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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一六二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陆双鹤

    “蠢货,没看到他们正是在朝着我们的旗号轰打么!这时候越是乱跑,越是容易引来注意,都站着,别动!”

    这一声吼不单单针对豪格,也是对他身边那些紧张万分的亲卫们。那些人如今也算老手了,b一发生就想赶紧拖着皇太极逃命去,却被他厉声拒绝。

    由于在此之前已经预料到此战肯定会遭遇到短毛火炮轰打,皇太极事先向各级将领都布置下了极为严厉的军律,要求他们在此类状况下必须保持镇定。决不允许乱喊乱跑,冲撞了阵列。若有违背的,杀无赦!

    事先的严令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虽然大军遭遇到了这个时代极为罕见的开花弹轰击,但也就是被直接炸到的几处地方稍微混乱了一下,而且很快就被强力弹压下去吓破了胆到处乱跑的,还是受伤大声喊叫的,无论人还是牲畜,全都被迅速杀死。

    哪怕之后紧随而来的第二轮轰击打出了更高的伤亡率,后金军大阵居然诡异的整体保持住了平静。

    不过皇太极知道这已经是极限,尽管他已经意识到对方手里这种射程深远,威力也颇为可怖的火炮数量应该不多每次只有三四发炮弹同时打过来。但他毕竟不可能强令好几万人一直站在这儿让对方肆意炮轰。

    统兵多年的皇太极很清楚,眼下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凭着自己多年积威所致,再拖延下去,全军不是疯狂失控就是卷堂大散,他必须要立即做出决断。

    抬头再次朝某一个方向看了看,皇太极轻轻吁了口气。

    老十四,就指望你了。

    大金国的统帅终于抬起一只手,缓缓向前伸出。而附近一直注意着他动作的传令兵们立即举起号角,举到嘴边用力吹响

    “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声回荡在旷野上空,同时后金军阵中最高,最醒目的那面中军大旗也倾倒过来,斜斜指向了正前方,短毛军的位置。

    “杀!杀!杀!”

    三声大吼之后,金蒙联军大队再次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各色旗帜,仿佛铺天盖地,足以淹没一切的浪涛,向着琼海军的阵地席卷过来。




785 炮兵王武
    “快!快装填!”

    一声轰然巨响过后,在弥漫着的烟尘白雾中,原本蹲伏在土坑中的装填手王武急匆匆跳将起来,从炮位侧后方的弹药箱里抱起一枚圆溜溜的开花弹,匆匆朝自己所属的那门火炮跑去。

    ——根据琼海军炮兵作战条例,火炮发射位和弹药箱之间必须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王武能理解这是为了避免火炮出意外,一锅端掉整个炮组的人。但这也就意味着他每次都要抱着十斤左右的炮弹多跑上不少路。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来回几十次,绝对是个能累死人的活计。

    不过这时候开战未久,他还完全没有感觉到疲累,全身上下反而洋溢着一股兴奋和激动——作为一名辽东汉子,能亲手跟鞑子干上一仗,把复仇的铁西瓜送到对方头上,还有啥不满意的?

    王武抱着炮弹匆匆赶到炮位,不过暂时还轮不到他出场,还有一连串的前置工作要做呢:清膛手一号举起在水桶中蘸湿的猪鬃刷子,深入炮膛后再旋转着抽出来,勾出残存药包布片和杂物,并确保里面没有火星残留。之后清膛手二号则用裹着棉布的干刷子伸进去反复转动,把炮膛擦干。

    这是最简单的工作,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所有新炮手都要从这一步做起,王武也在这岗位上干了半年多。好在等到炮队真正进入实战的时候,他已经摆脱这一岗位,成为更高一级的装填手了。

    装填手也是两个人,一号装填手负责向炮膛中装入发射药包,药包都是用油布定量包裹好的,根据需要的射程填入不同数量,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只有一包和两包的区别,三包强装药会极大损害火炮寿命,平时基本不用。

    射程更多还是依靠炮口角度来调节,所以这个工作其实也不难。反正听从炮长指示,说放几包就放几包。装填手的麻烦更多是在于体力上——发射药包和炮弹距离炮位都挺远。

    王武这个二号装填手承担的工作就要复杂一些——他需要在炮弹上塞入引火筒,那是一个圆锥形的木头管子,里面预先放好了引火药,关键就在于这些引火药燃烧时间的长短,决定了开花弹飞出炮膛后的爆炸时机。

