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

蓝染笑嘻嘻的走上岸，从装满刚才采的草药的书篓里取出一片毛巾布来，擦干雪白双脚，穿上鞋子……湖面层层涟漪荡漾开去，将方才平稳的倒映打乱。
“老道士……你？”华如嫣似乎对于无名老道的“擅自决定”有些不满。
“我叫……无名，叫我无名老道。”无名老道大智若愚的憨憨一笑，“起码，跟她去，可以有顿热饭来吃吧……哈哈哈哈……”
“嗯……这位大叔，说的很对，我也饿了，爷爷肯定在家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了，我们快走吧。”蓝染天真无邪的笑容，倒和无名老道憨憨的笑意交相辉映。
蓝染将毛巾布递给了华如嫣，华如嫣对着蓝染微笑接过，擦干双脚穿上鞋子，逍遥和花生也走了过来。“你们两个，去不去？”老道倒先开口。
“去……”花生抢先回答。“去了说不定能有顿好饭，说不定能歇上一歇。”
“好，走吧！”无名老道也不等逍遥说话，便笑嘻嘻对蓝染说道：“那就有劳小姑娘你了！”
“不要叫我小姑娘……我叫蓝染，我爷爷叫我小名蓝蝴蝶，叫我蝴蝶也可以。”蓝染答道。
“蓝蝴蝶？就是刚才在你指尖停歇的那支蓝蝴蝶么？”无名老道问道。
“是的，蓝蝴蝶是我的好朋友。”蓝染答道，“走吧！”
华如嫣起身，看了看逍遥，摇摇头，仿似再向逍遥说，“这个无名老道……有些奇怪！”逍遥点点头，淡淡一笑，“走吧……”





逍遥游 九十九、青苗·盅毒（上）
幽幽山谷，曲径通幽，窄窄天空，险峻山崖，高高炊烟，稀落人家。
苗寨，吊脚楼。
即将到来的暮色，让这片土地上，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仿似一处世外桃源，虽与众人想象之中的“世外桃源”不一样，但却给人是和“世外桃源”一样的感觉，这片险峻山谷后的苗寨，是蓝染的家。
蓝染带着华如嫣、逍遥、花生、牵着老毛驴的无名老道，赶在暮色之前，赶回了这处苗寨。一路上，蓝染和华如嫣有说有笑，逍遥、花生、无名老道听着蓝染和华如嫣的交谈，欣赏前途风光，心中猜想着即将到达的地方会是怎样。
一行人穿过山谷，前路曲折复杂，小巷颇多又互相可通，若无蓝染的引路，外人怕是十有**会迷失其中。蓝染居住的苗寨据险而建凭险而居，真是一处天然而成的屏障，阻隔着外界，保护着里面的世界。进了寨门之后，右弯左转，要是没有熟人引路，就像走进了诸葛亮的八卦阵，进去容易出来难。
“到了……这里就是我家。”蓝染微笑着，向逍遥、华如嫣、花生、无名老道介绍着眼前这个世外之境。
苗族有白苗、花苗、青苗、黑苗、红苗之分，主要以衣着的颜色相区分，散处山谷聚而成寨。此处苗寨，不过百十人家，只算是较小的一处寨子了。数十座吊脚楼稍显陈旧，其余的，便是较为简陋的居所。由于人数较少的缘故，倒使这里显得宁静怡人，居于寨中者，身着轻便青色苗服，忙碌于各自夜晚前最后的活计，与世无争，于世无扰。
“你们……是青之一族吧。”无名老道环顾四周，缓缓说道：“老道倒也浪迹过些许地方，听闻人说，苗族有白苗、花苗、青苗、黑苗、红苗之分。”
“是的。”蓝染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天真无邪，全无戒心的样子；无名老道知道这些，知道这些逍遥、花生、华如嫣都不知道的东西，倒也不足为奇。
“我的爷爷就是这里的土司。说是土司，不过是这百十人家的族长。”蓝染说着，在前带路，引着逍遥、花生、无名老道向自家的吊脚楼走去。
“我们这里，只是青苗青之一族的少数，比不得如红庙、黑苗那样的大寨子，不过也好，寨小人少，生活安静快乐！”蓝染缓缓说着：“只要那些汉人……那些坏的汉人少给我们苗疆带来战祸杀戮，我们就能永远这样安静快乐的生活下去。”蓝染说着，心中一个模糊的印象又渐渐出现。
那是蓝染的父母双亲，那是蓝染印象之中模糊的父母双亲。
逍遥、花生、华如嫣、无名老道都能听出蓝染话语之中对于这片家园的眷顾热爱，能听出蓝染心中对于战争的厌恶，能听出对于“汉人”……“坏的汉人”的厌恶！
数年前，蓝染年纪尚幼，还未记事。明军对苗疆发起一场占地征服的战争，苗族之白苗白之一族、花苗花之一族、青苗青之一族、黑苗黑之一族、红苗红之一族五族齐聚共抗明军，蓝染印象之中模糊的父母双亲一去不复回。蓝染是由爷爷一手带大的。
