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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仲星羽

    男子依旧轻蔑一笑,但心中已经开始正视眼前的少年人:“看来你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笨嘛!不过,就算我告诉你我是谁,又能如何?眼下圣教在华夏的所有势力应该都接到了‘大王’发出的‘格杀令’,小朋友,你知道你现在这颗人头值多少钱吗?”

    少年有些生气道:“为什么自己人要打自己人?还有,那个‘大王’究竟是什么人?你告诉他,我要见他,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我!”

    男子哈哈大笑:“你要见‘大王’,哈哈哈,你居然要见‘大王’,笑死我了……”那人几乎笑得直不起腰,“你没毛病吧,你居然要见‘大王’……”

    他笑得前俯后仰,很显然是觉得少年的话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而后,他便真的直不起腰了,因为就在他俯下身去的那一刻,一颗子弹直接打穿了他的腰椎,身体立刻对整个下半截身子失去了控制。

    枪是装了消音的,几乎被山顶的呼啸寒风遮掩住了,所以直到瘫倒在地上时,那人还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下一刻,他便看到一张似笑百笑的单凤眼男人从山道的最后两个台阶上走了上,一手提抢,一手还插在兜里,边走还边喃喃道:“老头子一直嘲笑我武力值不行,但我枪法还算过得去,所以我最近做了一些功课,比如说人体的一些构造,嗯,这样看起来,子弹在大多数时候还是比人还是要快一些的。”他缓缓地走了过来,山风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他脚上还趿着一双老京城黑色棉拖,走起路来嘎达嘎达作响,但走到那被一枪打断腰椎的男子面前却也只用了不到一息的时间。

    “师叔!”少年赫拉克勒斯最是畏惧这个叫李云道的男人露出这番似笑非笑的表情,每次这样,他便要受些苦头,如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少年朝着远离他的方向后撤出一步。

    李云道点点头,笑着看了少年一眼道:“往后碰上了这种垃圾,就早些清理掉,不然留着只会恶心自己!”

    “是,师叔!”少年只能赶忙点头,上一回自己点头慢了些,被罚抄了一百遍的《道德经》,用的还是毛笔。

    披着一件月白色的袍子,趿着一双老绵拖,李云道就像在自家院子时散步一般走到了那男人的面前,蹲下身,面带诚挚微笑:“我听你刚刚提到了‘大王’,告诉我‘大王’是谁,我立刻让你送你去医院。”

    那男人看了一眼自己被一枪打穿的腹部,嘴角浮现出一抹又恨又悲的笑意:“大王?什么大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云道也不恼,只平静地看着他,说道:“纵观华夏历史,每一次外敌入侵时,都会出现像你们这样的汉奸,但从古到今,当汉奸,就没有一个能得到好下场的。”

    那男人瞥了李云道一眼,冷冷道:“我们在建立的神圣大业,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像你们这样的人,最多也只能限于一国之利!”

    李云道哦了一声,笑着问道:“这么说起来的话,你们要顾及的,岂不是全宇宙的利益?”

    那男人轻哼一声:“要么杀了我 ,要么……”

    李云道冲少年赫拉克勒斯扬了扬下巴:“他刚刚要杀你!”

    少年茫然地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这位在他看来性情相当之古怪的师叔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人家都要杀你了,你怎么做?”李云道的笑容异常灿烂。

    少年挠头:“我……我也杀他?”

    李云道将手的枪扔了过去,少年狼狈接枪。

    而后,这位在某个少年心目中古怪得不像话的师叔转身就走,只是快到那山阶处的时候,说了一句:“有时候,什么方式省力,就用什么方式干掉对手,多出来的力气,可以用来多写点毛笔字嘛!”

    少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毫不犹豫地抬枪,对着那刚刚还嘲讽戏弄自己的男人的脑袋就是一枪。

    “砰!”