    当然这个时间并不需要王武亲自计算,锥管上预先标注好了参数,不是时间而是距离。王武同样只需要按照炮长指示的目标距离,把锥管截断到相应标注之处,再塞进炮弹孔中即可——但这需要装填手认识数字,能看懂标注,这恰恰正是让王武很自豪的一件事。

    不过这同时也是一项很难做到完美的工作——如果能控制好时间,让炮弹飞到敌人头上时凌空爆炸是最好的。

    不过这个难度太高,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让炮弹落地之后再炸比较稳妥些。

    但是炮弹在撞击到地面或者其它什么东西时剧烈震动,就很容易发生意外,导致引火筒熄灭,未能引爆炮弹的可能性很大。按照王武听短毛老爷上课时的说法:这种锥筒引爆方式只有八成左右的可靠率,这还是短毛老爷改进了引火药配方,确保引火药在炮弹出膛时一定会被引燃的成果。若是在西洋那边,那帮夷人直接用发射药充当引火药,引爆率就更低了,只有六七成的样子。

    当然按短毛老爷的说法,那帮夷人也是叫一根筋——单独一根引火筒不可靠,再加一根不就行了么?琼海军这边可是灵活得很——王武手头这枚炮弹,上面就有开在不同位置的两个圆孔。王武将经过同样处理的两根引火筒分别插入,这样便可以将引爆率提高到足足九成六——短毛老爷说这是根据什么“概率学”算出来的,王武不懂,不过他至少知道这样发射出去的炮弹确实很少有哑火的。

    如果是海军装填手,还要注意选择弹种,什么实心弹,纵火弹,链弹之类,五花八门。不过陆军好像没那么多变化,基本上都是开花弹打天下,最多准备个一两发铁罐子霰弹,但一用上那玩艺儿,就意味着炮组成员要么准备弃炮撤退,要么全体拚刺刀,所以希望最好还是别用上。

    在把炮弹塞入膛口,并借助装填手的长竿子一捅到底后,王武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按照条例他现在应该立刻返回自己的战位——也就是弹药箱的所在,准备输送下一发炮弹。不过这会儿对射击速度要求还不高,阵地上烟尘也不是太浓烈,视线还不受遮挡。于是王武就暂时偷了下懒,留在炮位附近没动,想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发射前的最后一步是由正副炮长负责的——他们用一个悬挂在炮口附近的铅垂测量并调整了发射角度,并在两名力夫的帮助下校验和恢复了炮口水平位置,这才是整次发射的最核心因素——炮弹打不中目标,什么都白搭,这一点从王武第一天进入炮队起就反复被灌输。

    但这也是最让王武感到头疼的部分——他到现在都搞不明白诸如高度角,方位角之类的数学名词,更不用说随之而来的复杂计算。而不会独立计算射角,就不能担任炮长,哪怕副的都不行。

    这在王武看来其实很没有道理——他确实不会计算射角,可那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火炮上都附有射表,只需要按照表格上标注的距离,把炮口调整到相应角度不就行了?用铅垂他还是会的。

    比如现在,王武觉得其实有没有正副炮长根本无所谓——他们轰击的目标根本不需要瞄准,就是前方那一大片汹涌而来的人群,只要炮弹飞出去,就必然能炸到一大群人。

    所以两位炮长此刻唯一需要干的活,就是用铁钎子插入火门,捅破里面的药包油纸,安装上发火绳,招呼大家躲到旁边后再点燃它,然后就等着听那一声巨响了。

    ——这活儿谁不能干呢?明明自己也能做的,凭什么非要考那劳什子难得要死的数学?

