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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异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小二人
桌上的哪里是钥匙,分明是冰冷的刀锋,片片将他凌迟。
邱池出门上车,把录音器往车里一丢,一路狂奔向警局开。手机在旁边嗡嗡作响,他开了公放,扔到一边。
陈锋似乎也在开车,听筒里传来发动机的轰鸣,两人同时开口:“我知道绑匪是谁!”
两人又同时一愣,陈锋率先回神:“我确定,绑匪只寥寥四人,但特警队几次扑错,谁在背后帮助他们?”
“沈达腾”,邱池咬紧牙关,他踩实油门,车辆几乎在马路上腾飞:“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敢肯定,这事有他参与。”
陈锋沉默片刻,干哑开口:“我们调取了洋海和几个临市的高速监控,绑匪很狡猾,在高速上只出现过一次。根据他出现的地点,我们排除了几个选项。留下一处,是淮山和洋海交界的厂房。我们马上过去,你……”
“你们先走,把定位发给我”,邱池把手机压上操作台:“我很快跟上。”
他挂了陈锋的电话,又立即拨给施秒:“交给你两件事。第一件,去中心医院找罗封罗院长,报我的名字,让他派最好的医疗队,跟在警车后面。第二件,派人去找老郭,让他多派几辆铁皮车,远远跟着警方。”
施秒心念电转,很快懂了:“我马上去办。但为何不直接追踪,还要凑钱?”
“世事无常,我不能冒险”,邱池目视前方,眼瞳深深,手背覆满青筋:“我要他活着回来。”
施秒冷静下来,懂了邱池的意思。如果绑匪有其它耳目,看不到邱池凑钱……或许会失去耐心,掐断祁林生机。
邱池一人一车,行驶在昏黑的道路上,眼前一切如梦幻泡影,抬手掠过,皆为飞灰。
祁林突然出现在前方,他弯起眼睛,大笑出声,从远而近跑来,突然跳上挡风玻璃,两只手臂向里一伸,跳进邱池怀里。
邱池猛踩刹车,额头向前一扑,温热覆满双眼。
他抬手一抹,猩红满臂,视线变得模糊。
他踢开车门,跑到车前,四下张望,寂寥无人。
唯一轮弯月,悬于夜空。
血珠抹上手腕,糊上小叶紫檀,佛珠浮红,血腥混入檀香。
邱池半面染血,向远方眺望,他把珠子挨上额,嗓音沙哑哽咽:“林林……活着回来。”
(2)
祁林快崩溃了。
人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是先给你无尽的希望,再在你眼前,把它打碎。
他蜷在悍马后座,黑雾如同瀑布,一层层一叠叠,从脑后向前奔涌。神经紧绷到极致,骤然断裂,碎成断断片片。强撑的那口气散了,神尽皆崩塌,化为碎粉。
他总是这样,把事情搞砸,把好牌打烂。
这么没用,为什么还要活着?
好痛啊,好想见妈妈。
他右边是那笼活猴,猴子们在铁笼里滚扑撕咬,放声吼叫,有一只还拼命伸手,抠挖他的衣角。
查谦坐在祁林左侧,时不时抬眼看他。
这人状态太差,身体蜷成小团,脊背弯到极致,凸出一条拱起的骨,随时将要崩断。
生气尽皆消失,与之前勒住他脖子时……判若两人。
静默的气氛被突然打散,谭大瞟了后座一眼,冷声出言:“心疼饵子了?”
查谦像被揍了一拳,眼球一颤,牙齿咬进口腔。
谭大目视前方,语调平稳:“凭那强弩之末的身体,也能把你打晕?如果我没赶来,你要放他回家?”
查谦口唇发干,下意识以舌碾唇,唇皮扯得稀烂,血气洇透喉管。
他们没走高速,而是在林间小路穿行,悍马动力强劲,即使道路崎岖,速度也不见颓靡。
林间风声鹤唳,羽刃化为盐粉,从窗外簌簌闯进。
凛风磨破皮肤,抽干水分,徒留皲裂干涸。
不知在车上坐了多久,直到意识有些昏聩,车辆猛然一停,祁林因惯性前扑,被查谦一把拉回。
右边车门被拉开,赵东站在那骂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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咧咧:“x的,被x的大明星耍的团团转!你x的脑子这么好使,也给我老赵使使?”
