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紧跟着徐秀才此言,杜茂德自然不会没有决心,立刻慨然说道“凌制台处,只要以政绩和功绩打动,至少会容许汪爷试一试。而既然已经有吕公子那一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接下来不妨由我带着邱四海等人出马,却不在招抚林阿凤,而在其如今已经分崩离析的部属!海盗之中素来无义,如果朝廷顾虑林阿凤此人,群盗很可能发生内讧。杀死他。甚至于将其献出。没有林阿凤这个海盗之中的标杆。朝中诸位的顾虑想来也不至于这么大。”
因为之前差被林阿凤派邱四海重新逼上梁山这件事,杜茂德彻彻底底豁出去了他很清楚事败的话肯定没命,就算成功,联络林阿凤部属算计林阿凤的事传出去,自己那段过去说不定会被人掀出来,那时候会变成什么名声。可反正汪孚林已经答应照顾他的妻儿,他这条命就算送了也甘心情愿,更何况名声?
徐秀才再次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可最终欲言又止,没有反对。而陈炳昌则是彻彻底底说不出话来。
面对这两个秀才相辅相成的建议,汪孚林仔仔细细又想了想,最后开口说道“林阿凤林道乾对于朝廷来说,是巨盗,而对于南洋诸国来说,同样是一面旗帜,如果只为了让朝廷安心就除掉这两人,恐怕经略南洋未必那么容易。毕竟,两个让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闻风丧胆的巨盗。和几个名不见经传之辈比起来,谁更有威慑力。不言而喻。且不忙在一时,如今还有一时间。周观察那里我之前才去探过一次病,不宜再去,但杜生你如今不宜在人前露面,且房继续整理那些东西,陈炳昌,你代我再去探望周观察,但先不要提那笔财物的事情。而粤闽海商处,徐生你也代我前去接洽,但记住,话不透,你不妨先去潘家。”
“是!”
见杜茂德和徐丹旺两人起身应命,陈炳昌也连忙站起身来。等到两位同伴兼前辈离开,少年的脑袋才一下子耷拉了下来,迟迟没有挪动脚步。当汪孚林有些疑惑地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才低声说道“我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要不,我把束脩还给汪大哥,您另外再请人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肩膀被人重重一拍,这才发现汪孚林已经站起身来到了自己身旁。
“他们的束脩多少,你的束脩多少?再说,本来我请了你来,就是做记,所谓记,也就是那些文簿记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你只要学着就行了。别忘了你是来历练学习的,不是来独当一面的,你要是能独当一面,那还用得着做这个记?三十两雇一个文字娴熟,法漂亮的记,你还怕我亏本吗?没见县衙三班六房中那些手明里暗里能捞多少钱?”
汪孚林很清楚陈炳昌不了解某些真实情况,轻轻巧巧偷换了概念,见陈炳昌终于有了些自信,他就又趁热打铁地说道“再说,徐杜二位都是对科场再无野望的人,你却不同,要是你将来能考个举人甚至进士,难不成会忘了今日在我这里的一番磨砺?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将来自己飞黄腾达时,眼见我遇上什么事故,你却袖手旁观,嗯?”
“那怎么可能!汪大哥您对我兄弟二人的情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陈炳昌哪是汪孚林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完全带进了节奏,接下来自是提精神表决心,劲头满满地去工作了,“对了,先前那些天京师那边有不少信送来,我去周观察那儿之前,先去拿过来!”
他这一走,汪孚林方才呵呵一笑,随即若有所思地坐下,却不是盘算着再添一个幕僚以他区区巡按御史的官职来说,现在这班子已经非常够用了,陈炳昌经验不足,可作为记还是挺称职的,而且忠实可靠,用后世一句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性价比非常高而是思量自己是不是要突击造访一下南海卫又或者广海卫,又或者是惠州府的碣石卫,潮州府的海门所以及靖海所。
毕竟,他所计划的安抚海盗,经略南洋,军中若是不打好基础,一样是可能闹出乱子的。
这种时候,汪孚林顿时觉得京师远在万里之遥,来就算通过快马驿递,往往也要走许久,实在是不大方便。要知道,他的靠山可全都是正在兵部!
