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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天揽月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锦城酒徒

    陈醉正色道“非此公莫属。”

    “实不相瞒,兄台口中这位平潮公正是先祖之一。”司文晓道“司氏一族虽以平潮公生平功业引以为傲,在此之前却无一人敢将祖先尊讳与夫子并列,这位兄台未免谬赞太过了吧。”

    陈醉道“大赵江山八百载,虽江山代有人才出,却唯有平潮先生的文韬胸怀能与陈夫子相提并论,更难得是平潮公的武略功绩同样煊赫辉煌,这一点却又比陈夫子更强了一筹,而他最令晚生后辈钦佩神往的却是以大智慧大勇气在最辉煌的顶点上选择功成身退,了却君王事,无愧天下人。”

    又道“夫子讲君子修身,需立德立言立功,仰俯无愧于天地,生死无愧于祖先后裔,人生方得圆满,平潮先生曾辅佐太祖安邦于乱世,决胜千里之外,建立不世功勋,又曾为天下安定君臣节义急流勇退,可谓德昭天地,他留下的平陈六韬和主持修订的太祖大典都已成为国学必修之经典,可谓言泽万世,如此人物在我看来足矣与夫子并列比肩。”

    “兄台才气惊天,见地不凡,尤其这首诗大气磅礴,豪迈动人,五音繁会,气象不凡,全篇大起大落,诗情忽翕忽张,由悲转乐、转狂放、转愤激、再转狂放、最后结穴于万古愁,回应篇首,如大河奔流,有气势,亦有曲折,纵横捭阖,力能扛鼎,堪称当代诗冠”司文晓神情激动赞不绝口,越说越激动,最后对着陈醉躬身道“未敢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好一句相逢何必曾相识”司文晓跟赵致一样对诗词过敏,闻言再度动容,又将陈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良久才又说道“春至相顾文庙中,惊闻鸿篇铄古今。若得千钧春秋笔,龙走蛇飞书阁下”

    这是他临时作出来夸赞陈醉的七言诗篇,用笔虽简,平仄不协,然意境和气魄却有不俗之处,只是比起谪仙人的千古名篇来自不可同日而语。但毕竟代表了此时此刻司文晓对陈醉的态度。司氏以诗书文章立身传家,司文晓素有才名,爱诗词文章如命,堪称文痴。他这番评语便等同于司氏对陈醉的认可。

    陈醉之所以跑到这里来,本就是冲着这位曾被武威王赞为文武双绝的司家郎来的。

    司祭酒年过八旬,又没有修武道养浩然气的体魄,已经是风烛残年垂垂老朽,能在那个一人之下的位置上坐多久谁都说不好。但司氏在大赵文官集团中积累下数百年底蕴却不会随之消逝。作为司氏一族当代最出色的青年才俊,司文晓很快就要离开夫子庙入京赶考。以他的家学渊源和名气文章,步入仕途是必然的结果。

    陈醉为了赵致要从武威王手中夺下这座江山的掌控权,第一步就是打造一个有能力和锐气的班底。像司祭酒这种老成持重的人物人生理念早已根深蒂固已经很难转变,显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首将进酒并不足以征服司文晓这样的人物,但至少能帮陈醉开一个好头。只有司文晓愿意结交,后面的事情才好办。

    “久闻夫子庙为当今文坛圣地,在下一直心向往之,来的冒昧,还请司公子海量包涵。”

    “兄台何必太谦,凭这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座夫子庙里便应有您一席之地。”司文晓道“相逢即是缘,兄台何不留下墨宝”

    陈醉知道自己那几笔字难登大雅之堂,将婵儿拉过来,道“这是舍弟,雅好丹青尤爱书画,就让她来写吧。”

    司文晓道“如此也好。”将陈霍二人让进内室待茶,又命人准备了笔墨纸砚。

    霍鸣婵当仁不让提笔挥毫,笔走龙蛇将陈醉刚才诵出的将进酒写了出来。婵儿虽是女流,却有着仙元八品的修为,笔力绝不逊于男儿。但见横如千里之阵云、点似高山之墬石、撇如陆断犀象之角、竖如万岁枯藤、捺如崩浪奔雷、努如百钧弩发、钩如劲弩筋节。