钱三的声音随后响起:“别废话了,快把他带走。”
赵东不情愿伸手,一把拽住祁林,把他拖出车门,查谦伸手去捞,谭大向后一扫,目光如鞭,查谦几乎被抽烂血肉,手臂骤然缩回。
谭大熄了火,绕到后座,提起笼子:“要我教你走路?”
查谦后背一颤,肌肉发僵,垂头走出车门。
这是座年久失修的寺庙,半扇大门胡乱歪着,被人随意一踹,落下簌簌的灰。
刚进庙门,周身便被漫天乌尘落满。一缕阳光从外跟进,掠过菩萨歪倒的半张脸。
寒凉之气从四周涌入,穿透皮肤,渗入肌理,祁林裹紧双臂,齿间泛凉,逼出咯咯碎音。
他一直紧紧蜷着,像只掉入陷阱的、已被剥皮拔毛的动物,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拢住生息。
那张网下落的更快,每眨一次眼,那网便浓黑一分,面前一切失了颜色,他被关进层叠的围栏,大门一扇扇在眼前关紧,可他无能为力。
“老钱源有三道名菜,活叫驴,吵三吱,生猴脑”,谭大坐在祁林对面,顺了瓶白酒,放在他面前:“前两样没有食材,以后再请你。”
钱三和查谦,一左一右压住祁林肩膀,两人手臂如山,将祁林牢牢夹在中间。
一只活猴被赵东抓住,按在祁林面前,那猴感知到危险,挣扎叫唤更厉。
谭大走到祁林背后,握住他的脖子,逼他抬眼,牢牢盯着猴头:“想吃哪块,让你先挑?”
祁林眼珠乱摇,唇珠泛白,两片薄薄的唇,早干瘪的流不出血。
查谦掌心发抖,几乎握不住祁林的肩,他偏过头去,不想再看。
“不说?不说的话,我就替你挑了。”
谭大瞟了赵东一眼,赵东忙扯段绳子过来,三下五除二,将猴子捆个结实。
赵东腾出手,取来个手握锤,把尖头对准猴脑。
“不要……不要……”
细如蚊呐的声音,扩散在空气里,谭大竖起耳朵,缓缓低头,贴近祁林耳边:“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错了,我错了,不要,不要……”
祁林神崩溃,被眼前景象刺激的近乎失言,他颠三倒四嘟囔,喉管里挤出气音,像鱼吐泡泡,瞬间消失。
在毛求岛上,他和邱池也遇到许多猴子,他和它们玩闹,有一只抱娃的母猴,还帮他找回正确的路。
世间万物有灵,猴子也同样惧怕死亡,它头被人按住,只能来回转眼,祈求人类给它生路。
“错了,也没关系”,谭大捏紧祁林脖子,缓声诱哄:“和你家人通话,让他帮你改正。”
耳边惊雷炸响,邱池胸中一颤,手底打滑,车子前轮一转,险些掉进深沟。
刚刚那下撞的狠了,他额上的血止不住,一层层向下涌。
他腾不出手擦血,只能半闭着眼,踩紧油门向前扑。
天边的光微微发亮,前方陈锋的车拐了个弯,进入一条土路,他忙猛打方向盘,跟上陈锋。
手心冷汗出了一层,越逼近目的地,胸中擂鼓越重。千万个想法在脑中冒出又消失,祁林的影子出现在心底,像一尾鱼,伸手去抓,扒下一手银鳞,徒留血肉模糊的尾巴。
从知道祁林失踪,到现在赶往追踪地点,总共也不超过十二小时,但时间本就虚无,在邱池看来,分秒被刻刻拉长,他与祁林之间隔条银河,总是无法靠近。
小叶紫檀凝了血,触手干涩,拨转不开。
林林,求求你,活着回来。
你想要的,不想要的,敢要的,不敢要的,我都给你。
什么都给你。
他从未如此想念过祁林,胸中怪兽嘶吼咆哮,想扒开祁林的细骨,埋进祁林的血肉,与他紧紧相贴。
陈锋的车突然停了,几队特警动作快速,团团围住破旧的厂房,有两个人将门推开,枪口对准屋内,慢慢走了进去。
不到一分钟,里面就传来消息,邱池慌忙跑进一楼,看到地上散乱的血。
血迹不多,只寥寥几点,但它们与土灰相黏,泛出喑哑的红。
祁林被带走了?
