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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5再铸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修改两次

    李璮本人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毕竟他现在对东海人的实力也很清楚了,能比“王国主”高上一头,他就已经很满意了。当然,这也有很大原因是他根本不在乎南宋的封赏,毕竟他是要认李唐为祖宗的人,造反山东只是第一步,将来是要北捣燕云西入关中的,什么国公、郡王之类的,跟九五至尊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嘛。

    册封的消息下来之后,紧接着又推出了这份特刊。这个月已经有了一份特刊和一份正刊,这是第三刊,读者们可真是有福了。

    但是,出于封锁消息的考虑,东海商社虽然在江南大肆炒作这个热点,却并未在北方宣传这个新闻。前一份特刊运来之后一直压着没发售,直到前天才解禁,然后果不其然一下子就引发了巨大的抢购热潮。

    到了今天,这第二份特刊中的一部分也飘洋过海,到达了胶州。如同上一份特刊一样,同样在胶州引起了抢购热潮,销售速度远远超过了寻常的正刊。

    毕竟,对于江南民众来说,李璮归正这事,只是千里外的一个大新闻,茶余饭后谈谈也就完了。而对于胶州民众来说,这可真的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啊!

    在新闻发售之前,当地已经有了些风雨欲来的苗头。

    大约十五天之前,胶西城突然戒严起来,数不清的红衣兵调到了城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然后一个巨大的船队从南泛海而来,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平底小船,但架不住数量多啊!浩浩荡荡,几乎布满了海岸线。

    船队在东海海军的“护卫”下,分批进入大沽河口,然后在中央西站登陆,人和武器分离,又在陆军的监视下,一路向西回益都去了。整个队伍连片成线,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直走了好几天才走完。

    事后,那些平底船有的在胶州采购了些北货就南下了,而剩下的船则就地廉价抛售掉了,倒是让胶西商人趁机捡了个漏。

    听说,著名的益都李相公,哦,现在是大宋齐国公了,就在当时那支队伍里,还抽空去崂山参拜了一下。毕竟他是李耳之后嘛,当然得尊崇道教。

    胶州民众对此自然是极度震惊的,但是由于没有官方口径,所以他们并不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各种小道消息漫天乱飞,整个胶州人心惶惶。直到前几天新闻解禁,他们才确认了这个惊天消息,然后更是人心惶惶了。

    胶西城中。

    “来了来了,”一个商人模样的富态男子,挥舞着一张刚抢到的,跑进了街边一个茶馆中,“这下是真的了,肯定得大打了!”

    茶馆内,他的几个同伴连忙围了上来,对着那张报纸读了起来。周边的几个食客也竖起了耳朵,关注着这最新的消息。

    “天哪!”一个身着深蓝色棉袍商人的草草看完头版,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坐倒在地,还好被同伴扶住了。

    “训仁兄,镇定啊!”同伴关切地说道。

    蓝袍商人懊恼的跺着脚,说道:“如何镇定!临淄正当益都之西,战事一起,勿论谁胜谁负,家乡都得遭殃啊!”

    原来,这几人是临淄来的商人,来胶州贩卖瓷器、收购些南货回去,没想到竟然在此见到了一个惊天大新闻。这下可就大大不妙了,不管是李璮打出去,还是济南张公打进来,夹在中间的临淄诸地可都得倒大霉了。他们的妻儿老小可都在家乡,还对此事懵懂无知呢,这可如何是好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会儿,为首那个高大的商人说道:“也罢,事已至此,我们在这干着急也没用。临淄必遭兵灾,家乡是不能久留了,须得迁往他处才行,不过我看周边也没多少地方能逃过这一劫,反倒这东海国偏居胶东,又与李益都和南朝勾连,应是处避风之所,不如就迁来此处如何”

    他这么一说,剩下几人立刻纷纷点头,刚才那个蓝袍商人也连连附和:“甚好,甚好。只是李益都若能直捣燕京,那便罢了,反而若是一败涂地,蒙军携大胜之威攻来,恐怕这东海国也不能幸免。不如,接引到家人后,也不在这东海国久留,便搭船出海,迁去南朝,如何”

