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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5再铸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修改两次

    张正义对这两个数据有些印象,但之前没怎么多想,听了这个问题,才发现有些不对,皱着眉头说道“即墨县土地已经不够用了呃,不对啊,明明还有一大堆荒地的。种不过来也不会啊,论及耕牛和农具,西边的农民应该比东海那边还富裕些……”

    张国庆把手一拍“就是因为这个税制。在东海区,乡民们交的是人头税,只要每年交两季粮就行了,具体怎么种田我们是一点不管的,所以他们可以采取最大化产量的生产方式。伺候完二十亩口粮田,还可以再种上三十亩经济作物,就算只是随便种种,但只要能产上一丁点都是赚的。而即墨县就不一样了,只要开出新地,不管收了多少,都要交每亩两斗的粮,再算上种子、肥料、农具等一大堆成本,因此多种田很明显是不划算的,还不如在二三十亩田的基础上精耕细作,反正增产的部分不用多纳税。”

    张国庆说完,端起水杯喝了起来。

    对面的张正义陷入了思考,陈潜在一边附和道“对的,是这个道理。定额田税的税制下,虽然收税成本低,但是总体农业产量却被损害了,从整个控制区一盘棋的角度来看,是对大局不利的。”

    过了一会儿,张正义缓缓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把田税改人头税这样只要他们交了粮,随便怎么种都可以,所以就自然会采用最有利于扩大生产的大规模粗放种植了嘿,有点眼熟啊,这不是正好跟雍正的摊丁入亩反过来了咱要搞个摊亩入丁但是隐匿人口的事你怎么解决”

    张国庆摇头道“不不不,古代官府没那个执行力去统计每一个人丁,我们同样也没有,想把农业税变个人所得税,还差着几十年功夫和几千个公务员呢。我的想法是,摊亩入顷。”

    张正义一愣,什么意思

    张国庆点了点他手上的《田顷法》,张首席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拿着仔细看了起来。

    他一边看,张国庆一边解说道“我所设想的,不止是税制改革,而是一套涉及到农业税、继承法和激励机制的整套改革方案。”

    “嚯,口气够大的啊。”张正义头也不抬地吐槽道。

    张国庆继续说着“首先,我们不再以“亩”为征税单位,而是以“顷”为征收单位。所谓田顷法,就是将一顷田,也就是一百亩地,按“田”字形或“目”字形分为四块,只要一户农民能有效耕种其中的至少四分之一并持续十年,便可以获得整顷地的所有权。

    田税也不再是一亩地征收两斗,而是一顷地征收五石,名义税率降低了四分之三。但我们现在差不多也是每户收五石,改了以后还是收五石,实际上并没有变化……嗯,如果你们管委会够心黑的话,增收一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改了之后,农民可以利用剩下的四分之三块进行力所能及的生产,随便种点菜养点羊,干什么都好,总收入变高了,购买力也变强了,整体来说是个双赢的方案。”

    张正义点点头“听起来是个好办法啊。”

    陈潜也赞许道“这不是从别人手里抢蛋糕,也不是把我们的蛋糕送出去,而是做大蛋糕,然后分得更合理一点。如果能成的话,也算是改革的典范了。”

    此时张正义举一反三,想到了更多“有道理。而且你肯定会将我们的轮耕法教给他们,让他们提高生产率对吧对了,而且我们还可以趁机推进马耕,让农户多养点马,如果能达到户均两匹马的水平,那么不但耕作效率会大大提升,军马来源也大大拓展了,而且交通效率也会提升,随之而来的是商业的兴盛!哈,国庆,你这想法确实不错啊!”

    陈潜也眼前一亮,拍手道“对啊!”

    “咳咳,”张国庆倒是真没想到这么多,“你们思维真够开阔的,我都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你们没怎么下基层看过吧胶州平原上早就有不少地方用马耕了,毕竟蒙古人来了之后,马价降了不少,而且耕作旱地的时候速度更快,效率比牛耕高多了,只是没那么多马,而且喂养成本也高,所以不太普及罢了。我们现在的问题是畜力绝对数量不足,如果田顷法真的成功推广,那么对畜力的需求又会上一个台阶,所以不管马还是牛甚至是驴或者骡子都要推广,先解决够不够的问题,再解决好不好的问题。我倒是觉得,如果马匹数量够的话,市场会自然选择马耕的。”