那年，蓝染的母亲只留下一匹亲手织就的青蓝布匹……
“爷爷……”蓝染唤道。
吊脚楼下，抽着长管水烟的老者，身着别样庄重的青色苗服，纵横的抬头纹是岁月智慧的痕迹。当年他亲自送走了儿子儿媳，从此盼望着儿子儿媳的归来，一直盼着，盼到了蓝染长得亭亭玉立，盼到了老伴的先走一路，盼到了满脸皱纹，终于盼成了内心的安静，犹如止水，深不可测。
“是不是又贪玩，采药采的回家吃饭的时间都忘了么？” 长长烟管里的水发出咚咚声响，老者吐出一口水烟，缓缓转身，脸上挂着安详的淡淡笑容，这个孙女，便是老者的快乐了。
“爷爷……蓝染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说什么‘贪玩’……” 即便蓝染想着有逍遥等人在场，爷爷那么说会让她觉得丢脸，蓝染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红，显得蓝染更像是个孩子。
“他们是……”老者的脸色突变，眼眸之中倒映着眼前这四人身着的汉人衣服、汉人模样，登时心生戒备。
“他们是我路上遇到的朋友……他们是汉人……他们都是好人。”蓝染冰雪聪明，连忙解释。
“哼！汉人多狡诈，还是少交的好，况且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是不知道，还这么任性不懂事，竟把汉人带回寨子来……”老者丝毫不给眼前这几个汉人面子，言语多有不屑。听到老者这般数落，逍遥、花生、华如嫣皱眉，无名老道却泰然处之，隐隐淡淡笑意匿于眉间。
蓝染撅起嘴来，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的盯着爷爷，生气加伤心。
“不行……你知道爷爷最宠你，但是这件事可是关系着我们寨中数百人命，我是族长，不能让族人有受到任何伤害的危险……况且，你也知道后果有多严重。”老者虽然溺爱孙女，对孙女百依百顺，但是干系到族人安危的事情，老者还是坚持己见，以大局为重。
“就留他们一宿，明天我就和他们离开寨子，陪他们去五毒神教。”蓝染撅着嘴生气说道。
“五毒神教可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老者显然有些气急：“不许去！我们苗人又不是不知道，五毒神教对待那些‘勾结’外族之人惩罚……你若去了，若被这些汉人连累，‘五毒嗜心’之罚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许去！”
“爷爷……你不知道，这位华姐姐的父亲……”蓝染的话还未说完，已被老者打断：“那些汉人的事，与我等何干！若是那些汉人少些贪婪少些杀戮，我们也不会流落于此！”
老者的严厉是蓝染之前未曾见到的。长者开口道：“你们几个汉人，看在我孙女的面上，留你们用顿晚饭，晚饭之后，即刻离去，也算我苗寨仁至义尽，算是不拂我的孙女之意了！你们也见好就收，好自为之，不然……”老者语止，逍遥、华如嫣、花生、无名老道都已赶到周围的肃杀。
苗族长期生于密林之中，与野兽为敌，与毒物为伍，好勇斗狠，加之逐年来与汉军争斗，故而对于汉人有种仇视！此刻若不是族长之女蓝染作陪逍遥等人，想必这些苗人早已动手了。
“爷爷……”蓝染委屈的快要落泪。
“如此，我们就不讨扰了……”逍遥眼见情势尴尬，便开口说道：“我们这就离开……蓝染姑娘，你的心意，我们真心感谢了，日后相见，还是好朋友。”华如嫣也开口道：“蓝染妹妹，真心感谢。”
蓝染握着华如嫣的手，双眼就要落泪一般，“华姐姐，你们……不要走。”
“慢！”老者吐了一口水烟，“留下吃过饭再走。”说罢，老者转身进了吊脚楼内。
晚饭简单，花样不多，但却是逍遥、无名老道、花生、华如嫣连日来吃的做好的一顿饭了。蓝染和老者坐一旁，看到狼吞虎咽的逍遥、花生、无名老道，
吃过晚饭，收拾妥当，逍遥、华如嫣、花生、无名老道向蓝染和老者告别。蓝染有些不舍，老者意味深长的吐了一口水烟，缓缓放下水烟，“这里，可不是你们汉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逍遥、华如嫣、花生、无名老道听闻老者此言，心中暗暗觉得不好。顷刻间，华如嫣、花生、无名老道便觉得肚子内犹如万条蚁虫爬行噬咬，浑身汗如雨下，双手捂着肚子。逍遥却无异样，眼见华如嫣、无名老道、花生三人如此痛苦难忍，伸手扶住华如嫣，心中念道：“莫不是刚才的饭菜之中……有毒吗？那为何我没有任何感觉呢？”
