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闪闪的克苏鲁史诗

美什，被他所救，已经是人生里唯一的幸运了吧！奇迹这种东西，最多一次，是
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
对于眼前的情况，就算是拷问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拷问不论结果肯
定会结束，而如果是某种「毫无意义」的东西，那么，自己就只能在这里这么永
久的彷徨下去，最终在绝望里迎来终点。
因为不安而想要惨叫，却发不出声音，恐惧和疲倦瞬间席卷全身。
（如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那么，在这里睡下就是正确的选择了。）这么想
着，我身上的体力再次减少。
（但是……就算空无一物，我的身体还能自由移动！）这么想着，我就再次
向前方爬去，（和上一次在黑暗中坠落一样，只要不放弃，就一定……）
「怎么？还活着吗？这种害羞的样子真是不知廉耻！反正已经失败了，做什
么都没用的，就这么睡下去吧！」
（这是以前的某个同学的声音吧？）这么想着，我继续向前爬去。对我而言，
虽然这个声音在打击着自己的意志，但是，终于听见一个声音，我的心里确实放
松了不少。
「无法理解，这种无意义的行动。理性的思考下，在这里放弃是最好的结果！」
这也是以前的同学吗？无所谓了，反正对于存在感极低的岸波白野而言，同学也
不过是认识的陌生人罢了。
「但是，这样太可怕了！与其这样下去，我宁愿裹起毛巾，逃避现实……所
以，你也快点睡吧！」
「放弃吧，我们什么都办不到了！我们已经错过了时机，剩下的，只剩自我
放弃，自我了解而已！」
「我说，你难道不明白，这一切都结束了，再怎么挣扎也解决不了问题，所
以，进入休眠吧！」
……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充斥在脑内，我已经无法判断这些声音到底是谁的或者是
什么东西的，只有心灵上的孤独愈加强烈，现在的神态已经是完全凭借着肌肉的
记忆效果在机械的向前爬行了。
（我……究竟爬了多远？）没有时间，甚至连空间也感受不到，那些幻听也
已经过去很久，甚至，我究竟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呵呵！」
这次又听到什么了？不是那些直接出现在脑海的声音，而是真正回荡在空中
的声音。
（是谁？）我已经太久没有说话了，甚至，人类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人类是
是什么样的，这些在自己的脑海中都已经模糊了。现在，唯一可以想起来的，就
是那片星空下，和那位王的相遇了。
「真令人惊讶！无聊的时候稍微向里面一瞥，没想到你还在坚持！老老实实
的接着睡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醒过来呢？人类总是愿意白费力气，故意折磨自
己。这样很舒服吗？还是说，前辈是抖m呢？」这个声音听起来仿佛低声呢喃，
但是却回音巨大，好像要把话语强行塞进大脑一样。
（声音……似乎有点印象！）终于，我的大脑似乎因为外部信息的刺激，开
始有重新工作的迹象了，（这算是黑暗里的一丝光明吗？能这么清晰地听见声音，
那么，说话的人实际上也在这里吧！）
但是我也知道，这实际上是不可能的。这里是她所支配的空间，所以，无论
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甚至，真的爬到她哪里，自己反而会被直接杀死吧！
「呵呵呵……哈哈哈……」脑海里充斥着毛骨悚然的笑声。
「你到底想去哪里？为什么不明白，这里不可能有出口的！你一无所有！不
管是逃脱的可能性还是生存的可能性，都是一点点都没有。因为，你太弱小了！」
她在嘲笑、愚弄、讽刺、侮辱，毫不避讳的传递着消极的情绪。而我的眼前，
仍旧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丝毫变化。
是啊，我们输了，就算仍不死心，做着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也无法改变任
何事实，更不要说获胜这种在岸波白野人生中似乎根本没出现过的事了。
「白费力气！全部都是白费力气！还是快点睡过去吧！」
……
「飞蛾扑火一样的小虫子，围着残烛般的希望兜兜转转，真是狼狈极了！你
到底在期待什么？能救你一命的蜘蛛丝？正义的伙伴？这些在这里都不要想找到！
你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只要乖乖睡去，就可以从一切痛苦中解放哦！」
（就像她说的，没有人回来救我，所以……就这么睡过去吧？）但是，身体
还是不听使唤的继续着机械的行动。
