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二
作者:石斑鱼
这是五个平凡的穿越者,在复杂的一六二二年白手起家的故事。
一六二二 第一节 穿越到明代
灰青色的城墙粗野地横亘在不远处,阻拦住五个穿越者眼前大片的视线。,苔藓之类东西的在缝隙里随处可。每十丈便有一处敌楼,上面有几门青铜炮,沉默地对着远方。
护城河上的横着一座木质吊桥,一踩上去就发出吱吖的声音,让熟悉了后世钢筋混凝土桥梁的五个穿越者很不舒服。走在前面的庞宁停住了脚步,盯着城门匾额上三个石刻大字,
”琼州府”
这不是海口附近的影视基地,这的的确确是大明朝的琼州府府城了……
事情是这样的,社会主义银行信贷员庞宁同志,和四个船舶论坛上的朋友一起自驾游海南。那秦明韬说有美女,把庞宁骗来的。然后,昨天挂起了台风,庞宁不肯窝在酒店里打牌,怂恿其他四人冒着台风去西海岸看风景。在漂亮的海景大道上,那部可怜的桑塔纳2000被球型闪电劈中,五人穿越到了这鸟不拉屎的明朝。
没有淘宝、公交、抽水马桶以及电脑的明朝
( ……
守门的兵卒聚在一边闲聊,任五人走了过去。五个穿越者虽然衣服古怪,但琼州府是汉黎苗多族混居之地,异族服装样式多了,倒没能引起门卒的兴趣。外城门里是一个瓮城,穿着黑灰色破旧衣服的驴马商人有气没力地吆喝着,几个无所事事的人坐在两道城墙中间聊着什么。五人四下看了一眼,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们,只有朝下一道城墙走去。
又穿过一个门洞,一个安静的南海府城出现在五人面前。和后世动辄百万人的城市比起来,眼前的这个明代府城相当袖珍。一条七、八米宽青石板路想必就是主干道了,延伸出好多分叉,从一个城门远远延伸道另一个城门。狭窄的道路两边是黑瓦屋舍,大多是屋舍,间或开着些布庄、米行、竹器店、当铺。
也有货郎蹲在地上,吆喝着他的针线玩意。路上行人不多,城门两边跪着几个乞丐,连装钱的碗也没有,手伸在路边,头埋在地上。|文学
吕策是这次五个穿越者之一,大学毕业刚一年,穿越前是一家跨国通信设备公司的硬件工程师。薪水倒是挺高,就是工作很累,要不停地出差和加班,检查全国各地设备应用情况。国庆本来也没要加班,好不容易才和部门主管请了个假,到海南岛散散心。
对吕策来说,出来放风的机会确实难得,他专门买了几套新衣服,包括身上这见丝质的短袖t恤。倒没想到,这一身意大利原产的进口服装,没吸引到海滩上的比基尼女郎,倒引来了明朝的乞丐。吕策身上的丝质t恤很快引起了路边那群乞丐的注意,以为是有钱人,眼巴巴过来讨钱,吓得五人快步逃开。
再走进城里面,一眼看过去,满是连檐的黑瓦砖房,冲天的坊门牌楼。街上市民穿着宽松的明朝服装,个个戴着头巾帽子,好奇地打量着五个短头发的穿越者。五人茫然逛着,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史班抬头看见一个当铺招牌,停下脚步说,“人民币钞票都没用了,要不到这里当些银子,否则饭也没得吃!”
