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默默猴
除了领进门的师兄应无用,魏无音不知成员还有谁——此一节也与传说相符。
潜鳞社中人彼此并不相知,但能通过特殊的号记手势加以辨认,毕竟秘密结
社非是供人抱团取暖之用,是身份的标示,以凸显山上最优秀的一群人,必
要时可以携手合作,不为宗脉所囿。
「但咱们潜鳞社知道。」
应无用放落书卷坐起,顺着他的话又复诵一次。
魏无音闻言微凛,忽然会意。
「‘知道’很沉重。面对残酷之事,多数的人宁可自己不知道。」
应无用看出师弟的颖悟,敛起闲适的姿态,正色道:「所以知道的人,必须
负起责任。若有一天独无年必须知道了,我们就得告诉他,那条‘犀紫罍金臂’
绝非苍天之赐,而是灾难之端;不得已时,须由我等伏魔平灾……记住了么,无
音?」
魏无音回过神来。
独无年书写已毕,环绕他腕间的、有如手镯般的那道金色黥纹忽然跳动几下
,彷佛被鲜血所融,血篆混着泥金液痕退向下臂肘间,迅速地被其他刺青吸收殆
尽。
不知是不是错觉,魏无音总觉独无年的右掌突然胀大许多,深紫色的皮肤下
似有无数蜣螂钻肉爬窜,几乎维持不住原先的指掌形状;独无年肩胸蜷起,握着
剧烈变形的右手抽搐痉挛,钢牙间死死咬住一串闷钝痛嚎,宛若伤兽。
魏无音想起那份机密文书,心中一寒,顾不得身无内力,冲场内即将交战的
两人嘶喊道:「住手……别打啦!独无年,你想毁掉龙庭山么?快快抑住那物事
,别让它主宰你……心若失守,便来不及啦!」◇◇◇独孤寂怔怔呆立着,整个
人彷佛漂浮在水中,所见所闻,似都被隔绝在无穷无尽的深水外,难以悉知。
但这水却是将沸的,把五脏六腑、鲜血体液滚得咕噜叫,不断升高的温度被
体外水流所抑,无处可去,哪怕下一霎眼便炸得四分五裂也不奇怪。
仅有的一丝清明告诉独孤寂,应是内伤沉重,功体行将崩溃,也就是所谓「
走火入魔」,距散功而死仅只一步。
这种死法是最痛苦的,义父对他说。
脑海中的各种幻魇执妄,将会反馈在肉体上:炮烙、冰狱、千刀万剐……而
且每一霎眼可能足有一天一月,甚或一年那么漫长,在无尽的成毁之劫中反复经
历苦楚,直到意识烟消雾散为止。
他一直认为自己会这样死去。
唯有如此,才能稍稍对得起因他而经历阿鼻地狱的惨亡之人,略微弥补他所
遗欠的诸多亏负。
只是万万没料到来得这般快。
豁力与旷无象一战,几乎竭空了独孤寂的丹田;四肢百骸挤不出半分气力。
那种神游物外的虚淼十分奇妙,彷佛整个人只剩下一层透风的皮,悬浮于天
地间。
〈七杀之剑〉乃速杀之法,理路近于轻功里的「移形换影」,只是更高明—
—他过去一直这样以为。
结阵十四人中,只纳兰异色佩剑于腰,独孤寂从开始便锁定他下手,勉力于
丹田内攒聚内息,运起〈七杀之剑〉身法一掠而至,抢出佩剑;光是这样,便已
用尽那一丁点内力。
意识再度悬浮于身外,山岚吹透筋疲力竭的身子,别说是丹田经脉了,连持
剑之手都感觉不到,彷佛灵魂出窍。
独孤寂盯着其余十三柄明晃晃的利剑,想着「至少也让我对一剑」,下一霎
,十三人的形影迭至身前,十七爷瞧着自己递出一剑,层迭的十三道身影齐发声
喊,长剑脱手,倏又拉长分开,各复原位——在亲历的十三名弟子眼中,却是独
孤寂忽然一化十三,同时与众人对了一剑,击落他们手中的兵刃。
独孤寂似在恍惚间抓到了什么,先前使出〈成灾之剑〉时也是,明明已无半
分余力,心想「把墙抓过来」
的瞬间,四向迸出的剑气便即射中标的,不分远近,齐齐而至。
