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者

    “说不准我真的就只剩下几个小时活命的时间了。”一号说完大口吸了口烟，闭上眼睛，靠在了椅子上。

    “现在该问的差不多是问完了，但我还希望仔细排查，获取更多线索。”张亦弛抬起头看向一号时，一号正吐着烟雾，状态并不好的样子，“如果你是无辜者，我这么做，就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

    一号听到这话有些许动容。

    “如果觉得烦闷，就随便走走吧。”张亦弛低头再次查看起了笔记本上的内容，核对信息。

    关在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确实会让人感到烦躁低落，尤其还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对每个人来说，确实是种煎熬。

    张亦弛能理解一号现在的感觉，不过他自己倒还好。因为平时在家里他也会思考事情思考很久很久，狭小的空间对他的心理并不会产生过多的影响。

    在他还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一号终于起身活动活动身体了。

    时间越接近点，他们两个开口进行的交流就越少。

    时间到了七点半，距离一号沉睡二号苏醒还有半个小时。

    “快没什么时间了。”此时两人都坐在椅子上，张亦弛盯着手表看了一眼，告知了一号现在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没了。”一号道，“我想知道你现在对我的怀疑程度。”

    “还好。”张亦弛将笔记本以及笔都放好，“客观来看，你确实没什么疑点。杀人时间不符合，也找不到你的杀人动机。可惜，轮回世界不会这么简单的。你越干净，就越会引起我的怀疑。”

    张亦弛的目光变得深邃，他死死盯着一号。

    一号轻哼了一声：“清清白白在你眼里反倒成了重点怀疑对象，难不成非得我有了重大嫌疑，你才觉得我是无辜的吗我还是那句话，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觉得你能猜透创造了轮回世界的那个……神的心思呵，说不准我们都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

    “我会参考你的建议。”张亦弛的目光重新变得平淡，“不过我觉得你现在问对你的怀疑程度，是一件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你说了不少，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呵，说白了还是不信我。”

    “也不能说是不信你，我会记录下来你说的每句话，等和二号、三号谈完，对比你们的口供，找出你们的矛盾点。那时候，我才能判断你们谁说的哪句话是对的哪句话是错的，谁可疑度更高，谁可疑度更低。”张亦弛情绪始终很稳定。

    虽然之前只进过一次轮回世界，但张亦弛变化也不小。加之他的适应能力一直不错，平时内敛沉稳，心思缜密，现在也是步步为营，有了些许牵着一号走的意思。

    “对了，你是第二次进入轮回世界吗”张亦弛问了个在目前看来不是重点的问题。

    “对。”一号回道。

    “那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吗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给了你什么任务”这倒不是张亦弛闲得无聊在卦，而是他想根据这些信息猜测一些任务之外的东西。

    一号深吸了一口气，在吐出气的时候，身体也在颤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止我一个人，我们一共有十个轮回者，全都是第一次进来。那个神……给我们下达了很可怕的任务，在那个世界活过三天。”

    “什么世界”

    “那个世界和我们的正常世界没什么区别，但忽然有一天，动物开始陆陆续续成群结队地发疯攻击人类，每一分每一秒，加入攻击人类的动物都在增多……老鼠会从下水道钻进来，身上携带病毒的小飞虫子会偷偷蛰你，家养的猫犬会撕咬你……最后我们只能往市中心退……躲进了一栋很高的大楼里，不断地往高爬，远离那数以百万千万计的动物……”一号声音发颤地将他在第一个轮回世界的经历说了出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做一些对轮回世界的猜测。”张亦弛听完一号的讲述，调整了下坐姿，“我们经历的第一个轮回世界是不一样的，我还以为都是关于凶杀案一类的。另外你我，以及你在第一个轮回世界遇到的那些轮回者，都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

    一号渐渐从恐惧中脱离出来，他听到张亦弛在对这些进行分析猜测，道：“你想查清这些”

    “试着查查，总不能就这么懵懵懂懂地在轮回世界里闯荡，天知道究竟有多少个轮回世界，如果无穷无尽，我们迟早会在某一个轮回世界中死去，没人愿意不明不白地死去。”张亦弛皱着眉头。

    “我也有想过这些东西，是谁把我们弄进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要怎么才能结束噩梦……不过一无所获，现在应该想得不是这些，而是怎么活下来。”一号苦涩地道。

