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风云之谋定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明海山
鹫尾婀娜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船舱走廊的尽头,过了一会儿,从船舱深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清溪蜿蜿似流年,浪洗白石回转千
残阳西下离别去,相思骤然已成渊。
太液湖上,碧叶连天。
宫船往来间,不时传来宫娥们的欢声笑语入耳,只见船上人人都簪花披红,就连船头都束上了红绢,喜气洋洋。
波光粼粼处,忽然驶来一叶小银船,所有宫船见了都纷纷避让。
银船上坐着的一个姑娘一身白衫,神色有些焦虑,逢人便问:
“你们见到苏学士了吗”
宫人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道:“回清洋公主殿下,我们没看见。”
朱芷潋好不郁闷,伸手从腰间掏出那枚小号角,使劲吹了一声,立时四周所有的宫船都聚了过来。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上岸去仔细找找,看看苏学士到底去哪里了,找到了就来壶梁阁告诉我。”
宫人们应
声而去,湖面上的宫船很快便散得一只不剩,只留下朱芷潋的小银船。
这个大苏,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就不见了
正气恼时,远处也是一叶小舟驶来。
“潋公主”舟上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
“老杨怎么是你”朱芷潋听他学着苏晓尘的嗓音,不禁暗自埋怨,这个大苏,怎么连与我私下说笑的顽话也都和老杨说了。
两舟驶近,杨怀仁依然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调侃道:“我的潋公主啊,可是在找你的大苏啊”
“老杨你就没点正经的时候吗”朱芷潋嗔道。
“如何就不正经了如今这太液城为了今日你与大苏的大婚大典,上上下下披红挂彩。啧啧啧,都要拜天地了,还有比这更正经的事吗”
朱芷潋已是羞得一脸通红,心中却喜不自胜。
“你到底有没有见到大苏啊不是说……不是说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就要开始了么”拜堂二字她到底是说不出口,只得含糊其辞。
“那不也还有两个时辰么你又何必着急我听说四方的宾客已是到齐了,你姐姐特意让我来寻你去相见,还说要行那束额之礼。”
束额之礼
朱芷潋一呆。
碧海女子出嫁时,父亲会亲手将一条红绸带束于新妇的额角,以示赐福。然而碧海男子不多寿,新妇出嫁时若已丧父,便不行此礼。
父亲早丧,大姐当初嫁给赵无垠时也没有行此礼,我今日如何要行
懵懵懂懂间,已随着老杨登了岸
第二百零三章 无依
朱芷洁闻言眉头一蹙,叹道:“皇后又有什么好……还不如之前的太子妃,至少两两相看,心无旁骛。”
朱芷潋见姐姐愁眉不展,迟疑道:“莫不是……那李重延有了别的狐媚女人做宠妃”
“妹妹!切莫这般说话,男人总归多情,你若执意强求,不过是自寻烦恼,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姐姐今日来这里也是想劝你一句,倒不如大度一些,譬如那叶小姐……”
朱芷潋一把甩开手去,叫道:“姐姐这样体贴我的人,如今也来与我提什么叶小姐!这到底是姐姐想说的话,还是他让姐姐来告诉我的”
“姐姐是过来人,故而有此一劝,你如何反误我好意”
“二姐你不替我说话,我便找大姐去!大姐雷厉风行,一定不会看着我受欺负!”
“大姐不在,你也寻不着她。”
“她去了哪里”
“她说与父亲久别重逢,两人一同湖上行木莲去了。”
“那我就找母皇去!”
