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50卷)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默默猴
不止。真不是给您添堵,您可千万要硬朗呀,啊?小人这三五年内努力练回去,
再给您演一回。」
武登庸呵呵两声,吐气虚淼,似无余力与他说相声。
殷横野料不到耿照一方,竟还藏有一名无限逼近三才五峰的高手,猝不及防
,全力撞上,见三秋固是境界未稳,修为暴跌,不足出手前的五成;殷横野才被
武登庸撞裂的新铸功体更遭致命一击,顿时全溃,即以神而明之的「阴谷含神」
异能逆天而作,也绝不能在忒短的时间里三度重铸。
茫然望天的儒圣之首嵌在墙里,喉头一搐,慌忙闭口,咬了满嘴朱红,自嘴
角汩汩溢出,冷不防「噗」
的一声喷出大蓬血雾,再止不住血呕,整个人跌落地面,半天都撑不起来,
面色灰败如泥垩,只有白多于黑的狞恶眼神兀自吐露着不甘,半点不像将死之人。
耿照鬆了口气,倚墙稍事调复,争取先他一步恢复动手之能,了结此事。
见他狼狈已极、多似兽而不似人的模样,不由心生感慨,咬牙喃喃道:「早
知如此,何必当初?」
殷横野竟能听见,覆面的湿发之下嘴角微扬,虽然扭曲,仍能辨出是冷笑。
少年一惊回神,挣扎膝立,本欲咬牙站起,风里忽嗅得一阵熟悉的苜蓿幽香
,清洌醒脑,令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正自惊疑,院前远处欸乃一响,有人打开了幽邸的内门,一个断断续续的动
听嗓音道:「……有劳了。不进来么?」
却是女子。
未闻应答,咿呀长响之后,内门再度闭起。
耿照知其所以,只不知来的不速之客是谁缘何放入。
刀皇前辈与见三秋既能入阵,难保没有其他奇人异士擅闯,他庆幸自己放出
的是第二枚号筒。
脚步声轻而细碎,以一种奇特的韵緻悠悠飘近,不知为何令人浮想翩联,依
稀能见她在月下踩着莲足,曼歌而至的,既充满女子的成熟风情,又有着少女的
烂漫天真。
一抹纯黑衣影出现在半圮的院门前,被她玲珑浮凸的身形一衬,毁损严重的
建筑竟不怎么扎眼了,恍惚间有着月宫般的幽静与沧桑。
女子有着一张难以形容的美艳面庞,一眼便能令人深深陷溺,无由其他。
而她丝毫不这么以为的纯真与自然,才是最可怕的吸引力,明明知道她极度
危险,仍不由自主地步步接近,恍若疯魔。
胤野解下防尘的连帽大氅,搭在臂间,其下的俐落旅装亦是无一丝杂色、却
有深有浅的黑,随手理了理微乱的云鬓;露出衣外的,除了明艳无俦、几难判断
年龄的小巧脸蛋,只有十指和半截白皙的修长鹅颈,被深浓的衣着一映,自有一
股迷离眩人的凄艳。
她腰间悬了柄无穗长剑,妆点的非是英锐之气,而是在端庄神秘之中,透着
一丝无心之媚。
很少有女子能将剑器佩出这样的气质,相比之下许缁衣太过素淨,漱玉节则
失于侬软,宝宝锦儿不够挺拔精神,荆陌简直就像寻常村姑般黯澹粗砺,捧着都
嫌扎手。
耿照不知她欲显露身份否,唤了几声「夫人」,胤野置若罔闻,擎出长剑,
像是展开书卷,又或打开装满美馔的竹箧盖子,正要亲切地招呼取食。
微侧螓首,眯眼笑道:「这位……可是名满天下的殷夫子?」
殷横野虽未见过胤野,但武林三四十年内,能美到这般境地的女子屈指可数
,勉强撑起半身,抹去唇血,蹙眉打量半晌,嘴角微扬,哼声蔑冷。
「我该要见到你的,可惜所託非人,没能见得。你是专程来替胤丹书讨公道
的么?」
「不是。」
胤野轻移莲步,缓缓行近。
耿照本欲喝阻,不知怎的一股寒意窜上背嵴,一时竟开不了口,却非是为她。
