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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殷女帝聂青婉殷玄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繁华锦世

    太医院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且,都不愿意向外人展露,亦不会轻易教给别人,这是生存的技能,亦是获宠的技能,谁会轻易拿出来

    一般太医在给高官们诊病的时候,都是摒退左右的。

    身在晋东王府中,华图、袁博溪、华州都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三个人听了聂青婉的话后,不约而同地朝着冼弼看了过去。

    冼弼面无表情,压根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华图收回视线,看向床,对聂青婉道:“那父王和你母妃还有你哥哥到外面坐一会儿,你有什么事儿,直接喊我们就是。”

    聂青婉说了一声好,让浣西和浣东也下去了。

    等内室里只剩下了聂青婉和冼弼二人,冼弼直接问:“郡主要跟下官说什么”

    聂青婉道:“冼太医不必紧张,只是多年不见,觉得冼太医你缩手缩脚,完全失去了当年进太医院的雄心壮志,如果当年提携你的人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一定会痛心疾首。”

    冼弼淡如死水般的眼眸一惊,情绪顷刻间翻覆,他盯着那道床幔,紧张地问:“你是谁”

    聂青婉道:“晋东郡主。”

    冼弼道:“我与你素未蒙面。”

    聂青婉笑道:“今日就见面了呀。”

    冼弼道:“多年不见是何意”

    聂青婉沉了沉脸,却很久不再说一个字,她就躺靠在床头,背后支了一个大软枕,青丝如瀑,根根落在繁华如织的锦缎上,因为天气热,她穿着薄薄的里衣,雪白的颜色,明明挡在厚重的床幔内,可冼弼还是看到了那寒光一样的颜色,如同那天,那个女人眼中的光芒。

    那天的场景早已随着她的死而支离破碎,可眼前这个郡主一字一句,述说着那一天的邂逅。

    不,不是邂逅,是恩赐。

    她恩赐了他一条雄心展翅之路,因为她,他相信志可展,国可报,平生愿望可实现,但是,入太医院不久,她就殒命了。

    殷太后第七年,成都新镇,全是流荒而来的逃难难民,聂青婉亲自去新镇看望这些难民,在那些难民中,她发现了一个极有才华也极有善心的郎中,他手中无钱无药,却极力帮助难民们诊病,白天不厌其烦,也不疲惫,晚上就趁大家都熟睡的时候一个人背着破医篓去城外挖药草。

    聂青婉观察了他好几天后,有一天晚上,把他堵在了山上,问他这样做的意义,他当时虽瘦虽枯黄,可眼睛里的光亮若星辰,他说:“救人能让我感到快乐,他们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他们。”

    聂青婉问他:“不求任何回报”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回报在这里。”

    后来聂青婉跟他相处了几日,越发觉得他清奇可贵,问他愿不愿进太医院,他当时的神情,聂青婉一生都不会忘,他跪了下来,指着那矮矮低房下的难民营,说道:“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可国家的力量是无穷的,太医院是整个大殷医者的殿堂,进了太医院,我就能号召更多的人去义诊,那样的话,国民们的体魄就会越来越强健,身体健朗,再不受疾病的折磨,他们就能更好地耕耘,更好的生活,往后的大殷,就是天国般的存在。”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迄今为止,那是聂青婉头一回听一个落魄郎中说着这样的话,她果断地把他带进了皇宫,入职太医院。




第10章 信仰
    聂青婉一生都忘不了那天的情景,冼弼又如何忘得了。

    当床上披着华北娇身份的聂青婉一字不落复述了那天的情景后,冼弼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给瞪下来,他蹭的一下站起身,完全顾不得身份有别,男女有别,忽地伸手,拉开了那道厚重的床幔,然后,看到了靠在床头的女子。

    不是那位伟大的太后。

    冼弼很失望,可又觉得理所当然,太后……太后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她若在人间,那就一定在最高的宫殿里。

    她若在阴间,那就一定在最可怕的地方。

    她若在天堂,那就一定在最光明的地方。

    她不可能在晋东王府。

    可为何,他与太后之间的话,华北娇会这般清楚,仿佛她就是那个人,站在那个场景里,与他说着话。

    冼弼因为这样的想法而骇然变色,他冷盯着华北娇,紧张地问:“你到底是谁”

    聂青婉反问他:“你觉得我应该是谁”

    冼弼张张嘴,想说出那两个字,可嘴巴张了又张,就是没办法启口,聂青婉帮他说,她道:“曾经,我是大殷太后,如今,我是晋东郡主。”

    冼弼目瞪口呆,完全失去了神窍,好久好久之后,他才张嘴结舌,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可能。”

    聂青婉道:“你心里已经在相信了,而不管我是不是,你今天来了,就得与我站在同一条船上了,太医院太医众多,却只有你一个是太后从民间提调上去的,皇上谁也不派,偏派你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冼弼默然松开床幔,又坐回了离床一米远的椅子里。

