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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风云之谋定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明海山

    “你怎么会这样想”珲英惊愕地问道,“你是伊穆兰国最尊贵的存在,是我们鹰族最引以为豪的忽骨尔大鄂浑的子孙,你怎么会是一




第二百九十一章 如幻
    珲英脸上又是一红,点头道:“是,言语不通,总是不便,于是他便教了我一些南域之语,我也教了他一些伊穆兰语。过了几个月,两人总算能稍稍疏通些粗简的意思了。他说他是迷了路才误入到鹰族的领地,一路上所带的干粮都已经吃光,全靠雪水和野果充饥。他那日在山林间瞧见我们有人带着食物上山供奉鹰神,想要趁我们不注意上山去偷吃一些,不料实在是太久未曾进食,刚爬到山腰便饿昏了过去。”

    “此人真是命大,真幸运还能遇见姑姑你。”

    珲英一声苦笑。

    邂逅是注定的命数还是上天的愚弄幸运与不幸也不过是黎明前的天际,转瞬便换了日月星辰。

    “他起初很是惊慌害怕,问我这是哪里,我告诉他之后他便越发不安,我见他双手细腻,手上有指节,猜想他是个读书的文人,便问他家乡在哪里。可他怎么都不肯说,只是唉声叹气说回不去了。我见他可怜,便安慰他且先把身体养好,再图后日。”

    “那人为何不肯说出自己的家乡在哪里”苏佑觉得有些奇怪。

    “我也不知道,也许南域之人总觉得我们伊穆兰人生性残暴,不想告诉我家乡在哪里,也是不想殃及池鱼吧……总之他对自己的事情缄口不言,我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就不追问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与我鹰族的男子大不相同,甚是善解人意,有时我守山烦闷之时,他总能想出些小笑话来与我听。他还会做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陪我玩,像是南域的将棋、或是牌九,都是他找了木片刻出来自己做的。”

    “难怪姑姑对南域的东西了解这么多,罗布常年与碧海通商,识得南域的语言和物事我不难懂,可姑姑镇守伊穆兰西境,竟然也如此了解,原来是这个缘故!那这个人平时还爱干些什么”

    “他说他爱看书,可是咱们伊穆兰人根本就找不出几本书来,又都是伊穆兰语写的,所以我也没什么书可以拿来给他看的。哦,对了,他很喜欢拿着小石子在夜里摆来摆去。我起初不解,问他在做什么,他说他在占卜。我那时就笑他,说咱们伊穆兰人也有占卜之术,历代大巫神的占卜之术更是灵验无比,但每次占卜都须数十人神徒摆阵相助,占卜的仪式所花费的时日长时可达十天半月,哪里像他这样轻巧,摆上几个小石子就能占卜的。”

    苏佑隐隐觉得听着有些耳熟,他依稀记得佑伯伯也曾经提过占卜之术,便是在沙盘之上以碎石摆出星象,借由星象之图进行占卜。但那时佑伯伯说他自己也不甚精通,又觉得比起实实在在的军略,占卜之术过于虚妄,因此只是草草一言带过,并未深涉。

    “看来他是个饱学之人”

    “大约是的,只是我那时只有十六岁,他能说的伊穆兰语又极其有限,问不了太多事,不过他确实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何以见得”

    珲英笑了笑,说道:“那时阿爹在沙柯耶大都时不时地就会捎书信过来询问我日常起居,偶尔也会提及一些国中政事。有一次,阿爹在信中写到,大都中血族与刃族之间总是纠纷不断,尤其是血族每逢雪暴荒灾之时便会出手掠夺,屡禁不止。金刃王德迦数次请求阿爹下令严惩血族,令阿爹十分为难。因为掠夺本就是血族的生存之道,就如同刃族中买卖奴隶一般,就算阿爹是国主,想要明令禁止,也是难以施行。”

    苏佑身为国主,深知掠夺与卖奴是这血族与刃族中的两大难题,尤其是国主一直是鹰族中人,偏了哪一族一点点都会被另一族视作是以二敌一的举措,从而引起人心动荡。

    珲英继续说道:“我那时拿着信,也是替阿爹愁思不展,被他看在眼里,便问了我原委。我本来只是当成茶余闲谈说于他听,他细细问了一遍三族间的瓜葛之后,便笑道此事不难。我起初不信,后来他说,既然刃族与碧海有通商,血族又想要掠夺,那么可以让刃族暗中将碧海商队的行走路线和时间告诉血族,引血族去掠夺碧海商队便可。”

    苏佑笑道:“这虽是个办法,却是涸泽而渔,碧海商队若被袭了,哪里还肯再来”

    珲英道:“我也是这样说,他却说,凡事好坏不凭结果,却凭分寸。好事办过了头也可变成坏事,坏事把握好了火候也可变成好事。”