    司文晓是当代书画大家,在一旁边看边暗自吃惊,这兄弟二人,做兄长的脱口成章雄词无双,做弟弟的看似貌不惊人,却想不到内藏锦绣,竟是一位落笔惊仙人的书道巨才。

    “妙啊妙啊”司文晓赞不绝口,道“兄台出口成诗大气磅礴吞山河,令弟落笔走龙蛇惊天人,司文晓妄被同道称做诗书双绝,今日与贤昆仲相识,始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陈醉道“司公子出身于世家名门,家学渊深,修的是治世之学,习的是文武之道,胸中沟壑非我辈凡夫俗子可比,诗词本是文学体裁的一种,于读书人而言,该当是陶冶情操倾吐胸襟之旁枝末节,若过分执着于此道便是舍本逐末落了下乘。”又道“正如书画之道,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在下以为我辈读书人做人做事也需先有骨有筋再有肉。”

    这番话立意深刻,将诗词形容为文学的肉,将经世之学比喻做文人的筋骨,说的是书法之道,却点出了当世文人过于执着在诗词小道上,而忽略了真正的大学问的现实。司文晓出身于八代名相的司氏一族,悟性见识都非一般读书郎可比。陈醉这番话入耳虽有些逆心刺耳,但出自刚做出将进酒这样的雄词壮文的大才子之口,便显得比较有说服力了。

    “兄台这番言论于当今文坛而言可谓是振聋发聩之语”司文晓深受触动,将眼前兄弟二人惊为天人,只觉得陈醉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名家高论。又道“今日与兄台相识,有幸听闻高论,可谓是三生之幸,若只是止水之交就此点头别过,必为今生之憾事,故此欲冒昧留贤昆仲在夫子庙中多做盘桓,却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司公子平易近人,能得你折节下交,是我兄弟俩的荣幸。”陈醉话锋一转又道“只恨俗务缠身,只偷得浮生半日闲,纵然心中千百个愿意却莫可奈何,故,恐难以从命。”

    “真乃生平憾事。”司文晓毫不掩饰失望之色,随即又问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仙乡何处他日若得闲暇,可否容文晓登门拜访”




第一百五十章 点化
    陈醉道“司公子动问,按理说在下没有回避不谈的道理,然而你我今日以文会友,见的是文心品的是文胆,若只谈文论道,在下必畅所欲言无话不谈,若论及世俗身份出身,在下在司公子面前难免要自惭形秽,恐怕再不能开怀纵论直抒胸臆了,却不知司公子是执着于知道在下身份,还是想与在下继续谈文论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司文晓眼睛一亮,借陈醉的话回答道。他已然意识到陈醉的身份必有特殊不便相告之处,有道是锥藏于囊必有露锋芒之日,眼前这般的人物,绝不可能一直沦落于市井红尘间,若有缘,日后当有再会之期。与其刨根问底惹人生厌,倒不如彼此留白。

    “公子无愧平潮公后人,行事端方,接人待物有傲骨而无傲气,胸襟磊落,眼力见识都非那些凡尘俗物可比。”陈醉由衷说道“在下兄弟二人的身份却有当下不便说明的内因,多谢公子海涵容让。”说罢一躬到底。

    司文晓连忙摆手阻挡,道“兄台不必多礼,英雄不问来路,贤昆仲之才不在于一家一姓,司文晓三个字也不过是投胎带来的,若无真才实学便也不过是一个酒囊饭袋,根本不配与兄台这等人物结交。”

    “好一个英雄不问来路。”陈醉开怀笑道“这一路走来,唯司公子这句话最是深得我心。”又道“北赵江山八百年,虽以武勇称雄,然文词风流诤臣风骨亦不遑多让,世家名门数不胜数,有些执念早已根深蒂固,在下见过听过的世家公子当中,有此胸襟气度的只司公子一位。”

    “兄台谬赞,文晓愧不敢当”司文晓道“若非兄台才气纵横,言谈立论深得吾心,恐怕文晓也难免俗。”转而又道“刚才听兄台谈及先祖平潮公,言词恳切入木三分,直令我这嫡传后辈汗颜,然而据文晓所知,世人对先祖风评从来都是毁誉参半,文晓每每思及常扪心自问,有些观点不无道理,今日听了兄台这首将进酒将先祖与圣人夫子并列,兴奋之余却又难免有些疑惑,先祖生平立德立言立功固然不错,但也有过谏言和亲以安西戎,纵兵屠安国都城的暴行,这圣人二字便是连我们这些司氏后人都不敢加诸,不知兄台对此却又是怎么看的”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陈醉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司文晓的反应,继续说道“平潮公的境界早已超脱了世俗人的眼界认知,谏言和亲是为了解北赵腹背受敌之围,自负污名却是替当时的太祖陛下背了黑锅,安国屠城则是以杀止杀,也是为了平复当日北赵二十万将士浴血奋战数月才拿下安国都城的仇恨怒火,平潮公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便将生前身后名抛诸脑后了。”

