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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终于,这队人在一家米行前头停了下来。为首的一个老汉转头招呼了其他人一声,带了一个后生进去。见这偌大的米行只有一个十八九岁的伙计在打盹,他便上前叫了一声小哥,见其没反应,老汉不得不又轻轻用手推搡了人一把。这下子,伙计终于惊醒了过来,本还以为怠慢主顾的他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些人的衣着,顿时怠慢了下来,打了个呵欠便懒洋洋地迸出了一句话。
“是要卖粮小麦一石两钱,大麦一石一钱五,不二价”
闻听此言,那老汉和年轻后生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年轻后生耐不住性子,大声争辩道:“当初不是小麦一石两钱四,大麦一石两钱吗怎么跌得这么凶”
“当初是什么时候那是一个月前,这粮食还没完全收上来,当然价格优惠,可现在遍,地都是粮食,咱们东家都没地方放了,要还是这个价,你让东家喝西北风吗爱卖不卖,不卖就去别家”
那老汉赶紧一手拉住了心急火燎的后生。赔笑说道:“小哥。这么大热天。我们都是歙县人南溪南人,大老远从乡里把粮食给运来的,骡子不够,人力推拉,还请你看在咱们辛苦的份上,多少饶两个实不相瞒,要不是今年夏税催得急,咱们也不会这么急着卖”
“歙县不是有钱吗。谁让你们非得拖到现在”那伙计见老汉嘴皮子直哆嗦,那后生则是愤恨地紧紧抿着嘴唇,他就趾高气昂地说道,“十石以下,是我刚刚说的这个价,十石以上,还得打个九折,否则上头怪罪下来,我这饭碗可就没了”
老汉原本已经打算忍气吞声,把粮食卖了。可一听到超过十石就还得打个九折,他只觉得整颗心都在哆嗦。这时候。他身边的后生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拽起老汉道:“爹,不卖了,我就不相信整个府城就这一家收粮食”
“那您走好嘞这府城县城所有休宁米行,全都是这么一个价,您到哪家都一个样。至于别的米行,包括你们歙县的,那是早就到极限了,根本一粒米都不会买要是不信,尽管满城兜圈子吧”那伙计说着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面带讥诮地说,“都说南溪南多富,我瞅着也只不过如此。还是那句话说得好,歙县两溪南,抵不上休宁一商山,咱们休宁商山可没你们这样的穷鬼”
年轻后生本来就是窝了一肚子火气,被这句话一激,他顿时完全炸了。他也不理会沉默犹如泥雕木塑的老爹,大步走出去,就这么对外头粮车上等候的本村汉子大声咆哮道:“小麦一石两钱,大麦一石一钱五,咱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钱全都被这些奸商坑了”
这话一落地,四周围顿时一片哗然,大热天辛辛苦苦进城卖粮换银子完税,却突然遭到了这样的当头一棒,乡民们全都懵了。而那说话的年轻后生指着旁边一块卖粮的粮价招牌,突然奋起一脚,将其踹在了地上,继而恶狠狠地说道:“不就是看着我们没钱交夏税吗收粮的时候死命压我们,卖粮给人的时候却一个劲把价抬上去,我受够了还说什么歙县两溪南,抵不上休宁一商山,咱们南溪南被人瞧不起了今天就是拼着坐牢,我也要讨个公道”
就在其他人还在愣神的时候,他气冲冲地冲到粮车边上,一把抄起路上用来以防万一的一根哨棒,大吼一声就直接冲进了米行。不消一会儿,里头便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叫嚷声。面对这样的情形,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回过神来急忙叫嚷要去劝阻,可更多人却是被撩拨起了怒火。
“咱们村又不是人人都大户,就咱们这些人,家里儿子多的,几个出去行商学生意,只留一个在家辛辛苦苦种地吃饭,都是为了过日子,凭什么瞧不起咱们”
“南溪南怎么了总比这些米行个个奸商强”
“豁出去了,今天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米行中,老汉正在拼命阻拦自己年轻的儿子,可随着外头气冲冲的乡民一个个冲了进来,他终于意识到,今天无法善了,一下子再也没力气拦人了。一想到每年到了收税的季节,辛辛苦苦收获的粮食也好,其他地里出产的东西也好,全都会被压低到不可思议的贱价,而他们往往要卖掉屋子田地,甚至卖儿鬻女,有时候不得不为了逃税阖家背井离乡,他眯缝起来的眼睛终于闪出了一丝绝望。
既然拦不住,那只能豁出去,干脆把事情闹大了