陈炳昌离开之后复又亲自送来的信,有些是开拆过的,有些是没有开拆的。其中标准自然是汪孚林定的,但凡如汪道蕴、汪道昆又或者叶钧耀这样的长辈,乃至于谭纶、殷正茂、许国这样的歙党高官,程乃轩、沈懋学这样的朋友,歙县叶青龙甚至三班六房的小吏差役,因为有可能涉及到什么敏感又或者机密事,那都是先放着。而其他科场同年,攀同乡又或者其他官场中人攀交情的信,乃至于广东各家官府以及商户的信,则一律在可开拆可复之列。
不得不说,陈炳昌仿汪孚林的字迹,按照大体要旨信给那些不熟悉他的人,已经颇为惟妙惟肖了。这种技能也是汪孚林非常满意这个记的另外一大原因。毕竟,繁杂的投乃至于信件需要信这种事,素来是一个官员最最头疼的。若不是汪孚林深知陈炳昌在科场还有余地,不能让他涉入自己的某些私事以及部署太深,他甚至打算把歙县那摊子也都交到这位记手上。
这会儿,汪孚林心不在焉地看着自己不在那几天送到的三封尚未开拆的信。
一封是父亲汪道蕴的,字里行间唠唠叨叨满是关切,但一多半都是问小北这个儿媳妇,说汪小妹终于敲定的婚事,定的是岩镇方家,算是距离松明山村不远,也和斗山街许家的方老夫人有亲。一封是叶青龙的,汇报米业行会上半年的收支,以及最新发掘出的几个商业人才。这前两封都是不怎么需要动脑子的,唯有第三封让汪孚林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因为这封来自汪道昆的信上赫然写到,兵部尚谭纶的身体,最近似乎不怎么乐观!
他从京师临走前,不是还特意向汪道昆举荐了朱宗吉这个太医院的太医吗?难不成谭纶真的已经油尽灯枯到了这种地步?
“汪爷,外间按察司凃臬台派人来,说是有急事!”
汪孚林原本正震惊于汪道昆提到的这件事,算算恐怕已经耽搁了几日,心头正有些懊恼,闻听凃渊派人有急事相告,他立刻先把这担忧暂时丢在一边。毕竟,万里之外京师可能发生的人事变动,他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很难影响,而眼前发生的事却会立时三刻联系到自己身上,他自然得分清楚主次。当他来到前院正堂见人时,却只见正是凃渊的一名心腹亲随。
“汪爷。”那亲随匆匆行过礼,立刻毫不停顿地说道,“我家老爷追查汪爷遇刺的那桩案子,最终查到了濠镜巡检司副巡检吴有望的妻儿身上。谁知道广州府庞府尊出牌票拿人的时候,吴有望那个出了名滚刀肉的儿子吴福竟是胸口插着一把剪刀死在了家里,还留下了血字,说是杀我者汪!”(未完待续。)
第七二一章计划赶不上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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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七二二章 较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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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福这个名字,实在是让人疑惑,当初这家伙生下来取名的时候,长辈是不是与其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是粤语和官话的发音有些不同,可总归是不吉。谁不希望自家孩子无病无灾,而不是无福无寿?仿佛是印证了这个很不吉祥的名字,如今这个二十出头的健硕年轻人便是瞪大了双眼,五官扭曲,死相狰狞可怖。而其胸前深深扎着的那把剪刀,则更是彰显着其死时的惨烈。
但无论是现场的哪一个人,目光都多落在这个死人身上一小会儿,紧跟着就被那一行血字吸引杀我者汪。原因很简单,短短四个字中,那最后一个字能够令人联想到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才刚参劾过吴有望这个小小的从九品副巡检,不但让其落马,而且极可能令其充军辽东又或者西北的广东巡按御史汪孚林。谁都不会觉得,汪孚林这个堂堂巡按真的会杀了吴福,哪怕是支使人动手也绝不可能,但另一种可能那就意味深长了。
“这吴福肯定是因为父亲落马后又要被加罪,四处请托碰壁之后,这才干脆一死了之。”
广州府衙拿着牌票过来抓人的,是快班的刘捕头。五十出头的他自然早已没有当年的身手,但眼力和城府却非同小可。当听到麾下一个捕快小声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他不由得恼火地低喝道“闭嘴,这种事情要怎么说,那是上头府尊乃至于臬台的事情,不想惹事就少说两句!”
没见府衙那边庞府尊立时派了两个仵作过来不说,这会儿按察司也一样支援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过来?
就在这时候,外间突然一阵骚乱。情知这件事弄不好那就是大乱子,刘捕头不敢怠慢,当即嘱咐身边几个捕快在这看着现场,以防有人擅动证物,甚至暗示他们连带那个按察司的仵作也牢牢盯住,自己却匆匆转身出门。然而。当他看清楚来人时,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竟然是隶属于布政司理问所的理问徐默以及两个司吏!