“这算是对你们这几个汉人的小小惩罚。”老者缓缓说道。




逍遥游 一百、青苗·盅毒（下）
蓝染意识忙叫道：“爷爷……你给他们吃了什么！爷爷……你不能害我的朋友！”
“朋友？汉人和我们苗人，能做成朋友吗！我们苗人是不屑与那奸诈的汉人做朋友的……蝴蝶儿，我幼稚的孙女，你或许被他们汉人利用了你都不知道！”老者安静的注视着受苦的几人，缓缓说道：“那不是什么致命毒药，只是一种能让你们肚子痛上半个时辰的食物而已。”
无名老道心中忍着痛苦，心中暗叫，“怪不得……已经很小心了，可没想到那老家伙给我们吃的，压根不是毒药……正是防不胜防！”
“若论奸诈，我们可比不上你呀……”花生强忍着腹中剧痛，叫道。
“哼……”老者嘴角轻斜，蔑视一笑，未曾理会花生的挑衅，而是注视着未曾有任何异样的逍遥，心中思忖，“那个年轻人的定力忍力真是很高！不对……不是定力忍力……是那个年轻人对那药物，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这怎么可能？”
“蝴蝶，去盛汤来给他们喝。”老者缓缓说道。
蓝染听了，微笑着盛汤而来，“喝吧，这汤可以止痛的。” 看着蓝染手中所端的汤水，花生、华如嫣、无名老道、逍遥都是有些不太相信的眼神，“这算什么，刚让人中毒，现在又送来解药？”
“华姐姐，相信我，这的确是解药。”蓝染看着华如嫣等人受苦，不肯喝那汤水，有些着急，“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就先喝给你们看。”说罢，蓝染便端起一碗来，喝了下去。
华如嫣、花生、逍遥、无名老道面面相视，华如嫣上前接过蓝染端来的汤水，忍痛说道：“我相信你。”说完，喝下了那汤水，只看得花生和逍遥分外担心。
片刻之后，华如嫣竟觉得疼痛感完全消失不见，一切恢复正常，“我没事了，那真的是解药。”华如嫣说完，花生、无名老道方才端起一碗，喝下汤水，片刻之后，花生、无名老道都觉得恢复了正常，那汤水倒是很快起了作用。
“我刚说过，这只是对你们小小的惩罚！”老者说道：“念在蓝染的面子上，我才饶过你们！”
花生嘟囔着嘴道：“那是不是我们还要感谢你……”
“年轻人！”老者目光如炬，盯着逍遥，说道：“年轻人，你很……奇怪。”
“奇怪？”逍遥心中纳闷，开口问道：“什么奇怪？”蓝染、华如嫣、花生，乃至无名老道都觉得老者突然说出的话也很奇怪。
“老朽没有看错的话……你……该是被人下了……盅了。”老者缓缓说道。
蓝染露出忧愁之色，花生、华如嫣、无名老道有些错愕的表情看着逍遥，逍遥有些茫然，“盅毒？”
“而且，还是种很奇怪的盅。”老者意味深长的说道，心中默默思量。
“爷爷……可以解救吗？”蓝染问道。
老者摇摇头，“解盅还须下盅人。”
逍遥回想之前在少林寺，其他僧人都中了“摄毒鬼王”暗中下的毒，唯独他和少林寺方丈掌门觉远大师没有中毒，当时逍遥也不知原因；再之前，逍遥中了“五鬼”掌力，“孟婆”给他灌下“孟婆之汤”，却并未让逍遥中毒……也许，这一切，都是因为逍遥被下盅的缘故吗？
盅毒，乃是苗疆神秘巫术，外人无法知晓。且即便是苗人，也只有少数修习者可以使用。逍遥自下山以来，至今接触过的没有多少，苗人就更少，如此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那个能给逍遥下盅的只有——苏苏。
“是她……”逍遥淡淡的说道，“可我并未觉得有何中毒迹象。”
“这便是这盅毒奇怪的地方……很多时候，这种盅毒对你有益，但是……”老者缓缓说道：“但是，这盅毒若是发作起来，也是……”老者止言，所有人都已知晓老者没有说出来的话，“这盅毒若是发作起来，也是非常要命的。”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等见到她了，我要问问她。”逍遥默默说道。之前，平安村之无妄之灾，逍遥与苏苏交手，逍遥出掌掌力将苏苏的面纱揭去，如此那般；之后解除村民中毒之后，是夜又遇到五毒教追杀苏苏之人的围困，苏苏从怀中取出那个精致的小瓶交给，教给逍遥对付那些毒物的方法，瓶中乃是‘五毒神教’之宝‘三尸虫’之毒解药……种种过往，五毒教圣女苏苏乃是下毒圣手，对苏苏来说，给逍遥下盅毒的机会实在俯首皆是。