肉体与天地四方的界限正在消弭,「元恶真功」
的意念只能控制这具肉身,如今想像的范围却不断扩延;《败中求剑》荒诞
不经的境界描述,忽有了全然不同的解释。
内力……果然不是必须的。
在这种状态下使出的〈七杀之剑〉,根本就不是什么移形换影的速杀之法,
而是活生生的分身术,连残影都能拿起实剑……这不可思议的极速独孤寂甚至未
能习惯,身体配合不上,才让对手逃过两次七剑合围。
但十七爷越来越得心应手。
那条刀枪不入的诡异紫臂能挡一-剑,不会有第二次了。
他见表情痛苦的独无年起身摆出接战姿态,心念微动,身形倏然消失,下一
霎出现在独无年身侧,手里提着另一柄长剑,低声道:「到此为止罢。正欲递出
,紫影--闪,伴随令人牙酸的裂骨脆响,剑尖已遭垒金臂所攫,独无年身躯不
及扭转,右臂以几乎压入胸膛的怪异角度「折」
过来,那串清脆的啪啪轻响,怕不是扭脱肩关所致。
(.什.....什么)独无年彷佛不知疼痛,奋力转身,「啪!」
折断长剑,独孤寂心头掠过一丝不祥,弃剑疾退,一股压缩至极的拳风倏然
而至,独无年右掌里还握着半截断剑,迸发金紫辉芒的拳头不偏不倚,正中独孤
寂腹间!十七爷蜷如熟虾,自疾速失形中被一拳殴出,在众人看来,他忽然从虚
空里闪现,宛如甩出皮窝的礅石倒飞出去,撞塌知止观小半堵宫墙,没入冉冉浮
空的石屑中。
独孤寂被轰得眼冒金星,那种神游物外、灵识腾空的飘淼之感消失无踪,心
神再度被拘回身内,浑身剧痛,连从砖碎中撑起的气力也无,瘫着忆起胜负逆转
的瞬间。
〈七杀之剑〉的速度,刷新了独孤寂对武功的理解,若能早些领悟,他有把
握能兵不血刃地拿下旷无象。
但独无年不仅折断长剑,甚能立时反击,代表他的拳头追上了〈七杀之剑〉
的极速。
十七爷的动态视力还未习惯这种速度,恍惚中依稀曾见,独无年出拳的模样
极之怪异,身子像被拳头拖着走,一如卸脱肩关所接的那一剑。
落拓侯爷打架可从没怂过。
只消眼没阖上,这架就不算完。
独孤寂勉力撑起,远方的独无年并未追击,只佝偻着身子,握住右腕。
除去腕间的金色黥纹后,原本刺满手背、指掌的细小金篆竟悉数消失,被身
形一衬,果然拳头大得颇不自然,拳背上青筋爆凸,隐约见得紫雾缭绕窜闪;便
不知紫臂的来历,也明白洵为异物,绝非是什么善类。
独无年额发披面,汗如雨下,抬起一张宛若狞兽的扭曲面孔,咬牙道:「侯
爷之命,莫……莫敢相从。此战……现在才要开始!」
鱼龙舞 【鱼龙舞】第四卷 鳞潜羽翔 26
第廿六折·尝禁幽魔·剑绝伤病
29年9月15日
原先犀紫罍金臂上,相似的咒环共有三道:腕间一圈,肘间一圈,最后一道
则于肩臂之交,将那怪异的紫肤箍束在右臂范围,不让越雷池半步。
独无年以鲜血发动阵符,解开手腕的咒环,指掌间的泥金刺青旋即如蝌蚪般
游向前臂,重新成形,臂间的泥金黥纹层层迭迭,比原先密了一倍不止。
而脱出禁制的紫雾则生龙活虎起来,隐现蛇虺之形,绕着醋钵大的紫拳不住
窜闪,不时轻啄拳头,却对手腕以上还纹着金篆的部位莫可奈何,只能威吓似的
逼近又退开,恍若有生。
紫拳并未直接击中独孤寂,而是止于身前约三寸处,如凭空捶上一块肉眼难
辨的腹甲,却击之不碎。
残余的震波透甲而入,不足原先拳压的三成,才将独孤寂轰飞出去。
若非如此,此际十七爷已是具碎嵴破腹的死尸,遑论接战。
独孤寂其实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除去禁制的紫金巨拳追上了〈七杀之剑〉的速度,折剑及体。