州县主司麾下有属官,有三班六房,布政司也不同于没有属官的巡抚和总督。衙门中设有经历司、照磨所、理问所、司狱司四个六品到八品不等的下属有司,这理问所便是负责刑名的,但平日往往只在州县上报案件时发挥作用,所以刘捕头也认识来的这三个人,但毕竟不大熟。要知道。真正主管通省刑名的衙门,那是按察司。可此时此刻广东布政司理问所主官亲自到此,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是要打擂台吗?
果然,他才迎上前去尚未说话,徐默便沉着脸说“布政司得报,濠镜巡检司副巡检吴有望之子死在家里,两位藩台惊怒交加,故而派本官带人来看看。堂堂广州府城之内,竟然发生这种匪夷所思的案子,简直是闻所未闻!”
刘捕头登时心里咯噔一下。布政司所属那四大有司的主官。按照一般情形来说,那是比府衙同知通判这种摇头大老爷还要不如,后者还可能安置不受待见的进士,可前者那是绝对不可能有进士的,杀了那些进士老爷的头都不可能去当这种官,所以那是比佐贰官还要浊流的缺,平日里自然没什么可抖威风。但是,徐默今天过来,张口就是两位藩台,那背后显然是两位布政使联合撑腰。相形之下,他这个捕头怎么得住?
可想想今天拿了牌票出来时,庞府尊的吩咐,想想他已经命人火速报为了府衙和按察司。去按察司的信使甚至直接带了这么个仵作来,刘捕头左思右想,最终横下一条心,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当下他干咳一声,恭恭敬敬地行过礼,却是一步都没有让开。
“徐公所言极是。府尊大人闻听之后也是极为重视,不但立刻加派人手,按察司也派了精通尸检的老仵作过来,一旦有什么进展,自当立时禀告两位臬台。”
尽管凭理问这种官职,平时很难在州县面前耍威风,但徐默今天挟两位布政使之命过来,万万没想到刘捕头竟然这样强硬地了自己。脸色发黑的他哪能甘心就这样被堵去,少不得**地说道“等你们查出端倪禀告,那得到什么时候!两位藩台有命,随我来的也有效力布政司多年的仵作,和按察司的仵作彼此印证,方才能更快查出死因!”
见徐默说完这话后径直就往里头闯,刘捕头几乎不假思索地一个闪身拦阻住了对方。身为小人物,他很清楚这种神仙打架的时候,自己这种小角色最好别掺和在里头,奈何现如今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别看府尊在外人面前笑眯眯的仿佛没有什么架子,但知府当了这几年,对下头三班六房,该狠的时候,那简直是狠到了极。而且,这些当官的都是要离任的,但本地大户的请托他却不得不重视,尤其是刚刚换了主人的潘家!
于是,在面对徐默几乎喷火的目光时,他却还是满脸堆笑“徐公既然是奉命要进去,小人原本不该拦阻,奈何此事涉及甚大,还请稍待片刻,小人通告府衙和按察司,如何?”
“刘全,你大胆!”
“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按照规矩行事。刑名这种事,布政司理问所原本就要排在府衙推官的后头!”
“你狂妄!指量本官不知道规矩不成,这里既然发生了人命案,论理也应该是南海县衙先管,什么时候轮到府衙刑房和快班越俎代庖!”