老汉立刻就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了起来。这儿的动静本来就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探头探脑,此刻见老汉这一哭,当即围拢了过来。
“庄稼人苦命啊好容易丰年多收了几斗粮食,官府却要足税,奸商又拼命压低粮价,没法活了”
大哭大喊之后,老汉突然拼命拿头往地上撞去,一时间竟是鲜血淋漓。面对这惨烈的一幕,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作为自命不凡的五好文人叶钧耀,他原本极度鄙视这种及时行乐的人生态度。当初金榜题名考中进士,虽说只是三甲。可授官却在徽州府首县歙县。他对自己的仕途之路原本意气风发充满憧憬。可结果却是上任之后连遭暗算,步步惊险。要不是他慧眼识珠,认准了汪小秀才,他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所以,当下头报上来,歙县这一年的夏税收得七七八八,他终于能够腾出时间来,喝点小酒散散心。
而最近汪孚林忙着招呼戚家军那些人。县衙这边没空时时前来,就连李师爷那些功课,也都是通过金宝和秋枫带回去的。叶明月不是去衣香社,就是去对面找汪二娘汪小妹姐妹打发日子,叶大县尊就更加没个管束的了。
他生在宁波府,从前最爱吃海鲜,就小酒,享受口舌之欲,结果当初年纪轻轻就得了痹症,家里人自然慌了神。等他去了北边赴考候缺,新鲜的海产品再也吃不着。也就总算是消停了。自从到了徽州,他却爱上了臭鳜鱼这种重口味,每次厨下张婶一做,那些从宁波府跟来的下人全都躲远远的,叶明月和叶小胖姐弟就更别提了。
可这次,瞒着女儿一连几天又是臭鳜鱼,又是各种河虾螃蟹鳝鱼,又是小酒,五花八门的东西吃了一肚子,叶大县尊乐极生悲,痹症发作,现如今便是躺在床上痛得直哼哼,红肿的脚趾头上用井水浸过拧出来的湿毛巾捂着,就这样还满头大汗。最让他发窘的是,叶明月当着他的面狠狠数落了一阵张嫂。
“你也知道爹这任性的脾气,怎么能由着他胡乱折腾之前忙的时候还好些,眼下一闲下来就胡吃海塞的,怪不得弟弟都要让他带坏了”
幸亏叶小胖不在这,否则听到这话简直要落荒而逃。这时候,叶大县尊自己都很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奈何从前就痹症急性发作过的两个脚趾钻心疼,连带的身上其他地方的关节仿佛都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否错觉,就连脑袋都有些昏沉。见张嫂满面通红告罪不迭,他倒是很想为这个做菜手艺一流的仆妇说几句话,奈何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小姐,刑房吴司吏求见老爷。”
听到外头小北的声音,叶明月顿时扫了一眼榻上的父亲。这时候,叶钧耀总算从牙缝里头挤出几个字来。
“明月,你替我去见一见。如果没什么大事,就把人打发走。要是有大事,就说我病了。”
叶明月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照爹这德行,这辈子要是能升官上去,那真的是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出了门去,等到了官廨二门门口,见吴司吏正在父亲的书房门前踱步,她就信步上前说道:“吴司吏找爹有事”
吴司吏一见前头一个倩影出来,瞥了一眼就知道是谁,慌忙低下了头。等听到这个问题,他就赶紧解释道:“还请小姐回禀县尊,咱们歙县南溪南村十几个人,砸了府城一家休宁人开的米行据说府衙快班那些差役出动了好些,这会儿已经把人全都锁回去了”
叶明月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若有所思地问道:“府衙那边还有其他什么消息比方说,段府尊怎么说”
“段府尊怎么个说法还没打探出来,小人只是来请县尊示下,如今府衙舒推官正病着,刑名上头的事,其他同知通判都懒得管,要不要去把这桩案子要回来,咱们歙县审”吴司吏说到这里,虽说不明白为何县尊不露面,但仍是没有贸贸然询问,只是小心翼翼在那等待回答。
“汪小相公人在何处”
叶县尊对汪小秀才的重视吴司吏心中有数,如今叶小姐也是如此,吴司吏心中更加确定,汪小秀才那绝对是叶家红人于是,他赶紧狗腿地解释道:“汪小官人这几天都带着戚百户那些人歙县各乡里转悠,之前去过西溪南村,但还没回来。大热天的,也多亏小官人愿意辛苦”
叶明月哪里乐意听这些废话,她关心的是汪孚林能否及时赶回来按照父亲那性子,没事爱显摆威风,真正遇到事情就想往后缩,只想和稀泥,如今这一病就更别提了,她连在后头推一把都不行。思来想去,她只能歉意地对吴司吏说:“这事情我会告诉爹一声,他正好病了,只怕得辛苦你多打听。”