第174章 土地与人
    1259年,5月19日,中央市,五角堡。

    “呃……”张正义有些哑口无言,“好吧。不过为什么是一顷一百亩每户分一顷的话,现在的土地够用吗”

    张国庆答道“一百亩地,正好是现在平均耕地面积的四倍,方便分成四圃轮作,一圃种冬小麦,一圃种粟、高粱或大豆等夏季作物,一圃种蔬果棉麻之类的经济作物,一圃种牧草休耕。至于够不够嘛……”他看向了陈潜。

    陈潜叹了口气,说道“很充裕。现在胶州的人口还没后世一个区多,乐观估计有四十万,悲观估计三十万,按五户一口计,也就是六到八万户。而胶莱谷地这一片到处都是平原,潜在的耕地有十五万顷以上,就算是户均两顷都够了。更别说,这几万户里还有不少是城市居民不需要土地,剩下的大部分村民知道我们东海商社的名头还没几个月,根本不在我们掌握之下,就算想给他们分地也没办法。所以说问题的难点就在这里了,我们空地很多,但如何在现有的土地关系的基础上,把耕地有效地分配出去”

    “啧啧,”张正义脸上带着坏笑,把手中的文件放了下去,“要不是之前听明白了,要是单听你这一句,还以为真的终于到了搞土改的时候了呢。不过这么一说,我倒是乐观了,这《田顷法》确实好,但咱也没必要追求一步到位。正过来说,基层掌控力的缺失阻碍了田顷法的实施,但反过来说,田顷法也是有助于加强我们对基层的掌控啊!”

    张国庆会心一笑,陈潜嘴一张,随即明白了过来“哦,你的意思是,原先一户不知在哪个村子的乡民,受到宗族关系和不知道哪里的蠹吏控制,交五石税我们只能收到两石。但现在,我们用一顷低税土地把他引诱过来,登记授田,然后这户村民就成了我们完全掌控的村民了”

    张国庆一拍手“就是这么个道理!怎么样,首席,你看我这计划,可以提交大会了吧”

    张正义拿了一支铅笔,又拿了一张白纸,一边写一边说道“是个好法案,但是实施方法要细化一下。总不能一开始就全面铺开吧,你有什么方案没”

    张国庆说道“当然不能急,一步步来吧。首先,我们有一些退伍士兵和不愿意做工的劳工,可以作为奖励,先找几片荒地,给他们分上一顷地,让他们做第一批农场主……”

    陈潜这时候产生了疑问“等等!有一百亩地可拿,谁还会老实做工,这么一来,岂不是要把我们的劳工都抽空了!”

    张正义抬头看了看张国庆,后者低头算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不会的……一百亩看着吓人,不过荒地本来也不值钱。其中能有效种植的最多也就一半,这其中至少要种上二十五亩粮食,以应付夏秋两税和自家的口粮,剩下的七十五亩闲地,他们肯定种不过来,但多少会有些产出,假设他们利用得不错,一户五口人一年也就三四十贯的收益罢了。而劳工在我们这里,吃饭不用钱,孩子可以免费读书,一年下来两口子怎么也赚出三四十贯工资了。再考虑到农业生产会受天时旱涝和市场波动影响,而在商社有着稳定收入还有上升渠道,城市生活也更方便热闹些,所以怎么看都是当工人更划算。更别说,这一顷荒地也不是上手就能种的,还是要开荒的。”

    张正义也同意这一点,又补充道“当然,肯定也有些人宁愿去种田的,这些人要么是不适应快节奏的工业化生活,要么是种田高手,能在一顷地中种出比工资更多的产出,把他们放出去,对我们也未必是件坏事。”

    前景似乎很美好的样子,陈潜想了想,说道“好吧,不过我还是认为应当采取适当的管控措施,以免劳工迅速流失。要么干脆把它定成一种奖励,必须达到足够的贡献才能拿到。”

    张国庆点头道“嗯,对,这些都是可以讨论的,包括确权年限,还有税收等等,都是可调节的。我先继续。这些退伍士兵和劳工转职成的农场主,人数太少,离我们想达到的农业全面改革的目标还差得远。不过他们更容易接受我们教导的先进农业技术,能够对本地居民形成示范效应。之后我们就可以在小范围内进行试点,挑几个人少地多的村子,与村民进行协调,形成户均一顷的小型农场。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趁机登记村民的详细信息,把他们纳入我们的治理体系中。”