「他已死啦,是我亲手了结了他。人死即休,没甚好说的,我只是来瞧你,
还有点事想问一问。」
殷横野冷冷一哼,没来得及嘲讽,眼前一花,已被清幽体香所攫。
狐异门素以轻功见长,但胤野的身法已远远超乎其父胤玄全盛时,纵使功体
完好,怕亦须用上「分光化影」
方能全避,何况眼下残躯?「你——」
语声未落右手一阵激痛,乃此生未有,剧痛引发的痉挛令他本能扬臂,赫见
五指筋肉剔尽,似遭铁刷刮洗,仅拇尾二指略辨其形,余下四根白骨参差错落,
犹如品味低俗的闹剧佈置,却荒谬到令人笑不出来。
胤野竟于一招之间,信手毁去他赖以成名的五根指头。
「啊————!」
殷横野的惨叫被硬生生打断,长剑「噗!」
贯进右肩,如热刀搠牛油,声音轻利,分外动听。
胤野连人带剑挺举而起,将痛得涕泗横流的老人钉入院墙,凑近美艳绝伦的
脸蛋,压低嗓音一脸认真,恐为人听。
「我一直想知道,像你们这般厉害的人物,到底会不会求饶。你说呢?」
妖刀记(50卷)全 妖刀记(50卷)292
【第二九二折 卿自华发,剑引腾骁】
28-12-22
肩膈有一处血筋与肘后的软麻筋相连,贯以利刃,绝对能刷新对「疼痛」
的认知。
砍断肢体的痛楚与之相较,简直像小孩吃糖,洒上盐滷或可比拟,但毕竟跟
什么盐兑什么水、怎么洒怎么搓有关,其中学问甚大,疼痛的层次亦不相同,不
可一概而论。
当然,这肯定不是最痛的。
在胤野的私心偏好里,甚至排不进前十。
「循序递进」
是刑求拷问的根本。
过于剧烈的疼痛,会使痛觉麻木,沦为纯粹的体力消耗。
拿捏分寸,正是此道的醍醐味,一如女红、烹饪和花艺等。
但殷横野连她问的是什么都搞不清楚,那超过想像、却仍不住向上迭加的痛
苦几乎夺走思考的能力,模煳颤动的视界里什么也看不清,连嘴里无意识发出的
呻吟惨嚎都像是他人所为,遥远得毫不真实——「……住手。」
没想到出言喝止的,居然是武登庸。
「这位夫人请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此僚纵使罪大恶极,伏法也就是掐断一
口气。他武功已废,同死人也没两样了,夫人何妨给个痛快,了却此间诸事?」
他不识胤丹书,狐异门从掘起到没落这段时间,武登庸都在他处远游,虽依
稀猜到胤野的身份,她既未报家门,刀皇也无意说破。
「驸马爷,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咱们歇会儿。」
见三秋见胤野转过头来,笑得他心里发毛,赶紧劝解。
白发老渔倒是夷然无惧,只是静静回望,无意挑衅,但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胤野侧首笑道:「老爷子,我不会杀他的,我不喜欢杀人。」
衬与殷横野的呻吟,不知该说极有抑或毫无说服力。
「我只是问个问题,他却不说啊。老爷子,你帮我劝劝。」
武登庸精擅医术,早看出她罹患臆病,又或曾遭受巨大打击,乃至心神崩溃
,说话颠三倒四本不奇怪。
但自胤野到此,与殷横野间的对话他一句都没听漏,实不知她问了什么,皱
起被斜断的稀疏灰眉。
「不知夫人所问何事?」
「我问像他这样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求饶。」
胤野嫣然一笑,刹那间彷彿春风吹拂,满心俱是舒爽。
「老爷子,我瞧你和他似乎是同一种人,不若这个问题问你可好?」
素手一送,剑入壁中,直抵殷横野伤处,牢牢将他钉在墙上。
殷横野双足悬空,即使扳直脚背,离地尚有寸许,支着剑柄不让身体滑落,
其疼痛艰辛不言可喻。
胤野转往武登庸侧行去,任凭耿照怎么叫唤,就是不理,彷彿现场没有他这