说起来,史班是这五人中最适合穿越的,他是个炼钢的。冶金专业本科毕业后,史班托亲戚混进了上海一个国营小型钢厂,跟着厂里的技术负责人马工学了一年技术。
但其实,史班却也是这五人中最不适合穿越的,他为人处世实在有些木讷。其实他人不傻,做事反应很快,创造性思维贼活跃,马工挺喜欢他,帮他申请了个助理工程师。史班就像个久旱的海绵一样,在马总工的教导下疯狂汲取冶金技术,正是青春得意之时,却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几百年前的大明朝,这时心里很烦躁。
史班很烦躁地转身冲庞宁说,“空的矿泉水瓶给我个,这年头没有这东西!应该算宝贝。”
庞宁瘪着嘴,把一个矿泉水瓶上面的塑料纸条撕掉,把瓶子塞给史班。庞宁打小玩繁体汉化的日本游戏,会写几个繁体字,史班让他在纸上写了个繁体的“当一百两银子”。
史班拿着瓶子和纸条走进那当铺,从那高高柜台上的一个孔洞里送了进去。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当铺的伙计,拿到那瓶子看了半天,见到递过来的纸条上写着当一百两,又看了看那瓶子,暗自称奇,便拿给里面掌柜看。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这柜台后面的伙计才回来,叽叽喳喳和史班说了句什么。
别看史班小时候在海南待了七八年,其实也没学会海南话,那东西很难学。史班听不懂这伙计的大明琼州府话,又把庞宁叫过来,写了个繁体字纸条,“可当多少两?我们是外乡人,不会本地话!”
那伙计看到这纸张,看了看他从没见过的那支“水笔”,沉默了半晌,还是去拿了自己的毛笔,写了个“不可当”
史班没料到是这个答复,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在那里。
庞宁见那伙计一下子拒绝了,猜想到是史班要价太高了,又写了张纸条回了他,“此物祖上传得,可当多少便多少,你们定价”
那伙计见了这条子,才打起精神做这买卖。拿着矿泉水瓶跑回后堂,一盏茶时间才回来,写了字送过来,“五钱银子,聊且寄存,十日来赎,利钱五分。”史班哪里肯这么便宜处理了这个瓶子,看了这几个字,摆摆手把瓶子要了回来,就拉着庞宁出了当铺。
其他三人正站在门口等结果,很悲剧地被围观了。三个人穿着后世的衣服,身上的牛崽裤,脚下的运动鞋这大明朝哪个见过?站在马路上绝对是奇装异服,非常不和谐,被路上经过的本地人当成异族看个不停,似乎是看动物园里的珍禽异兽一般。
三人站在马路上盯着美女看,有过,被无数路过的男人盯着看,没有过。硬着头皮在屋檐下面撑着,好不容易等到史班回来把境遇说了,顿时都觉得失望。
董学普是学计算机的,也是刚毕业一年,穿越前是做网站的。把矿泉水瓶在手上掂了掂,董学普说道,“这矿泉水瓶子在这个时代就这几个,又透明的又不怕摔,肯定是宝贝,这当铺有点不识货了!”
庞宁想了想说,“能把这瓶子当宝贝的都是大爷,这街道上一般铺子,肯定不识货。心里没底能转手多少,肯定压我们个低!我们要找有钱的!”
话是没错,可这人生地不熟的,到哪里找富翁去?四人听了不吭声。此时已经是中午,五人穿越时候带来的面包都吃完了,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站在马路上,时不时有轿子过来,吆喝着要五人让路,更是显得窘迫。
五个穿越者中,秦明韬的家境算是不错的,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毕业后在叔叔的建筑公司从工地管理做起,平时管着二十多个农民工。工地上的奇怪事情多了,他也算是什么状况都见过了,倒是比其他四个人想得开。
秦明韬看了看街道两边,说,“我们有七个瓶子,先卖一个,拿到银子搞点吃的再说!”众人想想也是,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庞宁拿个瓶子在手上抛了抛,又走进那当铺,和那伙计扯皮好久,最后当得了七钱碎银子。七钱碎银子抓在手上就一点银子渣子,五人见了都很失望。
出了当铺,穿越者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办。五人现在不会说本地话,没门路没经验,所谓怎么办,无非是怎么找到些有钱的财主,肯出钱买五人身上的稀罕货色,得些银子先解决衣食的问题。
五人有说去敲大户人家门,上门推销的,又怕被打出来。有说到城门那里吆喝拍卖的,又怕被管事的抓起来,扯淡了半天,终究没什么操作性。
董学普倒对明朝有些常识,说,“明朝应该有些中介机构,叫牙行,我们找个这种人试试?”总算听到一个现实些的办法,众人都说就这么办,一起上街去找牙行。
可是和当地人语言不通,哪里找得到?庞宁撕了张纸,写了繁体的“牙行”两个字,见人便拿着纸条去问,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那牙行开在大马路旁边一家小巷子,门口挂着个白字蓝底三角招牌,两扇木门开着,门口站着一个中年人朝大马路张望。
中年人身材高瘦,头戴一顶玄罗帽,长着奇怪的连心眉毛,留着长胡须,穿一身绸缎料质地的蓝色长衫,想必就是牙行主人了。这个牙人倒没对五人奇装异服奇怪,见五人往他店里走过来,便上来张罗生意,热情洋溢地说了一串,说得五人面面相觑,
他们连现代海南话都听不懂,又怎么听得懂这古代海南话?
