪着皇上时,张贺说,葬礼后就该立后了,想先问一下皇上的真实想法,皇上的回答出乎众人意料。许平君豁然抬头,紧盯着孟珏,出人意料
皇上说起他贫贱时常佩戴着一柄剑,虽不是宝剑名器,可是此剑伴他微时,不离左右,如今不见了,他念念不能忘,所以希望众位臣子代为寻找。仿若挣脱乌云,跳出黑暗的太阳,许平君眼中刹那绽放的喜悦,让她整个人亮如宝珠,映得满堂生辉。
孟珏对即将出口的话有了几分不忍,不要做皇后。
许平君不解:为什么
孟珏斟酌了一下,说道:皇后的位置,霍成君势在必得,你争不过她。
许平君毫不在意地一笑,显然未把孟珏的话当回事情,反倒半开玩笑地说:云歌如今可也是霍小姐呢孟大哥你当着霍小姐的面说霍家是非,当心云歌不乐意。霍光接云歌进府后,对外说云歌是他已过世夫人的远方亲戚,失散多年,好不容易相认,怜云歌在长安孤苦,把云歌认作了义女,改名霍云歌。听说因得霍光爱怜,就是霍成君见了云歌都要恭恭敬敬地叫姐姐,所以霍府上下,竟是无一人敢对云歌不敬。许平君虽猜到事情肯定不像霍光说的那么简单,病已也曾叮嘱过她,让她见到云歌时,打探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可她心中自有自己的主意,她认识的是云歌这个人,不管云歌姓霍姓刘,是贵是贱,她只知道云歌如她亲妹,那些纷纷纭纭的外事,云歌愿意解释,她就听,云歌不愿意,她也没那工夫理会。云歌苦笑着说:姐姐心情大好了就拿着我戏耍霍成君早认定皇后非她莫属,姐姐若不想趟这潭浑水,这个皇后还是不要当的好。许平君反问:我的夫君已经下了潭,我能只站在岸边,袖手旁观吗
孟珏心头另有思量,刘询的寻故剑真的就是故剑情深吗可是许平君眼睛内的喜悦太过耀眼,那么单纯的女儿心思,那么挚烈的渴望,是这段日子以来,他见到的最干净的美丽,让他迟迟不忍击碎。可是他不是早已经击碎过一双恳求相信的眸子吗他不是早已经习惯看鲜花下面的腐叶了吗平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皇上封了你为后,你就站在了刀锋口上皇上想要争取天子的独权,霍氏想要维护家族的权势,他们之间的矛盾汇聚到后宫,你首当其冲。皇上封你为后并不难,不过是一道诏书。以霍光一贯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和皇帝正面冲突,可你拿什么去守住皇后的位置皇上如此做,已经将你置于险地,是用你的安全在换取许平君断然说道:孟大哥,你不必说了,你说的道理我明白。我想这也是病已为什么想要我做皇后的原因。他在朝堂上已经被霍光左右牵制,他不想后宫再被霍氏把持,那是他的家,他需要一个可以安心休憩的地方,而我愿意在他休息时,做他的剑,护他左右。他是我的夫君,从我嫁他起,我已立志,此生共进退我相信他也会保护我,因为我是他的妻云歌听到孟珏话语下流转的暗示,本来寒气陡生,才想深思,可听到许平君的铿然话语,却又觉得本该如此。爱一个人,本就该与他共进退、同患难,如果她当初也有许姐姐的义无返顾,她和陵哥哥至少可以多一点时光,可以再多一点快乐。孟珏似对许平君的选择未显意外,仍旧微微笑着,以前,我一直觉得刘询比我幸运,后来,觉得我比他幸运,现在看来,还是他比较幸运。云歌唇边一抹冷笑。
许平君看到他们二人的样子,心中不安,蓦然间一个念头蹿进脑海,孟珏究竟为什么要打掉云歌的孩子病已又究竟做过什么如果有一日,云歌知道病已所做的一切,自己该怎么办孟珏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云歌的敌意,对云歌说:你既然住到了霍府,有了自己的宅院,有个人就该还给你了,省得留在我这里碍眼。于安从室内出来,跪在了云歌面前,老奴办事不妥,让姑娘这段日子受苦了,还求姑娘看在看在让老奴继续服侍姑娘。云歌脑内轰然一声大响,痛得心好似被生生剜了出来。
在她的记忆中,骊山上的最后一夜,画面一直模糊不清。她只是睡了一觉,而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
在她的记忆中,他仍倚在夜色深处的栏杆上赏星,似乎只需一声轻唤,他就会披着夜色和星光,走进屋内。
在她的记忆中,他只是暂时出了远门。他一定是不放心她,所以打发了于安来,一定是
许平君看云歌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忙去扶她,云歌,你怎么了
云歌摇摇头,脸色恢复了正常,她对于安说:陵哥哥都已经让你来了,我当然不会不愿意了,只是我现在暂时住在霍府,不知道你愿意去吗于安简单地回道:姑娘住哪里,我住哪里。
云歌忽想起一个人,开口问道:富裕在哪里
孟珏说:在我这里,我命他也跟你过去
不用。云歌对许平君说:姐姐,你还记得富裕吗就是我们在温泉宫认识的那个小宦官。
许平君笑着点点头,记得,大家是患难之交,怎么会忘记后来我在宫中也见过他的,他对我极好。