见吴司吏唯唯诺诺地答应,但脸色和眼神却颇为微妙,她这才猛然想起上次父亲和汪孚林演双簧假装生病的事,登时明白对方是会错意了。可这种事越解释越黑,她本不想节外生枝,可灵机一动,却又生出了另外一个主意。目送人离开之后,她转身对小北说道:“你告诉张嫂,爹的病千万别多嘴。然后你去汪家打听打听,最好尽管把汪小相公找回来。”
爹这样性格的县太爷,还真少不了这么个定海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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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一五二章 大危机?(第二更求月票)
继留宿吴氏果园之后,汪孚林带着戚家军众人往南溪南村一游,虽说这里不是和松明山村只隔着一条丰乐河的西溪南村,但因为他和吴中明有点交情,带来的虽说是一群赳赳武夫,可因为汪道昆和戚继光的私交,再加上戚继光也爱附庸风雅,所以南溪南吴氏的招待虽说比不上西溪南那样面面俱到,可还是让戚良和老卒们体会到了什么叫宾至如归的热情。
而在从南溪南回歙县的路上,戚良终于答应了汪孚林之前的建议。至于程乃轩程大公子,反正私房钱攒着也是攒着,就答应了拿出来一用。三人商议停当,不用预备仓的名义,而是以谷贱伤农为由,开一个粮店专收粮食。这并不需要太庞大的股本,尤其是如今夏税已经快交完,粮价又贱的情况下,几千两绝对完全足够了。至于价钱,只需比那些米行粮店高一点就行了。
算下来这次夏税收尾期间收储个几千石麦子,占用的资金确实不少,可在于价低,又能占个好名声,等开春粮价高涨就可以全部放出去。
但这等于在人嘴里刨食,必定会引来米行粮店这一行的反弹。可在那之后只要和官府挂钩,再做好,一系列准备,也不用太过担心。
汪孚林本来已经做好打算,将此和各里收各里的新政结合在一起,从而想办法绕过那些乡宦富绅,同时先让他们无暇去周顾夏税丝绢的猫腻,可他刚一进府城,就被早就等候在此的赵五爷给拦住了。听到府城里来了一出开头类似于多收了三五斗。结局却是一场全武行的好戏。错愕之下。他只能请程乃轩把戚家军这一行人送去自己借给他们的祖宅,随即火速赶去了县衙。
骤然发生这样的骚乱,他并不紧张,横竖他那个想法就与这次的冲突相关,可这一次,他在官廨中却面对了一个极其措手不及的事实叶县尊病了
这不是上次在他的建议下,叶钧耀用来让赵思成等对手麻痹大意的装病,此时此刻站在床前。看到叶钧耀躺在床上,叶明月正不停换着在其脚上冷敷的毛巾,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他方才低声问道:“县尊这到底什么病”
“这几天眼看夏税就要交齐了,爹不免高兴,常常小酌几杯,再加上之前多日疲累,于是痹症犯了。”
叶明月说着看了一眼叶钧耀,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吃出来的毛病偏又碰到乡民闹事,最要性命的父亲立刻决定保命要紧,这会儿竟是干脆好说歹说求她。用这种方式来请汪孚林帮忙她心中恼火父亲的自作自受,脸上却露出了极其凝重的表情。
“大夫说。这是痹症急性发作,来势汹汹,一开始只是脚趾头疼,回头关节也会红肿发痛,发烧头疼全都会一块来,若是不能立刻用药用针灸压下去,回头说不定还会心悸,恶心,打寒战,最怕的是病痛攻心。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把人给留在了官廨随时待命。”
病床上装昏睡的叶大县尊听到女儿对汪孚林形容得这般严重,起头还以为她是让汪孚林释疑,渐渐就心惊胆战了起来。不会是自己这次贪吃闹出来的旧病发作真那么厉害吧这会儿脚趾头虽说用冰冷的毛巾捂着,可似乎真的好疼老天爷怎么就这么折腾他呢只不过是口舌之欲,至于这么残忍吗
汪孚林起初同样被那痹症两个字弄得心惊肉跳,可听叶明月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就渐渐古怪了起来。这痹症的症状怎么听着这么熟悉这不就是痛风吗劳累是假的,贪吃是真的,他前世里又不是没见过得这毛病的人,无不是饮食不加节制,又或者遗传病他之前可是听叶小胖提过,叶大县尊最爱的就是那些高蛋白食品,外加有点小贪杯
可无语归无语,他难不成还能指着人鼻子骂贪吃不成叶钧耀虽是个菜鸟县尊,但对他却很重要,他能够有现在这样的小小名声,离不开这位歙县令的大力支持。所以,叶钧耀这些小缺点,和他信赖重用自己相比,全都可以忽略不计。