    隐隐枪声在山风中消散,少年看着那流出来的鲜血,神情有些茫然。

    “完事了就快回来,今天还有两张大字没写完!”李云道的声音又从山道上传来。

    提到大字,少年脸上的茫然一扫而空,之后便是一脸悲痛欲绝的表情。




第两千一百四十七章 真的很香啊
    “今天是十二月五号星期四,京城今天晴转多云……”电视里传来早间新闻主播的声音,清晨的阳光斜照进朝南的飘窗,落在厚厚的棉垫和她的手臂上,她却一脸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飘着薄薄雾霾的天空。

    一夜未眠。从江州回京后,她便请了长假在家休息,这已经是她失眠的第三个晚上了。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她便能闻到那股子带着菜籽油清香的打卤面的味道,脑中还会浮现那人在午后阳光中蹲在墙根处大口吃面的场景。她明明知道那只是虚幻的画面,她也知道那晚的枪声过后那人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她依旧忍不住会去想。她觉得自己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应该很严重吧,否则不可能一直对那个叫高阳的家伙恋恋不忘。她甚至好几次问自己,若是最后头儿把枪交给自己,自己会不会开枪,她几乎不用多想就给出了一定会开枪的肯定答案。这世上多的是日久生情,哪来那么多罗曼蒂克的一见钟情,那些都只是在小说和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现实生活永远是骨感而残忍的。

    她住在二十六楼,头靠在飘窗上便能清楚地看到,底楼小区广场上挥动着漂亮花伞的老太太们正兴高采烈地跳着晨舞。她嘴角扯了扯,以往心情好的时候,她也站在窗口跟着楼下的老太太们做上几个动作,可是此时她却连动弹一下的心情都没有。

    这已经是她窝在家里的第五天了,也是那人被一枪击毙后的第五天。她本以为自己会梦见那人血流满面地扑向自己,可是没失眠的那两个晚上,每晚却也只是梦到那处红墙黛瓦的江北小院,和那噗地一声有菜倒进热油里的声响,她甚至还能在梦里清晰地闻得到那股子香气。

    “叮咚!”门铃响了,打断了她对那段梦境的回忆。她没去理会,甚至连身体都似乎懒得动一下,只是眼球动了动,便又再次痴痴看向外面的广场。

    “叮咚、叮咚!”门铃又响了,外面还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夏初,开门呐,是我,给你带了早饭,快起来,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啊!”

    门外,拎着早餐的战风雨将耳朵贴在防盗门上,听着里面的动作,冲木兰花摇了摇头,做了个口型道:“没动静,再叫!”

    叮咚声变成了砰砰声,木兰花将门拍得轰隆隆作响,里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一脸担忧的战风雨突然脸色一变:“不会出事了吧?”

    木兰花也被他吓得悚然一惊:“别吓我,不可能吧!夏初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吗?”

    战风雨忧心忡忡道:“你不知道,从江州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太对劲。头儿也说过,她可能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毕竟自我们合作以来,她一直是待在幕后的,这一次落进高阳那个混蛋的手里,估计也吃了不少苦头。木兰花,要不把门弄开吧?”他指了指防盗锁,“这点儿玩意儿对你来说,就是豆芽菜!”

    木兰花有些犹豫,但也还是担心夏初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想不开,他作为法医,也不是没见过那些心理有问题的人最后变作一具尸体的例子。想了想,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

    “别看了,没人!”战风雨催促道,“快点儿!”

    “行行,别急,这是技术活儿!你行你来!”

    木兰花作势要将手中的卡片递过去,战风雨连忙陪笑:“行行行,我的木兰大爷,全天下你最牛,成了吧!”

    木兰花撇撇嘴道:“最牛我倒是不敢当,毕竟上头不还有咱们头儿嘛,勉强认个第二,我还是当仁不让的。”

    战风雨作势要踹他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时,咔哒一声,防盗门便已经开了。

    木兰花回头得意一笑:“看到没,技术活儿!”