    “嘿嘿。”张正义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潜皱着眉头说道“你们这是太低估一顷田的吸引力了吧,而且还是一顷只需要缴五石税的一顷田。这个试点方案是建立在‘没人愿意领田’的基础上的,但就我看,这个法案一公布出去,愿意参与的人肯定络绎不绝,到时候的麻烦是如何及时地分配,而不是如何找人来领田。我看,应该加上限制条件,比如‘家里有人在商社做工或者参军’,才有资格领田。”

    听了这话,张正义第一反应就是表示同意“有道理,那不如必须派一个壮丁给我们当上两年义务兵才能得一顷田,嗯,正好安全部整天吵着扩军,就这么给他们扩军吧!”

    但随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摇头道“等等,不太对……如果田顷法铺开得太慢,那么一顷田的价值就会拔得太高,这些先发的田主可就未必会老老实实把田分成四块轮作,说不定会分别租出去。这样一来,生产力没有提升,我们还少收了税,可就和我们当初颁布这个法案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嚯,还有,长远来看,随着人口增长,父传子子传孙,一顷农场会逐渐碎片化,以后该怎么办呢”

    张国庆看了看他,把《田顷法》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某一条说“说得好。这就涉及到田顷法的另一个核心禁止析产。”

    张正义朝上面瞅了一眼“禁止析产”

    “对。禁止析产,也就是说,顷即是耕地产权的最小单位,不管是继承、出售、出租还是赠与,都必须将整顷田一起转移,不得分拆。如果想传给子女,只能传给一人,不得每人一块;如果想出售或出租,也只能整体进行,不得拆成几块,分别卖或租给其他人。”

    “这是为了保证农业生产率”

    张国庆肯定地说道“对的,一顷田拆成四块,分别由四户耕种,不光我们收的税少了,社会总效益也下降了。看上去粮食总产量多了,但是每人的产出则少了。原先一户除去自我消耗,能向外供应十石以上的粮食和相当数量的农副产品。换成四户耕种,则只能粮食,农副产品没有了,而且因为没有轮作制度,粮食产量实际上是会低一些的。如果在此基础上再次析产,那么每户不但难以向外粮食,自己的生活质量还会降低。这就是内卷化,也是晚清中国农民陷入赤贫的主要原因。”

    农业生产率是所有产业的根基,只有农业生产率高了,才能解放出足够的人口参与工商业,同时相对富裕的农民才能一个有效的内需市场。但是,在化肥出现前,想提升农业生产率基本只有扩大人均耕地面积一条路,而这条路对大多数文明来说都是死路。

    传统的农业社会,人口的增多,不但不会带来总体实力的增强,反而会吸干社会的活力。

    有人常说汉唐时期,人口不多,国力却很强。但实际上,正是由于人口不多,国力才能强。唐朝一个府兵可得一百亩田,不但能生产足够的粮食,还能有肉吃,自然身强体壮,还有足够的空闲操练武艺,战斗力当然要比后来饭都吃不饱的军户强多了。到了唐中后期,授田被大量占用,府兵制崩溃,朝廷的战斗力自然也一落千丈,才导致了安史之乱、藩镇四起。

    历史上,只有幸运的欧洲人发现了新大陆,获取了用不尽的耕地,能够把它作为泄压阀容纳过剩的人口,从而走上了工商农业相互促进的正向循环。

    讽刺的是,元灭宋,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土地历史的再演。人口一两千万的元朝灭掉了六千万的宋朝(估计值),看上去是以小吞大,但正是由于北方人少地多,才使得元朝和汉侯们能够用好几顷地去养一个兵,得到了一大批精锐兵员和充足的粮草储备,整体实力压倒了内耗严重的南宋。而现在,也正是由于蒙古人带来的大劫难,使得北方人口锐减,耕地大面积抛荒,才让新来的东海人有了农业改革的余地。

    (注元初有两次相对靠谱的人口统计。一是1273年灭宋前夕,北方人口196万2795户,以一户五口估计,约一千万人。二是1291年灭宋后全面统计,南北共5984万8964人,还有一些额外的游食者、僧尼等,总额过六千万。考虑到统计必然有遗漏,真实数字应该会高一些,尤其是北方有大量人口被军阀和贵族控制不入统计。后世一般估计南宋有六到八千万人,北方接近两千万。