「哈哈哈！真丢人啊，前辈！」
……
「啊！真害羞，现在不是像，根本就是一条狗哦，前辈！真是的，都说了，
做什么都没用，这里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无限的牢笼。对，是狗窝！狗狗，这
里就是你的窝哦！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御主，要是让从者看见了，会想什么呢？」
「啊！太惨了，真的太惨了！前辈的意识都已经缩的这么小，就像蚂蚁一样，
马上就要看不见了吧！就像暴风雨中的小船一样。你不累吗？先睡一觉也可以哦！
你已经竭尽虽能，没有人会嘲笑你的。好了，不要再动了，地上眼睛吧！」
她说的每句话我都承认，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世界就如其所说，没有其
他。所以，别在前进了，闭上眼睛，所有的事情都会解决，何必非要坚持到结局。
「你太异常了……你知道什么叫放弃吗？你不是已经明白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吗？不是已经明白自己的无力了吗？你不是一直在说想要睡去的吗？太奇怪了！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明明早就到极限了，明明应该连动都不能动了，为什么不肯
乖乖就范？」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怒意，要是在这么坚持下去，恐怕就会被杀吧！
真是的，确实已经到极限了，眼睛甚至已经看不清了，但是，这并不是什么
大不了的。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坚持多久，或者说还能坚持多久，但是，这也不是
什么特别的事情。
「……请停下来！请停下来！停下！停下！给我停下！」
「明明意识都已经小得看不见了，一吹就会飞走，都这样了，为什么……为
什么还这么执着的向前爬呢？太不正常了，明明就……没有一丁点的战斗力！」
声音已经由刚刚的愤怒开始带上了一丝恐惧。
「连我也错了」在刚刚进入这片空间前，我也曾如此愚蠢的道歉，「对不起，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战斗了」。我究竟有多蠢，这么想才是失败的原因。
什么「没有力气去战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明明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任
何战斗的力量，我可以存活至今，可以一路获胜，都是因为有那样一个从者在支
持我。从一开始，我所能做的……我所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向前，这是我唯一的
骄傲。所以，只要还能动，只要还能继续向前，我就不想让自己放弃！绝不！
「真是固执的家伙。好吧，是我想的太天真了。就让你再次强制休眠好了，
绝对不会有任何可以让你抵抗的强制休眠，连你的记忆一起休眠。我会夺走你的
一切，让你回归最初的婴儿状态。」
眼前出现了巨大的怪物，在吉尔伽美什不在的状况下。一旦被抓住，就绝对
会彻底失败。
唰！
怪物的触须向我袭来。
砰！
我的衣服帮我挡住了攻击，同事，背后张开了一扇「门」。
（吉尔……）来不及反应，仅仅是一个念头后，我就跑向了那扇门。虽然不
知道这扇门通向哪里，但是，至少不会是bb哪里，而且，绝对要比留在这里要
正确。
背后的门渐渐消失了，此时的我站在一个空虚的仿佛深沉的大海深处一样的
地方，脚下的一条路笔直的向前方延伸，仿佛永无止境。
终于，我看见了前方一个身影。
熟悉的背影、金色的头发和傲岸的身姿。
（我终于……终于……吉尔伽美什！太好了，他也平安无事！）
「你胆敢在走进一步，杂修！把头低下去！虽然不知道你是何人，但没有本
王的允许，休想擅自进入本王的视线！本应将你穿刺致死，但是为自己能苟活而
欢喜吧，本王现在无暇顾及你。」
（吉尔伽美什……好像不太对！）按捺着疑惑，我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岸波白野？毫无印象！但是确实……也罢，多半是错觉吧。但是，你的声
音确实有些耳熟……难道是什么人的转生？」
「我……我是……你的……御主……」
「什么？不是转生而是御主？你与本王有契约？哈哈哈！真是有趣的笑话，
让本王都想为你拍手叫好啊，杂修！你那确实是对本王有所了解，才会用上的表
情和态度。好，我承认，你认识我，但是本王可无心认识你这样的杂修，因为你
尊敬的视线和悦耳的声音，仅此一次原谅你的无礼，但是绝无下次！即使本王已
经无可愤怒，但是依然有不可触碰的底线。」
（吉尔伽美什忘了我？忘了在那片星空下与我的相遇？忘了一直与我同在，