他本能生出防御的念头,衰弱已极的躯体却跟之不上,才一动念,彷佛有什
么凝于腹间,代他受了这一拳;饶是如此,不足三成的隔空劲仍将他打成一只断
了线的破纸鸢,几乎爬不起身来。
好不容易挣起,听独无年撂下狠话,兀自恍惚,下一霎眼,呼啸的紫拳再度
迫近面门,独无年整个人被右臂拖在后头,体势奇诡,扭曲的面孔与其说是狰狞
,更似忍受着难言的痛苦,却丝毫无损于惊人的拳压!独孤寂动念起心,〈七杀
之剑〉所至,忽自拳下消失形影,无声无息出现在独无年背后,手里多了柄青钢
剑,自是从方才插地的剑围中取来。
紫拳急停倏转,将独无年魁伟的身躯甩至一旁,怪异的姿势难以立稳,遑论
追击。
拳上紫气大盛,窜出三道粗浓的墨色雾丝,蛇一般掠向独孤寂,照准上中下
三路,忽左忽右还有自身后袭来的;无奈世间剑路以「刁钻」
二字论,莫有出〈无从来之剑〉者,十七爷彷佛周身是眼,一抖腕三剑齐出
,只一击便搅碎三尾雾蛇,此时紫拳又至。
力量的输出于独孤寂似已不是问题,五内翻涌的不适一直都在,像被浸在沸
汤里滚煮的昏沉郁闷也是。
他非是从破破烂烂的身体里榨取余力——无论丹田内息或筋骨之力早已半点
不剩——而是通过某种无形链接,源源不绝地从六合之内得到撑持,再透过意念
予以体现。
他甚至能察觉力量的流动,不是透过单一的视觉、听觉、触觉,乃至由千百
次战斗中所锻炼而出的敏锐灵觉,更像是揉合了五感知觉的各种长处,却超然于
其上的全新感知,使他能预判紫臂之所向,抢在独无年挥拳前,阻断流淌于其路
径之上的力量河流。
在旁人眼里,这形成了诡异难言的一幕:被紫金臂拖行的独无年,不断闪现
于独孤寂四周,紫雾缭窜的巨拳屡屡打在站立不动的十七爷身前,有时近不盈尺
,有时远及一丈,迸出令人气血剧晃的拳压钝响;分明打中了什么,反震之力频
将独无年抛回虚空,就是谁也看不见。
独孤寂始终垂肩低头,眼帘半闭,彷佛站着睡着了,战况越激烈,他便睡得
越沉,任凭周身紫蛇旋搅、拳影纷落,也叫不醒落拓侯爷。
攻守互易,优劣之势却未曾改变。
独无年凭借着解放的紫臂,追平、乃至超越了〈七杀之剑〉的幻影身法,独
孤寂却倚靠肉眼难见的无形堡垒,一着不落地挡下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紫拳攻势,
孰胜孰败一望即知。
(可恶……怎会有这种事!)失去禁制的紫雾半虚半实,出没于拳头之际,
等于是在皮肉间翻搅撕扯,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伤损,然后又继续破坏……
独无年以非人的顽强意志力,忍受着凌迟般的剧烈苦楚,绝不是为了得到这样的
结果。
「这是你逼我的……独孤寂!」
食指刺血,独无年不顾远处魏无音的呼告,解开肘上的第二圈黥纹,刹那间
,大蓬黑雾冲天而出,独无年仰天嘶嚎,全身彷佛被反复撕成了无数碎片,叫声
之惨烈,令人不忍卒听。
浓烟也似的滚滚黑雾腾空两丈,分裂成七八股之多,四向散开,如蛛足般反
折过来,爪尖粗如木椽,轰然破砖入地;每根雾爪上各有三两截肢节,就这么向
上一撑,硬生生将居间的独无年吊了起来。
独无年唇面如金,瀑汗不止,痛觉略为麻痹后,随即而来的是无法形容的枯
藁衰疲,彷佛全身气血被汲出体外,只剩干瘪的皮囊。
到得这时,独无年也知臂上所寄绝非善类,难怪恩师殷殷叮嘱,决计不能解
开禁制,还悉心传授了箝制异物的符篆,以防万一。
上古金罍所研的金漆附有术法,解封后不会消失,只消以鲜血为引,便能重