    他当然知道,太后死后,宫里但凡跟太后有关的人,全被皇上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死没死不知道,但肯定没有好的下场。

    他之所有没出事,是因为他手上有药草。

    可最后一根药草今日被红栾拿走了,他没了保命护生符,皇上要拿他开刀,无可厚非。

    但是,她又怎么知道了

    冼弼目露惊恐,只觉得眼前的人跟记忆中的某人慢慢的重合,他的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了起来,声音几乎都变得嘶哑,他既是喜又是悲又是语无伦次地道:“你想让我做什么你的脉象很平稳,身体没事,虽然内理有些虚,可好吃好喝地养着,一定会养回来,皇上让我来给你诊病,我大概能猜到回去面临什么,你能帮我吗”

    聂青婉淡定道:“能。”

    冼弼一愣。

    聂青婉道:“相信我就听我的。”

    冼弼点头,毫无迟疑地点头,眼前的华北娇就是他眼中的太后,那个伟大的谁也超越不了的太后,他的信仰支柱,她的话,不管对错,他都会听。

    聂青婉扬声把华图、袁博溪、华州喊进来,冼弼已经收拾好了医用工具箱,正起身,见华图、袁博溪还有华州进来了,他淡淡地说:“郡主是失忆了,不过是暂时的,只要你们时常告知她过去发生过的事儿,她就能慢慢恢复,靠药是治不好的,得靠你们的感情。”



第11章 回复
    华图问:“怎么会失忆”

    冼弼道:“这就不好说了,天下药理千奇百怪,同一毒物遇不同体质皆会发生令人料想不到的意外,一丈红只是毒药,确实不能致人失忆,但郡主体质偏燥,一丈红又是采用几味最燥烈的毒草精炼而成,两燥相撞,走火入魔也说不定。”

    华图是练武的,华州也是,走火入魔会致人头脑失灵,陷入癫狂痴呆,倒是真的。

    但失灵不是失忆。

    只不过,华北娇不同于他们,造成失忆,或有可能。

    既然有治好的办法,华图、袁博溪、华州也不紧追着不放了,而是关心起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华北娇愿意入宫之事。

    床幔在搭着,又有外人在,华图不方便去掀女儿的床幔,华州也不便,那就袁博溪去了。

    袁博溪掀开床幔,眼神询问聂青婉有没有对冼太医说愿意入宫的事儿,聂青婉用眼神回复了,说已经说过,袁博溪就拉紧了她的手,连连地拍了好几下,这才松开,冲华图和华州使了个眼色。

    知道华北娇已经将事情说了,华图就让华州带冼弼下去,奉些酒和菜,再给冼弼收拾一间客房,也给张堪收拾一间客房,让他二人先在府上住一晚,待天明了再走。

    冼弼没拒绝,张堪自也陪同留下。

    第二天天一亮,冼弼就辞别了王府主人,回宫复命。

    回到宫中已是第二天,冼弼来不及休息就去御书房面见殷玄,殷玄传了他进去,问他情况,冼弼说:“确实醒了,但脑子不大清醒,以前的很多事儿都不记得了,还说要入宫。”

    殷玄冷星般的凤眸微微挑起一道锋利的弧度,他似笑非笑,松开手中正批着折子的狼毫,斜斜地靠在了龙椅背上,下巴微抬,看着冼弼,说道:“入宫的话,是晋东郡主亲自与你说的”

    冼弼诚惶诚恐道:“并不是,而是微臣在为晋东郡主号脉的时候,她胡言乱语说给晋东王和晋东王妃以及晋东世子的。”

    殷玄道:“既是胡言乱语,你又如何能当真,还与朕说”

    冼弼垂着头道:“切实是微臣离开的时候,晋东王再三叮嘱,不要让微臣把晋东郡主的胡话告知皇上,可臣不敢私瞒,故而如实上报。”

    殷玄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冼弼哎了一声,立刻退身下去。

    站在了御书房门外,他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心想,这就安全了吧

    殷玄是不管冼弼何种心态的,他继续拿起狼毫,批改着折子,似乎并没有把冼弼的话放进心里,也没再提及要纳华北娇入宫之事儿,临到了晚上,他去皇后宫里头用膳,皇后问及了晋东郡主,他才攸然抬起眼皮,看了皇后一眼,漠然说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皇后姓陈,是殷国最权势家族出来的。

    在陈家之前,聂家才是朝廷上顶礼泰山一般的存在,谁都难以撼动。

    只不过,太后一死,聂氏一族就如急流一般迅速隐退,彻底消失在了朝堂,也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聂氏从朝廷轰倒之后,陈家就起来了。