    只可惜短毛老爷们并不这么想,他们坚持所有这些看起来冗长繁琐的步骤全都是必须的,不能省略掉任何一步。所以王武也只能老老实实做他的资深装填手,而暂时无望继续提升他在炮队中的地位——至少在他的数学考试及格之前没希望。

    在两名力夫,两名清膛手,两名装填手,以及正副炮长,足足八条精壮汉子的伺候之下,这位“翠花夫人”终于做好了发言的准备,可以亮一亮她的大嗓门了——没错,按照短毛老爷们的要求:每一个炮组成员都要把火炮当作自己老婆一样爱护。他们甚至给每一门炮都取了个娘们儿名字,王武班组伺候的这门就叫翠花。

    天晓得,其实在王武看来,这么一根又粗又长的大管子,怎么也跟娘们儿扯不上关系,要取名字也该是威武雄壮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王武自己因为是已经有了婆娘,所以感受不深。但对于那些尚未婚娶的大头兵,在军营里呆久了,看老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哪怕是在臆想中把这根铜管子当成了老婆,还真能激发士气。

    ——尤其是当短毛老爷们弄出来一大堆妖妖娆娆,身上没几块布料,背后却扛着大炮管子的美人图,贴在了火炮上之后,确实让不少傻小子整天对着发花痴,刷洗清理时还真尽心了不少。听说短毛老爷们习惯于把最新式的大炮叫“七五小姐”,不知道也是不是出于这种考虑。

    脑袋里转动着此类无关紧要的念头,王武颇为闲散的站在一边,看着炮组同伴们做好了全部发射准备。炮长略带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包括旁边几个家伙,但也没要求这帮小子严格按操典来做。

    ——眼下还不着急,他知道上头的习惯,开头阶段还不能打太狠,免得把对手给吓跑了。前期甚至要求他们故意放慢点射速,所以没必要催得太紧。待会儿进入到“急速射”阶段,才是需要这帮小子卖命的时刻呢,当前先悠着点好了。

    “掩蔽!”

    在他喊这一嗓子的同时,旁边副炮手举起红旗,示意这门火炮已经进入发射阶段,任何人不能靠近了。炮组成员们纷纷跑到掩体后面弯下腰,而炮长在点燃火绳之后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轰隆”一声巨响,从火炮口腾起一股白烟,据说有眼尖的人自称能看到炮弹从膛口中飞出去,但王武从来看不清。

    他只是匆忙探头出去,努力向着前方眺望。火炮阵地的视野当然极佳, 虽然此时已经有大量烟雾出现,但还不至于遮挡住前方视线。

    只见前方平坦荒原上,密密麻麻,已经被无数正在向前蠕动的人群所淹没。那感觉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潮水,正在朝他们涌动过来。

    双方的实际距离还很远,所以现在炮组压力不大。但王武极目远眺,直到远处的天际线上,都被竖立的长枪,旗帜以及下方骑马或步行的身影覆盖。并且,随着前方人马的不断前进,后续敌军还在源源不断从地平线上冒出来,仿佛无穷无尽。

    自王武加入琼海军以来,还从未与这么大规模的敌人交战过,纵然他对己方火力极有信心,此刻也忍不住暗暗咽了口唾沫。

    为了缓解心头紧张,他又抬头看向空中——单纯炮弹本身是看不见的,但由于开花弹的引火管是处于燃烧状态,在半空中就会留下长长的白色烟迹。

    此时此刻,只见天空中白烟纵横,一道又一道抛物线型的烟迹以这边火炮阵地为起点,宛如花瓣一般在半空中四散开来。而每一道烟迹的尽头,最终都是垂落到那灰黑色人潮中,在地面上腾起一蓬蓬赤红色的火光。



786 张世泽
    同一时刻,正在仰头观看这场炮火烟花的当然远不止一个王武,琼海军阵地,里里外外,绝大多数人都仰着头,其目光自天空跟落到地面,终结于那一蓬蓬漂亮的火焰花束上。

    不过终究不是所有人都忙着看西洋景的,比如小公爷张世泽的目光,就一直专心放在那些忙着发射的炮组成员身上。他默默关注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同时在内心暗自记诵发射步骤和过程。

    ——作为未来的英国公,张世泽身上还保留了一分年轻人的骄傲,以及武勋世家的荣誉感。英国公在大明帝国的朝堂中几乎可以被称为是“世袭的京营统帅”,作为皇家最为信任和亲近的勋臣,素来都担当着为皇帝执掌军权的责任——顶不顶用另说,反正名义上,京营归英国公老张家管,几乎和老朱家作天子一样成为了传统。

    张世泽内心里还是很想把这份差事做好的,就算比不上老祖宗张辅,好歹也别搞得跟其他纨绔子弟一样纯粹废物。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提刀砍人的料,勇将什么这辈子是谈不上了。而且作为一军统帅,他本就不需要亲自上阵,只要会用兵就行。