新将符篆写回去——独无年挤出指血,唇歙心诵、抱元守一,正欲将泥金黥纹导
回腕间,重新缚起咒环,突然左腕一痛,一条蛛足化成拇指粗细的藤蔓,连腕带
臂捆住了他;雾丝持续分裂蔓延,将双足、身躯一一裹入,整个人顿时被缠成蛛
腹也似,只余一张扭曲青紫的面孔。
全场都被这黑雾化成、歪斜肢离的「人面蜘蛛」
所慑,如置身于最恐怖的恶梦之中,怎么样都醒不过来。
独无年露出雾茧的面孔枯藁灰败,双颊凹陷,彷佛凭空老了十几二十岁,再
迟钝的人也能联想到:从紫金臂脱出的黑雾,定是汲取了长老的血气精元自壮。
纳兰异色悲愤难当,拔起地面之剑奔去:「师父————!」
照定蛛足便是一剑!唐奇色跟着拔剑大喊:「还愣着做甚?快救长老!」
众人如梦初醒,十数人开声相应,挺剑冲向人面蛛。
纳兰异色乃独无年首徒,跟在师父身边最久,论内功剑术的造诣,均是飞雨
峰无庸置疑的「色」
字辈首席。
飞雨峰一脉尤重秩序,排位论次清楚分明,他与行七的唐奇色虽相差三岁,
却十分投契,唐奇色资质远在众师兄弟之上,实力堪与纳兰比肩,超越他不过是
时间问题而已,难得的是纳兰异色不以为意,而唐奇色亦甘居次席,唯师兄马首
是瞻,在山上传为佳话。
纳兰异色夹杂愤懑心焦的一剑隐带风雷,剑身嗡嗡震颤,可见蓄劲强勐。
谁知长剑呼的一声削过蛛足,竟连半分阻滞也无,纳兰异色收势不住,右肩
重重撞上蛛足,这会却像撞着岩壁般,整个人向后弹开,着地滚出两丈开外,整
条右臂酸痛难当,连忙将剑交左手撑起。
一人自他身畔掠过,却是唐奇色为防人面雾蛛对师兄下毒手,以攻逼守,长
剑「铿!」
斩上蛛足,迸出炽亮火星。
这式「凿空指鹿」
乃是《通天剑指》中有数的杀着,身为奇宫内少数以招式着称的武学,《通
天剑指》本就是由剑法化出,以长剑施展非但无损其威,反而更加锋锐难当。
唐奇色长剑荡开,震得左膀生疼,瞥见刃上崩出一处缺口,暗暗纳罕,变招
的迅捷却还在思绪之上,飕的一声圈臂掉头,直刺蛛足中心雾丝氤氲处,所使正
是通天剑指中另一式杀着「指天誓日」!长剑毫无阻碍地刺入蛛足中心,彷佛刺
中的是一团烟雾。
(……果然如此!)唐奇色一咬牙,正要连人带剑穿将过去,借以摸清人面
雾蛛的本体虚实,身侧一剑忽来,欲挑开其长剑。
唐奇色变招奇快,身未转动,改以「望风希指」
横削接敌;来人还以一式「指瑕造隙」,虚中有实、实中藏虚,既甩不开又
避不过,虽只一霎,两剑如摇动的童玩九连环般黏缠旋搅,绞出大蓬火星。
「……是你!」
唐奇色看清来人,惊怒交迸,仗着成年人的膂力优势,砍得他踉跄几步,「
唰!」
剑指其面:「风云峡的小子,你添什么乱!」
暗忖:「怪了,没听说这小子也会使左手剑啊。」
来人正是应风色。
他见魏无音仓皇奔走,罕见地失却平日的潇洒风流漫不经心,复见独无年被
黑雾所攫,便是再迟钝百倍,也知情况不妙。
唐奇色大了他七八岁不止,十三岁的少年纵使内力再强,毕竟筋骨尚未发育
完成,再加上左手非是惯用,难与抗衡,被一剑挥开,沉声道:「剑是死物,自
能穿透妖雾而无损。这玩意儿若以生人的精力气血为给养,师兄何苦急着送头?」
唐奇色顿时无语,面色铁青。
「……依你之见,如何才能救得长老?」
二少双双回头,发话的却是撑剑而至的纳兰异色。
他较应风色年长十岁以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妥妥的师兄,不喊「师弟」
而以「你」
字相称,除感谢他阻止了唐奇色的莽撞之举,亦是对其武功造诣以及眼光判
断的最大肯定。
