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桐华
许平君不解:可是皇上和皇后、后宫诸妃喝的是一样的泉水,霍光如果用这种方法下毒,其他人不是也会得怪病
孟珏解释道:所以我才说霍光的这个局布得天衣无缝。他的下毒还多绕了一个圈子。我查过刘弗陵的起居注,刘弗陵喜用鱼肉,而这个湖内就有很多鱼,这些鱼看上去健康活泼,和其他的鱼没有两样,实际上体内却积蕴了微量病因,如我前面所说,一般人吃几条,一点事都不会有,但刘弗陵从八岁起就开始食用这些有病的鱼,身体会慢慢地变差,如果没有我的香,也许还要五年左右才会病发,但是我的香,恰好激发了他体内深藏的病。如果五年后他身体开始虚弱得病,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是毒,因为试毒的宦官没有一点事情。
许平君喃喃说:因为试毒的宦官不只一人,而且这些试毒的人吃的量也和刘弗陵不一样。
孟珏点头:可以说,即使我们今日站在霍光面前指责他下毒,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水有毒霍光可以立即喝给你看鱼有毒霍光也可以立即吃给你看哪里都没有毒。
许平君寒意侵体,声音发颤:霍光他究竟想要什么他难道不明白吗这个天下终究是刘家的天下,即使杀了刘弗陵,他想篡位登基也根本不可能,他谋反的那天,就是天下藩王起兵讨伐他的一天。
我推测,霍光从没有想过自己登基,他只想做实际上的皇帝。如果刘弗陵好控制,听他的话,那么他可以随时中断养鱼,如果不好控制,那么刘弗陵会在二十五岁左右就身体变差,生怪病而亡,这个时候,刘弗陵应该已有儿子,还恰好是幼子,而且按照霍光的计划,还应该是有霍家血脉的孩子,霍光自然可以挟幼帝以令天下,天下藩王没有任何理由声讨他。
刘询他他知道霍光的事情许平君身子簌簌发抖,她一直知道霍光权势遮天,是个很可怕的人物,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他已经可怕到了如此地步给一个八岁的孩子下毒,预谋二十年后的天下,这是怎样的谋划和心思难怪上官桀和桑弘羊会死,他们怎么可能斗得过这样一个深谋远虑、狠毒无情的人难怪刘询明知危机重重,仍急着要立虎儿为太子。
孟珏淡淡应了声:嗯。
许平君的面颊抖动得几次想说话,都话语破碎,不能成声,最后才勉强吐出了句:我送给云歌的香囊可可有问题
孟珏身子靠坐到了轮椅上,声音不大地说:不仅仅是有问题,还是很大的问题刘弗陵的毒虽然被我的香引发,实际上是因祸得福,因为再晚两三年,即使扁鹊再世,恐怕也没有办法替他治好这非病非毒的怪病。这次病发,却机缘巧合地让我发现了他病的源头,然后想出了救治的法子。其实他的毒大部分已经被我清除,但他中毒的年头太久,所以身虚体弱不说,有些余毒还要慢慢地靠调理去拔,不过只要方法得当,两到三年就应该可以完全恢复健康。他当时身体内的状况正是新旧交替时,刘询送的香囊,压制了新气生,引动了体内残存的余毒,所以所以我也再无能为力。
随着孟珏的话语,许平君大睁的眼睛内,一颗颗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再无声无息地渗入盖着她的毯子里。
你为什么不向云歌解释
我没有信心她会相信,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解释,就会牵扯出刘询,这事太过重大,我怕云歌会有生命危险。再说了,让她知道她曾无数次亲手做过鱼给刘弗陵吃,也许在刘弗陵吃不下饭时,她还特意夹过鱼片给他,劝他多吃一点,她又是什么感觉难道就会比现在好过一点吗很多事情,如果能不知道,还是一辈子不知道的好,所以若不是被你逼得没有办法,我绝不会告诉你这些。
许平君心中对孟珏感情复杂,恨叹道:孟珏,如果你能告诉先帝或云歌,他的病是因为你的香无意引发的,也许先帝根本不会死。我即使送出了香囊,也害不到他们呀
孟珏呆住,怔怔不能说话。
许平君的眼泪仍在不断地滑落,可她的声音却已听不出任何异常,只是异样的冷。
我把云歌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救活她我回宫了。说着就掀开毯子,要起来,孟珏想伸手扶她,她躲开了他,叫富裕进来。
平君,你不如让富裕先陪你去别处住几天,或者回娘家
家她曾有过家吗许平君笑起来,一面扶着富裕的手向外走,一面说,我不回未央宫,还能去哪里