    又注史料记载,蒙元给军户分配耕地的标准是“正军五顷,余丁二顷”“给贫乏汉军地,及五丁者一顷,四丁者二顷,三丁者三顷”“诸站户限田四顷免税”等等。)

    张正义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的想法很好,但这毕竟违反了田主的意愿,你怎么确保执行呢我们能有足够的执行力去监督吗”

    陈潜也插嘴道“据我所知,类似的法律在以前也不是没有。实际上,类似的思想古今中外比比皆是。中国和欧洲的贵族,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嫡长子继承制,这不就是同样的想法吗唐宋也有类似的禁止析产的法律的,但最后还是流为形式了,我们真能执行得下去”

    张国庆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这阻力很大,这事确实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是,封建政权这种法律流于形式,是因为他们只会堵,不会疏,最后自然堵也堵不住了。在人多地少的前提下,禁止析产,说起来容易,但这之后,多余的子女该干什么去呢没有外出就业的渠道,父母只好把家产分给他们一点,以免自己的孩子无事可做最后饿死。这样一没有动力,二违反人性,三政府又没有执行力的政策,最后自然就执行不下去了。

    而我们的情况则完全不一样!首先,我们执行力强,好吧,也强不到哪去。但是,我们有足够多的渠道疏散人口!第一,是横向维度上的,我们的地够多,正如刚才陈哥所说,光胶州的土地就够户均二顷了,只要一头禁止析产,另一头及时足够的土地,那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傻乎乎地犯禁的。更别说,未来还有更广阔的胶西、华北、两淮、辽东等地了,实在不行,还有台湾、南洋,甚至,新大陆!”

    张正义鼓掌道“说的对啊!”

    张国庆咳了一下,继续道“第二,是纵向维度上的,随着工商业的发展和城市化的展开,将足以大量的就业岗位,我们的各种工厂和机构,只怕你不来,不怕你没活干!现在全中国有多少人六千万八千万还没后世一个省人多,现在我们面临的形势完全不一样,缺的是人口而不是资源。我们有足够的底气,可以保证田顷法的执行,甚至可以说,现在的一户一顷都有些保守了,以后改成平方里、平方公里也未必不可能!”

    剩下两人忍不住给他鼓起掌来,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张正义高兴地道“那这个方案确实很成熟了,你再整理一下,这个月就报到大会上去!嗯,大会未必会立刻批准,但争取小规模试行应该是没问题的,我看近期就可以实验一下,先作为奖励发个几百顷出去。”他把旁边的中央市地图拉了过来,指着上面道“我看中央市附近就不错,既能给这片荒地增加点人气,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方便管理,要是有突发状况,还能把他们当预备役征召起来。纸上谈兵没用,干起来才能发现问题,发现了问题才方便解决嘛,我们也还不至于连这几百顷都管不住。”

    陈潜听了,有些迟疑,眼神朝地图上飘着,道“中央市附近将来可是寸土寸金的啊,就这么发出去……”

    张国庆有些想笑,张正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老陈啊,这片地这么大,中央市往哪发展不行再说了,没点人作为启动,这地价怎么涨啊”

    陈潜摆手道“好好好,就中央市吧,也别太近了,放出去三,不,五公里吧。”

    然后他又说道“其实这也是个契机。以往我们商社管理人员,真的是当个公司来管的,但现在摊子大了,必须得向更正轨的方向进化了。之前的劳工和士兵是什么定位,这些顷田户是什么定位,其余城市和农村居民又是什么定位别的不说,劳工部不是想从外招徕移民吗但新移民不可能全部进商社、军队,也不可能一上来就分顷田,那在我们的旧体制里根本就没有位子啊。所以,得建立起一套更广泛的管理体制才行,就跟着田顷法一起搞起吧。”

    说完,他朝张正义做了个眼色,略微一指自己带来的文件。

    张正义会意,对着张国庆说道“国庆,这次你可是立大功了。行,就这样吧,这几天你把计划再完善一下,等到了大会上,一定要镇住他们!”

    张国庆识趣地站了起来,告辞道“好的,多谢首席,那这几份文件,就放你这,你多看看,那我先去农场了!”

    “好的,慢走!”张正义看着张国庆走出了帐篷,转头对陈潜问道“陈潜,你对这田顷法怎么看”




第175章 废奴
    1259年,5月19日,中央市,五角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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