个人似。
耿照气急败坏,只能慢慢扶着墙墟追过去,见她后腰悬了只革囊,所贮之物
形似椭圆,约莫比瓜实再小些。
他听说以秘术硝制后的人头能缩得极小,胤野口口声声说逝者已矣,有没有
可能将夫君的首级砍下,硝成之后带来了战场,让他亲眼一睹仇家的报应?耿照
背嵴一悚,骇异之余,又不禁有些凄恻。
他不是没想过胤野亲临的混乱,但转对刀皇,这就疯过头了。
武登庸与款摆走近的绝色丽人四目相对,泰然自若,一旁见三秋正「驸马爷
您少说两句呗」、「这女人是疯的」
劝个没完,忽长长「咦」
了一声,喃喃道:「合着你也太没节操了,对头兄,不带这么学人的。武林
绝招,各自研发,承蒙看得起小弟也觉得挺荣幸,可你也别当着我的面抄哇。」
武登庸、耿照闻言齐齐转头。
胤野停步笑道:「这位光头的先生好心计,连这等下三滥的声东击西也使将
出来。我瞧你也是同一类人,要不,你来回答罢。」
耿照急道:「夫人……觉尊非是使计,留神!」
胤野霍然转身,赫见身后一团缭绕如蛇信的漆黑雾丝,吞吐屈伸,最近的一
道雾蛇距她不到三尺,是一窜可飙的程度,无有避惧,抿着红菱似的姣美樱唇,
噗赤一声,不知从哪儿擎出一柄形似长椒的剥皮刀——一看便知是拷问用的刑具
——刀刃轻转,截下一条青竹丝似的雾尖儿来。
「雾蛇」
离了团块,活动力遽降,虚绕着刀尖,烟气渐消,似乎再一会儿便即全失;
若非如此,瞧胤野笑意闪现饶富兴致,怕是要伸手去摸。
「……夫人不可!」
耿照简直快要发疯,若立时恢复行动之能,不知是上前拽开好呢,还是一耳
光掴醒为佳。
胤野兴致被断,这回终于不再无视,蹙眉噘嘴,嗔道:「你好烦啊!再吵,
我那心肝儿丫头便不嫁你啦,生生馋死你。哪有忒烦的女婿?吵死人了,一点儿
意思都没有。」
耿照张口无言,唉啊半天都吐不出字句,没敢去看刀皇的表情,眼前的异状
亦不容许他分神旁顾。
黑色雾丝的源头,自是被钉在墙上、右手已废,正与肉体痛楚苦苦相持的殷
横野。
雾气或由襟里漫出,但他整个上半身被雾丝缠成线球也似,难以判断最初的
源头;将他钉在墙上的长剑柄锷连同伤口,俱被雾丝所裹,緻密的程度远胜其他
,雾气渗进伤口、吞吃血液,把扶剑支撑的右手裹成了茧子,犹未知足,更源源
不绝钻进老人的口鼻眼耳等孔窍,从殷横野不断抽搐的身子看,怕已钻入气管食
道,乃至五脏六腑,痛苦可想而知。
「……对头兄,你这玩法太骚了,看来真不是学我。」
见三秋啧啧称奇,顾不得头下脚上,屁股还嵌在墙里,赶紧攀关系。
「小弟见三秋,有机会交流下?」
蓦地一声震耳怒咆,裹住剑柄的雾茧忽地破开,穿出五隻黑紫色的爪状物事
,喀答几声金木敲击似的细响,「爪子」
攫住了剑柄,用力擎出,殷横野闷哼一声,踉跄落地。
黑色雾丝重新裹住涌出鲜血的创口,染血之处彷彿特别容易吸引雾气,将其
凝结得格外密实,像是在肌肤外结出一层厚痂似的甲壳。
殷横野恃以拔出长剑的黑色爪子,便是雾丝缠住受创的右手五指,藉以凝体
具实。
以殷横野的怀襟为中心,黑色雾丝依旧环绕着他,量大不若先前,具现的程
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彷彿身上缠着数条雾蛇,伸手可及,绝非虚淼。
殷横野闭目仰头,神情如品茶酒,以「爪子」
握剑挽了个剑花,信手转动起剑柄来,三尺青锋顿如一根竹筷,从拇指一路
转到无名指,俐落畅快,几无停顿。
只是那「爪子」
比之人手,毕竟还是大上不少,正欲转至尾指间,突然一个失手,铿啷坠地。
殷横野露出恍然之色,倏然睁眼,眸光湛然,隐隐迸出紫雾暗芒,哪有半分
功体全废、颓然待死的模样?低头一睨右掌,「爪子」