一六二二 第二节 锦绣华夏瓶
五人听不懂牙人的本地土话,又让庞宁写繁体字和那牙人沟通。理,庞宁在纸上写,“我等来自南海,不会本地语言。此瓶名锦绣华夏瓶,共有三个,找个买主,每个瓶卖十两银子,合计三十两银子。”
那牙人把瓶子接过去端详了一会,又看了看那纸条上的字,点了点头,入房取了笔墨,在纸上写道,“此物何处得”庞宁眨了眨眼睛,写道,“东海巨蛟鳞片所制,非穷人力能获,福缘偶得!”那牙人又写,“尊府何处,我明日前去答话”庞宁写道,“我们的船搁浅了,这是第一次来琼州府,还没有找到住处”那牙人想了想,道,“无妨,那请明日来此处,我便为诸位寻个买家”五人看了牙人这句话答得斩钉截铁,都乐得眉开眼笑。庞宁写了个好字,学本地人样子给那个牙人作了个揖,那牙人回了一礼,五人便欣然离开了。
五人得了那牙人的答复,心里有底,这才在府城北边找到个酒店,拣一副二楼临窗的坐头坐下。酒保过来问要甚么菜,五 人见这古代酒家连菜单也没有,哪里说得出来?庞宁跟酒保跑到了厨房里,也没看到有多少饭菜的材料,比划了半天,叫了一卖二钱二分银子的杂脍,四碟小吃,都是些炒肉皮、黄豆芽、笋尖腌肉之类的东西。这年头没有啤酒,五人又要了一壶烧酒,坐着吃了。
这个位置风景倒是挺好,窗外诺大一个琼州府尽收眼底,远处城关敌楼林立,城北那边估计是码头,有不少海鸟盘旋。五人吃了几口菜填了填肚子,心情这才好了不少,又觉得这琼州府也有些看头。董学普想喝口明朝的烧酒尝尝,拿茶洗了洗杯子,笑道,“还算干净!”把酒杯子发给大家。庞宁拿起酒壶倒酒,说,“这个时代好像没有肥皂牙膏,没东西刷牙洗澡,这倒是不习惯。”史班道,“肥皂不难,弄点纯碱来我就会做,你不要求含氟的话,牙膏我也会做。”庞宁一愣,道,“史工这么厉害?倒是没看出来!”