如果姐姐决定了当皇后,就让富裕做椒房宫的主管吧他在宫里已经有些年头,熟知各种宫廷规矩,又和如今服侍皇上的七喜、太皇太后的六顺这几个大宦官都有交情,姐姐若要办什么事情,他都能说得上话。许平君已在宫内住了一段日子,深知那些看着不起眼的宦官和宫女在整个未央宫的重要性。宫里的一举一动都离不开宦官宫女,可她对这些一直尾随她左右的眼睛,总是不能放心,想做什么,也总觉得不称心。可她出身贫贱,并无外戚可倚靠,自然也无人帮她操心这些事情。未料到云歌心思转得如此快,转眼间,已经帮她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不禁喜道:当然好盆中的火炭已经快要烧尽,许平君却迟迟不想说离去。在熟悉的旧屋,大家围炉而坐,除少了一个人以外,一切都好似和以前一样,她眷念着熟悉的温暖,不想回到冷清的未央宫。云歌却是没有丝毫留念,炭火刚熄,就站了起来,姐姐,走吗
许平君只得站起,孟珏将一把旧伞递给许平君,许平君微点了下头示谢,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云歌出了门。两人行到巷口,几个灰衣便服打扮的宦官正寻到了此处,看到许平君和云歌身后随着的于安,惊得都忘记了给许平君行礼,一个人喃喃问:师傅,您怎么于安谦卑地弯着身子说:不敢,在下如今只是霍府的家奴,当不起各位的敬称。
几个宦官仍看着于安发怔,许平君不悦地哼了一声,几人忙肃容请安,再不敢看于安。
许平君挥手让他们退下,握着云歌的手,满是不舍,仔细叮咛道:以后不要再在街上打架了。
云歌微笑着说:姐姐不用担心我,霍光对我很好,他要对我不好,我可不敢当街闹事,霍家得宠的小姐才能飞扬跋扈。许平君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呀早知道你是这个心思,我倒不该多事了。语声中却仍夹着忧虑。
云歌笑着说:姐姐,你照顾好自己。我的事情,我自己有主意。
许平君只能点点头,将手中的伞递给云歌,转身离去,立即有宦官过来替她撑伞领路。
偶有路过的住户,认出了许平君,都是惊得立即把伞扔掉,跪到了街侧,一个幼童不知尊卑,大声叫道:刘家婶婶,你答应要给我熬糖吃他的母亲吓得面无血色,忙把他的口死死捂住,另一只手摁着他的头,母子二人用力磕头赔罪。许平君让他们起来,妇人却只是一味磕头,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敢说。
朦朦的细雨,笼罩着天地,才是下午,却已经有了夜的昏暗。许平君立在长街中央,看着泥泞路上跪着磕头的人,神情茫然。
葬礼后不久,张贺和张安世两兄弟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刘询上书,请求册封许婕妤为皇后。事情出乎预料,霍光一派只能仓促应对。大司农田广明反对,说许婕妤是罪夫之女,不足以母仪天下,霍婕妤出身尊贵,品性端庄,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张安世反驳道,许婕妤虽出身微贱,可与皇上患难情深,更值得众人感佩。两方争执不下,只能请刘询做主,刘询虽没有明说,可话语中一直回忆着和许平君从相识到成婚的始末,说着妻子在他贫贱时,对他的百般照顾,情动处,眼中泪光隐隐。如孟珏所言,当刘询表明了态度后,霍光只态度恭敬的接纳,并未当面就激烈反对,在右将军张安世和京兆尹隽不疑的一再觐言下,最终刘询在圣旨上盖了印鉴,正式昭告天下,册封许平君为后。霍光也许心中有不悦,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甚至吩咐下人准备礼物恭贺许平君封后。可消息传到昭阳殿,霍成君却是气得差点晕过去,她将昭阳殿内所有刘询赏赐的东西全都砸到了地上,摔不烂的,也要用剪刀一点点剪碎。侍女战战兢兢地想劝,却全被她喝退。当她砸完所有东西,全身也已无力气,悲愤攻心,软坐在了地上,一抬头,却看见窗下还挂着一盏嫦娥奔月八角垂绦宫灯。她望着宫灯,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竟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霍成君呀霍成君你竟然又上了一次男人的当当然知道他不是君子,可你以为他至少还会是一个守信用的生意人,你帮助他登上帝位,他给你后位,公平的交易不想他竟然连一个生意人都不是,今日的两巴掌将你彻底打清醒,要你日后永远记得自己的错刘询不弃糟糠之妻的举动传到民间,让无数百姓生了感动赞佩。自古都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可刘询当了皇帝后还如此深情,让无数女子暗洒感动羡慕的泪水。一时间,长安街头的剑都贵了几倍,只因为很多女子买剑赠心上人,望他能如刘询一般,即使将来封侯拜相,仍记得故剑情深。伴着故剑情深的故事,刘询竟成了大汉开国以来,最受民间百姓喜欢的皇帝。因为百姓心中,这个皇帝不再是龙座上一个高不可及的冰冷影子,而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如他们一般会笑会落泪,他们觉得刘询和他们很近。在他们心中,一个对糟糠妻子都如此有情有义的皇上,会对百姓不好吗