某些残忍的画面,化为利刃,片片切割邱池,他强迫自己不要想,转身奔上二楼。
二楼更加黑沉,地板土灰蹭的杂乱,四处散落断裂的绳子,还有些染血的工具。
陈锋随后跟上,示意人把镊子夹起,放进袋中。
邱池没有阻止,只偏过眼,看最里面的一扇窗。
这是如同坟墓的二楼里,所透进的唯一的光。窗上绑着一根绳,邱池走到近处,绳结上也是干涸的血,刺痛人眼。
祁林在这里,究竟流了多少血?
邱池站在窗台向下望,他想象祁林是从这逃出,抓住绳子,一步步挪下,逃到路上,逃回自己身边。
陈锋举起对讲机通话,几分钟后,他过来拍拍邱池:“定位到了大致区域,我们立即赶去,为以往万一,你也开我们的车。”
陈锋给邱池匀了辆车,邱池刚开出不久,手机便嗡嗡作响。
是他的私人手机。
这铃音叫喊不停,如在催命,如同拿枪顶他头上,砰砰发出轰鸣。
他一脚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抬手按了公放。
电流沙沙作响,无言的沉默,从听筒渗出。
邱池屏气听着,不敢出言。
低沉沙哑的男声传来,邱池立即辨出,这是上次与他通话的人。他现在知道了,这人就是谭大。
那声音不急不缓,含着淡淡调侃:“不和家人说句话?”
邱池的心顿时悬到喉口,他一把夺来手机,贴在耳边。
祁林颤抖哽咽的声音,细如蚊呐,从听筒抖出:“王八……我好疼……特别疼……”
这话语如一捧硫酸,对他当头泼下,邱池头皮发麻,眼睛被泡的融化。
祁林……这样倔强,如果没被逼到崩溃,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邱池牙齿磕动,几乎把嘴唇咬穿:“林林,听我说,你乖乖的,爸爸和弟弟都在家等你,下周就是妈妈的生日,你要回来,给妈妈过生日,好不好?”
祁林动弹不得,只能听到邱池的声音,缕缕滚入耳膜,他颤抖嘴唇,竭力发声:“没关系,我去陪她,她就不会怪我了……你替我祈祷……祈祷我能找到她,好不好……”
成片的血丝在眼底爆裂,邱池狠狠一拳,捶在窗上:“不可能!祁林,你撑下去!”
陈锋的身影出现在窗边。技术组正蹲在地上调试设备,陈锋不断给邱池打手势,示意他拖长通话时间。
邱池无暇他顾,他抠肠挖肚,竟找不出什么,可以留下祁林:“林林,赵导的戏没问题,什么戏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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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只要你回来,你要当导演,我给你投资,你要上综艺,我给你团队,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回来……”
到最后他说不下去,嗓音如被重物梗住,他猛然握拳,眼底冒血。
谭大在对面拍掌,啪啪作响:“情深意重,我听着都感动。账户已经发到你手机,你看着办。”
邱池手臂扶眼,低哑出言:“你要多少。”
谭大笑了,按灭屏幕:“我要你的诚意。”
邱池手机砰砰直跳,数个账户跳了进来。
他手指发滑,试了几次,才摇下车窗。
陈锋举起手中设备:“你自己决定,因人质还在那边,无法冻结账户。定位到四个地点,你直觉是哪个?”
邱池眼底磨砂,睁眼看着,指指其中之一:“这个寺庙。”
“为什么?”