史班不理他,庞宁笑着说,“那我们还不赶快搞点,明天在马路上叫卖肥皂,以后做肥皂大王!”董学普笑骂道,“纯碱怎么搞?还是先老实典卖家当吧!”秦明韬尝了尝那酒,好像只有十几度,咧了咧嘴说,“这酒挺淡,这到底是明朝哪年,哪个皇帝?”众人都猜不出来,庞宁说,“我去问问,便拿了纸笔下去问那掌柜。”
一盏茶时间,庞宁兴冲冲跑上来,刚踏上楼,就大声说,“天启二年!”声音大了,又不是本地话,引得旁边一桌人微微侧目。董学普入了琼州府,见四下里一副承平样子,奔以为是嘉靖或者是万历年间。这下听了庞宁的叫唤,他脸色就不对了,说,“怎么这么倒霉!”庞宁愣了一下,问道,“天启二年是哪年?今年有大事吗?”董学普算了算,说,“天启二年是一六二二年,离满清入关只剩二十二年!”庞宁听了这话,赶紧左右看看,怕这样的不和谐言论被别人听到,又想起别人听不懂普通话,有气没力坐下来说,“这么倒霉,我还想去北京搞个驸马当当呢…”
五人知道了年份,想到离崇祯上吊只剩下二十二年,一时竟有种国将破家将亡的末世悲凉,看着窗外一城市的炊烟人家,倒也觉得泛着可怜起来,一时无语。史班二楞子脾气上来,端着酒杯说,“喝酒喝酒,怕什么,有我们在,这天下就决不会是女真铁蹄的!”秦明韬轻拍桌子,说,“说得好,既然上天把我们送到这个年头,肯定是要我们做些什么!有领先四百年的见识,怕什么?”
庞宁倒是没有两人这么豪气干云,没好气地泼冷水,说,“秦少,把你领先四百年的见识说说看。”史班抢过话头,说,“想办法联系上皇帝,把我们知道的说给他听,帮他把女真人打掉。”庞宁心里一乐,暗想连矿泉水瓶买主都找不到,还联系皇帝?默然不语。董学普道,“天启是个木匠,朝政都扔给魏忠贤,哪里想过强国?崇祯倒是有点想法,可惜不是个能说话的,用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秦明韬道,“崇祯虽不是个好人,也算小半个好皇帝。过几年他上台了我们助他一力,到时候急流勇退,不是帮皇帝,是帮天下百姓。”
五人各自发表了一番救国高见,也说得乏了。出了酒楼在城里四处逛了逛,庞宁看到一个扇子铺,那扇子用的纸张质量挺好,上面有的画着工笔画,有的题了诗词。庞宁用一钱银子买了一把题了柳词的纸扇,兀自摇个不停。史班见他穿着个运动服摇纸扇,样子挺滑稽的,就赞他“有点像唐伯虎”。庞宁是个脸皮厚的,满脸欢喜把这句讽刺当作奉承听了,又说,“要不要给你也唐伯虎一下?”惹得四人大笑。
五人四处逛了逛,也没见到什么好玩地方,昨天晚上又没睡好,很快就累了。找了间客栈,倒头睡到第二天中午,便去找那牙人。
五人急着卖瓶子,一见面,便问那牙人,寻着买主没。那牙人却皱着眉头,写道,“这十两一个,当真是卖不出去!”庞宁心里一愣,料想这牙人要压价,便写道,“那能卖多少两?”那牙人见了五人紧张神态,既想多赚些银子,又怕价格给太低了五人走掉,最后在面前伸出三个手指,庞宁问明了他意思,是三两一个。五人给这牙人吊了一天,这时候也没有开始那股非百两不卖的心气劲了,一合计,想想几个矿泉水瓶子,能骗几两银子也不错了。庞宁又跟那牙人说,三个十两!那牙人点了点头,写道,“我有个熟人,要置些礼物打点衙门里的大爷,卖给他是最好的了。”便带五人去那买家住处。
五人随那牙人穿街过巷,一路见有各色人等和他打招呼,似乎这牙人在这琼州府人缘很广。众人走到城南一个小宅院,门庭虚掩着,那牙人也不敲门便推门进去,五个穿越者鱼贯跟了进去。屋里一个戴着方巾的秀才拿着本线装书,坐在木椅上背诵,见了六人进来,把书放下和那牙人说了几句什么。
那牙人让史班把矿泉水瓶子给那秀才看。秀才看了看瓶子,又和牙人说了几句什么,从一个柜子里抽出一袋银子,正好十两,给了史班。史班掂了掂说,“差不多吧!”把银子给其他四人看了,庞宁还学古人咬了一咬,倒真有些软,想来是银子无疑了。庞宁又掂了掂,说,“怎么一斤这么轻。”史班接回去,掂了掂说,“明朝一斤十六两,这差不多是十两。”史班便拿出三个瓶子给了那秀才,学着作了个揖,秀才回了个礼。五人也不会本地话,也没啥客套话可以说,做完了买卖便跟那牙人出来了。
五人三个瓶子卖了十两银子,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一边走着一边商量,背包里还有些瑞士军刀,塑料雨衣什么的,应该可以换不少银子,这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子算是有了。五人喜气洋洋地刚出院子,就听见后面那秀才嚷嚷的声音,似乎颇为急切。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停下脚步往后张望,接着这边那牙人也突然大声呼喝起来,五人哪里听的懂那牙人呼喝什么?