夏末的阳光正是最明媚绚烂时,她却是连骨头缝子里面都在发冷,眼里所看见的只有黑灰色,没有任何光亮温暖。原来这就是被最亲的人利用的感觉,原来这就是伤害到自己最亲的人的感觉,原来这就是绝望的感觉。生不如死,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小时候,没有家和亲人,她以为只要她很努力,讨得母亲喜欢,她就会有家,可是无论她如何勤劳能干,母亲都看不到她;大一点时,她以为她的刘大哥能给她一个家,在他爽朗的笑下,她能拥有温暖,她费尽心思地抓住了他,以为在他的身边,她就有了家,可是她错了。未央宫当然不是家,可至少她拥有过曾经的温暖,她可以守在椒房殿内回忆那些逝去的美好,可是她又错了,原来曾经的温暖都只是她的一相情愿。
她不愿再见刘询,无颜再见云歌。一瞬间,她失去了她的所有,或者说,她本就一无所有。
她能去哪里哪里又能给她栖身之所
皇后和富裕走后,太医和守护在屋子四周的人也被皇后带走。八月见状,上前敲了敲院门,屋里没有人回应,他就走了进去。厢房里,孟珏坐在云歌榻边发呆,许是因为还在病中,孟珏看上去异常的疲惫,显得眉目间无限萧索。
八月心中本来对云歌有很多气,可这会儿看到她脸被烧得通红,嘴唇灰白,全是爆裂的伤口,被子外面的手瘦得更是让人觉得一碰就会断,他心中的气忽然就全消了,上前小声问:公子,要去抓什么药吗我找九妹去抓。
她只是背上受了点轻伤,流了些血,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太医院最好的三个太医会诊开出的药石方子已经是最好。
那那就没有办法了吗嘴唇都被烧得全裂开了,再这么烧下去
孟珏拿着湿棉布轻轻擦云歌的唇:只能试一试非药石的法子了。八月,你立即回府,云歌的屋中应该收着一管紫玉箫,你把它拿来。
八月忙回府去取箫,心里却怎么都不明白云歌的病和箫有什么关系。
等八月把箫取来,孟珏接过紫玉箫,拿到眼前仔细看了一瞬,唇边慢慢地抿出了丝苦笑。
他面对着窗外,将箫凑到唇畔,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箫声响起的一刹那,如皓月初升,春花绽放,整个屋子都被宁静安详笼罩。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洒进,孟珏的五官苍白中流动着点点碎金的细芒;和煦的夏风从窗口吹进,孟珏的几缕黑发在风中飘舞。他细长的手指在紫玉映照下,苍白得仿佛透明,可他墨黑的双瞳中柔情流转,全是温暖。八月退到了院外,轻轻掩上了门。这般的深情和挽留,连不懂音律的他都听懂了,云歌即使睡梦中,也不会一无所觉吧
八月觉得曲子耳熟,可又从未听公子奏过,坐在门槛上听了半晌后,忽然想起在哪里听过这首曲子。云歌常喜欢在有星星的晚上吹这首曲子,用的好像就是这管紫玉箫,不过,她的曲子中哀音深重,公子所奏却平和宁静,所以一时没有想起来。待想明白了,八月心里又泛出酸楚,这管箫的末端有刻印,是孝昭皇帝刘弗陵的遗物,云歌吹的曲子只怕正是孝昭皇帝当年常奏的曲子。公子这般心高气傲的人竟然为了救云歌,不惜用刘弗陵的物品,揣摩刘弗陵的心思,吹奏刘弗陵常奏的曲子。
没有人知道云歌究竟有没有听到曲子,孟珏似乎也并不关心,他甚至根本没有回头看过云歌。他只是坐在窗边,面对着他和她曾经共居的院落,一遍遍地吹着箫。
从午后的金光流溢到夕阳的晚霞溢彩,从薄暮昏暝到朝旭晨曦,他一直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吹着同一首曲子。
光影在他身上流转,有午后淡金中的孤直,有夕阳斜曛中的落寞,有月从西窗过的傲慢冷淡,有沉沉黑暗中的固执守候,有清冷晨曦中的疲惫孤单。
天,亮了又暗了,暗了又亮了,光影交替间,似乎交错了孟珏的一生。但不管何种神情,何种姿态,他总是一个人。个人在晨昏交替间,追寻着一点渺茫,踽踽独行于苍茫天地。
当灿烂的阳光再次洒满庭院时,曲子突然滞了一滞,几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渗出,沿着紫玉箫滑下,滴落在他的白袍上。孟珏没有任何反应,仍然吹着曲子。
一会儿后,曲子又顿了一下,又再次响起
在院子外守着的八月听到曲子变得断断续续,猛地推开了门,冲了进来,看到孟珏唇角的鲜血,惊骇之下叫道:公子,不要再吹了想要去夺箫,却被孟珏眼中的光芒所慑,根本不敢无礼,情急间看到榻上的云歌,一下扑了过去。烧退了,夫人烧退了公子带着哭音回头,看见孟珏终于停了下来,正缓缓回头看向云歌。
他脸色煞白,唇却鲜红,手中的紫玉箫早被鲜血浸透,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而他的表情最是古怪,说是欣慰,却更像悲伤。
他怔怔看了云歌好一会儿,头无力地靠在了轮椅上,闭上了眼睛,嘴唇动了几动,八月却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什么,忙凑到他身旁。