刘捕头不料徐默竟然直接把话说到了县衙和府衙的刑事优先权上,眼睛顿时眯了眯,却是没说话。这时候,徐默自觉占到了上风,他虽是监生出身,但多年来苦苦熬资格,五十出头也到了从六品,这会儿冷哼一声便要越过刘捕头。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他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嚷嚷。
“南海县赵县尊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
徐默愕然头,刘捕头则是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虽说南海县令赵海涛是自家府尊的下属,也曾经是最早去察院拜会那位巡按御史的官员之一,但关键时刻站在布政司那一边,还是府衙和按察司这一边。这却不能担保。因此,他抢在徐默之前迎上前去,却发现赵海涛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一大堆人。他还来不及行礼拜见打招呼,赵海涛就连珠炮似的吩咐开了。
“邢捕头。你给带着捕快我看守现场,不许闲人踏入半步。赵仵作冯仵作,你们两个等在外头随时等候召唤。秦司吏,你给我带着刑房这两个手,给我把现场所有蛛丝马迹全都记录在案,不许遗漏半。竟然在本县所属的一亩三分地上耍花招,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面对这样一个杀气腾腾旁若无人的县令,不但曾经和赵海涛打过不少交道的刘捕头仿佛见了鬼似的,徐默也同样是满脸不可思议。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赵海涛对带来的众人下了死命令之后,自己竟是一阵风似的直接往案发现场去了,刘捕头根本阻拦不及。他只能拔腿就追了上去,而动作慢一拍打算趁机跟上的徐默,则是被南海县衙的刑房秦司吏给客客气气拦了下来。
“徐大人,县尊刚刚才吩咐过,这案子一有进展,县尊肯定会报给府衙,府衙肯定会报给布政司,您就放宽心。这越权插手州县刑名。可是犯禁的。”
眼看快追上赵海涛的刘捕头正好捕捉到这番话,步子登时慢了下来,嘴角也流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徐默刚刚才死抠着府衙同样越权插手了该是县衙管的案子,这下被打脸了吧?如今府县显然站在一条线上。再加上按察司,布政司算是给挡去了!但一瞬间的轻松过后,刘捕头想到布政司近来连续吃瘪,忍不住又有些担忧。
自家庞府尊和县衙赵县尊显然是站队了,按察司凃臬台那倾向更是不言而喻,可这次真的不要紧么?
当接连吃瘪的徐默气急败坏地到布政司之后。他终究不敢如此气咻咻地去见两位布政使交差,而是少许平息了一下怒气,这才去报。饶是他已经觉得自己使尽浑身解数,可换来的依旧是张廷芳和陈有杰的冷眼。陈有杰更是恼火地撂下一句连这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就火冒三丈地将他遣退了去。尽管心下又气又恨,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区区一个理问所的理问,和有望督抚的布政使比起来,那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只能忍气吞声告了退。
徐默一退,张廷芳和陈有杰就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可这种仿佛是谁先开口谁就输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年岁更小,日后升官前途更明朗的陈有杰终究是打破了沉默“兵部尚谭纶既然沉疴难解,汪孚林的伯父汪道昆区区一个侍郎,也就翻不出什么天来。他虽是首辅大人的同年,却不是心腹,之前还一度得罪过首辅大人,不趁着现在这大好时机,彻彻底底把汪孚林那个讨厌的小子打下去,更待何时?”
“但你也看到了,南海县衙,广州府衙,再加上按察司,全都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围着那小子转。徐默固然没用,但一个人扛不住那么多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而且,你总不会真的认为,这区区一个吴福的死,能够让汪孚林怎么样。”张廷芳一样收到了张四维的信,其中不但说了谭纶的病,还暗示他挑汪孚林的错。按理堂堂三辅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当然应该全副精神去执行,但问题在于汪孚林竟然不动声色就拉拢了方方面面太多的人。
就连海道副使周丛文,竟然因为在贡院突发心疾,被汪孚林用古古怪怪的手法给救了过来,而后也给拉拢了过去!如此一来,布政司就被孤立了,都司如今那只是面上光鲜,实则没有任何权力,他们在广州城中仅有的盟友,竟只剩下了提学副使周康,而那却还是按察司的人!
对于张廷芳的犹豫,陈有杰暗自嗤之以鼻又想巴结一下张四维这位老,又不想担风险,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很简单,就算不是他汪孚林的手笔,也要闹到他满城风雨!我们以强硬对强硬,直接把事情捅到总督府,向凌翼施压。汪孚林之前不是故意捅出这么一件事,想要给我们身上泼脏水,然后自己在察院坐山观虎斗吗?那就迫使他好好给我呆在察院里,少乱窜。只要他不再神出鬼没,让人措手不及,这样一桩案子是不是和他有关,那又有什么关系?挑错这种事,不是一定要抓到切切实实的错处,满身污名却不作为,就足够他这一任之后沉沦下僚了!”