“我爱人刚说……让我替他祈祷。他很坚强,他一定能撑下去。”
他以手抚额,呢喃低语,像在安慰陈锋,更像在安慰自己。
(3)
陈锋当机立断,挥手令人出发,齐齐往寺庙赶去。数辆警车呼啸而过,挟风裹雨,在阴沉天幕下疾行。
手上烧出的嫩肉将要愈合,邱池扫它一眼,滚过佛珠,狠狠压上伤口。
钝痛沿着神经上涌,邱池按开手机,给老郭拨号:“汇款,有多少汇多少。”
老郭看着手机里弹出的账户,欲哭无泪:“邱总,数额太大,转不过去。”
“找人帮忙”,邱池猛打方向盘,跟在警方后面:“务必尽快汇去。”
他干脆利落挂了电话,脚下重踩,车子似离弦的箭,飞速窜了出去。
他迫不及待要见到祁林,迫不及待……要把祁林带回。
胸中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它左冲右突,似饕餮撕毁一切。
林林,活着回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在心中祈求,小叶紫檀混着血汗,在掌心打滑。他努力集中神,构想美好未来。
林林活蹦乱跳回来,上了喜欢的戏,得了重视的奖,回家后偷偷把奖杯藏好,待他回家,扑出来蒙他的眼,给他一个惊喜。
汗水浸湿眼睫,冷汗沿鼻尖向下淌,邱池勉强扯开笑容,撕裂发干的脸皮。
“起来”,谭大扶住祁林的脖子,压着他的喉管,逼他后仰:“挑块喜欢的,吃饱了,好上路。”
谭大按灭屏幕的一瞬间,祁林眼前最后的光亮,突然消失。
仿佛电路烧毁,瞳仁烧开,化成一滩血水。
他像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一直东贴一块,西补一块,挣扎直起身体,在人间行走。
然而他终有报废的一天,累的再也爬不起动不了,跌跌撞撞散了架,留一地散落的零件。
最后一扇希望的门,在他眼前关紧。无边天光消散,日月晦暗,乌云铺天盖地,抽干活命氧气。
祁林仿佛掉入深渊,四周空无一人。他试图喊叫,无法发出声音,他试图挣扎,手脚无法动弹。
就让一切结束吧。
都结束吧,活着太累,离开是最好的解脱。
谭大掐住祁林下颚,盯紧他涣散的眼。
光芒消褪,像被抽干生机。
半张的瞳仁如同墨块,乌沉沉覆盖眼白,光芒聚拢不起。
谭大迟疑一瞬,抬手拂过祁林眼睫,那眼珠动都不动,像被定在原地。
“哥哥,长什么样,忘了……”
谭大猛然抽手,后退两步。
这轮回,如同梦魇。
他抓起祁林,丢给赵东:“走。”
赵东慌忙扔掉锤子,扛起祁林:“老大,这就走哇?”
谭大提起笼子出门,拉门一开,猴子们疯狂跑出,转瞬消失踪迹。
几人坐上悍马,正准备打火,钱三突然出言:“查谦呢?”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查谦瘦长的身影,他出现在门边,半面脸埋进阴霾,瑟瑟发抖。
“走了”,谭大转脸,戴回黑超:“要我教你走路?”
查谦一震,像被人一拳打醒。他快步上前,拉开副驾的门,坐上去,把祁林接了过来。
他们开车往淮山外区赶,淮山这几年主营旅途业务,原始森林保存完好,树枝横七竖八,乱插在怪石里。
有几条小路挨崖壁,狭窄仅容两辆车行驶,过了前面一段高速,就有这几条岔路。
他们在高速上截了辆车,把车主打晕丢到路边。在谭大的示意下,赵东和钱三带着祁林,离开悍马坐上新车。
他们在监控前放慢车速,谭大拨给邱池:“带钱来淮山路,与我交易。”
淮山路地势平坦,能走大车,同时四周有草木茂盛,确实适合交易。
黑云压城,乌沉沉的天色,将日光掩埋。几粒雨砸上车窗,分崩离析。
高速监控传到陈锋手里,谭大和查谦行驶在前,人质就在他们车里。
他们走的那条路,果然是从寺庙出来的那条。
陈锋惊异于邱池的直觉,他宁愿把这定义为心有灵犀,他掏出对讲机,与邱池通话:“你跟哪边?”
“淮山路”,邱池咬牙切齿,扔掉珠子:“我要见祁林。”
过了高速有好几条分岔口,除了淮山路,只剩渤海路最窄最抖,如果要逃跑,最有可能走渤海路。
或许除了谭大和查谦,剩下的两个人走渤海路逃跑,留下一丝生机。
开过高速的监控带,行到岔路前,谭大一脚踩住刹车,向后看了一眼。
赵东险些撞上悍马,慌忙挤出车窗:“咋了老大?”
谭大伸手,指向淮山路:“你走这条,听我指令,与邱池交易。”
“啥?”,赵东啪啪拍操作台,脸上肥肉直抖:“老大,我怕办坏了事!”