回府,请张大夫照顾云歌,不要提我,就说就说是太医救的云歌。
八月不甘心,放下自尊、不顾性命,用心血渡曲救活的人,竟然连见都不见一面吗
公子,你不等夫人醒来了
孟珏已没有力气说话,只轻抬了下手指。八月看他面色白中泛青,再不敢哕唆,立即推着他向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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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小说 第三部:18.此情已自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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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此情已自成追忆
于安毕竟从小习武,伤势虽然重,可康复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天,就已经可以下地走动。
云歌却一直面色苍白,一句话不说,整天都恹恹地坐着。她的神情总带着困惑和寻觅,常常皱着眉头、侧着脑袋,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寻觅着什么。
云歌此时的样子让张先生想起了初见她时的样子,可那个时候,她身边有一个人倾力呵护,此时整个院子进进出出的不过就是他和一瘸一拐的于安。好歹云歌也是金口御封的诰命夫人,霍府都来送过几次药物银钱,孟府却从没一个人来探望过,还有皇后,不是说皇后和云歌情如姐妹吗妹妹病了,姐姐会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吗
人情凉薄至此,张先生黯然下,索性绝不提这些人,好似云歌从始至终一直都住在这个简陋的小院中。
云姑娘,你在听什么
张先生将一碗药放到云歌身旁,试探着问。他总是不能确定云歌在高烧中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因为她总是好像在倾听着什么的样子。
托腮坐在窗口的云歌默默摇了下头,端起碗几口就把药喝尽了。
那你可想过病好后去哪里如果你愿意,可以先去我那里,你若不嫌弃,可以跟着我学习医术,顺道帮我看看病人,也算学以致用。
院子中正在劈柴的于安停下了动作,静听云歌的答案。
云歌沉默地坐着,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眼中有迷茫。好半晌后,她张了张嘴,似想说话。
院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小宦官扶着门框大喘气:孟孟夫人,你速跟我进宫。
于安冷声斥道:这里没有孟夫人,你找错了地方
小宦官并不认识于安,他自进宫后就在椒房殿当差,从没人敢对他用这种口气说话,气得差点跳起来,手哆哆嗦嗦地指了指于安,想骂,却毕竟顾忌云歌,重重冷哼了一声:我不和你这山村野人计较。赶上前几步,对云歌行礼,盂夫人,富裕大哥命我来接您进宫,说是有十分、十分重大的事情。
云歌不吭声,小宦官急得差点要哭:您一定要去,奴才虽不知道是什么事,可富裕大哥一头的汗,眼泪都好像就要下来了。
云歌心头一动,这几日许姐姐竟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如此反常,一定是有什么事猛地站了起来:我们走。
小宦官高兴地跑了出去,掉转马头,准备回未央宫。
于安和张先生想劝都劝不住。于安无奈下,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软剑悄悄交给了云歌:这剑轻软,可藏人腰问、袖中。
云歌本不想带,可看到于安眼中的担忧,还是接过了剑藏好:于大哥,我去去就回。
马车停在未央宫时,正是夕阳时分,半天的红霞,绯艳异常,映得未央宫的雕梁玉栋纸醉金迷、金碧辉煌。云歌心中却透着荒凉,总觉得人眼处是荒草丛生、尸骨累累,走在宫墙间,觉得厌倦疲惫,此生此世都不想再踏入这个地方。
天还未黑,椒房殿的大门就紧闭,云歌很是诧异,指了指门,疑惑地看向身侧的小宦官。他抓了抓脑袋,回道:已经好多天都这样了,听说好似皇后娘娘想搬出椒房殿,皇上不同意,两人之间反正这段时间,皇后娘娘一直都不理会宫内的事情,除了去长乐宫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就只静心纺纱织布,督促太子读书。