穿越者没搞懂这是什么状况?正站在马路上茫然张望着,却看见从对面宅院里冲出一个的捕快,头戴吏巾脚踩皂靴,后面还跟着两个拿着棍子的弓手。三人当头就把揣着银子的史班给按倒在地,捕快的大刀架在了史班脖子上,银子一把抢了过去。五人穿越前都是些老实孩子,什么时候见过这架势,当即就傻掉了。
其实五人身上有两把穿越时候带过来的狗腿钢刀,秦明韬还有一把复合钢弩,这三个人未必是对手。但穿越者见那捕快样子,像是官府衙门里的人,就好像在后世见了警察的感觉。这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敢起冲突。
那捕快把史班按起来,众人见史班一边额头上流出血来,大概是在青石上蹭出血了。四人心里焦急,围了上去,董学普拉着那个牙人大声说着,“怎么回事,搞错了搞错了!”希望他去和那几个捕快弓手说说情。吕策倒不是个好说话的,看见史班受伤了,心里冒火,上去推开那捕快。那捕快吃这碗饭的,总归是练过几下,见吕策上来,一脚踹了过去。吕策一个整天和通讯硬件打交道的理科生,哪里躲得开?一下被踹了老远。
肚子上被狠狠挨了一脚,吕策好半天都没喘过来,只觉得全身都呼不出气,在地上翻了半天。心里什么抵抗外敌,帮助皇帝的想法全没了,只觉得火往脑子上涌,好不容易能动了,手就伸到背包里准备拔狗腿刀了。庞宁怕众人吃亏,赶紧按住吕策的手,把他扶起来。赔着笑走到那个捕快跟前,写了几个字,“老爷手下留情,什么事情好商量”那捕快见这边不会说本地话,更是跋扈,斜着眼睛看着四人。那牙人上来写了几个字,“你们胆敢入室抢劫王相公,如今人赃俱获,复有何言?”庞宁忙要解释,秦明韬却是看出来怎么回事了,用肘子捅了捅庞宁,说,“这帮人一起的,摆明了来敲诈,那银子袋子里肯定有什么标记,我们现在说也没用。”
庞宁闻言一愣,秦明韬叹了口气,拿起笔在纸上写道,“捕头老爷,如今如何?”