“钱三”,谭大把视线转向他:“这事你办。”
“好,好的”,钱三比赵东镇定很多,他连忙与赵东换了位置,按照谭大的指示,开车驶向淮山路。
悍马开上渤海路,这条路狭窄崎岖,路面满是土坑碎石,飞掠而过的,不是歪斜的土坡,就是斜耸的断崖。
查谦坐在副驾,祁林被他困在怀里。
他托着祁林的上半身,挡住祁林的眼。
抖了一会,他转而去抓祁林的手,那手指冰凉,寒如尸体。
过了高速岔道多,警力也有限,只能分散开,各自上路追踪。
邱池开在淮山路的警车后,走了一会总觉心中打鼓,胸腔里住着弹跳血脉,火山喷发似的,一丛丛向外冒血。
不对,哪里不对。
换位思考。在绑匪已经知道,有人追踪的情况下,会直接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警方?
如果他是谭大,他会怎么做?
往回推,快往回推!
陈锋设计的追踪路线,是结合绑匪的话,以及高速上的监控,所做出的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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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
有没有可能,绑匪故意在监控前说话,等过了监控,再混淆视听?
如果他是谭大,在这种时候,不可能说实话,也不可能放开人质。
就这样吧,如果错了,就把他的命,赔给祁林。
手机嗡嗡作响,施秒的声音拼命挤出:“邱总,我带了医疗队过来,我去哪里?”
“渤海路!”,邱池嘶吼,嗓中含血:“快去!”
他话音刚落,自己也猛打转向,拐上一条土路。
这条路能通向渤海路,渤海路中有最抖的一片峭壁,他无法从后方追踪,只能从前方调头,截住绑匪。
小叶紫檀甩在操作台上,来回撞击玻璃。
凤眼菩提在手臂上打转,手机寂寥无声,谭大猛踩油门,唇边扯笑:“诚意不够哪。”
查谦条件反射护住祁林,紧手臂。
似乎为了给他回应,谭大手机嗡嗡直响,无数短信跃出屏幕。
他扫了一眼,淡淡的笑拢上眼眉。
随即他扫向祁林,怜悯出言:“成全他吧。”
成全他吧,给他留个全尸。
这是谭大未尽的话。
查谦抖若筛糠,他掌中的脖子实在细弱,呼吸几不可闻,稍稍一掐,就会消失。
他印象里的楚青衣,是站在屋顶舞剑的大侠,穿一身青袍,挽出剑花。
他不该这样瘦这样弱,像陷进罂粟花里的尸体。
祁林毫不反抗,他无骨似的瘫软,脆弱的喉管被人掌握,牵出一层薄皮。
谭大额角爆出青筋,油门踩得更深:“你聋了?”
“谭大,谭大”,查谦五官扭曲,泪水在脸上蜿蜒:“你忘了,弟弟?”
……
“哥哥,长什么样,忘了……”
“忘了,也没关系,哥哥帮你记着。”
……
凄风苦雨,成片的血砸倒罂粟,谭大一路磕头,讨不到救命的药片。
祁林涣散的眼,与弟弟融合在一起。
他有一瞬的恍惚,惊醒后怒吼出声:“杀了他!”
他狠狠砸了把方向盘,悍马狂抖,碾出碎痕:“我让你杀了他!”
雷声阵阵,闪电轰鸣,谭大的脸,如同鬼魅。
查谦颤抖咬牙,一口咬穿了唇,他脚下一动,重力踹开车门。
手臂一划,他提起祁林衣领,把祁林甩出车门。
车旁是又长又抖的土坡,伴随谭大的怒吼,祁林像只破旧的麻袋,一路滚了下去。
祁林抬手想抓住什么,手臂划到尖利的石块,喷出一溜长血。
……
“祁林,我没和你开玩笑”,邱池握住他胳膊,把他从背后扒下:“记住了,下次如果跑丢了,至少留下线索,让别人能够找到。”
……
仅余的力气,只够让每次翻滚时,先让受伤的手臂,接触到土堆。
老王八,你看我多听话。
我都不想活了,还这么听你的话。
祁林摔在一块平坡上,停止了翻滚。
他脑中掠过许多画面,混乱的模糊的,走马灯似的铺开卷轴,在记忆中翻滚。
祁建中牵着他的手,给他介绍女人和小孩:“这是你的新妈妈,这是你的新弟弟。喜欢吗?”
他八岁就客串了第一步戏,叔叔阿姨都喜欢他,挨个来抱他玩。
他得了空闲,兴高采烈回到家,家里堆满法拉利模型,他尖叫一声,抱起妈妈疯狂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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