随视线收拢起来,化成五根指头,就像他原本之手,只是涂上乌紫色泽,此
外别无异状,瞧不出曾被胤野以一式「食血啮尸留诤骨」
致残。
「河桥非饯旧,暖酒不嫌衣。」
他活动着五根黑得不见皮脂光华的「雾」
指,怡然含笑,感慨道:「还是自己的家生用得惯。你说是也不是,胤夫人?」
不见身子有甚动作,坠地的长剑忽地跃起,隔空一弹,直标胤野面门!胤野
咯咯轻笑,转刀一格,剥皮刀被剑刃撞得脱手,劲力之强,震裂她右手虎口,却
也被引得偏转直上,打着圈子旋高数丈,才又笔直落下。
胤野右掌捏紧袖布止血,迳以左手接剑,接连挡下三道无形指劲,每接一道
便小退一步,脸不红气不喘,分毫无差,彷彿事先与殷横野套好招,为此练过千
百回,连殷横野都不禁赞了声:「好!」
胤野嫣然一笑。
「好什么呀好,乖乖回墙去。我问完老爷子,再来问你。」
江湖上罕有人知道,「倾天狐」
胤野是双手皆能。
她幼时本是左撇子,母亲以为不祥,硬让她使右。
寻常人至此,多半便使右了,谁知待她开始习武,其父胤玄才发现她竟能左
右同使,丝毫不乱,明白女儿天赋异秉,不禁双手同练,只嘱咐在人前仍旧使右
,莫露形迹。
除夫婿胤丹书、儿时知交风射蛟等寥寥数人,知道这个秘密的对手都已不在
世间。
她以剥皮刀硬接一剑,不仅取回称手的长剑,其后所接的每道指力,均施以
巧妙的步法卸劲,同时拉开接战距离,测试对手压迫进击的幅度……只有老练的
武者才能于谈笑间轻描澹写,策战若此。
耿照的实战经验不如未来的丈母娘,直到胤野退第三步时才会过意来,还来
不及佩服,心念微动:「我能看出,况乎殷贼!」
正欲开声,蓦地殷横野形影一晃,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却在胤野身前丈余处
,且是踉跄落地,立身不稳;胤野几乎是同时动身,却非退后,而是抢上前去,
刷刷刷三剑,疾刺他胸口同一部位。
殷横野本欲以「分光化影」
施袭,岂料中途落地,反被胤野杀了个措手不及,挥去一记、硬挡一记,黑
雾所凝的右手被快到不及瞬目的第三剑挑开,第四剑连耿照都没看清,「啪」
的一声轻响,殷横野前襟掀裂,一枚不到三寸长、形若长卵的物事掉出来,
旋即黑雾窜飞,扑面卷向胤野。
她舞开长剑,扫去雾气以自保,但烟雾本无形体,收效有限;雾旋剑掠不过
须臾,胤野突然疾退,落在武登庸、见三秋之前,右上袖及肩而裂,露出一条欺
霜赛雪的藕臂,既有少女的纤细,复有妇人的浑圆,线条、肤质美到难以形容,
说是月宫羲娥怕不为过,浑不似人间应有。
武登庸一生独锺亡妻灵音公主,见三秋视女色如锅碗瓢盆,两人皆是心性不
移之辈,却不得不承认:纯以女子形体之美,胤野确是人世之巅,光是这条裸臂
便足以入画,有眼皆迷,非惟登徒孟浪。
断袖积于肘间,胤野肩臂无伤,殷横野本欲攻击左侧,废她执兵之手,胤野
以右肩迳受,但殷横野岂止一着而已?耿照见她左膝裙渗血,显是伤了大腿,暗
叫不妙,咬牙盘坐,催动骊珠奇能,加速血行。
狐异门武学以身法见长,胤野的剑法不知学自何处,但《思首玄功》除了修
练内力,也兼通化招运用之理,能将各门兵器路数化入刀法,胤野以此修成剑法
,似乎也不奇怪。
殷横野声东击西,逼迫她在执兵之手和行动自如间择一,终于将这头狡智如
电的雌狐逼到了陷阱前。
他重新拾起那枚黝黑的卵形长石,黑雾持续从指缝间窜出,殷横野深深吸了
几口,精神一振,示威似的把玩着卵石。
「胤夫人不愧有狡狐之誉,伪作痴傻,从头到尾便只想着破坏这枚圣物……
我该夸你聪明呢,还是替你惋惜?」
胤野笑而不语,也不点穴止血,显然其后尚有图谋,不轻易舍弃腿脚一搏之
力。