应风色尚未开口,气喘吁吁的魏无音终于来到三四丈外,未及调匀气息,圈
嘴叫道:「所有……咳咳……所有的人全……呼呼……全都退下!要治妖雾……
唯有此物!」
众人才见他身后拖着那柄永劫之磐。
此锤份量极沉,只有旷无象、十七爷这种级数的怪物,方能举重若轻,信手
施为。
先前应风色曾帮忙回收铁锤,非用上双手不能拖动。
魏无音功力全失,硬拖着永劫之磐,又不让阿雪冒险接近,助他一臂之力,
难怪来得如此之慢。
应风色一见他的脸便觉烦躁,强抑不耐,扬声道:「如何治妖救人,还请长
老示下!」
魏无音捶胸顺气,半天难以平复,勉力开声:「不能……太过接近……打开
……装……装起来……吃人……壮大……不要……」
话没说完,一只蛛足拔出地面砖碎,勐然伸长了一倍有余,狠狠朝魏无音脑
门插落!轰然数响,大地震动,魏无音所在处激起漫天石碎,青石铺面也不知被
戳出了几个陷坑窟窿,一点金属钝芒远远弹飞,应是永劫之磐,魏无音却不知生
死。
纳兰等人头顶上的蛛腹也开始剧烈晃动。
此前人面蛛大体上是平稳静立的,即便某一端因蛛足雾化而歪斜,也能立刻
从别处得到支撑,这么大的动静绝对是出现以来的头一次,谁也料不到它对永劫
之磐忌惮如斯,一察觉铁锤接近,便即发难。
「师……长老!」
应风色救之不及,眦目欲裂,本以为蛛腹将坍,余光一瞥,发现半数以上的
蛛足俱已雾化,雾茧的支撑力骤减,显然要伸长那条攻击师父和永劫之磐的尖爪
,需要耗费的力量,不足以使所有的雾足维持实体,心念一动,运起内力大
喊:「诸位师兄,请合力攻击蛛爪,虚实皆可!」
率先挺剑,将最近的一根雾状蛛足绞成片片烟碎,裹着独无年的蛛腹形雾茧
益发晃动,摇摇欲坠。
飞雨峰的菁英们齐齐望向纳兰。
纳兰异色神情沉毅,举剑高呼:「粉碎蛛爪,不分虚实!」
众人再无犹豫,纷纷出手,刹时间火星四溅,映亮了犹如乌云罩顶的腹下空
间,激越的铿然声不绝于耳;攻击间后队陆续赶到,遂在应风色的指挥下,前仆
后继投入战线。
应风色长剑连出,从一根蛛足换到另一根,移动时随口调配人力,确保每根
架起蛛腹雾茧的支撑物都饱受攻击;被搅散的黑雾要重新凝聚起来,似乎要耗费
的力量,残余的三根实足全集中在一侧,人面雾蛛开始向后倾斜。
「成功了……别放松,加紧攻击!莫教它喘过气来!」
唐奇色兴奋大喊,不顾蛛腹缓缓坍垮,抢先冲到最末三根实体蛛足处一轮勐
斫,削得石屑纷飞,脱离本体的碎片在半空中纷纷雾化,只是细小如雪片般的量
体也不具什么威胁性,瞧着是大势已去。
剑以锋锐见长,硬碰硬的砍噼极易伤折,唐奇色仗着运剑精妙,方能做到极
催劲力而不伤剑腕,单人孤剑压制住一根蛛足。
应风色留意到此一节,将身法能兼顾迅捷与沉稳之人往后调遣,以期对凝出
实体的蛛足造成最大的压力。
纳兰异色瞧着不禁佩服起来:「人说风云峡俱是英才,今日始知无虚!」
他扭了右膀肩关,左手非是日常惯用,威力有限,不若唐奇色双手皆能,率
领大部分人马转攻雾足,把硬点子留给唐七和少数精锐。
应风色边砍边指挥着,一边朝陷坑的方向移动,扯开喉咙大叫:「魏……喂!没死便应一声……你在哪儿?喂!」
「师父」
二字他实在喊不出口,当着众人之面喊「魏长老」
也交代不过去,信手挥开落尘,俯近支离破碎的窟窿边,生怕突然看见僵尸
男子开膛破肚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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