这一切，也许只有找到苏苏才知道原因了。
“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尽快找到那个给你下盅的人吧。她有什么要求，你就答应，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很痛苦。”老者缓缓说道：“依老朽看来，你被下的盅毒，可能就是‘五毒神教’之宝‘三尸虫’。”
“多谢前辈指点。”逍遥淡然一笑，花生、华如嫣、蓝染、乃至无名老道都有惋惜伤悲表情。
老者点点头，说道：“事不宜迟，请诸位现在就上路吧。”
蓝染虽有意留下华如嫣、逍遥等人，但此刻也无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逍遥、华如嫣、花生、无名老道离开寨子，在新月初上暮色之中的背影，浓厚斜长，顺着来时之路，爷爷已经安排了人带路。
月色顺着幽幽山谷倾斜而下，曲径通幽处洒满清冷月光，透过山谷抬头可见稀稀散散的星星。
除了山谷，离开青苗青之一族所在苗寨，知道了逍遥中了盅毒之事，华如嫣、花生，乃至无名老道以及那头老毛驴，都比较低沉。倒是逍遥不以为然，从小逍遥就跟随大师傅行颠大师学佛听故事，之后又跟随二师傅自在道长生活，耳濡目染，自也修得豁达，轻看生死，心中便没有因为自己中盅毒有太多忧虑，只是心中却多了更多的不解与疑问。
那日，逍遥掌力揭去苏苏面纱，苏苏说，“第一个看到我容貌的男子，要么娶我，要么死在我的手下。” 那日，逍遥和苏苏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使命，无法逍遥和苏苏相约，日后定要将此事说个究竟。
一切的答案，真只有找到那个人，才能够知晓答案了。
逍遥走在前面，渐渐地与其他人有了三四步的距离。
“你能解他的毒吗？”花生开口问华如嫣道：“你可是华家传人。”
华如嫣与花生平日斗嘴多于说话，此刻却都没有斗嘴的心情。华如嫣摇摇头，叹息道：“盅毒非同寻常，十分神秘，除了下盅者，无人可解。”
花生默默说道：“那他……还有救么……”
“有，一定有！”华如嫣坚定地说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了，他还不是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无名老道牵着那头老毛驴走在逍遥、花生、华如嫣之后不远处，默不作声，心中不知道想着些什么事情。
月色如此的沉默，行人只有沉默的前行。
“等等我……”一个快活的声音随着风声轻快的跳进逍遥、花生、华如嫣、无名老道的耳中。
却是蓝染。
“我偷偷跑出来了！我这么大的人，自己做得了住！我答应过华姐姐，要帮华姐姐找回爹爹的！”蓝染快活的眼神宛如天空之中的星星。
“这怕不妥，你爷爷会怪罪的！”华如嫣说道，逍遥、花生、无名老道止步，蓝染的突然出现，几人都感到意外，却也觉得情理之中。
“没事，爷爷能把我怎么样，正好我也待得闷得很了，正好出去走走！”蓝染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闪动着，让人不敢不忍说个不字。“走吧，我知道前面有个地方，今晚我们可以在那里过夜！”
蓝染快活的拿着华如嫣的手，在前面引路。
一行人行走在月光之中，并未觉得清冷。
暗黑月影之下，蓝染的爷爷隐匿其中。长者注视着前路许久，直到看不到行人的踪影许久，方才回过神来。老者心事重重，心中默默祈祷，“此行，愿天神保佑，保佑蝴蝶儿平安，顺利。”




逍遥游 一百零一、路途·飞龙（上）
雨后放晴的夜晚，安静的湘水倒映着明月摩挲，一艘客船停泊与湘水之中，乘客们在连绵好些日子的阻雨之后，看到了皎洁的明月，观赏月光下的山形水色，精神顿觉爽朗异常。
正当乘客们尽兴之后上床休息时，忽然四周喊杀声骤起，一群强盗窜上船来，一时火炬乱晃，刀光剑影交错，大难降临船上。为首的强盗面目狰狞，一道刀疤横贯左右脸，手中冷冰冰的大刀泛着清冷，“交钱留命，破财免灾，各位行个方便！”一众盗匪奸笑着打量着这艘客船上待宰的鸡羊，盘算着这次空手买卖能够收入多少。
