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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何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紫岭红山
水落石出,念在心儿还未成年,年幼无知,所以不予追究。
年少的我次感受到这世界残忍的恶意。我从来没有想到过颠倒黑白竟然
能到达这种地步。我发现人类的无耻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我嘶喊着要撕掉那几张
纸,但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挨了父亲一记重重的耳光。
这是父亲次也是最后一次打我。
多年以后我看到一句话,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
大人不是不知道对错,但相比对错,他们更优先权衡利弊而已。
后来我无数次尝试分析我父亲和奶奶的心理。随着年纪增长,让我越来越恐
惧的是,我发现我越来越倾向父亲的选择。
因为我越来越倾向于按照利弊思考问题。
毫无疑问,选择妥协会给我整个家庭都带来可观的利益。六万块钱,对我贫
困的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除了改善生活,一直因为我的大学学费发愁的父亲不
必再有那么大的压力。而保送到警察学校,对我整个家庭来说都意味着命运的改
变。
牺牲微不足道,只是为心儿讨回公道的机会而已。
如果不妥协,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当时的我以为只要我们不妥协,就一定能把强奸心儿的畜生绳之以法。但现
在我自己当了警察,终于知道了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是个农民工家庭。父亲和奶奶不识字,我还是个高中生,心儿还没有成
年。是的。我们可以不计后果,不计代价地去告。我不再上学。父亲不再打工。
我们可以靠乞讨维持生活。可以带着年迈的奶奶风餐露宿。
去追寻一个必然失败的目标,为了给心儿讨回公道。
父亲打了我一巴掌之后,呜咽着对心儿说道:「你别怨爹。你要是黄花闺女
被糟蹋了,爹就算死也要死在法院门口,给你讨个公道。谁叫你不是了呢。」
爹喃喃地说着,「谁叫你不是了呢。」
心儿知道,我也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便是如此。婚前失贞的姑娘都是破鞋。
一个破鞋告别人强奸自己,即使确有其事,也往往只会得到他人的一声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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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让心儿变成破鞋的是我,没保护好她的也是我,
没办法为她讨回公道的还是我。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变故,我本以为自己
是个坚强,冷静,勇敢的男人,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自己远没有自
己想象得那么优秀。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悔恨而且自责,无法冷静地去思考该怎么应对。
但问题是,在那以后我无数次的回想,直到如今,我也没有想到那时候有什
么办法,能真正地为心儿讨回公道,而且不用付出我的家庭无法承受的代价。
如果是现在,或者可以尝试在网络上爆出这件事以求被注意,这么做还有一
丝丝可能性,能形成舆论,让伤害心儿的那些混蛋得到公正的判决。但即使是这
样,我恐怕也必须付出所有的精力和时间,没办法参加高考了。换言之,最低的
代价,也需要我和我的家庭放弃未来。
我不是不愿意。我愿意的。无论为心儿做什么我都愿意。时至今日,我可以
毫不犹豫地说一句,就算要用我的生命去换心儿的,我也愿意。我愿意用我的一
切,换心儿的平安和幸福。我愿意的。我只是明白了一点,这个世界上,像我们
那样的家庭受到侵害以后,即使能幸运地找回公正,也需要付出完全不对等的代
价。所以现在我理解我的父亲和奶奶,他们看似可以选择,但其实没有选择。
所以那时候的我只是哭着,但哭有什么用呢。我的眼泪,我们一家的眼泪是
那么不值一提。就算是这世界上最有名的两道墙所见证过的那些眼泪,也都一样
不值一提。孟姜女哭倒了长城,可是长城依旧绵延至今。耶路撒冷的哭墙聆听了
犹太人数千年的哭泣,但时至今日,犹太人在它身边哭泣时仍然朝不保夕。现实
是从来不会因为你哭或者不哭而有任何改变的。所以,哭过之后,心儿还是拿起
了笔。
「心儿,别签啊。别签。」我痛苦地呜咽着,想要冲上去阻止她,但被父亲
强硬地拉住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儿在那张颠倒黑白的纸上签字,眼睁睁地
看着她按下了手印。