    战风雨也不管他,拉开门就要往里走,却猛地“哎哟”一声大呼,木兰花抬头一看,也忍不住大呼一声:“妈呀!”

    披头散发的夏初顶着一对熊猫眼站在门口,双眼无神而空洞地看着前方,见两人自己开了门,便转身就走,又重新回到那客厅的飘窗上,恢复了刚刚傻傻看着外面的动作。

    木兰花小心翼翼地带上门,两人进了客厅,才发现家里乱得跟狗窝似的,跟以往干净整洁的夏初家判若两处。

    两人看了彼此一眼,大意各自心知肚明:看吧,果然还是出问题了,幸亏来了!

    战风雨用胳膊肘捅了木兰花一下,后者这才会意,提着早餐在一堆混乱的衣服、鞋子、食物以及各种瓶瓶罐罐中穿梭前行,好不容易靠近了坐在飘窗上的夏初,木兰花嘿嘿笑道:“夏大美女,风雨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豆浆油条,老京城那家的,口味正宗着呢!尝尝?”

    夏初的头靠在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对木兰花的话没有作出丝毫的反应。

    好不容易将几件衣服捡起来的战风雨却发现这客厅里几乎没有一个地方能放下衣服,沙发上也满是各种食物碎渣和饮料,他有些无奈,只得将衣服放在了入门的鞋柜上方,踩着刚刚木兰花开辟出来的路径,走到木兰花身边,柔声道:“夏,总要吃点东西,吃完了,我带你去医院。”

    夏初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但只是干涸的嘴唇动了动:“我没病。”

    木兰花阻止了还欲劝说的战风雨,示意他继续去收拾客厅,而后自己在飘窗旁靠墙坐了下来:“夏初,高阳做的打卤面是不是很香?”

    夏初陡然转头看向木兰花:“你怎么知道的?”

    木兰花从怀中掏出烟盒,取出一根点上,道:“那天我和风雨到时候,发现你们在小院子里开过火,大致判断了一下,应该是做过打卤面。”他吐出一团烟雾,眯着眼苦笑着,隔着烟雾看着在客厅里忙碌收拾东西的战风雨,接着说道,“看来他的手艺的确很不错。”

    夏初默然地点了点头,而后长长吁出一口气道:“那是我生平吃过的最香的一碗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解释这个“为什么”指的是什么,但木兰花却知道,这个为什么绝不是单指那碗面。

    木兰花轻声道:“其实说起来,高阳在服役期间,的确是一名很优秀的特工,他为二部作出过很多贡献,当然,也牺牲了很多。但总的来说,应该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夏初愣了一下:“功过相抵?”

    木兰花笑了笑,说道:“这是头儿给的评价。头儿的原话是这么说的,‘高阳生世坎坷,是祖国和人民培养了他,所以他回报过这个国家和民族,但最后他也还是放弃了这一切,不能完全怪他,但或多或少,他自己还是有一定的责任的。’”

    夏初喃喃自语:“是啊,路是自己选的,做人总要自己对自己负责任的。”

    木兰花见战风雨进了洗手间去洗抹布,这才小声问夏初道:“你是不是喜欢上高阳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木兰自己也吓了一跳,但看向眼神迷离的夏初,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份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夏初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还是摇头,说道,“哪能那么容易就喜欢上一个人?我与他才第一回见面啊,一见钟情什么的,那都是骗人的。我想,我大概是生病了,心病!”

    木兰花笑道:“有病那咱们就得医啊,你说是不是?”

    夏初摇头:“暂时还不想去。”

    木兰花不解:“为什么?”

    夏初悠悠转向窗外,轻声道:“我怕我会忘了那碗面的味道。真的很香啊……”

    战风雨从洗手间出来,木兰花便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只轻呼一声道:“吃早餐吧,你看老战都把餐桌给收拾出来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夏初轻笑点头:“吃点吧,是有点儿饿了!”

    战风雨听得一愣,怎么自己去洗手间洗了个抹布,出来情形就大有不同了?