可就在这时候,他只听叶明月突然低声说道:“现在外头发生的事情虽说不小,但我相信,汪小相公你一定能够尽力应付,更棘手的是爹爹的病。你应该知道徽州府和歙县是个什么光景。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和弟弟只得孤女弱弟两个人,就会被吞得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子都没有”
哪有这么严重不就是个痛风吗
汪孚林抬眼去看叶明月,只见她对自己使劲眨了眨眼睛,又朝病床上的叶钧耀努了努嘴。虽说有些不大理解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顺应她的暗示,竭力配合道:“叶小姐说的是,叶县尊的病当然要尽力医治,至于需要我做的,还请明示”
“不愧是爹最信任的汪小相公”叶明月见汪孚林这么善解人意,登时为之大喜,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我家小弟有金宝和秋枫一块陪读,比从前懂事不少,但总的来说,还是锦衣玉食惯了,不知世事艰难。而李师爷九月初就要上京了,横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他就是临时抱佛脚,也学不到多少东西,我的意思是,请他亲自来侍疾,也请金宝和秋枫多帮帮忙。他们都是好孩子,和我弟弟一块彼此帮衬照顾爹,我就能放心。”
叶明月这意思是,打算夸大叶县尊的病,借此来磨砺叶小胖这一招似乎放得有点狠啊
汪孚林摸了摸下巴,眼睛瞄向了榻上的叶钧耀,见其紧闭双目的脸上先是一僵,随即就犹豫了起来,最后有些欣慰地笑了,他着实有一种吐槽的冲动。叶县尊你装重病也麻烦装得专业一点,这表情变化也太丰富了吧
他须臾收回目光,大义凛然地对叶明月说道:“那好,就这么办。金宝和秋枫也承惠县尊不少,该是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接下来,叶明月就出门吩咐小北,去把叶小胖和金宝秋枫全都叫了进来。进屋之后,乍听得父亲病得不轻,姐姐还说了些似是而非的吓人话,叶小胖完全懵了,要不是一左一右金宝和秋枫拽着他,只怕小胖子就能立刻坐到地上去。他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汪孚林,希望对方能告诉他姐姐在骗人,却不想汪孚林却没有安慰他,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爹病了的事情是真的,至于有没有那么重,什么时候能好,一来得看大夫,二来就得看你这个儿子能否尽心尽力照顾。当然,你不是一个人,金宝,秋枫,你们两个都承了叶县尊莫大恩惠,这次你们也要帮忙。”
金宝和秋枫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那重重点头的决心,却是显露无疑。有这么两个伴,叶小胖那最初发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他死死咬住了嘴唇,随即在姐姐和汪孚林脸上来回扫了几眼,最终小声说道:“我们照顾爹,那汪小相公你还有我姐呢”
汪孚林直接替叶明月回答道:“你姐要和从前那样,继续去衣香社活动,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让人认为你爹是在装病。毕竟之前你爹已经演过一次装病引蛇出洞的好戏了。别人只要觉得你爹是装病,那就会投鼠忌器,不会出现不能控制的局面。至于我”
虽然没继续往下说,但看到汪孚林脸上那杀气腾腾的笑容,叶小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知道这一次汪小秀才会继续冲杀在前,就不知道倒在刀下的是谁。可这样一来,他竟神奇地有了独当一面的勇气,当即挺直了胸膛。
“姐姐,汪小相公,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爹的”
床榻上,竖起耳朵听众人说话的叶钧耀老怀大慰虽说他一点都不老尽管叶明月把他形容得重病不起有些过分,可从汪孚林的配合来看,分明是很明白他那女儿的用心。如果能让小胖墩儿子好好成长一下,那他这场无妄之灾的病也就有些意义了。
这时候,金宝忍不住开口问道:“叶县尊病了的事,不告诉李师爷”
“告诉他吧。”叶明月看了一眼叶小胖,不假思索地说道,“弟弟你亲自去,但要把话说清楚。不论爹病情如何,九月初能否痊愈,还请他一定要准时进京赶考。为了自己的事耽误别人的科场,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答应的”
这话说得真好