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交出了自己的一生。
做完这一切的心儿表情有些恍惚,苍白的脸颊和目光呆滞的眼睛让我无法直
视。父亲刚拿着那几张纸离开房间,我就跳上了床,拼命抱紧她仍然在剧烈颤抖
着的身体。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为所有的语言在她遭遇的这一切面前都
苍白无力。我只能抱着她,叫她的名字,拼命说着对不起。不知道过了多久,心
儿突然在我怀里轻声道:「哥哥,你又没有做错事。」
我哽咽难言,紧紧搂着她回答道:「是、是我把你、把你……」
心儿也伸出手臂抱紧我的腰,小声而坚决地说道:「哥哥,那是我愿意的。
我自己愿意给哥哥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用力抱着怀中纤细柔软的身体。片刻之后,我就听
见脚步声离开堂屋,听见汽车从我家门口远去。我只好放开心儿,刚刚松开手,
父亲就和奶奶一起走了进来。
父亲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里紧紧地抓着那几叠钞票,没品尝过人世疾
苦的我不知道那大概是他拼死拼活干五年才能挣到的钱,而且还要在不被克扣,
欺骗和拖欠的情况下才能拿到。而奶奶次对心儿表现出了一抹迟来的亲情,
颤巍巍地走向床边,一边走,一边咧着已经没牙的瘪嘴,泪水在她脸上的皱纹间
纵横流淌,痛苦地说着:「闺女,没得法啊,没得法啊……我和你爹对不起你
……没得法啊……你别怨我们……你生在我们家……是你的命,是你的命……」
她走到床边,次伸出干枯的手想摸摸心儿,但举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痉挛
般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苍老瘦小的身体像是被风吹断的枯枝一样倒了下去。
虽然一直对心儿不好,但毕竟是亲孙女儿。那个时候的奶奶,心里也非常痛
苦吧。
「娘!」「奶奶?」我们一起喊叫了起来,看着从嘴里喷出血来的奶奶,只
能把心儿的事先抛在一边。我们送奶奶次进了县城的医院,也是最后一次。
我只能把安慰心儿,把陪伴她的事情放在一边,先去医院照顾奶奶。奶奶在
医院住了三天,清醒之后件事就是强硬地要求回家。我们拗不过她,因为她
说:「住不得哦……一天多少钱哦……心儿那丫头赔上自己一辈子换回来的钱不
能赔在我这个老不死的身上哦……不回去我就在医院吊死算咯……」
我和父亲只得带着她回家,然后我经历了这辈子最混乱繁忙的一段时间。
心儿是没办法再上学了,我陪着父亲给她办了临时休学手续。接着,便是把
我保送到公安大学的各项事务。
「我不去。我不上那些狗东西给我安排的学校。」在接到让我去办理各项手
续的通知时,我愤怒地对父亲说。
短短一段时间,父亲乍然苍老了许多。在听到我的拒绝之后,他蹲在门口,
声音像是没有了灵魂:「斌子,我晓得你心里不好过,可是我们真的是没办法。
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你总不能不上学了,我也不打工,饿着肚子去告……现在我
们字也签了,钱也收了,你去不去,你妹也都那样了。你这些天没上学,再回去
也安不下心吧?你自己说,你能考的上学不?」
父亲说的是事实。发生这场高考前的节骨眼上的变故之后,我的高考无疑是
不用指望了。
「就算你自己争气考上大学……也比不上警察大学……斌子,儿啊。我们杨
家总是被人欺负,要是你当个警察,吃国家饭,以后你子子孙孙也不会再被人欺
负咯……你自己以后结了婚生了娃娃,有了闺女……也不会像你妹那样被人欺负
……儿啊,你听爹的吧。爹这辈子就这样了,就想看着你过得好一点……」
父亲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在我心上捅一刀,捅得千疮百孔。但我知道,
如果我接受了,就意味着我默认了我们的妥协,意味着我接受了现实,意味着我
放弃了讨回公道的权利。所以我仍然硬着脖子,回答道:「我不去。就算上不了
大学又怎么样。」
父亲像是在哀求我一般:「儿啊,你也想和爹一样苦一辈子,被人欺负一辈
子……」
就在我们父子俩争执不下的时候,心儿提着水桶出现在门口。奶奶仍然卧病
在床,所以家务落在了心儿身上。她刚刚出去洗衣服回来,而我清楚地听见门外
传来几个顽童高喊的声音:「破鞋——」「婊子……」
但心儿表现得却非常平静,像是没有听到那些刀子一般的话,看着我甚至浮
现出一抹笑容:「哥哥,你不上大学怎么行。我们不是说好的么。」
我惊讶地看着她。
心儿沉静而温柔地看着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我最后一次见到的明
净和澄澈。她微笑着说道:「哥哥,等你大学毕业,当警察了,就可以一直保护
我,不让我被别人欺负了。」
我怎么可能拒绝得了这样的要求。
我嘴唇哆嗦着,终于垂下头,艰难地作出了我这辈子最不愿意作出的决定:
「我去。」
说出这句话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和勇气,说完之后,我很久很久都不敢再看
心儿。我觉得我像那些欺负她的人那样无耻,我觉得我就是伤害她的凶手。