    司文晓听到这里已经热泪盈眶,因为强行克制内心的激动,竟致手足颤抖不已。

    陈醉又道“平潮公当年行事只求俯仰无愧天地便足矣,在他心中早将世间虚名视若浮云,纵观其毕生所做所为,正可谓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司文晓神情凝滞,似在自语又似在重复记忆,继续念叨“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似乎神游物外,精神意识已经被这几句话带到了先祖司平潮生活的那个金戈铁马,国战不休,民不聊生的年代。

    他仿佛真切的感受到了祖先平潮公看着连年征战,农事荒废,中州大地上饿殍千里时的悲壮心情。进而又深切的体会到司平潮治国平天下解救万民于水火的雄心。一股浩然气在胸中油然而生,竟心驰神往,恍惚入定中。

    陈醉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与霍鸣婵相顾一眼,比划了一个离开的手势,悄然退了出去。

    炼锋号,陈醉的房间内。

    “兄长,你这药下的太猛烈,这司文晓好像有点虚不受补。”婵儿抱着一罐冰酸梅一边吃一边说道“刚才咱们离开的时候,我感觉到他体内真元澎湃,似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还不至于吧。”陈醉道“他家学渊深,底子雄厚,这点心魔障碍应该能克服。”

    霍鸣婵道“这人是个书呆子,一身武道也是从养浩然气入门的,你借评价司平潮生平对他说的那番话已然将读书人的心气意志说到了尽头,他修文心炼文胆多年,本就是个痴人,一下子受到这么大刺激,说不定钻进去就出不来啦。”

    “真出不来就说明他还不够分量成为咱们计划中的那个人。”

    “万一他真不成了,有没有备选”婵儿提醒道“他可是宁怀古最得意的弟子。”

    “之前所做的预备工作都是围绕此人进行的,为了他,抱天揽月楼已准备付出很大代价。”陈醉没有正面回答婵儿的问题,话锋一转说道“就目前来说,没人比他更适合了。”

    “还有一件事要早做准备。”婵儿道“如果司文晓走火入魔,司氏一族必定会以此为借口疯狂报复。”

    “反过来想,如果司文晓能因此大大受益,文心升华呢”陈醉道“当然,咱们也不能盲目乐观,你的担心很有道理,这个事情有必要提醒鲲鹏多注意防范。”

    “咱们现在除了等待外,是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了”霍鸣婵百无聊赖的样子问道。

    “司氏的人傲气,瞧不上咱们夜魔城来的化外之民,更愿意跟费侯爷打交道,那就让老费去应付,咱们俩乐得清闲。”陈醉卷起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又道“司氏目前的族长司归汉年纪不到百岁,辈分却比司祭酒高了两辈,是个食古不化的老不死,这样的人不大可能真心跟咱们合作,所以我判断司氏这次合作是假,其实只想趁机吞了炼锋城和抱天揽月楼。”

    卷烟是陈醉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出现的新鲜玩意。但抽烟却并非是陈醉独创的发明。在西戎和野老山,很久以前就有先民用草药晾晒成丝,引燃后以烟熏提神疗伤。吠陀佛经有云,世尊曾言,山中有草,燃烟嗽之,可以解倦。

    抱天揽月楼在西戎有一座大作坊,由吴鸿鹏专门负责,除了生产牙膏肥皂花露水等日用品外,也制造卷烟。不过不叫卷烟,而是美其名曰为通仙草,采用夜魔城出产的多种珍贵草药精心晾晒配制,有明显的提神致瘾作用,搭配出售的还有一种通心清肺润喉的糖块,二者以檀木装盒,资费昂贵以金论价,绝非寻常百姓能享受得起的。

    “这些世家门阀里的人表面上装清高,其实暗地里却是一群贪图享乐的寄生虫。”婵儿没好气道“司氏号称耕书传家,但如果真指着帝江城周围的那几千倾田地,根本供不起他们那种锦衣玉食的日子。”