这时，只见船中一个人从阴影处快速穿过众人，飞身跳入水中，逆流而行，宛如鱼儿入水，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这个跳水的人，年约五十开外，身材修长，看上去精力旺盛，行动敏捷。
盗首望着潺潺流水，叫嚣道：“还真有要财不要命的主！”盗首恶狠狠的向湘水之中吐了一口浓痰，“快把钱交出来，不然砍断你们的手脚，扔到湖里去，孝敬水中神灵，看你们怎么逃走！”听到老大的叫喝，众匪加紧了搜刮的进度。
跳水逃走的中年男子熟识水性，夏夜的湘水也不甚冰凉，中年男子早已游到对岸，潜伏于水草之旁，观察着湘水湖面上的情形。
“这个世道不好了，盗匪经都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劫。”中年男子心中默默想着，“不过，这一行遇到的事情还少么？没什么的……”想到这里，中年望着天空明月倒映在湖面的点点粼粼，淡淡一笑。
挨到后半夜，一切归于安静。中年男子缓缓游上岸，依稀可以听见被抢劫的精光的船上的乘客之中有人哭泣抱怨之声。船客之中有人细微的声音传来：“能保得住性命就不错了……这年头，人命比纸贱……”
男子摸进岸边树林之中，寻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脱了湿透的衣衫挂在树枝晾干，好在拼命保护的行李箱内所装之物，并未有多大损害。
那口行李箱，乃是中年男子为了此行特地准备的。
是夜，天朗气清，微风可吹去夏夜的燥热，静谧的周遭，神秘的银河，中年男子躺着仰望天空点点星辰，心中的不快早已如那天空的淡淡浮云，散于九霄云外，中年男子渐渐进入梦乡……睡梦之中，有山，有水……
耳畔鸟鸣声，清晨清新露珠的味道，缓缓睁开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群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盗匪——却正是昨夜打劫客船的那群贼人！
“那个叫什么来着……天个什么恢恢，什么什么……你就是昨夜要财不要命的主吧！”为首的盗匪横贯左右脸的刀疤在青天白日下被人看的更清楚，也越发狰狞。
“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中年男子回答刚才那盗首口中的“天个什么恢恢，什么什么”。
“呸！你还说对了！就是这句！”盗首一口浓痰吐在中年男子身边，“就你知道是不是！”盗首手中大刀架在中年男子脖间，喝道：“你知道怎么样！还不是现在被我的大刀架在你的脖子上！”盗首是这群强盗之中“知道”的最多的了。
“把钱都交出来！不然，砍了你的狗头！”盗首喝道，凶神恶煞。
“我没钱。”中年男子归然不动，从容自若。
盗匪一个眼色，早有手下去搜中年男子的身，去翻搅中年男子的行李。
几本破书、笔墨纸砚、旧衣之外，别无他物，更别说什么钱财了。
“呸！原来是穷鬼一个！”盗首厉笑道：“看你昨夜不要命的逃走，以为你有多少钱呢！原来是个穷鬼！”
“大哥，怎么办？怎么处置他！”手下问道。
“杀了他！砍了他！”另外几个手下起哄。
盗匪厉笑道，狰狞的面容上那道刀疤舒展开来，越发扭曲。盗首手中大刀挥起，就势就要砍下去，大刀落到中年男子脖间止住，“我改变主意了，就这么砍了你，太便宜你了！”
“大哥，那你想怎么办？”
“他不是很能跑么！你们五个来，拉开弓箭，让他跑，我数三声，你们就射箭，好不好玩！哈哈哈哈……”盗首说罢，那些手下走卒齐声叫好，五个手下拉弓上箭，瞄准了中年男子。
“呸！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朋友，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盗首说道，向后退开，嘴中叫道：“一！”
拉满弓的五个强盗手中的弓发出吱吱细响，利箭箭头泛着寒光，直指着那可怜的中年男子。
清晨的空气清新，太阳缓缓升起，温润柔和，微风习习。
却见那中年子俯身，收拾起被强盗们翻搅遍地的行李来，破书、笔墨纸砚、破衣，收起一样，用手拂去沾惹的尘土，整理摆放进行李箱内。看的一众强盗有些傻眼，“这个人傻了是不是，死到临头，不急逃命，却还有心思收拾自己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