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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流浪流浪就好
小时候王景范就曾问过父亲三代的事情,不过父亲给他的答案让他大吃一惊——到了后世三代中除了周代文献还比较多些之外,夏商两代几乎都成为传说中的所在,连皇帝在位的具体时间和年限都搞不清楚。商代的文字除了青铜器上铭文之外,更有一种刻在龟甲上的文字几乎无人能识,而出土这些龟甲的地方应该在河北西路,只是具体位置王景范的父亲也说不清楚。
王景范对父亲所说的也曾有过怀疑,不过他也曾查阅过典籍,各种古籍善本竹简也见过不少,却从来未见过父亲所说过的“甲骨文”。父亲也许无法确定那些龟甲的出土地点这情有可原,毕竟后世千年中地理演变地名变化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情,但这甲骨文的存在父亲是确信无疑的,而据父亲所言后世能够识得甲骨文的人都是大儒学者。按照父亲所说的情况,所谓“三代之制”不过是后人虚构,三代别说大兴学校,就是又没有书还是另外一回事——那甲骨文出土是刻在明显被火煅烧过的龟板上,这是占卜才会有的事情。
俞樾还是第一次听王景范质疑三代,虽然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不过细细想来也是合情合理。大宋立国百年,唐代也不过刚过去了两百年,别的不说就是这每年朝廷取进士的数量就不是唐代所能比的,而汉晋名士更有游学一说——因为那个时候的书籍不是竹简便是帛书,后来就算有纸也是人手抄出来的书,自家的书读完了就要出门游历到别家去读藏书交流学问。汉晋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更早的春秋战国和不知具体年代的三代了。
“既然先生对这《中庸》尚存疑虑,为何先解这《中庸》?那《论语》、《孟子》以先生之才也可解得的岂不是更有把握?”俞樾说道。
若是放在外面俞樾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三十老明经”,能够读通一经和能发出新的见解并着书者是完全不同的,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人?不过在俞樾看来以王景范的学识这不是问题,他对王景范父子几乎有种盲目的崇拜,苏氏父子三人的学识他也见识过,不过接触后才发觉有些失望——文笔并不能代表学识,苏氏父子才学虽高却并不能让他产生高山仰止的感觉,王景范父亲在世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什么,等他学问小成之后才知道跟在王景范父子身边是一个多么宝贵的机会。
王景范笑着轻敲桌面:“萌甫,还不是功名动人心?说到底我也是名利中人啊!不过没有办法,想要施展平生抱负就必须要入仕,要入仕最有前途的莫过于考这进士科,况且我还要有心完成父亲的心愿,将这白沙书院建成天下第一书院,没有名望我什么也做不成,而且还需要用最短的时间来得到更多的名望……《论语》还是《孟子》那都放到以后再说吧,眼下这《中庸》入手最容易,用时也最短,先看看再说……”
俞樾笑着说道:“哪个不是名利中人,就是‘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的孟襄阳也不如此么?”