    只不过,对于怎么样才算“会用兵”?张世泽却始终没摸着门道,市面上能找到的各种兵书战策,老祖宗留下的笔记私信,他几乎全都能倒背如流。但这样就算是会用兵了吗?张世泽对此可丝毫没有把握。

    他当然知道纸上谈兵不如亲身实践,但自己的身份,以及国公府的地位,都决定了他不可能去真正边军历练一番。而且随着这些年边事愈发败坏,居然连京城都屡屡遇警,以至于他这个小公爷在北京城左近居然也能“亲冒矢石”了,这种历练当然更不是他所希望的。

    与琼海军一起行动,也算是张世泽好不容易才做出的勇烈决断了。毕竟这可是要直接面对后金八旗精兵,与鞑子军硬碰硬的,若在平时,光想一想就让人心惊胆战。

    不过现在么,短毛将领不怕,兵部尚书不怕,连曹公公都不怕,那他堂堂公府少主人,当然也不能怕。

    张世泽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理解短毛的用兵方式,先前参谋部的作用他已经大致有了点感受,觉得这种带兵方式其实挺适合自己的——主帅不需要事必亲躬,只要有经验的部下辅佐就行。尤其是他有一次听到某个“真髡”军官在教训手下小参谋,当时是这样说的:

    “作为参谋,提供给上级的永远必须是现成答案,是要你拿出几个解决问题的方法来,让上司选一个。而不是仅仅把问题抛出来,让上级去解答,那还要你们参谋干啥?”

    这句话当时便让张世泽大有醍醐灌顶之感——是么,

    作为一军主帅,就应该是这样的啊!啥事情都自己做了,还要部下干嘛?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张世泽对于从短毛军这里偷学兵法愈发的感兴趣了,对方好像也并不在意他的偷学,除了正式军议会不允许他窥探外,平时聊天吹牛,或者谈论一些军事话题也并不避着他。

    比如有一回,张世泽就听到那位北纬北将军当面嘲笑庞雨庞军师:

    “只有外行人做的计划,才会指望敌军持续不断主动冲击己方守备完善的阵地,并且把这作为战役核心来考虑。”

    庞军师倒也不生气,反而从容笑道:

    “以你的标准,这年头有谁不是外行人?只要对方最终撞上来了,这就是一个好计划。”

    ——现在,倒是应验了,鞑子军果然一头撞了上来。那么后续也会和庞军师所预料的一样:后金和蒙古的大军会源源不断,在短毛的火墙之前撞个粉碎吗?

    张世泽原本是不明白的,但此时此刻,看到对方那连天接地的声势,他倒是有些理解庞军师的计划了——琼镇就那么区区数千人,背河列阵,挑逗着鞑子军上上下下的脸面。对方号称二十万,实数七八万总是有的,就算不是全部压上来,此处至少也有五六万的大军。

    五六万金蒙联军,还是骑兵为主,对五六千琼镇步兵,足足十倍的兵力优势!再考虑到以往几千鞑子军,便能将数万明军杀得大败亏输,双方这战力对比未免相差太大太大了——如果用明军战力来衡量琼海军的话。

    这是公然在侮辱他们啊……琼镇此番出兵,表面上看来平平无奇:自天津出发,找个地方列好阵,等着对方撞上来。但偏偏这最简单的行动,却是最没有破解的余地。

    摆在敌酋洪泰面前的无非两个选择:打,或者不打。不打的话就得避开,然后下次再找机会。但所谓“机会”,无非避实击虚,攻敌弱势。而短毛本来就区区五六千人,连这你都不敢打,还指望对方能分散到千儿八百人不成?

    反观鞑子这边,几万大军屯于京畿,放着遍地财帛女子不去抢,集中在一起等着打这一战,眼下对方出来了,摆出邀战的架势了,反倒说不打了?可能么?

    所以洪泰其实别无选择,哪怕他是敌酋,汗王,也不能逆人心而动。即使他心里有所疑惑,此番也只能硬吃这一铺。

    庞军师此策,赌的不是军略,而是人心。此中奥妙,旁人未必能懂,小公爷张世泽自幼家学渊源,于此却是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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