「嗯。」爹松了口气。心儿看了我一眼,然后垂着头,提着水桶进了里屋。
我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想和她独处一段时间,想告诉她我有多么爱她,想和
她说我一定会完成我们的约定。可是父亲在家一直没有出门,因为这场变故,因
为奶奶的病情,因为我即将高中毕业。他好像有意不给我们独处的机会一样,让
我再也没能和心儿私下说些什么。
所以,在那之后,我甚至没有再牵过心儿的手。直到父亲送我离开故乡,走
向城市,我们都只能保持着距离。
我们只能各自面对自己的命运,向它妥协。但即使是再坚强的姑娘,在遭遇
心儿所遭遇的那些遭遇之后,恐怕也没有人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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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心儿笑过。她总是无声无息地蜷缩在角落里,时
不时地浑身发抖。俏丽的脸颊总是泛着一种让我心如刀绞的苍白,美丽的眼睛中
的目光越来越呆滞茫然。而我正处于高中毕业,保送到公安大学的忙碌中,很少
回家,还跑了市里,省城甚至北京一次,在家的时间很少,根本没机会陪伴她,
宽慰她。
这世界上最大的不公,大概就是一部分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另一部分人的
命运。虽然这一次是有利的改变。
现在我自己在公安机关工作,接触到了无数的黑暗和不公,所以想起往事的
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脊背发凉。当初如果我家真的不顾一切地去为心儿讨公道,
最终的结果只会像我接触到的一些案子一样,彻底被黑暗掩埋。就像他们能把我
轻而易举地送进公安大学一样,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让我们从世界上消失,甚至
横死街头,然后以意外结案。
那个时候的我却不会想那么多,忍着屈辱和愤怒接受了这份前途,一心只想
着以后能永远保护心儿,不让她再被欺负,让她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实现我们的
约定,永远和她在一起。我顺利地入学,成为了一名准警察。和普通大学相比,
警校严格得多,也辛苦得多。直到那一年的冬天放假,我才终于有机会回家,看
我的心儿。
人生次离家的我已经穿上了警服,背着简单的行李,脚步匆忙地踏过故
乡原野中的小路。皑皑白雪覆盖的远处可以看到工地,而当我走近村口时,发现
村中不少房屋已经被拆除。
那个时候整个国家都在大兴土木,建造高速公路和高速铁路。其中有一条将
会穿过我们的故乡——不,它不是我的故乡,我没有故乡。
村民们各自领到了补偿,开始陆续搬离村子,去镇上,去县城或者去更广阔
的天地。只有我家的房子是租的。我们只能在一边看着其他人的愤怒或者狂欢,
仿佛这个村子的消失与我们无关。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原来是没有故乡
的。
但我并没有在意那么多。只要有心儿就好。心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故乡。
我加快脚步,回到我已经有些陌生的村口。我心里怀着期待和温柔,却远远
地就看到村口边有几个放了寒假的孩子,正围着一个坐在路边雪地里的一块大石
头上的女人,喊着:「破鞋」
「婊子」,向她吐口水,用雪块砸她。我马上就反应过来那是谁,我的心像
被刀子剜了一样,我的眼眶一下子变得火辣,然后我怒吼着冲了过去。
因为我穿着警服,顽童们如鸟兽散。我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冲过去紧紧地抱
着心儿,痛苦地摸着她冰块般的手,摸她冻得通红的脸蛋儿和额头。但心儿像是
对我的归来没有反应,像一块雪一样呆呆地坐在石头上,嘴里哆哆嗦嗦地唱着:
「好哥哥,快救我。狐狸抓住了我,跑过了小山坡。好哥哥,快救我。豺狼
抓住了我,跑回了它的窝……」
我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抱着心儿泣不成声地说道:「好妹妹,你干什么,
坐在这里干什么,冷啊,这么冷。走,我回来了,我们回去吧。」说完就想抱着
她站起来。
但心儿却拼命挣扎起来,喊道:「不要,不要。我要等我哥哥。我哥哥是大
学生,最厉害了。哥哥,哥哥。」她的叫声让我像是光着身体被雪水淋过一样冷
彻心扉,我的牙齿咯咯作响,恐惧地看着她,最后难以置信地喊道:「心儿,我
是你哥哥啊。哥哥回来了啊。你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心儿那明净澄澈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焦点,一直在看着白雪覆盖
的原野,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哥哥是大学生,最厉害了。」然后又大声唱着:
「好哥哥,快救我……」