“宋端与萌甫不同,大宋自太祖立国以杯酒释兵权,纵是有契丹、党项之危,但总归不会同晚唐五代那样武人作乱弄得民不聊生,不过可惜这武人算是被压制惨了,远的不说就是眼前的狄枢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给宋端取字‘耻夫’,也是希望他以后能够好自为知,再不济也要知进退免得将自己陷于危境之中……”
王景范知道俞樾想要说什么,孟襄阳一生不甘隐居偏偏又隐居一辈子终老不得名利的诗人,以孟襄阳的诗取字多少有些“不吉利”,只是俞樾一直将这个疑惑压在心底未曾问出来。俞樾听后也明白了王景范的苦心,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不要说自己和宋端文武殊途,就是于文传与自己也有很大的不同,想到这里他也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





帝国 第十三章 时也命也
第十三章时也命也
枢密使狄青上书请辞的奏章在朝中引起了轰动,政事堂相公们在接到由狄青长子狄谅转交的请辞奏章后,只是碰头相互传达了一下便立刻呈送内廷请由皇帝圣裁。(小说手打小说)眼下京师开封都泡在水里,而各路州、军发生水灾的也不在少数,政事堂相公们正忙于救灾,谁也没有想到正在这个当口狄青却突然以身体病重无法担当指责为由请辞。
文彦博瞥了一眼桌上的奏折,这是知谏院范镇的奏折,上面陈述了京师和各地的灾情,并且请求皇帝询问大臣灾害产生的原因和消灾之法,并诏令两制、台阁的常参官极力进言政治得失,陛下亲自裁决选用,以制止天变云云。
范镇奏折的内容并无出奇之处,不过文彦博却看出了更深的东西——这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范镇的目的肯定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政治得失和天变,他的目标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就应该是脸上刻字的枢密使狄青!在政事堂的诸位相公排名上仅次于宰相刘沆,不过因为刘沆进谗言诋毁文彦博未果现在已经不安其位了,是以政事堂皆以文彦博和富弼为首做出决策。
坐在这个位置上,范镇奏折只是刚刚开了个头,文彦博就已经想到范镇要弹劾的谁了——还有谁能够比狄青更能招惹大臣们的怨恨?远的不说,就是三司使韩琦和枢密副使王尧臣这两人肯定看见狄青不自在,他们两人一个曾是狄青的上级,另外一个是状元郎,一个武人能够坐到枢密使的位置上,这能不让那些状元、进士出身的高官们眼红心嫉么?就是他文彦博自己也是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的,只是狄青掌管枢密院这几年一直谨小慎微没有给自己找过麻烦而已。
文彦博与狄青相处无碍,他不是刘沆,也知道自己无法做那个独相,朝中名望与自己相当的大臣有不少。远的诸如贾昌朝不说,就是韩琦和富弼都不弱于自己,假使刘沆真的被贬,那韩琦和富弼必然会成为与自己比肩所在,还不如现在刘沆当傀儡自己做主来的痛快。
不过天下间少有如意算盘能够打响的,四月六塔河决口,五月大水倒灌京师,先前贾昌朝就想要用天象和六塔河决口扳倒自己,不过贾昌朝人缘不好政事堂的诸位相公没有不对他排斥的,加之威逼内侍余威犹在,文彦博顺利的渡过了这个关口。可是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文彦博是大杀四方砍了禁兵都虞候,将两个司天监官员逼出京师,不过这也惹下了极大的怨恨,尤其是曹皇后的怨恨。
适才刚刚看到知谏院范镇的奏折,他就想推范镇一把让朝廷上下的目光从堤坝决口和大水倒灌京师这两件事上转移开来,将狄青弄到前台来替他分担一些压力。没成想这范镇的奏折还没看完,狄青的辞呈就已经摆在他的面前。
“时也!命也!”文彦博心中一阵叹息,还是将刚才的想法抛到一边,整理了一下衣冠会同政事堂诸位相公一起面圣。
狄青的辞呈给所有大臣的感觉就是惊愕,在狄青平定侬智高叛乱之后就他是否升任枢密使的问题上,朝廷内部也进行过一次相当有力的碰撞,只是皇帝给压了下来。之后宰相庞籍身陷麻烦,副相梁适接替庞籍却又因为皇帝召回陈执中未能做成独相,这都是那次碰撞后的延续,当然在这几年当中狄青也是饱受流言攻击,连自己的狗头上长出龙角这样啼笑皆非的流言都冒了出来。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与狄青无关,狄青依旧小心谨慎的坐着枢密使的位置,所有或明或暗的攻击他都谨慎应对,就是有一条——打死不辞枢密使!狄青这种以旁观者脱离是非圈的做法,让所有的大臣都感到有些无力,加之皇帝的信任,有人会怀疑狄青也许会完成立国之初曹彬未能做到的事情——由武人出身升任枢密使,然后再由枢密使迈向宰相宝座!