    “似乎大家都是同时被拉入了轮回世界，不知道后续会不会再出现新的轮回者，如果不会，我们这批人在数不尽的轮回世界中，会慢慢减少，直至全部死亡。”张亦弛进行了猜测，旋即又问，“你还记得第一次轮回世界出去的那个地方吗那个……就说是神吧，那个神又说了什么，未获得轮回世界拆解零件之类的话，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一号显得格外认真起来：“那是个很神秘的东西，应该是经历完轮回世界后，那个轮回世界就会被神拆除，而拆除后的零件有可能被我们所获得。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与我共同从那个末世里逃出来的另一个人就获得了一个零件。”

    张亦弛下意识往前倾了些身子：“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他没和我说，但看他那样子，应该是个好东西……”一号道。

    张亦弛沉思了几分钟，对轮回世界、神，产生了更大的兴趣。这次终于遇到了其他轮回者，没想到真的问出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又把张亦弛指向了更黑暗的地方，那里势必隐藏着更加巨大的秘密。

    “还有几十秒就到点整了。”回过神来的张亦弛同一号道。

    一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果你真的是无辜者，我会带你一起活着离开这里的。”张亦弛在最后的时刻说了句很诚恳的话。

    一号的回应同意很诚恳，他简短地道：“谢谢。”




第二十六章：二号
    “我是无辜的！”

    “嗯”张亦弛一愣。

    “我真是无辜的，弟弟的死和我没关系！”

    张亦弛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点，便意识到现在这个情绪激动的男子是二号：“你是二号。”

    二号有些咋咋呼呼，看上去受到了惊吓：“是，我是二号。”

    “你先冷静些”张亦弛伸手指了下二号的兜，“麻烦从你兜里拿一下烟盒。”

    “这是一号的烟，他平时很讨厌别人动他东西……”二号提醒着，但还是拿了出来交给了张亦弛。

    张亦弛接过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我已经和他聊过了，你们仨里面就他一个是抽烟的，说不准待会儿我就把他抹除了，这烟不让我抽不就浪费了么。”

    “……”

    “好了，切回正题。”张亦弛翻开笔记本，上面罗列着他准备问二号的问题，“昨天你苏醒的那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我……上班的时候把弟弟先送去了台球厅……一号有跟你说这件事没”二号说了一半担心张亦弛不知道台球厅的存在。

    张亦弛扬了扬下巴，吐出一口烟：“说过，你就直接讲吧，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我会让你停下来解释的。”

    “行吧那。”二号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了起来，“把弟弟送去台球厅呢，我就去上班了，上班到下午四点，之后就是三号的事儿了。”

    “”

    “”

    “就……就没了”张亦弛有点懵逼。

    “对啊，没了啊，就是很平常的一天啊。”二号摊开手。

    张亦弛露出礼貌性微笑：“你觉得我会相信么”

    “这有什么不好相信的，昨天对我而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一天啊。”二号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

    “所以你是无辜的，他们两个才是杀人凶手。”张亦弛道。

    “没错，就是这样的。”二号深以为然。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张亦弛目光如炬，语气严肃起来，“昨天，有两个人格联手杀了弟弟，可另外那个无辜的人格，我可不觉得那天对他而言，就是个平常的一天。一定会察觉到异常的，一定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二号语塞，良久：“你这是要靠直觉破案”

    张亦弛靠在椅子上，微低头，目光闪烁，也是斟酌许久才道：“如果你是无辜者，那一号和三号就是凶手。可我在和一号谈话时，他坚持认为三号就是凶手。如果真是他们两个合作，没有必要自相残杀，那样会暴露出他们的蛛丝马迹。他们要真是合作，就应该微不可寻地一起把矛头指向你。”

    “一号是这么说的”二号若有所思。

    “也不排除他们两个真是凶手，一号故意指证三号，让我放弃对他们两个的怀疑。”张亦弛晃了晃脑袋，他现在有点乱。

    每条信息每个结论都可以有两种解释，并且这两种解释都能说得过去，在逻辑上没有什么疏漏，这让他拿捏不准究竟哪一个解释才是真相。

    “反正，我不相信你什么都没做。”张亦弛踩灭了烟头。

    “我说的是实话，爱信不信。”二号撇了撇嘴。

    “一号都已经招了，你还在装什么呀。”张亦弛忽然笑道，“局做得不错，换别人来，估计想都不用想第一轮直接把无辜的三号抹除出去了。”