尽管只是旁观者却依然与我并肩作战的一切？）吉尔伽美什的话带给我的冲击让
我的思维完全凝固。
「你忘了我吗？吉尔伽美什！」我再也不能控制情绪，朝他大喊起来。
吉尔伽美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真的忘记了……
心脏在认清这个事实前涌起一阵酸楚，甚至无法呼吸，只能用尽力气来阻止
想要大喊的「为什么」。我难以相信，被吉尔伽美什所忘记会让我如此受到刺激，
甚至可以让我忽略被忘记的事实本身。
明明只是一时兴起才向我伸出援手的从者，将人类视为草芥，就算献上所有
的令咒和身体也只被允许对话的傲慢之王，一个时至今日对等也只是天方夜谭的
临时伙伴……我和他不就只是这样吗？那么，我有什么理由去悲伤。可是，我确
实难过的无法自抑。这算什么……一句「我们一直以来的并肩战斗你竟然可以这
么轻易遗忘吗」几欲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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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岸波白野早已如此信任着这个从者，想和他坦诚相
待。就算现在不行，也总有一天……因为，理解这个傲慢的男人，是我一直以来
默默期望的。
「憎恨的看着本王的人很多，但是如此眼含泪水向本王叫嚣的确实少数。好
吧，既然这样，我暂且当做风言风语听一回。你说与我有契约，而我忘记了。确
实有些道理，本王最近也确实有些无法回忆的记忆，至于原因——看见那个了吗？」
我顺着吉尔伽美什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块包裹着吉尔伽美什的巨大寒冰。
「这是何处、为何有那种东西存在，本王也不需要向你解释。关键是，那确
实是本王。可是本王现在确实站在这里，那么——那便是本王的半身，也就是所
忘却的部分。虽然想要取回，但是本王一人似乎无法向前，而你看起来倒是畅通
无阻，可能是被赐予了与王直接对话的光荣吧。心怀敬意的帮本王这个忙吧，杂
修，在前为本王开路。」
对于吉尔伽美什提出同行的要求，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搞不清楚状况也没
关系，能和吉尔伽美什一起行动就已经很开心了。也许到了哪里，吉尔伽美什就
能取回他的记忆。
「哦！很有干劲啊！不错，本王可是很喜欢任人差遣的狗的。」
「等等！」才走到一半，吉尔伽美什就将我拦了下来，「前面是自我保护程
序，你无法承受！喂，伤得如何！」
「没事。」我回答着，仿佛电流的刺痛一般。
「这是排斥外来者的自我防卫机制。」
bb，这么快就赶到了吗？
「尽然还有别人可以来此。尽管只是投影的意识，也足以让人惊讶了。女人，
有什么事？」
「我确实无法进来，这里是吉尔伽美什的神核，在落入虚数空间时为了自我
保护而将神核冻结，站在那里的从者则是为保护本体的本能——最初状态的从者。」
「所以，就如这个女人所言，本王心血来潮帮了她一次，只要唤醒，便可取
回记忆。」
「是的，但是你是无法接近神核的。」
「那又如何？既然已经确认了是本王的记忆，就没有必要进行确认，让他继
续睡吧！竟然将力量借给这等杂修，我也太不懂分寸了。」
「不错！你是本能，它是理性。一旦理性苏醒，就会吞噬本能。你也不想消
失，就请待在这里，等待下一个召唤者吧！」bb对于吉尔伽美什的态度明显松
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一直以来，吉尔伽美什都是这样沉睡着这里！）毅然决然的，
我向前踏出一步。
「不明白吗？只要在前进就会被当做外来入侵而被攻击。只要你回头，返回
旧校舍，我可以办证你的安全，所以……」说完，bb就消失了。看来，这个空
间里并不是bb刻意自由行动的地方。
「看来这段共行比想象中的要短得多。总之，前方是一条如同烟花般消逝的
死之道路，无论你我都无法继续前进，作为陪王共行的赏赐，本王刻意陪你返回
最初的起点。或者说，你选择自投死路！」
……正合我意！那张我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写满讽刺的脸点燃了心中的
火焰。怎么办？这种事，当然不用去想。如果我的前方，吉尔伽美什还在沉睡的
话——砰！
电流从最初的警告变成了攻击，那一瞬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有什么崩
溃了。
我的心跳声可以清晰地传入脑海，警示着接下来的事情。我明白我在做什么，
电流不是我撤退的理由，也没有时间犹豫。我离吉尔伽美什还那么遥远，在我的
心因为疼痛枯死之前，我一定要赶到那里。
砰！
「结果很明显了，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到达的。」身后的本能用事不相关的语