这一点连孟珏都没想到,一个还没做出任何政绩的皇帝竟只此一举就赢得了民心,令孟珏冷嘲之余,也自叹弗如许平君被封皇后,刘奭成为了刘询的嫡长子。自周朝以来,天子承袭就沿袭的是嫡长子承位制,太子之位似乎不言而喻地要落到刘奭头上。朝内忠于皇权的大臣们欢心鼓舞,被霍氏压制了二十多年,终于看到了出头的希望。爽直的张贺想一鼓作气地再请刘询册封刘奭为太子,心思精明的张安世却摇头不同意。张贺有些气恼,对着弟弟嚷嚷:张氏既然已经决定效忠皇上,你和霍光之间再无可能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做起事情来还这么一副怕前怕后的样子张安世对着这么个大哥,只有叹气,太子和皇后不一样。霍光的性格,可以容许平君做皇后,反正他自有办法将后宫实际控制在霍氏手中,只要将来霍婕妤得子,这些面子上的事情,他犯不着和皇上撕破脸的争,可太子他摇头表示霍光绝对不会放弃。张贺冷笑连连,太子肯定是要立的,现在只有许皇后有子,不立大殿下,还能立谁霍光他再巧,也难为无米的炊。你上不上书你不上,我自己去上。张安世想拉没有拉住,张贺已经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
张贺的一道请立太子的奏章,如一块惊天巨石,激得整个朝堂水花四溅。立太子的事情不到准备妥当,刘询和霍光都不会轻提。可是,张贺的一道奏折将两方都想暂时回避的问题硬给摆到台面上。不要说霍光震惊愤怒,就是刘询都心中暗恼张贺的自作主张,可碍于张贺于他有恩,一直忠心耿耿,他又刚登基,真正能倚靠的臣子只有这些人,所以也只能暗恼。事情至此,覆水不能收,只能不得不小心地想出解决办法。散朝后,刘询命七喜将张安世悄悄传来见他。
刘询望着下方跪着的张安世,诚恳地说:张将军,当日朕和梓童的婚事多亏令兄一手主持,如今他又上书请求立朕和梓童的儿子为太子。朝堂上的情形不必朕多说,将军心中应该都清楚,朕如今只向你拿个主意,朕究竟能不能现在就立奭儿为太子。张安世心内苦叹,大哥呀大哥,你真是要害死兄弟朝堂斗争中,一直置身事外,不与任何党派结交,如今却被逼得非要明确的选择一方。张安世不说话,刘询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着。张安世三朝元老,手握兵权,官居右将军,心思精明通透,处事沉稳小心,奭儿能不能做太子,张安世是个关键。皇上问的是能不能现在就立刘奭为太子,而不是刘奭适合不适合做太子,看样子,皇上的心思已定,只是早晚而已。当太子很容易,不过一道诏书,只要诏书迅速昭告天下,霍光再强横,也不能把刀架在皇上的脖子上,逼皇上收回诏书,可是在霍光的手段下,刘奭这个太子究竟能不能做到登基张安世踌躇犹豫了半晌,仍不能决断,正无可奈何时,心头忽有了主意,缓缓说道:皇上,事情到现在,立当然有危机,可不立也不见得就能化解危机,不如索性破釜沉舟,立一切名正言顺后,反倒会让人有了忌惮,有些举动也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了。刘询一拍龙案,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喜悦和满意,好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他快步走下金殿,亲手扶起了张安世。张安世诚惶诚恐地又赶紧跪下,频频磕头,陛下厚爱,臣不敢不过
刘询本来龙心大悦,听到张安世的不过,脸色突地一沉,可立即想着自己看重的不就是张安世小心谨慎的性格吗遂不悦散去,问道:不过什么张安世小心地禀奏道:大殿下在朝中没有可以倚靠的臣子,所以太傅就重要无比,皇上若想立大殿下为太子,应该先选好太傅。张安世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嫌弃奭儿势单力薄,没有外戚可倚靠,俗语说师如父,通过选太傅可以说是替奭儿寻找了一个能倚靠的外戚。张安世则要等看到这个人选,衡量了胜败后,才会真正决定是否将张氏的生死与太子绑在一起。刘询在大殿内踱了一会步后,坐回了龙榻上,说道:将军先回去吧这事朕会仔细考虑。张安世磕了个头后,低着头退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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