曹彬出身贵族,又是追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大功臣,功勋位列文武之首,甚至还两次担任枢密使,这已经几近神话,可就是这样曹彬也没有成为宰相——曹彬出身贵胄,但再尊贵的出身也无法掩饰他是武人的根脚,五代之乱犹在眼前,曹彬能够升任枢密使已经是天大的奇迹。由曹彬推及狄青,朝中的诸位大臣心中就更加恐惧了——狄青可没有像曹彬那样受过良好的教育,更没有显赫的出身,就是一个农家子弟凭借军功一步步从小兵走到了今天,更可怕的是狄青可比曹彬要年轻,也许宰相和枢密使之间的那条鸿沟真的会被他跨过!
就是这样一个死不退让的狄青,他居然自己辞去枢密使了?!虽然两府大臣们心中都存有疑虑,但是谁也不会说出来,只是用眼神相互碰撞了一下便迅速移开——枢密使是何等显贵的职位,没有一个人会无动于衷,当年梁适使出浑身解数逼走了独相庞籍为的是什么?众人在消化了狄青辞去枢密使这一最初的冲击后,立刻意识到新一轮的权利分配来了!
尽管皇帝身体病重初愈还很虚弱,但狄青辞去枢密使一职对帝国而言是何等大事?狄青今年才四十八,而立国之初的曹彬可是活了六十八岁,这段日子虽然没有见过狄青但谁都知道狄青身体健朗,哪能说病重就病重?就如同宰相对皇帝的重要性一样,文事出中书,武事出枢密,虽然枢密院的职能因为唐五代的殷鉴被压缩远不如中书省这么强大,但枢密使作为西府首脑本天下之兵柄,代天子之威武,枢密使的去留绝对是要由皇帝陛下本人来决定的,更何况狄青这个枢密使是当年皇帝非常坚决任命的。
王景范本来在白沙书院中一心著书求名,《中庸》一书的底稿早已完成,只是他心中还存有疑虑,便邀请所有寄居在白沙书院中的赴考学子一起来参详寻找失误,每日都是在与人争辩书中章句中渡过。不过因为狄青寄居在白沙书院,使得朝堂上的争论也延续到了平静的白沙书院,也给白沙书院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告——狄青以身体染恙为由辞官,皇帝还是记得这位为他平定诸多难题的第一战将的,宫里面的太监也来过几次,不是传旨就是问安,没过几日不仅是白沙书院就连整个京师开封都知道狄青住在这里了。
不过比起狄青来,王景范这个白沙书院的主人早就在这段时间内让所寄宿的赴考学子们谈论的沸沸扬扬了,以至于就算得知名满天下的狄青和自己做邻居,也没有什么心思跑去看看人家额头上刺字——学子们竞相传阅《中庸章句新解》,并且在王景范的引导下连续十几天进行辩论,声称谁要是能够挑出大家都认可的错误来,就请客喝眉寿酒。
王景范开始时只是和俞樾两人之间相互讨论《中庸》,毕竟这种将《小戴礼记》中的《中庸》原文打散重组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打散重组先贤名篇说到底还是以先贤的名声来为自己的学说奠定基础,于自己有利的东西可以留下,于自己学说相反的则删掉。
先贤大儒这么做也就罢了,他们在做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早就名满天下,有资本去对抗各方的质疑,可王景范却没有这个资本,他不过是名声不显的一介布衣而已。事实上王景范心中非常清楚,自己所著的《中庸》肯定与原本几十年后朱熹所著的《中庸》是有区别的,甚至连内容都可能有所区别——王景范的父亲在教授《大学》和《中庸》之时并不是按照朱熹原作去教的,只是顺着《礼记》讲授中间指出了那些是后世通行的章句而已,其中《大学》一篇朱熹有所篡改,更是着重说明了。