    苏佑“咦”了一声,暗忖此人此话果然玄妙,就像《云策》中说的那样,天地阴阳,不起初过始于一气混沌,却能上浮为乾,下淀为坤,一事一物皆有正反却又同时系出一脉。

    “那他有什么好办法”

    “他说,刃族可以告诉碧海的商队,血族遭了旱灾,多半会出手掠夺。刃族除了愿意与碧海通商,还愿意明码标价提供护卫商队的卫队,可保沿途无虞。碧海商队听了必然犹豫,有些为求行事稳妥的便会答应雇佣卫队,也一定会有些舍不得银子的商队想要冒险。那么刃族便可以将这些没有雇佣卫队的商队的货色货量和路线告诉血族。然后再叮嘱血族,一定只能劫货,不能伤人。”

    苏佑深吸了一口气,暗忖此人好生厉害,这李代桃僵之计用得如此娴熟,且分寸把握得极好。以碧海人的习性,就算被截了货,也会盘算其中



第二百九十二章 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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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佑恍然大悟,原来姑姑并非传言中的未嫁之身。

    “此事乃是他情我愿,且事后我也并未有身孕,所以族中之人便是阿爹,也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没想到……”珲英忽然笑了一声,“被你这个小家伙一哭一闹,给勾出来了。”

    “所以姑姑说放出鹰儿去寻人,说的便是寻他了可惜最终也没有寻到。”苏佑叹了口气。

    “我倒盼得此生永远都不要寻到他……”

    “为何”

    “绝凌峰高不可攀,倘若鹰儿真的在山脚下寻到了他……”珲英忽然哽咽难掩,说不下去。

    苏佑明白了,姑姑怕万一寻到的是一具冻僵的尸体,便要伤心一世,倒不如索性寻不到他,只当他安然回了家乡去,要来得心下略安。

    珲英瞧了瞧他不再似先前那般伤心,温言安慰道:“孩子,姑姑能明白你与那姑娘之间不能相见的相思之苦,但姑姑想说的是,有些事许是自有命数,亦或者这个人注定只能陪伴你一段日子。就像姑姑的那个人,来无影去亦无踪,就好像一场梦一般。”

    “那么姑姑会后悔遇上那个人吗”

    珲英微微一笑,答道:“姑姑只觉得,那一年,是姑姑此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说罢,又摸了摸苏佑的头道:“夜深了,姑姑就先走了,有什么烦恼的事,寻着机会了,就再与姑姑说一说,好么”

    苏佑擦了擦眼角尚未干的泪痕,点头笑道:“好,姑姑路上小心,我这副样子,就不送了。”

    珲英“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自出了王帐去。赫氏二姝尚守在外面,见她出来,忙行了一礼。珲英却有些心思恍惚一般,没有瞧见。她边走边想起方才苏佑问她的一句话:

    “何以见得他是回了家乡莫不是他留下了什么书信或物件”

    她说了谎,他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

    想到这里,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那荷包是淡黄色的锦绣质地,那是伊穆兰的女人用的寻常式样。然而在荷包背面上却有一方绿色的旧布,显然是她将那块旧布直接拼缝在荷包之上的。

    在那旧布上没有别的图案,只绣着数朵祥云,盘绕而上。

    注定无眠的夜。

    温兰回到自己的帐中时已过子时,只见罗布正鼾声四起地靠在椅子上打盹。

    温兰故意咳嗽了一声。

    罗布十分警觉,他一听温兰进来的声音,眼睛还没睁开,脸上已堆了笑意问道:

    “大巫神唤我有事我便早早地来了这里候着,不想太困睡着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蜕变
    “军中无小事,大巫神这样小心地不想与我说明白,是觉得我会从中阻挠你的攻城之事么”苏佑依然微笑不改,语气却重了几分。

    此话既出,温兰脸色一变。

    他抬起头来,收了方才谦恭的颜色,毫不避讳地盯着苏佑肃然道:

    “是!”

    一时间,帐中的氛围如凝了霜一般地冻结在那里。

    有时一个字便足以是一封战书。

    我温兰的南征之计,由不得任何人来阻挠,你苏佑也不可以。

    苏佑忽然一声笑了打破了僵局:“总算这些日子里你肯说出这句心里话了。其实大巫神何不早早地说出来呢这样大家都可以轻松一些。”

    温兰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铁青着脸看着他。

    苏佑叹道:“大巫神实是误会我了。碧海的兵士是人,我伊穆兰的兵士也是人。既然两军交战,必然会有伤亡,这是战场上不可避免的事实。我起初反对南征是不想殃及百姓,可如今霖州城内城外,只有军队没有百姓,那么孰胜孰败便各凭本事,这是兵家正道,我怎会反对,更不会阻挠。难不成这些年苍梧慕云氏教我的那些兵法,都只是希望我纸上谈兵,充作茶余谈资用的么每一个伊穆兰的兵士可以阵亡,却不能死得默默无闻,所以你要动用伊穆兰的兵士,我就必须过问,你也不得瞒我。”

    以往每次提到慕云佑,苏佑都会称为佑伯伯。现在忽然改口作苍梧慕云氏,实是第一次,显然没有掺杂那些私人的情感,温兰不禁添了几分疑惑。

    难道这孩子真的转了心性,改成从我伊穆兰军的立场来考虑问题了且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难以反驳。

    温兰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国主说得极是,是温兰思虑不周。既是如此,那就请国主先回王帐中稍候,待我带着震雷火炮营去霖州城北交战之后,再向国主禀报战果。”

    苏佑伸手止道:“不必!”