    “读的是圣贤书,拉的是人间烟火,人吃五谷杂粮,谁都不能免俗。”陈醉比划一下手中的卷烟,道“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这紫茯苓叶子卷忘忧萝加一点点白木香做的卷烟,再算上一包润肺的雪神玉露枇杷糖,成本价也就五个大钱,市价却要五两黄金一盒,现在已经是南陈北赵官宦世家必备的提神醒脑之物,像司氏这样的望族,自家人不用也得为来往的客人常备几盒,这么大的家族,要是没有钱,一天都玩儿不转。”

    “缺钱就应该自己想法子去赚。”婵儿不屑道“偏偏嘴里喊着瞧不起商贾之徒,手却早就悄悄伸进十三行的腌臜口袋里,甚至不惜为了这点利益打咱们抱天揽月楼的主意。”

    “没办法,谁让人家蒙祖余荫权柄在手,深受天下读书人敬仰呢。”陈醉道“司氏统领北赵文坛数百年,这个资源太重要了,如果得不到司氏的支持,日后咱们要帮致儿推行的那一套必定会寸步难行。”

    霍鸣婵轻轻一叹道“我看希望不大,就目前司氏这帮老家伙,不勾结他人来害咱们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脚步声,渐渐走近,费解的声音传入“陈大哥,费解有重要事情相商。”

    陈醉起身开门,霍鸣婵以虚灵镜像掩去本色。

    “费侯爷不是应邀去了帝江城吗怎地忽然回转了”霍鸣婵坐起身来问道。

    “因为费某在司氏府中见到了一个人。”

    费解道“南陈内卫在西戎汗国伏有内线,听风司一位兄弟之前在费家听差,如今线还没断,今日碰巧截获了一条西边来的消息说,西戎猛将狮驼以恢复门户名誉地位为条件,从虚洞宗请出了一位实力远在教主尼摩空之上的高人,此人叫鸠摩罗,除了是虚洞宗大长老的身份外,还是死于城主之手的阿史那图兰的师父。”

    “听着就是个狠人。”陈醉笑了笑,转脸看婵儿,问道“你可晓得这鸠摩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第一百五十一章 火教
    “这鸠摩罗的名头我也听过,此人是虚洞宗上一代宗主迦叶摩仕的师弟,多年前还曾经与毘伽罗争夺西戎第一人的地位。”霍鸣婵如数家珍道“当年毘伽罗证道大宗师境界,这鸠摩罗自知此生无望赶超,便离开了西戎汗国去往更西方,穿过万里黄沙海,跑到极西之国传教,怎地忽然回来啦”

    “霍二姑娘果然渊博。”费解赞道“费某所说的就是这个鸠摩罗,他跑到极西之国传教多年,据西边传过来的消息说已经颇有成就,但是因为虚洞宗被西戎汗国朝廷灭了香火传承,不得不远走西方,有人将这个消息带到了极西之国,同时也把鸠摩罗最看重的弟子阿史那图兰的死讯带给了他,鸠摩罗很看重这个弟子,也为了宗门复兴,终于不远万里赶了回来。”

    “冲着老子来的。”陈醉道“你刚才说是在司氏府中看到这个人的,你怎么确定就是此人的”

    费解道“虚洞宗本是火教分支之一,虽然早就投靠了吠陀佛宗,但在火教总坛名义上依然是火教在西戎汗国最重要的分支,历代教主和重要门人的图形样貌都在火教总坛有报备,这个人天生红发鹰鼻,身材过丈远比寻常人高大,随身武器是一柄重六百斤的九环锡杖,很容易辨认,也因此火教兄弟才会对这条消息格外关注。”

    陈醉道“你刚才提到的那个火教兄弟是南边派来的”费解点点头,想要解释什么。陈醉摆手道“不必解释,你和费家本就不是一下子就能切割干净的关系,而费家和南陈之间更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费解道“这个人一直潜伏在我身边,我早知他的来历,为的是能让他把我希望南陈知道的消息泄露出去才故意隐忍不发,这次他接应西边来的信鸽被萧二哥察觉,这才侥幸没有错过这个重要消息。”又道“人我已经打发他走了。”

    打发走了的意思跟送走赶走绝不是一个意思。

    陈醉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跟南陈那边断的越干净越好。”又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其实比起这个鸠摩罗来,我更在意的还是司氏。”

    “司氏这是想干什么”霍鸣婵愤愤然,拍案而起,道“这种居心叵测的混账门阀,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是不是还以为咱们炼锋城是一群吃斋念佛的老太太”

    陈醉不动声色,看一眼费解,道“这个事你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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