按照父亲的意思有宋三百年正是将儒家推向了巅峰,后世王朝不过接过这个成果选出更有利于自己统治的程朱理学为儒宗正朔,尤以朱熹所著《四书》为最,连带后面几百年科举考试出题都是必须限定在《四书》之内。在父亲所生活的年代早已无科举考试,所谓《四书五经》除了真正研究古典著作的少数人之外,不过是平常人拿来读着散心而已。
王景范的父亲对那些《四书五经》并不十分熟稔,甚至连通背都做不到,与之相比王景范三岁开蒙**岁便将儒家典籍名篇倒背如流,这实在是让父亲非常惊叹。父亲虽然不是后世那些专精《四书五经》的学者,不过却最喜欢《大学》和《中庸》,他没有王景范那份悟性和记忆力,最初喜欢《大学》和《中庸》不过是因为它们在《四书五经》中篇幅最短,而后人生经历多了便更喜欢这两本书,每次读都会有新的收获,是以对这两本书理解也更多些。
王景范首先就将著书经籍选在了《大学》和《中庸》,不愿篡改最终选定《中庸》,从现在赴考学子中的反响来看还是比较正确的——只是打散重组《礼记?中庸》,将原来看上去并不连贯的章句重新整理,学子们倒是并不很排斥,而王景范结合先贤阐述的基础上又发出了新的涵义,这才是让学子们重视的。
在读过《中庸章句新解》之后,人人都很惊奇王景范居然有如此才能,注解周详且又能阐发闻所未闻的新意,这根本不是一个十八岁少年所能够做到的。只有王景范自己明白,这中间的新意绝大多数来源于自己父亲的教导,父亲的教导是以纵观华夏历史为经,以人生阅历为纬,剥去了云山雾罩的大义,直问本心将道理讲得通透明亮,自己所著《中庸新解》不过是将一部分东西拿出来融合到自己重新修订的《中庸》章句中而已。
“此书一出,怕是以后这《中庸》真的要单独出本了!”苏洵敲了敲桌子,他的旁边坐的正是苏轼和苏辙两兄弟,而桌子上放的则是王景范的《中庸章句新解》。
苏轼笑着说道:“单独出本又如何?我看见复这本《中庸章句新解》一书写的好,别的不说,就是这标点体例来的妙,可省去无数误解之处。也许这本书未必会同行于世与其他圣典同存千古,但这标点体例却是能够传散开来为百世所用!”
“原本《礼记》一书中就有很多篇章不通顺,上下章句间甚至有内意不顺之处。这《中庸章句新解》虽是将《礼记?中庸》一篇打散重组,虽有失先贤本意,然这原篇流传或可因错简漏简致使缺失,更是让人难解先贤之意,见复这本书至少整理了《中庸》原篇的精髓,纵然有所删减也无关大局,倒是这注疏精彩的很,看过之后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苏辙评价道。
“确是如此,这《礼记正义》原是汉人郑玄注,唐人孔颖达疏,通篇下来对一般学子而言更是艰涩难懂,《中庸章句新解》倒是提出单讲,可为学问入门所用。”苏洵捋了捋胡须。
苏轼倒是无所谓的说道:“《隋书?经籍志》中对这《礼记》的来历也记载的分明,刘向考校经籍得一百三十篇,后又得《明堂阴阳记》等五种二百一十四篇,后又经戴德、戴圣删其繁重最终得四十六篇,马融遂传小戴之学又复添三篇合计四十九篇。不过《后汉书?桥玄传》又说成帝大鸿胪桥季卿之时便有四十九篇《礼记章句》……《礼记》一书早就被删改,王见复只是重组其中一篇《中庸》而已,犯不着大局!”
接着苏轼又笑着说道:“我倒是担心王见复小心谨慎过了头,不肯将此书付梓出版。这前后有半个月了每日与其他士子辩论书中章句经义,大有不把所有人驳倒就不肯定稿之意。”
“此乃老成之举,为父从此书编写体例来看王见复所图甚大,注疏集结混编融为一炉,单凭此书他便可以收徒授课了!”