宫门吱呀呀地打开,富裕看到云歌,忙一把将她拽了进去:您可来了又神色严厉地对周围的人吩咐,都看好门户不得放任何人进出,否则杖毙
云歌一边随他走,一边问:究竟怎么了
富裕不说话,只是带着她往屋里赶。经过一道道的门,一重重的把守,云歌终于看到了许乎君。
许平君面如死灰,唇如白蜡,几个婆子正满头大汗地接生。
云歌几步扑到了榻前,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姐姐,你
许平君见是她,脸孔一下变了颜色,急着想抽手,云歌不解地叫:姐姐姐姐是我呀
许平君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扭过头去不看云歌。
云歌温言说: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事,现在可不是斗气的时候。孩子想要出来了,你不能再随意动气,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孩子平平安安地出来。
许平君不说话,只有眼泪从眼角一颗接一颗地滚落。
云歌走到一旁,低声问富裕:太医呢
富裕低声说:开完药方就被我赶走了前段时间,皇上和皇后起了大的争执,皇上如今正在盛怒中,现在后宫的事情都是霍婕好说了算,写下来的药方不怕有事,除非这些太医想被灭九族。可我不放心留他们在这里娘娘这段日子,身子一直不舒服,再不敢出一点差错。
云歌一边去把许平君的脉,一边问:是谁煎熬的药把药方拿过来给我看一下。
单衍,是信得过的人,她是掖庭护卫淳于赏的妻子,懂得一点医理,许家和她是故交,娘娘小时候就认识她的,前段时间她一直在照顾娘娘,没有出过差错。
一个端着热水进来的妇人听到对话,立即跪了过来,看上去很淳朴老实。
云歌正想问她话,许平君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痛得额头全是汗:孩
子
云歌忙过去,俯身去擦她额头的汗,柔声说:没事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你也会好起来的。
云歌先去探看了一下许平君的胎位,全身寒意骤起,怎么是个倒胎位又是早
产许平君的身体好像也不太对。她心慌起来,叫过富裕小声说:我的医术不行,你立即派人去找孟珏。
富裕心中一沉,不敢再废话,转身就飞跑出了宫殿。
云歌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慌,坐到了榻上,将许平君抱在怀里:姐姐,不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这一次也一定能平安闯过去来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孟珏赶到时,天色已黑。
灯火通明的椒房殿内,空气中流动的全是不安。
听到富裕说孟珏来了,云歌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俯在许平君耳畔,喃喃细语。孟珏也好似没有看见云歌,直接走到榻旁,去查看许平君,探完许平君的脉,他皱着眉头,沉思着不说话。
云歌看他半晌都不说话,又瞥到他的神色,只觉得全身都寒意飕飕,强压下去的慌乱全都翻涌了上来。以他的医术,竟也如此为难
孟珏想了好一会儿,才落笔写药方,许平君忽然叫:孟大哥
孟珏和云歌都忙凝神细听。
孩子,先保孩子
她的面容灰暗憔悴,眼中却是无比坚毅的光芒,隐隐有一种圣洁,令孟珏想起了母亲将他藏好后,临去前的一瞥。他郑重地点了下头,将两味已经写下的药勾去,重新换了几味药,把药方递给富裕:你亲自煎熬,不要假手别人。
富裕点了点头。
许平君挣扎了大半夜,终于诞下了孩子,随着孩子的出世,先前的压抑紧张一扫而空,屋子内的人都笑起来。
恭喜娘娘,是个小公主。
稳婆抱着孩子颠了几下后,却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一下就慌了,赶忙探了下孩子的鼻息,脸色立变,一句话还未说,眼泪就已满面。
孟珏一步就跳了过去,接过孩子,指尖蓄力,连换了十几种手法,都没能让孩子哭出来。他的脸色渐渐灰暗,抱歉地看向云歌和许平君。
云歌凝视着他怀里的孩子,有今日的伤,还有前尘的痛,觉得心似被一把钝刀子一刀又一刀缓慢地锯着。
许平君看上去好似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脸若死灰、双眼空洞:把她抱过来。