    看上去张亦弛笑得很开心，实际上他在注意二号的表情。

    二号张开嘴呆了一会儿，然后难以掩饰嘲讽的表情道：“呵……你是傻逼吧”

    “你觉得装下去还有意义吗”张亦弛眯着眼睛问。

    “你跟一个无辜者说这种话想诈我一下诈错人了大兄弟。”二号撇着嘴摇头，“我是不会害我弟弟的。”

    张亦弛瞬间恢复了正常，继续平淡交流：“你刚刚呆了一会儿，是在想什么”

    “在想为什么你是个傻逼。”二号直接爆粗。

    “嘭！”

    “我操！”

    张亦弛一拳砸在了二号的脸上，二号直接坐椅子上朝后栽倒，摔在了地上，捂着脸一阵惨叫。

    “好好说话。”张亦弛阴着脸提醒道。

    “嘶……还能动手吗这儿”二号揉了揉鼻子，发现没流血，龇牙咧嘴地把椅子放好，站在那气急败坏，“你就不信我揍你”

    “你想通过揍我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张亦弛仰头问。

    二号泄了气，坐回位子上，又揉了揉脸：“我真是无辜的，刚刚骂你是因为你污蔑我杀我弟弟，我太生气了。”

    “好，向你道歉。”张亦弛敷衍地道。

    “好吧，昨天我苏醒的那段时间确实有事发生。”二号松了口。

    “说。”

    “那天中午我回了趟家。”二号道。

    张亦弛有些疑惑：“你平时中午都是不回去的”

    “平时中午都在公司，主要是想趁中午那点儿时间在公司打打游戏，老板总以为我在加班，后来因为这还多给我安排了不少工作。一号把那些事儿都做完，得到老板嘉奖还给我留言说是我的功劳，哈哈……”二号说着得意的笑了起来。

    张亦弛及时打住：“跑题了，说说你回去做了什么”

    “优盘忘拿了，回去拿的。”二号解释道。

    “为什么刚刚要隐瞒中午回去这件事”张亦弛觉得二号在说假话。

    “我怕被误会嘛。”

    “你回去这件事是不是三号知道”张亦弛问了个让二号愣住的问题。

    二号咽了咽口水：“我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

    “你们公司的人知道你回去吗”

    “知道。想从公司溜走一个多小时不被人发现我可做不到。”

    张亦弛意识到了什么，他不紧不慢地道：“你决定告诉我这件事，是因为怕三号从公司同事口里得知自己中午离开过。你怕我跟他谈的时候，他知道有这回事，并且将这件事告诉我，从而引起我对你的怀疑。”

    “要你这么说，我也可以说我就是没什么异常，苏醒的时候就是没发生过任何特别的事。这样就算三号真知道这回事，也跟你说了，又能怎么证明他没说谎”二号反问。

    “你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吧。只不过你后来心慌了，觉得自己如果坚持说没发生过什么怪事反而会引起我的怀疑。又担心三号会从同事口里得知你中午离开过，便干脆顺水推舟，把这事儿说出来，洗清嫌疑。”张亦弛说了自己的推测，

    “你这也太想当然了。”二号急了。

    “你说，你一轮先把你抹除了怎么样”张亦弛微笑着道。



第二十七章：欺骗
    “你就这么肯定是我”二号懵了，脑子里嗡嗡乱叫。

    “不敢肯定，但你现在确实有疑点，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如果想不被抹除，我希望你能再给出足够的信息证明你是无辜的。”张亦弛心里对二号的身份已经有了些把握，“你的命是攥在自己手里的。”

    二号有些颓废地瘫在椅子上：“我不知道怎么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除了中午回去过一次，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中午只是回去拿了优盘”

    “不然呢”

    “那天上班特别需要很急”张亦弛在挖坑。

    “对啊。”二号乖乖往坑里跳。

    “嘶。”张亦弛双臂环胸，身子朝后倾去，“既然是很急的东西，为什么等到中午休息时间才去取不应该立即快马加鞭回去吗”

    二号连忙解释：“是中午突然要用那个优盘，所以回去拿的。”

    “你觉得是一号和三号害死了弟弟”张亦弛继续挖坑。

    “反正我是无辜的。”二号这次显得有些谨慎。

    “等三号苏醒，我会问他的苏醒后身上有没有装着一个优盘。”张亦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