“王见复声名不显,以前也从未听说过,虽北人多治经义,南人多习诗赋,不过从未曾听说过此人才名,这段时间除了初见时一气呵成所作《六国论》之外,莫说文章就连诗词也半点全无……”苏辙疑惑的说道。
苏洵笑呵呵的站起身来说道:“诗词小道耳,大丈夫济世成就伟业诗词是无甚用处的,王见复不作诗词年纪轻轻偏偏选择治经义,多半是为了这所白沙书院……”
“如若这次科举不第,儿打算在这白沙书院寄读,这白沙书院现下虽无大儒授课讲学,但王见复文章才学了得,就是时常与之相处也能增进学问。”苏轼虽然知道诗赋于大道无用,不过科举考试还考诗赋,有志进士科的人谁会放弃诗赋?
到底说来苏轼对此还是有些不同想法的,不过他决定若是科举不顺留在白沙书院倒是真的。他不似父亲和弟弟那样沉得住心,苦读之余也跑到王景范那里去转转,在白沙书院所寄宿的赴考学子当中他是第一个读到《中庸章句新解》的,也正是他怂恿王景范将此书介绍给书院中的学子。至于辩论此书的时候更是不遗余力的参与其中,在交往中他也意识到王景范博学多才不下于他甚至是尤有过之。
苏轼曾经多次去过王景范的书房,只是书房的藏书书很少,而能够写成《中庸章句新解》必然要查看许多书。白沙书院中也专门有数间大房专门用以藏书,经史典籍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许多比较偏门的书也都有,学子们还可以按藏书楼规定从中借阅图书,苏轼经常去只是没有见过王景范一次。一次苏轼曾问起俞樾此事,俞樾非常自得的说道:“藏书楼万卷书册尽在我家先生心中,哪里用得着翻看?”苏轼不信曾拿着一本《百家注编年杜陵诗史》选出一段生僻章节,结果王景范几乎未加思索的背出了完整的原文。
对王景范能够写出《中庸章句新解》,苏轼唯一的解释便是“天授”——开始时众人对《中庸章句新解》发难他也是其中之一,后来不知不觉的便被王景范所折服,渐渐引为奥援。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学子都认为《中庸章句新解》是一本非常不错的书,能够经得住五六十人十几天轮番辩解还尚未挑出什么大错的书,这几乎就是一个奇迹,现在剩下来的反对者无非是纠缠几个艰涩的古注做文章而已。
先前未出川蜀之时苏轼自认为除了弟弟之外余者尚不足论,就是这一路上碰到蜀中其他地方的学子也是一样。没想到自从刚认识王景范那天所作时《六国论》已是极大冲击,而在辩驳《中庸章句新解》的过程中,对方的才华深深的让他折服,所以苏轼才决心留下来。




帝国 第十四章 持书握剑
第十四章持书按剑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六月中旬,这一个多月是白沙书院最热闹的一个月,除了王景范将《中庸章句新解》一书出版之外,再者便是狄青辞去枢密使这一闹的沸沸扬扬的事情了。(小说手打小说)京师城内的积水早已排干净,只是狄青依旧住在白沙书院不愿回自己的府邸,以表示自己坚决辞去枢密使的决心——皇帝真的是很念旧情,狄青一次次的帮他征战四方解决了多少难题?况且狄青是没有野心的,他虽然老了身体病重却对此坚信不疑,这可就苦了宫中的太监们,几乎是轮班的每隔两三天便出城前往白沙书院一次,代皇帝赐下各种物品,当然太医和赐药也是绝对不可少的。
随着王景范的《中庸章句新解》付梓,他也正式开始在白沙书院开讲《中庸》,而通过寄宿在白沙书院的各地赴考学子,很多考生都知道城外有个少年俊才在白沙书院开讲《中庸》。可能是白沙书院中没有什么人能够挑出错来让王景范掏腰包请客,是以在他们在宣传的时候格外卖力,有不少人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便前往书院听讲,更多的人是想等这本书上市之后看看笑话。