气说着风凉话。
现在的我已经无法跑动了，只能拖着疼痛的身躯缓慢的前行。
砰！
心跳越来越快，肉体又有一部分崩坏了，脚踝下面已经没有感觉了，但是
「动脚」这个机能还残留着。能动的话就没问题！
但是，果然，还是太痛了。
吉尔伽美什依旧只字未语，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在意。
为了这么一个人，我为什么……还要坚持？我不明白……想再久，也不明白
……
砰！
心跳的更快了，甚至感觉下一刻心脏就会因为不堪重负而破碎。
我拖着灌铅般的身体，缓慢向前挪动。
是错觉吗……光线也变暗了。
手脚沉重虽然麻烦，但是，失去光线，才是生死攸关的。
因为，我会看不见他的……吉尔伽美什……
还剩三成的路！没问题！可以的！行的！
这样的话，勉勉强强，还能留下头部不被分解……到达他的身边……
砰！
心跳又加快了。我对于人的心脏的评价看样子要提升一些了。
这次，身体突然变得轻盈起来，似乎是腹部被削掉了，干干净净的。
万幸的是痛觉也变得迟钝。
只是心里难受，感觉自己似乎变成骷髅般的怪物。
身体变轻了，能稍微走快点就好了。
可是……我也真的……开始生气了。
那从者明明已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亲眼看着我走到这里，却还只是沉默。
一句加油也好，别走了也好。
就连这种话，他都不愿和我多说。
我生气、不甘，却刹那间察觉。
好像抓住一丝苗头，懂得自己为什么要做到这地步。
砰！
这下，心脏终于不跳了。看样子，我似乎要比我的心脏厉害的多。
——看见了——吉尔伽美什的真身。
和我一起落入虚数空间，冻结起来的吉尔伽美什的心。
只要我……能够……解放他……
是啊。
我坚持走到这里的理由，我终于明白了。
我的确不需要为吉尔伽美什拼上性命，也不需要如此执着。
像这样的家伙，如果可以，我也想招谁代替他。
过去的每一天，我都想有谁能够代替他……
但我现在不会再想了。
因为我相信他。
再不愿承认，我也知道我已经觉得他并非邪恶。
坦白说，我偶尔也会尊敬他，甚至逐渐觉得谈言语中那些对人类的愤怒都是
正确的。
这全都是让我不断前进的理由，支撑我减持至此。
他和我契约了。
那我便决不能就此放弃。
我不想放开他那样强大的从者，一点都不！
选择伙伴的话，他就是最好的。
因为……即使是像我这样弱小的御主，他也一次都没有弃我不顾。
无论困境还是绝境都在我身边，陪我一路走来。
那个从者……对我来说是绝对不能失去的啊！
我用上仅剩的力气，挣扎着向最后的终点——「到此为止了！前方是最后的
防御，你绝对不能再前进！」
bb！
「我不能让你解放千辛万苦才封印起来的从者，就在此对你进行排除！」
冰冷的话语下是自冲而来的敌人。
我怔在原地。
不能防备！
还剩下数毫秒，岸波白野就会如同粉尘般散尽……
砰！
金色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来妨碍我？！如果放任这家伙胡来，对你来说不等于慢性自杀
吗？」bb的声音带着惊慌，恐惧着眼前的男人。
「确实！如果她真的解放了理性，身为本能的我就会消失。那女人估计连这
点都不知道吧！可谓是有勇无谋至极，就连我也不得不忍着怒意，不去呵斥！」
——吉尔伽美什——他在保护我！
与岸波白野还不相识，毫无关系的他，现在正——「我仍未相信这杂种说的
话，本王怎么可能会回应凡俗的魔术师？何况当今这时代，我的使命也早已没有
意义。」
「那为什么……」
「哈！这还需多问？这无礼（愚蠢）之徒都肯愿为我拼上性命，则能就那样
放任她不管不问！为了自身而渴望我，却又不加掩饰将自己讴歌为正当——这般
不知廉耻的欲望，贪得无厌的纯心，去爱它正是我的使命。像这样肤浅简单的人
类，我若不救，还有谁救？」
「女人，那家伙由我应付。最后再问你一句，杂修，你叫什么……」
果然，刚才跟他说的，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呢。
我笑了起来。
这一次，一定要让他好好记住，绝对不会忘记——「是吗。那么，尽管去吧。
岸波白野！此番征途，实为英勇卓越！若是你，一定能够取悦我吧！那么，再见
了。以共同战斗二铭刻的契约为根基，去取回自己手中的利刃！」
他将我推向后方，我那被删除完毕，空有形状的手臂伸向虚空。
掌心感受着封印的形状。
正在崩溃的身体，快要坍塌的精神（心灵），全部都涌进冰冷的封印之中。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这样的困惑刚出现端倪，就在苦笑中消失了。
根本不用考虑该做什么，现在的我，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来吧！吉尔
伽美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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