第12章 地位
    陈家在殷太后那个时期是掌军权的,后来倒戈了殷玄。

    殷玄称帝之后,娶了陈家的孙女做了皇后,三年下来,皇后毫无所出,后宫里的其他嫔妃们也毫无所出,虽然皇后不太受宠,但皇上也没有刻意冷落她,逢年过节都在她的宫里头过,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也都会在她的宫里头过,隔三岔五还会过来陪她用膳,但其余的时间,都在拓拔明烟那里。

    旁的妃子,基本上都是摆设。

    但为了平衡前朝的官员们,殷玄偶尔也会雨露均沾。

    皇后叫陈德娣,兄长陈介仲是三品兵部侍郎,堂兄陈裕是从四品的刑部侍郎,父亲陈建兴是二品摩诃大统领,母亲胡培虹是四品诰命夫人,祖父陈亥是一品武太傅,祖母窦延喜是二品诰命夫人,她的身后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座山。

    拓拔明烟身后没有这些山,但她有皇上的宠爱。

    与拓拔明烟比起来,皇后虽然不受宠,地位却极其牢靠,无人能撼动。

    陈德娣听皇上这样说,轻轻笑道:“现在宫里头的妃子,哪一个不是在说晋东郡主的事儿,不是臣妾消息灵通,是皇上并没想着隐瞒。”

    殷玄笑着看她,问道:“那你觉得朕是该问罪了晋东郡主,还是依然招她入宫”

    陈德娣说:“就后宫来说,我身为皇后,理应为皇上分忧解难,皇上若喜欢晋东郡主,我肯定是赞同皇上把她招进来的,那样的话,她也好方便伺候皇上,至于问不问罪,那就不是臣妾该想的事儿了。”

    殷玄道:“那就依皇后的意。”

    陈德娣心想,怎么就是依妾身的意了明明是皇上你还打算招人入宫,又怕被人说掉面,就借我的名声去招摇撞骗。

    明白,却不能点破。

    陈德娣笑道:“那臣妾明日就办。”

    殷玄没再说话,专注地拿着筷子,填饱肚子。

    饭后他又去了御书房,直到皇后的一等宫女采芳去御书房请人,殷玄才合上奏折,让随海提灯,慢腾腾地去了寿德宫。

    第二天醒来,陈德娣就开始张罗封妃之事儿。

    陈德娣又遣采芳去御书房,要了一张圣旨过来,有了圣旨,事情就好办多了,她的权力只在新人进了后宫之后,在这之前,她可不能越俎代庖。

    圣旨有了,陈德娣就派了身边的一个掌事嬷嬷何品湘去晋东王府宣旨。

    宣旨是公公的事儿,可这一回却让一个掌事嬷嬷代劳,怎么看怎么怠慢,当然,这也是殷玄的本意,他得让晋东王知道,他的女儿,也就只值这么一个待遇。

    入了宫,也不是什么妃子、嫔子、贵人等,而是最低品级的美人。

    圣旨是颁给华北娇的,而如今的华北娇,外表还是华北娇,可内涵已变成了聂青婉,虽然王府里的人全都跪了,但聂青婉跪在最前头,何品湘自然毫不客气地将她评头论足了一番。

    读完圣旨,何品湘虚扶着聂青婉的手臂,将她拉起来,圣旨递给她,笑着说:“华美人去收拾收拾,今天就随老奴一起进宫吧。”

    聂青婉没应声,只将圣旨展开,看着上面的字迹。

    那一撇一捺,刀剑分明,确实是殷玄的手笔。



第13章 入宫
    聂青婉将圣旨递给身后的浣西,冲何品湘说:“有劳嬷嬷了,嬷嬷进屋等一会儿,我这就让人去收拾。”

    何品湘说:“得尽快,明日就得回宫复命。”

    这么赶,寻常女子肯定会吃不消,但聂青婉不是寻常女子,虽然华北娇的身子确实弱了些,但养了几天,精神气尚好,熬一两天的车程,还挺得住,就是这个何嬷嬷,连续奔波赶路,不累

    不过累也不管她的事儿。

    聂青婉拉起了华图、袁博溪和华州,一起走入室内,凃毅负责招呼何品湘。

    入了门,袁博溪拉住华北娇就哭。

    华图也目露不舍。

    华州却是抿直着唇瓣,手紧紧地攥着,他沉声说:“父王,母妃,皇上这是在打晋东王府的脸,也在给妹妹难堪,妹妹若就这样入了宫,往后指不定得被欺负成什么样,不行,今天不能就这么走了。”

    袁博溪一抽一噎道:“可圣旨下了,不去就是抗旨,北娇已经抗旨一回了,皇上能不计较,已经够宽宏大量,若再抗旨,后果不堪设想。”

    华图伸手揽住她,低声说道:“不要哭,会害女儿也伤心的。”

    袁博溪于是掏出帕子擦眼睛,擦泪,可看着华北娇,又控制不住的眼红,她冲华北娇说:“你不要怪父王母妃狠心,把你送到那种吃人的地方去,你身为晋东郡主,这是你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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