我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可是无论我怎么叫喊,哭泣,拥抱她,甚至不顾一
切地亲吻她,她都对我没有反应。
她已经不认得我了。
我痛哭着,半扶半抱着心儿回到家门口,却发现堂屋里堆着我家那些寒酸破
烂的行李。奶奶的咳嗽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更显得寒意彻骨。父亲正在给
两张歪脚木凳打包,看到我之后,苍老而愁苦的面颊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喜色,
瓮声瓮气地喊道:「回来了啊。老高已经签了补偿协议,拿了钱,叫我们搬走。
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求他宽限了几天,就等你一到家,我们就走了。」
我泣不成声地抱着心儿,呜咽道:「爸,心儿怎么了。」
父亲看着仍然在唱着好哥哥的心儿一眼,垂着头叹息道:「从你去上大学以
后没多久,她就慢慢脑子不正常了。一眼没看到就要跑去村口等你。我每天看着
还没事,这两天是准备搬家,没看住她。没事的,她也不会乱跑,就是在村口等
你,拖都拖不走。」
我知道为什么,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被强奸,被污蔑卖淫,被嘲笑和唾骂,
被说成破鞋和婊子。即使是明秀婶,在被我奶奶骂破鞋的时候也会痛哭流涕,更
何况心儿。
越是坚强的人,崩溃的后果也越严重。父亲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在这里
总是被人戳脊梁骨……去镇上住应该就会好了……」
我只能希望是这样。
这时奶奶扶着一张小凳,咳嗽着,艰难而缓慢地走出了堂屋。看到我之后,
浑浊的眼睛一下子闪耀出了明亮的目光:「斌子,斌子……咳咳……当警察了啊
……咳咳咳……快过来给奶奶看看……呃——咳——」
我只得放开心儿,抹着眼泪走了过去,嘟哝着:「奶奶,还没有呢。还在上
学呢。」
奶奶似乎也有些神志不清了,糊里糊涂地伸出手摩挲着我,笑得如同春花般
灿烂:「咳咳咳……我们斌子当警察了……谁再欺负我孙女儿……就给他抓起来
……咳咳——我们杨家也出了警察了喂——我要去坟上给国子爹烧香……」
「娘!这一下雪,你又咳得这么凶。搬完家,跟我去县里看看。」父亲皱着
眉头,沉声说道。
奶奶却拍着大腿,骂道:「你这个败家子,看什么看,我都这把年纪了,死
了就死了。医院是我们能随便进的吗?你有那个钱,不如带丫头去看看脑子……
真是手里有了几个钱就不晓得自己姓什么了……」
父亲沉默着,不敢做声。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片刻之后,父亲叹了口气:
「斌子,你那么远回来,辛苦了。再辛苦一下吧,我们搬到镇上再吃饭。就是你
今天回来,我答应他们今天搬,下午他们就来收屋。我去叫你大福叔开车来。」
我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答应一声,就开始帮父亲整理起行李来。
一个小时之后,我坐在一辆农用三轮车的车斗里,抱着一直唱歌的心儿,靠
着行李,看着小村从我面前远离。曾经熟悉的一切逐渐远去,最后模糊在一望无
际的苍茫雪原之中,像是被雪掩埋。
从那以后,我所有的关于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关于我和心儿的那些美好的回
忆都就此消失。
我们搬到了镇上父亲租好的一间非常破旧的老房子中,墙壁有很多孔隙,四
面透风,而且屋顶也裂开了,渗着融化的雪水。但我们别无选择,因为父亲说:
「没得法啊斌子。爹没用,一辈子都挣不起个自己的房子。我问了好多人,都不
肯租给我们……怕死了人晦气,又嫌弃你妹糊里糊涂的。没得法,以后就指望你
工作了,自己买个房子,就不会像爹现在这样被人赶来赶去的了……」
我只能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切。但把行李搬到破房子中之后,我才发现一个严
重的问题:「爹,我们怎么住?」
父亲的反应有些奇怪,他没有看我,而是好像有些心虚一般,目光闪烁着看
向窗外,回答道:「你奶奶住小屋,我在堂屋打地铺,你和你妹住一间房。」
但那间房我看过了。只有一张床。
我惊讶,而且慌乱。这样的安排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了。父亲希望我和妹
妹一起睡。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知道什么了吗?知道我和心儿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事
情?父亲却在勉强为我寻找着借口:「斌子,你妹总是吵着要找你……要给你做
老婆。我就寻思着,你要是陪陪她,她会不会说不定就好了……她就是看不着你
才疯的,现在你回来了,就和以前一样好好陪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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