    好不容易才哄得夏初吃了半根油条和半碗豆浆,帮夏初将家里收拾了一通,两人正欲离开,却发现夏初又回到了那飘窗外,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的,看着窗外。

    “老战,要不你也请个假在这儿陪她吧!头儿不是也准了你的假吗?”木兰花小声地对一脸担忧的战风雨说道,“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此时不献殷勤,更待何时?”

    战风雨摇头道:“趁人之危,岂是英雄作为?反正我战风雨不干,但你说得对,总要有个人留下来陪她。这样吧,这两天我先顶着,你忙你的……”

    被推出门外的木兰花一脸鄙夷,揉了揉鼻子,笑骂道:“好你个老战,真是当得了那啥还得给自己立个牌坊!”

    只上门后,战风雨却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窗边,柔声道:“刚刚你和木兰聊的,我在洗手间里其实都听到了!”

    



第两千一百四十八章 裁决真理
    京城东山,难得冬日里阳光明媚。少年站在书房窗前的书桌旁战战兢兢,那可恶的毛笔如何都不肯听话,哪怕他竭尽了全力去写,那纸上依旧是歪歪扭扭的蚯蚓般的字迹。他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身边个头还不及桌子高的点点,因为个子小,所以小妮子的书桌其实就是一张椅子,稚嫩的小手拿着一根用来写簪花小楷的兔毫笔,一脸认真,气息均匀,额上隐隐有汗珠渗出,更让少年惭愧的是点点手中写出来的字,比他面前的那样要好看不知道多少倍,几乎跟云道师叔放在小姑娘跟前的那张字贴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看着点点一脸满足地搁笔,赫拉克勒斯小声嘀咕着:“我今天怕是又要被师叔惩罚了!”

    点点搬了板凳过来,站上去才勉强能看到赫拉克勒斯写的那幅字,而后点点忍不住扶住自己的额头,无奈道:“写字得用巧劲,不能像你练功打拳那样,把全身力道都用上去!”

    赫拉克勒斯一脸惭愧道:“点点,我已经很努力了,现在好不容易能抓住这根笔而不是弄断它了,但要写到你那样的程度,我恐怕这一辈子都做不到。”

    点点嘻嘻笑着小声道:“别说是我说的哦!我偷听爸爸跟二伯聊天,他说你的字写得如何其实不重要,练字其实是磨炼心性的过程。虽然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应该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的!”

    少年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堆如虫子一般的字迹上,顿时还是抓耳挠腮:“我也想把字写好啊,孔圣人李圣人庄圣人们救我啊……”

    点点掩着嘴巴笑了起来,指了指门外道:“爸爸和二伯在亭子里聊天,要不要去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少年连忙摇头,若是被发现了,自己那位跟裁决大神官长得一模一样的师父还好,但云道师叔怕是又要想出什么新的点子来惩罚自己,单写这毛笔大字便已是殊为不易了……

    点点嘻嘻一笑,从那板凳上跳了下来:“你不去,我去!二伯最疼我了!”等她蹦蹦跳跳地出了书房,少年这才记起自己还有两整幅字没有写完,只好又铺开一张宣纸,沾了墨,愁眉苦脸地继续与那毛笔作斗争。

    院中那池夏荷早已经枯萎,此时阳光照在水面上,随着偶有锦鲤浮动,池面波光粼粼。

    亭中石桌上茶具一应俱全,李云道亲自沏茶,坐面对面的李徽猷安然享受。

    这便是二哥应有的待遇。

    “我们的人已经动了一段时间了,用不了多久,西西里岛应该会陷入波谲云诡的态势。”李云道一边帮二哥斟茶一边轻笑着道,“老头子的猜忌心越来越重,听说前天还杀了奥尔德斯麾下的一名女骑士长。”

    “哦?”二哥微微一愣,问道,“就是之前奥尔德斯想推上去继忒亚的圣女位的那个阿塔兰忒?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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