    蓝袍提出了这么个方案,余人也低头沉思,开始评估起可行性来。

    不过旁边的听众就有些不满了。一个坐在窗边、刚刚吞下两个大包子的白衣年轻人不满地喊道:“如此胆有甚好怕的我东海军威之盛,远非蒙鞑可比,若是他们胆敢攻来,必教他们剥皮抽筋,后悔爹妈让他们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几人转头一看,发现是个未及弱冠的臭小子,一人当场就恼怒了起来,叫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个什么”然而他没说完,就被那个大高个拦住了。

    大高个见这个小子年纪虽身板却孔武有力,目光有神,感觉来路不简单,便抱拳一礼,问道:“在下临淄纪成春,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子弟”

    嗯这小兄弟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问话,有些不太习惯,扭捏着说道:“嗬,我叫李佳儿!胶中央市建设公社子弟!别看我我可是刚从海军陆战队退伍呢,那长江崇明,我也是去过的!”

    这李佳儿就是这个立春正式退伍的第一批义务兵之一,当初因为会水,所以被挑选去了海军陆战队服役。经过两年的刻苦训练和填鸭式的文化课学习,其间还去东海县和崇明岛走了一遭,他这人生经验也算丰富了,最后终于熬完了二十七个月无病无灾地功成身退,拿到了属于自己家的一百亩地。

    他家的顷田安置在中央市的建设公社,位于大道之南邻近南边一片沼泽的地方。李家父亲也是有想法的,见自家田附近水多,便动起了开一块水田种稻的念头。这也并非异想天开,胶东地区本来就有种稻的,亩产相比南方并不算低,只是北地冬天寒冷,一块田只能种一季稻,总体利用率不高罢了。不过他家现在有一百亩地可以随意挥霍,所以这不算什么问题,就当冬天闲着养田了!

    说干就干,不过建设公社的供销社并未预料到有人会在这里种稻,所以未曾备置稻种,于是他爹就将李佳儿差遣到了胶西城来,看能不能寻到稻种。

    结果稻种倒是买到了,不过李佳儿毕竟年轻爱玩,当兵的时候又攒下了不少津贴,还在储蓄所存了一笔私房钱没上交家里,到了胶西当即就可以取些出来,所以在城里流连忘返,迟迟没有回家,这不,就遇上这几个临淄商人了

    本来他只是路过在此吃个午饭,没想到他们竟然对东海国的军力没有信心,于是忍不住出声呛了起来。

    “哦原来是李兄弟,失敬失敬,不知这海军陆战队是何等所在”纪成春自来熟地坐到李佳儿对面,跟店家要了一碟炸面片儿,和李佳儿攀谈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惊呼道:“一百亩地!竟只需服役两年多即可”

    临淄位于富裕的西三府,人口更稠密,一百亩地在那里算是相当大的一块了。要是当军户的话,待遇倒也不差,不过军户是要终身为兵,即使老子战死也得让儿子顶上,不然田就收回去了的,相比之下也不合算。

    李佳儿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们这人少,一百亩其实不算多,你想要,自己去圈一块也可以,只是税就高了。我们当兵挣的,其实不是这一顷田,是军户的低税。嗨,不过你说的也对,这条件确实不错,大把人愿意去当兵呢。就我们这批刚退役的,很多人也愿意留下来继续当兵,只不过志愿兵的名额有限,想当也当不了啊。”

    这个立春,东海军队进行了第一次义务役交接,两千五百名义务兵服役期满,从中按照自愿原则择优提拔了五百人升为士官继续服役,不过李佳儿很不幸没有被选中,和其余两千战友一起退役了。其实李佳儿自己不知道,军方已经把他们这些退伍兵都作为潜在兵员看待了,只是战事尚未迫在眉睫,把他们放到公社里稳定家业并且建立民兵体系比即刻扩军更重要,所以还不到征召的时候。

    此外,即使面对迫在眉睫的军事压力,各军种也坚决清退了二百名不合格的志愿役,以净化士官队伍。当然,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商社自然不会薄待了他们,愿意要田的可以领双份顷田,愿意进城的也尽可能安排工作,不会让任何一个士兵寒心至少正月的是这么报道的。

    对这套兵役制,纪成春听得有些迷糊,李佳儿又耐着性子给他讲解了一下。

    听着听着,纪成春突然眼前一亮,拉着李佳儿的手说道:“李兄弟,如此说来,与你一同退役的军还有两千人我等欲回临淄接引家人,正缺好手护卫,李兄弟可否为我引荐几人我等愿出一月十贯的工酬!”