    温兰不解,不知他说的不必是何意思。他也发现他越来越不能摸透这个年轻人的心思。

    “我来大巫神的营帐之前,已经和金刃王一同去过震雷火炮营了,也亲自将他们调度完毕,此时已随时整装待发。我过来是想请大巫神与我一同前去督战,也好从中协助与我!”

    语气不紧不慢,却充满了不可忤逆的威严。

    温兰吃了一惊。

    原来他是调完了兵方才来寻的自己。

    他不仅要和自己同去督战,而且……这话的意思也甚是明白。

    他才是国主,是这里的统帅,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协助于他!

    温兰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风,正朝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吹去。

    风雪飘零的夜晚,霖州城知府衙内的大厅中冰冷寂静。

    炉笼中的炭火烧得

    只剩下一小堆余烬,忽闪忽灭的阴燃火焰跳跃在灰白的炭面上垂死般地挣扎着,然而仅存的余温早已被门缝中透入的寒风卷得不留分毫。

    胡英独自坐在笼炉边的椅子上,她靠着大厅内的柱子,昏昏地睡着。她左手疲惫地垂了下来,右手却紧紧握着腰间的那把尚方青锋剑。

    忽然一阵风吹来,将门户吹得大开,胡英骤然惊醒,右手已扣住了宝剑的鞘口,待察觉只是风而已,才松了一口气。她低眉望着那剑身,思绪万千。

    自从用这把剑斩了林乾墨,她已整整三日未敢卸甲。她知道,一旦血族的先锋到了城北,伊穆兰的中军很快就紧随而来。

    国战,不是商战,不会互相约好时间地点正面较量。

    正所谓兵不厌诈,事实上当胡英在北城门与阿里海的铁索骑兵对阵之时,东城门的邓凝与伯都颜及切不花之间的战斗更为惨烈。而那一场战役的开端却发生在看似荒无一人的无垠冰原之上。

    无论是暗渡的骑阵,还是潜藏的弩墙,都没打算一开始便露了峥嵘。

    眼前的情形也是一样。

    根据后方的探报,早在一天前胡英就得知哥黎罕的骑阵已经在沼泽的南岸上与吴青遭遇,然而战况并没有像明皇陛下预期的那样。

    听说吴青虽然斩了其中一员猛将,但却没能将哥黎罕困入林中的伏击圈,而是被他向东逃脱而去,甚至在追击的过程中还不慎被炸死了两千人的兵士的。

    不过,胡英是知道吴青的手段的。

    这个“三面狐狸”,看起来娇滴滴的犹如一个小姑娘,实际上是几近三十岁的沙场老将,是个十足的狐媚子。

    既是能征善战,又会狐媚人心。

    通常人绝难想象,这两样功夫如何能同时安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如胡英这般出身将门,一生未嫁的人,其人生轨迹也犹如与生辰八字上的解语捆绑在一处那般,自出生时起就注定会成为一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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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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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转身对鸨母淡然道:“这孩子说得没错,凡事当一码归一码。她既然不愿,你亦迫不得她。我今日便将她带回去,日后她会必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老鸨眼见跟前的这个女人惹不起,心中不甘,硬着头皮问道:“倘若她日后要食言,我又当如何”

    那女人便走到梅树旁,手中宝剑连闪数下,只见其中一截红梅被削落下来。然而落在空中时众人才看到,那哪里是一截,只是瞬间已断成了七八截,齐齐地落在雪地中。

    “她毕竟养育了你多年,你日后若敢忘恩,我也会让你如这梅枝一般,你记住了么”女子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吴青早没了方才喧哗的气势,乖巧地应道,弟子知道了。

    那女子又哈哈大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你为徒了。说罢,将吴青身后的绳子一剑挥去,又朝着她腰间一揽,便跃出院子去,身后传来数句歌声: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鸨母丢了人又折了这些年花费的银钱,正心痛不已人财两空时,院中客人忽然有人惊叫道:“原来她便是南宫大娘!”

    众人如梦方醒,这才想到这世间舞剑的身姿能有这般高深莫测,妙舞芬芳的人,除了南宫大娘还能有谁

    看客不过是看个热闹,鸨母虽又不甘,见是南宫大娘,也只得作罢,之后则再也没有吴青的消息。

    不料七年之后,那吴青忽然折返太液,又出现在百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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