叶钧耀想的是,女儿真是太会做人了,这样李师爷将来一旦高中,这段在他这里当门馆先生的经历一定会拉近两人的联系。而汪孚林想的是,叶明月分明想要告诉李师爷,县尊大人就是点小毛病,你放心大胆得去考你的试,甭担心了
等到叶小胖去通知了李师爷,而后又昂首挺胸回来,叶明月已经紧挨着叶钧耀的耳朵,嘱咐父亲一定要演好这场重病戏。当然,汪孚林为了配合她,把金宝和秋枫拉到一边,装模作样千叮咛万嘱咐了一般。接下来,他们俩就把这里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三个小家伙,然后出了门。
一到院子里,小北刚想汇报来探问过县尊病情的刑房吴司吏,户房刘司吏,突然就只见叶明月和汪孚林你眼望我眼,彼此的眼神中分明满是笑意。未完待续。。




明朝谋生手册 第一五三章 君子协定,挺身而出
老爷都病成这样子了,小姐你还笑,还有大无赖,你也笑
小北又是不解,又是郁闷,最后,还是叶明月向她招招手,三人直接避到了叶小胖的屋子里。知道这会儿不会有人过来打搅他们,叶明月方才小声把自己的小算盘告诉了小北。于是,一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她看看气定神闲的汪孚林,再看看气度高华的小姐,突然觉得叶小胖太可怜了,还有被绕进去的金宝和秋枫
“所以,这些天叶小姐出门的时候,要劳烦小北姑娘你留在家里,否则这出戏很容易穿帮。”想到叶县尊之前那丰富的表情变化,汪孚林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见小丫头立刻要反对,他就一本正经地说道,“别看府城米行那边只是一场小骚动,但万一这边后院不稳,让人知道叶县尊是真的暂时没有处置政务的能力,那么原本观望的人就会张牙舞爪,原本张牙舞爪的人就会气焰嚣张,所以小北姑娘,你任重而道远”
小北登时偷瞥了一眼叶明月,见她冲着自己点头,她顿时蔫了。最后瞪了一眼汪孚林,她竟是丝毫不带迟疑的,就这么径直起身拂袖而去。
面对这光景,汪孚林不禁有些咂舌于她的甩脸子。这小丫头是当婢女的怎么看着脾气比小姐还大啊,
“小北也就是摆个样子,其实一定是去看着小弟和金宝秋枫了,你的话她还是听的。”叶明月却深知小北的脾气,少不得替她解释了一句。随即才对汪孚林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拿主意。到时候一切的责任,我爹来负。”
咦汪孚林忍不住很没礼貌地盯着人家千金小姐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干笑道:“叶县尊听到你这样替他承诺,不知是什么表情。”
“你帮了爹很多回。关键时刻,总不能让人拼杀在前,却不担责任,娘如果在这里也一定会这么说的。”叶明月说着便嫣然一笑,神采中流露出几许狡黠。“更何况,你以为爹怎么会突然犯病是因为就在你带戚家军那些人去西溪南村和南溪南村的时候,我娘那边送来了好消息,我和明兆又多了个弟弟。爹一高兴,这几天偷偷喝酒更凶了。娘在信上说,等坐蓐之后,会把孩子留给我祖母她们照管,立刻赶到歙县来。爹是又高兴又害怕,我娘可厉害了。”
汪孚林前头已经见识了大名鼎鼎的抗倭英雄戚继光藏私房钱,现在听到叶明月夸耀母亲厉害。显见叶大县尊也是个妻管严,他不得不为叶县尊掬一把同情之泪。
但这轮不到他这个外人管。所以他直接就入了正题:“那好,那我就拿主意了。首先,大大方方告诉别人,叶县尊病了。上次叶县尊已经病过一次,那时候是方县丞代理,结果赵思成自以为得计却撞在了铁板上,这一次别人肯定也会以为叶县尊是看事情不妙,故而先装病,使对手麻痹大意。”
“那就是说,再请方县丞署理县令之职”
“没错,好在县尊之前一直都对方县丞示好,他对此很领情。就算他万一察觉到什么,可他是聪明人,要是换一个县令,他未必能比现在更好。”
“那就依你”
“然后是,你回头去衣香社那些闺秀那儿的时候,帮我一个小忙。”
尽管如今大事要紧,但汪孚林还是决定趁这个机会放点烟雾迷魂弹,他只大略说了说自己托程乃轩弄到的小胡桃,盐焗之后会很好吃,就只见叶明月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眼神看着自己。想到自己早就被这对主仆当成吃货了,他浑然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地说道:“坊间小民要接受一样新鲜事物,反而远不如高墙大院内有钱有闲的这些女眷。回头你就当成自己的礼物带过去。我保证,绝对比瓜子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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