第270章 护卫 上
    1262年,1月29日,立春22日,益都。

    正月未出,气候仍然寒冷着,冷风不时卷起,半个月前的残雪仍在地东一块西一块地盖着。

    在这萧瑟之时,出行的人本不会多。而此时此刻,在益都与潍州之间的破烂官道,却反常地有一行车队正向西前进着。车装的货物不多,看来乘客们是归心似箭,但速度仍不是很快。毕竟马的体力有限,为了在一天内行进尽可能远的距离,必须节省体力效率前行才行。

    张信骑着一匹小马,自前方归来,奔驰到了车队旁边,把马头一拉,对着车的李佳儿和纪成春喊道:“东家,佳儿,前面没什么人,咱们快点吧,天黑之前就赶到昌乐了。”

    “好嘞,”纪成春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向后喊了起来:“都加一鞭子,前面就是昌乐了!”

    车队的速度渐渐加快起来,五辆马拉的大车次第行驶在破败的道路,每辆车都有一个或两个身穿白色作训服的壮实小伙子,手握短矛,紧张地看着周围的景象。

    李佳儿给张信递了一个水袋,说道:“如何,张大哥,骑累了吗要不要我换你”

    张信摸了一下身下的马脖子,依依不舍地说道:“不用,不用,佳儿你坐着就好。”

    将近一旬之前,李佳儿巧遇纪成春等临淄商人,稀里糊涂就被他许诺的一月十贯的薪水砸晕,不但承诺帮他招募护卫,连自己也动了心,想试试赚这笔钱。

    回到家里一说,他爹也不心疼这个三儿子,很痛快地就同意了。然后李佳儿就在公社里招募起了人手来。

    他所在的建设公社里有近百个刚退伍的老兵,现在又是冬季农闲,大家都没什么事干,于是愿意来挣这个钱的还真不少。很快他就召集了七个人,来自不同的兵种,含他在内正好八个人一个班,也算是圆了他一个班长梦了。也是这李佳儿涉世未深,不知道跟纪成春要点中介费或者吃点回扣,不然还得赚更多。

    这个张信,就是李佳儿邻居的一个退伍兵,原先是在炮兵服役的,在组里负责驾车伺候马,所以也学会了骑马。退役之后,整天想着买匹自己的马儿骑,但他是陆军,没李佳儿那么多钱,而且即使有钱也得先存着盖房子,所以尚未实现有马的梦想。这不一听居然有一个月十贯的薪水拿,当即就跟着李佳儿过来了。

    这段时间里,纪成春等临淄商人也没闲着。他们分成了两组,一组在胶州继续处理没售完的瓷器,同时也物色一些产业购置下来,另一组则回去接引家人。他们来的时候自己赶的车,所以就不需要另行购置了,但是把带来的那些驴和骡子都处理掉了,高价买回来一批马替换,好加快赶路的速度。

    如此两边同时下手,很快就搞定了。在廿五这天,双方汇合,纪成春对这八个精壮小伙子很是满意,当即就付了一个月的定金,然后事不宜迟,等他们把钱往储蓄所一存,就当天开始赶路。

    其实嘛,纪成春雇这些东海兵作为护卫,临淄商人里面是有反对声的。有人担心这八人既有武力,又不知根底,万一路起了歹心,反而把他们给劫了,那可怎么办

    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有这样的风险,可是现在眼看着就兵荒马乱了,要是没人护卫,那几乎肯定是要被盗匪祸害了的,所以纪成春力排众议,坚决雇佣了李佳儿他们。

    当然,他也留了个心眼,找了胶西商会,捐了一点钱,请商会宿老做了个见证。双方验明正身,记录下姓名住所,签订合同,约定若是出事该如何分摊责任云云,这样对这些小子们多少也是个震慑。

    而且他们这个回去的车队也没携带什么贵重物品,只带了些食水和盐、粗布之类即使在乱世也容易出手的商品,这次来胶州赚到的大头都存进了东海储蓄所里,根本没什么抢的价值嘛。说起来,他们刚来的时候对这储蓄所还有些疑虑,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存进去再说。