“母皇不想见你。”
“为何”
“她说此生欠你的债都已经还清了,再不复相见。”
“我不信!我不信母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待我那样的好,难道是为了还债吗”
朱芷潋放声大哭起来,似乎这世间所有亲近的人都在一瞬间变了模样。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岸边,眼前是一片芦苇花如波如浪。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于水边,银衫银冠,英姿挺拔。
“大苏大苏……真的是你!”朱芷潋又惊又喜,“大苏我寻你寻得好辛苦,你究竟去了哪里”
苏晓尘笑了笑,“我去城外转了一圈,去看那观音座。”
朱芷潋看着苏晓尘清瘦的脸,方才想要质问他的那些话如今却一个字都不想再问,千思万苦到了嘴边只凝成一句:
“你这些日子……可还好”
“我很好。”
“那就好。”朱芷潋将脸深埋进苏晓尘的怀里。
“你呢可愿意与我回伊穆兰去”
“伊穆兰”朱芷潋一时不解为何不是回苍梧国去。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朱芷潋甜甜一笑:“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可是你母皇不许。”
“那我们就找一个小岛,躲起来。让世上所有的人都找不到我们,可好”
“有那样的地方吗”
“我碧海国千湖万岛,只要我们想找,就一定找得到!”
“可你真的舍得你母皇么”
朱芷潋轻轻咬着下唇,犹豫道:“或者隔个几年我就回去看看她”
“你果然还是放不下。”
“你不也一样……那个什么叶小姐……”朱芷潋嗔道。
“她是我舅舅的嘱托,我若不从,便是忘恩了。”
“苏大学士好不狡猾,我与你讲情分,你便与我来说理!”朱芷潋有些不快。
“可你母皇与表妹不同,你母皇是要杀我的。”
“好端端的母皇为何要杀你”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已经派人来拿我了,你瞧。”
说着,苏晓尘朝远处一指。
朱芷潋顺着看去,果然有一队人马奔来。为首的一名女将白马银袍,威风凛凛,正是柳明嫣。她口中大喊:
“殿下使的好手段!让我东西南北都扑了空,但这次我可不会再让殿下跑了。”
朱芷潋见柳明嫣来势汹汹,顿时心虚起来,急得叫唤道:“大苏,她哪里是来拿你的,分明是来拿我的。”
苏晓尘淡淡地哦了一声。
“大苏为何你一点都不急”
“她既然是来拿你的,我为何要急”
“她拿我去见了母皇,我便此生都出不了太液城,再也见不到你了呀。”
“哦。”
“大苏!”朱芷潋忍不住又气又怒,怎么一些日子
第二百零四章 君别
倘若他在这样的事上乱了方寸失了轻重,那绝不是他的过错,而是我这个做族叔的失职了!
宗直神色凝重地盯着舱门,他依稀已经听到了秋月实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秋月实见宗直端坐在地上,神态肃穆得如临大敌,先是一呆。他心思敏捷,又自小受宗直的教导,心意相通,立刻便猜到了宗直的意思。
“族叔……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知道我是在做什么。”宗直一改往日的恭顺,言辞严厉。
“族叔,公主殿下是我秋月氏的大恩人……”
宗直不说话,抬眼看了秋月实一眼,眼神中早已洞悉了一切。
秋月实叹了口气,明白他的意思。
扪心自问,自己果真是因为这个才对朱芷潋形影不离的么
宗直出仕秋月家的家老已逾十年,心思缜密且处处顾全大局,是不可多得的良臣,他如此一眼看过来,是与自己留了面子不想点破罢了。
“殿下,昔日刀神真壁师范传授您极意流刀法奥义之时,是怎么说的”
秋月实默然。
“怎么说的!再说一遍!”宗直忽然高声喝道。
“意纯则心明,至极则无惧。”
“可你看看现在的你!心猿意马,杂念不断,遇事不决,左右不定。你如何能护得住我秋月氏如何护得住这琉夏唯存的血脉族人”
直问得秋月实低头不语。
“老臣十五岁元服,入仕秋月家,十六岁初阵,十八岁娶妻生子。侍奉先代主君至今已有三十四年。老臣资质愚钝,但一点忠心天地可鉴,也正是为了守护你父亲与你的心思毫无杂念,才能无畏无惧。可如今老臣忽然怕了,怕这几十年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怕恪守奉公一辈子到头去了地下却无颜去见老城主!”