一六二二 第三节 火烧琼州府
那捕快见这边服软了,也懒得再罗嗦,叫两个弓手拿木枷把史班一套,拿刀鞘顶着就走。,比划了个十两银子的数字,便也跟着走了。那秀才见众人走了,把门一关,把四人撂在马路上。吕策见那两个捕快押着史班走远了,赶紧跟了上去,其余三人便也远远跟过去。
穿越者却不知道,这牙人是琼州府一无赖。平时就声誉不好,正经牙行生意赚不到几个钱,便和官府里的几个衙役串通,做些坑蒙拐骗的事情。那秀才倒是个真秀才,文昌县人,去年提拔这个秀才的文昌县令被人告了,这个秀才避祸到了琼州府。无所生计之下,便和这牙人混在一起,合伙做这些勾当。有了这个秀才的体面身份,很多东西也好办不少。穿越五人初来乍到,哪里知道这些牙人奸猾,这算是送上了门去,给人勒索了一笔。
史班只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大脑里一片茫然。被两个弓手套了枷锁,被推被踢着,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大马路上。马路两边的行人见了抓了[ 个奇装异服的短发怪人,只远远地避开。倒是好多小孩和女眷,好奇地站在门口看着。史班被押着走了半天,走到城西面一个宅院,进去一个房间,另有几个捕快弓手聚在那里赌钱。这个捕快和那几个赌钱的说了几声,众人笑成一片。那个牙人和这些捕快都很熟了,这会似乎颇得意,叫嚷着换下桌上一个弓手。那被换下的弓手把史班推到里面一个小房间,关了起来。
四人跟到这宅院子外面,懵在路上。半晌庞宁才说,“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当的,赶紧凑个十两银子给那牙人送去。”三人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总不能为了十两银子去劫牢房。其实三人不知道,这哪里是牢房,大明朝关押正式犯人的地方才是牢房,进去就难活着出来了。另外衙门里衙役班头休息的房间也用来关押嫌疑犯,叫做班房,衙门外面捕快衙役私自关押嫌疑犯的地方叫私牢。由于敲诈勒索的方便,明末班房逐渐成为半正式的监狱,而这私牢,就纯粹是用来敲诈勒索的了。
狗腿刀和弩是不能拿出来的,拿出来就要惹祸。笔记本电脑明朝人也不识货,四人把背包翻了个遍,把瑞士军刀,手表,剩余的三个矿泉水瓶、打火机、塑料雨衣等一大堆东西,分成三份,找了三家当铺。那些当铺伙计不知道那手表是做什么的,给退了回来,其余东西,好说歹说给当了十一两银子。四人救人心切,怕史班在牢里吃亏,拿着银子就往牙行那里跑。
到了牙行见大门关着,寻不到那牙人。四人等了几十分钟,正要去私牢那里找,半路见那牙人赌钱输了骂咧咧地回来了。牙人见四人这么快就凑到了银子,乐呵呵把牙行打开,让四人进去。
庞宁把十两银子放在桌上,牙人笑嘻嘻收了银子,走进后堂。四人一穿越就碰到这样的事情,人生地不熟地不敢造次,直眼巴巴地等着那牙人出来,只求赶快把这事情结了,把史班救出来!
半晌,那牙人走了出来,正嘻嘻笑着,突然脸色一变,抬笔写道,“我比划了两次共二十两,还有十两呢?”
庞宁看着那张纸,一时傻眼了,不知道说什么。学吕策看了那几个字,知道这牙人又要讹诈,想想身上却哪里还有什么东西换银子?一下子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好端端地五个人,不惹人不犯事,只想简简单单在这个府城立住脚,就这么难。吕策满腹的无奈涌上了心口,一下子全变成了愤怒,把桌子一拍大声嘶吼道,“这是逼我们去抢去偷,老子今天顺了你的愿!就抢你了!”
向来话少的吕策一改平时斯文,箭步上去一把抓住那牙人衣服领子。明末海南人身材不高,比较下来吕策算是颇为高大的,那牙人被吕策拎着,吓得哇哇大叫。吕策正要揍他,后堂冲出来四个无赖,拿着棍棒就往吕策身上招呼。董学普怕吕策挨棍子,赶紧上去踢那些无赖,还没踢到,就被旁边三根棒子打在了地上。
吕策也是被逼急了,见董学普吃亏,刷地从那背包里拔出狗腿钢刀来,往那几个无赖身上砍去。那些无赖拿木棍去档,哪里挡得住?一刀下去,把一个无赖连棍子带胳臂砍成了两截,溅了一墙的血,哇哇叫得倒在了地上,其他几个无赖吓得退了几步。
秦明韬见吕策开了锋,知道今天没完了。一不做,二不休,也抽出狗腿刀,一刀捅在那牙人小肚子上,要了他性命。几个无赖欺负人是拿手,杀人见血的事情倒没有做过,见日日一起赌钱呼喝的同伴在血泊里抽动几下,就变成了一具死尸,吓得连退了几步。见这边刀兵锋利,无赖们知道不是对手,趁着空隙就从后院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