    于是他们就这么轻装快马地出发了。

    这一路,果然一副兵荒马乱的气象。纪成春他们之前从西边过来的时候,官道经常可见同行或逆行的马车,道路两边也常见茶摊、食肆,还有乡人挑了蔬菜瓜果在道旁卖的。但现在完全见不到了,沿途经过的村镇也闭门紧守,不敢让车队靠近。

    胶水以东,倒也还好。但是过了胶水,进了潍州地界的时候,他们甚至还看到了几个被劫掠一空的村子!

    据说,益都军经过的时候,在此征发了不少民夫随军,急得镇守潍州的姜五爷去请动了东海红衣军过来,才让益都军收敛了一点。

    不过,或许是潍州的强人还没反应过来,也可能是摄于白衣护卫的威势,总之一路走过来,虽然一直提心吊胆,但也并没遇真正的危险。

    当然,也不能说雇这些护卫就亏了,实际还有一些额外的好处。一路遇到城池和关卡,盘查的士卒看到护卫们标志性的白色作训服,还有出示的东海路引,便不敢刁难,很痛快就放行了,令纪成春这些人不得不对东海国在附近的威势再次咋舌。

    如此,一路紧赶慢赶,到了今日他们已经行了二百多里,抵达了潍州西部的昌乐县。

    昌乐西边五十里外就是益都府,再往西就是临淄县了,明日清晨出发,快马加鞭,在天黑前就可到达临淄。到了这地方,远远都能看到城墙了,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戒备也松懈了下来。

    “等等,情况不对,小心!”

    正当他们轻松地聊起天来的时候,前方却异状突生,南边的山林中突然冲了两辆马车出来,旁边簇拥着五六骑,一直向官道疾驰过来。眼尖的李佳儿首先发现了这一切,向旁人示起警来。

    众人也看到了这个情况,顿时紧张了起来,这一看就来者不善啊。

    连一向冷静的纪成春也有些慌张。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山贼了,但是山东地面在几大世侯治下一直还算宁静,即使有些小大王,也都是和和气气拦在山口,收点过路费了事,哪有这样搞突然袭击的这一看就是要杀人越货啊!

    他连忙看向李佳儿,问道:“李哥儿,该如何应对”

    说话间,前方的马车已经堵住了官道,几名骑士向两边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网。

    看到他们这么行动,李佳儿反而松了一口气,说道:“敢排出这么个松散的阵势,还真以为自己是英雄好汉了不要紧,兄弟们,备家伙!纪东家,跟后面说一声,别慌张,先勒住马速,见机行事。”

    见李佳儿应对有方,商人们也稍稍心安了一些,纷纷按照护卫们的吩咐,戴了双层斗笠,把身的棉衣裹紧,尤其是脖颈处要围起来。护卫们也默默披挂起了木甲,取出土弩,了弩箭。

    见车队的速度渐渐放慢,对面的劫匪也动了起来,六匹马聚拢一处,急速向这边冲来,一边还大喊道:“此山是我……”

    看到这个情况,骑在马的张信哼了一声,不屑地对李佳儿说道:“这还近一里路呢,这就开始冲了,看来只是些菜鸟而已。”

    李佳儿也点了点头,侧身对纪成春说道:“纪东家,看准了,要是近到半里地之内,对面还不停下的话,你就吆喝着我们的马车一齐加速,直接对着他们冲过去!”

    纪成春吓了一跳:“当真对面可是马兵啊!”

    “不用怕,他们才六匹马,我们这边可是十一匹,他们赢不了的!战车长于冲击,马兵长于机动,我们直冲过去,是以长击短,若是停下来,就是自废武功任人宰割了!”

    “好!”纪成春咬了咬牙,立刻做出了决断,“后面的都注意了,等我一喊,就全力挥鞭子冲过去!”

    劫匪并未预料到车队敢与他们对抗,等到发现对面提速冲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几人毕竟不是真正的骑兵,看见五辆大车气势汹汹冲了过来,也不敢硬抗,只好向一边错开绕了过去,然后笨拙地开始掉转马头,一时竟被车队甩开了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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