张廷芳顿时再次陷入了迟疑。作为布政使,出面阻击一个刚从新科进士步入仕途的巡按御史,当然赢面居多,问题是如此以大欺小,如果汪孚林真的像传说中那样,背后不止有伯父汪道昆,兵部尚谭纶,还和当朝首辅张居正颇有关联,他这得罪的人就实在太大了。可是,既然已经对上,再想重归于好,他这布政使未免又太过于弱势。最最重要的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重隐忧。
不会是陈有杰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派人买凶暗算汪孚林不成,然后干脆授意吴福那个滚刀肉自尽赖上人家,却又唆使他蹚浑水,一块对付汪孚林的吧?人家是张四维的同乡,自己却仅仅只是张四维的同年,要说同年这层关系,就和汪道昆以及凌翼殷正茂等人和张居正的关系一样,利益大于情分。
“张兄,当断不断,反受其害!还是说,你一个布政使,竟然真的忌惮汪孚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又不是冲锋陷阵,只不过先限制住他而已。再说了,广东官场又不是人人都站在他那一边,提学副使周康那儿,看不顺眼这小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被陈有杰如此一挤兑,张廷芳挣扎良久,最终了头“好吧,你我联署,行文两广总督凌制台!案情未明之际,汪孚林这个广东巡按御史不宜再动。毕竟,凌制台已经开始调兵遣将,广东总兵广西总兵都已经出兵了,平定罗旁山瑶乱在即,理应也是不愿意分心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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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七二三章 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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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好快的动作!要说这案子不是故意冲着我来的,我还真没法信!”
当汪孚林在小北面前一坐,随手将手中那封信朝着妻子丢了过去时,他的脸上赫然流露出讥诮到分外恼怒的表情。
小北很清楚他的性子,也不问那么多,一把抄了在手,拆开拿出信笺扫了一眼后,纵使是她刚刚有些猜测,此时此刻也顿时火冒三丈“这算什么?凌制台也太过分了吧,竟然说案子尚未水落石出之前,让你在察院之中不要轻举妄动,落人口实?落人什么口实了,难不成有人到他这个总督面前告状,说是你与此有关?”
“猜对了!”汪孚林懒洋洋地一笑,随即就鄙夷地啧了一声,“凌翼派来的那个信使送上信之后,就非常明白地告诉我,布政司的张廷芳和陈有杰,联名告了我一状,说是我一到广东就闹得到处鸡飞狗跳,现如今还竟然闹出了弹劾之人的儿子不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的案子,不论是为了民间风评也好,为了其他事情也好,都不宜再有什么使事态恶化的举动。我倒是高估了凌翼,他进军罗旁山在即,根本不想有什么事情耽误他建功立业。”
“那怎么办?吕叔叔和郑先生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你如果没有相应的权限,就算他们那边有什么进展,那岂不是也白费?”
“权限?当然有。”汪孚林嘴角那笑容变得若有若无,“我说动了海道副使周丛文和我联名给凌翼上,换来的却不是总督手,而同样是那个信使捎带的口信,意思是,我可以便宜行事。这就很显然了。不留面证据,有什么责任我承担,哪怕我真的离开察院也可以。但后果如何他一概不管。既然如此,本来我还打算把那些海盗拱手送出的那份厚礼转送出去的。现在看来不必了,我自己用这笔钱足够干很多事情了!”
见小北柳眉倒竖,似乎立刻就要炸毛,他却伸出手来压住了她,免得这丫头捏着信笺就想揉成一团扔了,轻声说道“所以,指望官府中人查这桩显然和官场方方面面有牵扯的案子,那和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差不多。毕竟。就算按察司的大头头站在我这边,广州府衙和南海以及番禹县衙却未必得住布政司的压力,更何况这是要下头三班六房去做的事,只要他们心存顾忌,再被人误导,那就肯定没结果。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潮州府,所以,查案子恐怕要靠你了。”
“靠我?”饶是小北素来就胆大包天,也不是没做过某些非常出格的事情,此时此刻她还是呆了一呆。没有像从前那样拍着胸脯打包票。交给我这种话说起来简单,可那得要能做到才行!所以,她忍不住低声嘀咕道“可我不会查案子啊!”
“会翻墙就行了。”汪孚林笑吟吟地说了这么一句。见小北登时为之气结,他就耐心解释道,“这桩案子总不脱那几家官府嫌疑最大,否则,吴有望的妻子,吴福的母亲到哪去了?布政司的两位布政使,提学署那位周大宗师,还有就是市舶司的蔡提举,这三者当中。你大可从简到难,逐一入手探查。而不必走捕快那种查案路线。只要偷听到什么相关的,就可以把人当成嫌疑人去进一步盯梢。当初潘家内乱。你除了收买人,不就用过这高来高去的手段?”
小北当然不笨,情知汪孚林会直接把嫌疑人锁定在官府中人头上,是因为那杀我者汪四个字,她想想这三家确实最有嫌疑,至不济也能够打听到消息,也就恶狠狠地说道“那好,我头就一家一家查,非把人揪出来不可!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派这么一桩任务给我,只是为了阻止我跟你去潮州府,只是为了方便自己又去冒风险,那头我可对你不客气,这次可没有吕叔叔在旁边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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