此话已是重无可重,说得秋月实潸然泪下。
直宗将腰挺直,深深叩拜道:“人世间情情爱爱本是常事,但殿下非寻常人,便不可行寻常之事,若非有如此觉悟,便难当大任。老臣今日以命相谏,只盼殿下能幡然醒悟,想想老城主临终前的托付,切勿辜负了秋月氏三十二代先人留下来的基业啊!老臣自知今日冲撞了殿下,罪无可恕,这便以死谢罪,以正族律!”
说完,右手已立时从左腰间拔出随身的短刀,回腕便朝自己肋中刺去,出手毫不犹豫,极是利落,显然已存了必死之心。
鹫尾原本躲在一旁窥探二人的对话,听他说到罪无可恕时,已是汗毛倒立猜到了他的心意。
自己劝直宗力谏是存了私心的,直宗未必没有察觉这一点。然而就如他自己所说,守护秋月氏之心毫无杂念,是以他心中想的只有一点:死谏。
眼见直宗手中短刀便要落下,自己再掷飞镖或是以缝影术赶去制止也来不及,鹫尾
心中霎时间万分懊悔:若直宗死,那便是自己一生的大错。
众人惊呼之际,忽然觉得眼前刀光一闪。
刀过之处,风声锐利。
宗直手中的短刀已只剩下了个刀柄。
灵刀荒鹰出鞘了。
倘若这一刀削去高了一寸,削断的便是宗直的手,若低了一寸,只能将刀刃削去一半,残刃依然会刺入肋中。
而如今,短刀被齐根削断,不差分毫。
“族叔,我秋月实此生绝不让任何人、任何事,伤您分毫。此心此意绝无动摇,犹如此刀。”
话音刚落,众人忽然觉得眼前又是一闪,灵刀荒鹰在空中画了个巨大的银色弧线。
鹫尾尖利地惊呼了一声:“不要!”
这一招,她太熟悉了。
但纵使她拼尽全力使出缝影术,已然迟了一步。
荒鹰的刀锋瞬间已掠过秋月实的后腿,只听他闷哼一声,不禁单膝跪
殿下!殿下!
鹫尾揭起长袍,只见秋月实的小腿后方已是皮开肉绽,血淋淋的一道刀痕。
她顾不得泪流满面,迅速地从怀中取出伤药,敷药,包扎,动作行云流水娴熟之极。
秋月实脸色苍白,却柔声安慰道:“无事,不过是皮外伤,过几日便好了。”
鹫尾紧咬朱唇,一句话也不说,秋月实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了。
这一刀,救的是宗直,斩的是私念。刀落在腿后,虽不至于落下病症,但也须得静养几日不得走动。
秋月实名为遵守“灵刀荒鹰,出鞘必饮人血”的刀训,实是想以此举证明心迹,不会陪朱芷潋回太液城去了。
宗直已是心力交瘁,掷了空刀柄坐在地上。
他是老臣,却非迂臣,不得已以死相逼,虽然成功了,但心中毫无喜悦。
这世上,只有无能之臣才会以死谏主,因为他们黔驴技穷了。
宗直自叹了一声。
也许真的到了人生的落潮之时,须得服老了。
忽然舱门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秋月君,我自己回太液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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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大虬
太液城外,秋色渐浓。
国都楠池大街两边的柳叶已黄了三分,偶尔有几只斑雀掠过,便能扫下几片,于是黄的落地,绿的依然垂挂枝头。
伊穆兰商馆的大门如往常般地敞开着,人流不息。
这里兜售的武具已成了太液城中的金字招牌,无人不晓。不仅是碧海国人喜欢来买,周边邻邦小国的使节每逢朝贡之时,也都会趁此良机大肆采购一番。
此时的莫大虬坐在商馆内,看着转眼又已入秋,门口的大柳树的树皮开始斑驳开裂,心中暗叹。
来了这太液城已经十多年,终于算是快熬出了头,到了可以回家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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