黑雾不但修复殷横野严重受创的五指,还能让他重运功力,几乎使出「分光
化影」
的异能,这枚被他称作「圣物」
的黝黑卵石绝非泛泛。
胤野一上来就锁定他兜在襟内的雾源攻击,正是兵法中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可惜这份企图在奇蹟般复原的殷横野之前,只能以失败收场。
失去敏捷身法的掩护,再加上三五异能压倒性的优势,胤野想与他单打独斗
,几无战胜的可能。
耿照心知形势凶险,正打算沉入虚境,以争取缩短调复的时间,忽听见不远
处飘来一把瘖哑断续的衰颓嗓音,竟是萧老台丞。
「殷……殷横野……幽……幽魔核……勾……勾结……异族……」
「你还没死啊,萧谏纸。」
殷横野狰狞一笑,忽然张狂起来,仰天大笑,笑声极尽轻蔑,隐隐能听出怒
火。
「这可不是神军所恃的‘幽魔核’,不是那种低三下四的东西,谅你没那个
见识,老匹夫!这是我出生入死,深入非人之野百千里,历经险阻,方从那至高
无上的神圣根源所得,乃祂老人家赐我的冠冕,是我身为人上之人、诸皇之皇的
凭证!当诸天俱灭,浩劫降临,圣物能保护我度过重劫,直薄末法之末,并恃以
再造新象,重临万界——」
忽然一怔,像顿悟了什么,双眼慢慢睁大,喃喃道:「是了,原来……原来
这便是圣物的作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我主当
年早已预见此劫,才将它赐给了我……正是如此,哈哈哈哈,正是如此!」
黑色雾丝彷彿呼应卵石持有者的兴奋,随笑声剧烈扭动,一下膨胀许多,盘
绕在殷横野身子周遭,似龟似蛇,又像是某种巨大的壳虫肢虫。
他摊开由黑雾凝成的五指,福至心灵,一催功力,那卵石忽如烟壳崩碎,化
成骨碌碌的浓厚烟霭,就这么「沉」
入掌心,黑气一瞬间从腕肘臂肩乃至全身,然后漆黑如墨的肌肤又恢复原本
的色泽,其下隐隐透青,带着死尸般的澹澹灰紫。
至此,除了右手五指和右肩膈的伤口,殷横野浑身上下只余些许残烟,若有
似无,像是自前述两处飘来;虽不似前度全身烟绕的虚淼诡异,却透着一股强烈
的妖异,纵有人形,已有几分不似人。
「萧谏纸,武登庸!你们今儿是杀不了我的。可怜褚无明算白死啦,便是不
堪闻剑无解之招,岂能比得过毁灭诸天的末世之劫?此一圣物既能护我至末法之
末,区区束血断息,何有惧哉?何有惧哉!哈哈哈哈————」
狂笑声里,宏大的气劲四向迸开,震得墟残飞散,地掀如涌,胤野立足不稳
,几乎一跤坐倒,只耿照盘膝在地,五心朝天,苦苦与时间赛跑。
殷横野再无顾忌,靠着黑雾修复的身体虽还不能运使如初,但此时已非彼时
,他不再是走投无路的哀兵,而是手握不死奇能的胜者,一旦除掉武登庸等人,
走出此地,外面又是一片好天;凭藉圣物之能,非但长生唾手可得,改造功体、
登峰踏顶亦若等閒,今后还怕谁来?恨不得独孤弋复生、韩破凡归来,七水尘再
履尘世,一个个打得他们俯首称臣,岂不快哉!数十年来怀忧于不闻上谕的自己
,实在是太傻了。
至高无上的那一位,早把宰制苍生的权柄交给他,只是他始终没发觉……不
,非是智虑不及,这一切全是考验。
若非勤勤恳恳,为主上的大业奔走若此,以致身陷绝境,圣物岂能自行开启
,显现神蹟?说不定……圣物是设定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打开,这么说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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