王景范心中很清楚有很多人在等他的笑话,不过他并不在意——后世四书之一,天下学子必读之书,它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再说自己注解无碍,至少几十个人不管支持还是反对辩论了半个多月也没有什么致命的错误,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功。
王景范在书院除了开讲《中庸》之外,还讲述《论语》、《孟子》、《礼记》等儒家经典,并创下“分道台”——凡是白沙书院人若是学问上有不同见解,大可分道台上一见,到场者可无记名投票决出胜者。当然就算没有互斗的“公鸡”,王景范也不怕没得热闹看,每五天他都会和苏洵父子一道商量出一道命题抛出去让学子们投文,选出正反佳文各三份,让作者上去组队分道台上见,投文胜出者有奖,分道台上辩论胜出者更是有奖。
分道台让这些寄居在白沙书院的学子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即可增进学问又可“扬名立万”,更有好处可拿何乐而不为?一时间这些只是拿白沙书院当成客栈的赴考学子立刻转变了心态,学风立刻浓厚起来,大家都是年轻人谁都会有争强好胜之心,四处都可以看到辩论经义探讨学问的学子。最佳投文五百文,分道台上辩论获胜则一贯,不能不说王景范这一招毒辣的很,一些自认为才学高的学子倒是盼着日子过得快些好到分道台出题的日子,苏轼都暗自朝王景范竖起大拇指——苏轼、苏辙和王景范三人因为才学公认出众禁止投文,分道台上成为裁判,他们一票等于低下的五票。
王景范不知道这分道台比他费尽著书求名对书院的帮助更大,也许白沙书院没有名儒坐镇很难吸引到学子前来就读,但是这分道台制度让白沙书院无疑成为天下间最有活力的书院,年轻学子们的思想在这里互相碰撞,为了辩驳倒对手苦心钻研,这学问自然长得也就快。很快这白沙书院的分道台以比王景范那本书更快的速度传播开来,开始有不少院外学子参与进来——不为那奖金,就是为了在同届考生中崭露头角。
慢慢的白沙书院分道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这辩论和投文逐渐分开,并且各自发展更加规范。投文逐渐演变成白沙书院学报,而辩论则在人数、评判等方面更加公正化,这些都是王景范当初可未曾想到的。
狄青去意已定,皇帝的恩遇他铭感在心,白沙书院门口的那片柳林到处可见捆系在树上的战马,只是这些前来探视狄青的军中将领一个也见不到狄青全部被狄谅挡了驾——一个月间狄青又连续上书三次请求辞去枢密使一职,他在军中一向没有架子,又是一农家出身凭借真刀实枪才升到枢密使的,这在军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可是他就是不见昔日同僚以示自己的决心。
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家人之外,狄青所见的外人除了待皇帝而来的宫中黄门之外,便只有王景范了。对于皇帝的殷切挽留狄青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不过只是王景范一句:“他日三人真正成虎,枢使大人被贬外地,每隔几天皇帝依旧派人来向枢使大人问好,不知枢使大人自信能否逃过这口舌之刃?!”
狄青一愣略微思量之后便朝王景范拱手一拜,转身便回去继续写辞呈了——大宋立国百年,无论是贤臣也罢,权臣也罢,弄臣也好,即便是登顶成为独相也没有一个能够坚持独霸相位十年的。即便以曹彬的威望和战功还有两次就任枢密使的经历——花无百日红,宰相们因为一时的小疏忽被贬然后再复使用,这在百年来大宋的官场上太平常了。就算狄青不是武人出身就任枢密使,当了四年的枢密使也算够长了,任何一个人坐在东西两府首领的位置上太长时间,对他和朝廷都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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