孟珏在她的目光下,任何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许平君身旁。许平君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脸,悲伤欲绝,眼泪终于涌了出来,随着眼泪涌出的,还有鲜血。
正在给许平君清理下体的婆子叫起来:血崩了血崩了说着话,身子已如筛糠一般抖起来。
产后血崩,阎王抓人云歌慌了,急迫间抓住了孟珏的胳膊:你快想办法
孟珏不吭声,只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金针,刺入许平君的各个穴位。云歌紧张地盯着他。
许平君拽了拽云歌的衣袖,云歌忙低下头,贴在她唇边聆听。
其实,我心里早就明白了,我这次这次不行了太苦了可我想这孩子无辜,老天该放过她。报应,都是报应
不,姐姐你不会
许平君用眼神示意云歌不要说话:虎儿在长乐宫,我想见他。
云歌忙让富裕去请太子殿下。
云歌,你是个好妹妹,我却不是个好姐姐,我对不起你。
不是的,你和我小时候盼望的姐姐一模一样。
许平君看着身旁的女儿,眼中泪花滚滚,唇畔却有一丝怪异的笑:刘询夺去了你的一个孩子,老天夺去他的一个孩子,冥冥中都有定数,很公平。
云歌伤痛难禁,眼泪终于滚了出来:姐姐,你再坚持坚持,孟珏的医术很好,他一定能救你,你还要照顾虎儿呢
许平君感觉自己身体内的力量在迅速流逝,折磨了她一整夜的疼痛也在远离,整个身子是酥麻麻的轻松,她说道:孟大哥,你早已经知道结果,就不要再浪费精力了,我有话和你们说。
孟珏停了下来,将手中未插完的金针一把就扔到了地上,一阵清脆的响声,更显得大殿寂寥。他坐到了许平君榻旁:你有什么心愿和要求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做到。
云歌听到他的话,心内残存的一点希望彻底消失,只觉得心似乎一点一点全被掏空了,却感觉不到一点疼,只是麻木的寒冷。她不能明白,为什么上天要把她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都带走。
许平君笑着去握孟珏的手,手抬到一半,就要无力地落下,孟珏忙一把抓住了她。她拖他的手,孟珏顺着她的力移动,碰到了云歌的手,她将他的手覆在了云歌的手上。
云歌,你错怪盂珏了,真正害死你孩子的人是刘询,刘询为了能没有后患地当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先帝的孩子生下来,孟珏如果不出此万不得已的下策,你和孩子都要死。毒杀先帝的人也是刘询,他让我不要绣荷包,去做香囊,又亲手写了先帝的诗,让我绣,最终的目的全是为了那个位置,他和霍成君
即使过了多日,每次想到却仍是伤心欲绝。许平君一口气未喘过来,脸色发白,孟珏忙在她各个穴道轻按着。
平君,你先休息一会儿。你想说的话,我会告诉云歌。孟珏抬头看向云歌,将前后因果半隐半藏地说了出来,刘询和霍成君究竟什么时候走到了一起,我也不甚清楚,大概是刘弗陵病重的时候,霍成君不知道怎么从霍光那里探知了霍光的秘密,她又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刘询,刘询手下不乏江湖上用毒的高手,所以就有了后来的香囊。
许乎君喘着气说:不是先帝生病时。霍成君告诉我,刘询在我身受重伤的那个上元节就陪她逛街游玩,还送了她一盏宫灯,她特意拿给我看了那盏宫灯有八个面,绣着嫦娥奔月,她说刘询曾说过嫦娥的容貌也不如她万一
云歌看她脸色惨白,猛地打断了她:姐姐,不要说了,也不要去想了。当年,霍家虽不是冲着姐姐去的,可姐姐毕竟因为霍家差点死了。发妻在家中养病,刘询竟然和霍成君姐姐以为的夫妻恩爱原来自始至终全是假的。
孟珏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许平君身体不适,胎气惊动,霍成君肯定知道,她还特意跑到许平君面前说这些话,这招毒心的计策用得真是颇有其父霍光的风范,兵不血刃,杀敌无形。
许平君笑起来,可那个笑容在苍白憔悴的脸上,只是显得更加悲伤:好,不说他们。云歌,孟珏他他是真心想治你的病,他当时根本不知道先帝体内有毒。其实,很多事情,我早就隐隐约约明白,却一直不敢去深想,也一直都瞒着你。孟珏瞒着你是怕你去寻刘询报仇,怕你会受伤;我瞒着你,也是怕你去寻刘询报仇,却是怕刘询受伤,你你不要生气许平君的眼泪潸潸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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