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对于豫山书院的几名先生他以往其实也有些接触,没有什么可取之人,这时只是往一两名生面孔投去了目光。苏崇华表情有些犹豫,但看看苏太公,还是开口道:似乎不在此处,这小黑子与方才重明那孩子,皆是立恒弟子。
苏太公微微愕然,随后露出惊喜之色,那宋茂的神色也微微动了动,随后翻动着之前的一些答题宣纸,让旁边一名老师选了选,叠出五张又看了一遍,才递到苏太公与苏崇华那边:苏兄看看,这些学生的答题,可是全为那一人所教?
苏崇华看看名字,点点头,宋茂这才向苏太公解释道:同是一题,同为一位先生所教,学堂中上的是同样的课程,但这五份,竟是各有不同,且皆有自己所得所悟
话不用说太多,苏太公本人虽然没有多少学识,但听到这里,也已经明白对方话中含义。随后宋茂望了望此时在周围站着的众人,才向苏崇华问道:苏兄所言立恒,可是那水调歌头的宁毅,宁立恒?
确是此人。
此人大才,不知是谁,当请上台来与你我同座才是,怎能让其于场下旁观?
这时台上的都是些中年人老人,宁毅应该在场才对,既然不在台上,自然是站在那群围观的家人亲属中了,苏老太公举目朝台下望去,他眼神不太好,同时也向苏伯庸询问:立恒在哪?
苏伯庸其实也已经在找,当下摇了摇头:似是不在这里。
以往这后半段的单独提问,往往都是那些年龄相对大一些的学子被叫出去,这次叫出去两个孩子,虽然站在场内很是紧张,但在周围的人看起来,这是有些学问的象征,实在是有面子。上方交头接耳的时候,下方正在围观的众人其实也在小声议论,跑过来看热闹的娟儿正逮了一个宁毅的弟子打气:你看黑子和重明多厉害,待会如果叫你出去问问题,你可也得好好回答,不能丢你先生的脸啊。
这几个孩子常常缠着宁毅讲故事,与婵儿娟儿也熟了,这时候哭丧着脸:可是娟儿姐,我害怕啊,上面可是知州老爷呢。
知的又不是我们这个州,又不会杀你头,你看人家多和气。黑子他们也怕啊反正你要是丢了脸,姐姐可不饶你
话没说完,上方的苏伯庸已经发现了人群中的娟儿,笑呵呵地将他叫出去:你家姑爷何在?待到她被打发出门来找宁毅时,后方的厅堂里宋茂已经感兴趣的问起宁毅上课讲故事的事情,让小黑子当场讲一个了
待到调整好气息,在苏檀儿等人的面前讲这事绘声绘色地讲完,苏檀儿几人也已经有些愕然了。然后娟儿才向婵儿问起来:姑爷到底在哪呢,那边大老爷他们还等着呢,我先前去院子里找了找,也不在啊。
婵儿也有些苦恼:可是姑爷好像早上就已经出去了啊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啦
在豫山书院教了几个月的书,对于每年年底会有一次考校的事情,宁毅自小婵那边有所耳闻,但以他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在课堂中给一帮孩子讲故事的时候,众人猜疑好笑非议,苏檀儿也是不解和不喜,众人的情绪,他可以看在心里,其实一清二楚,辩解是懒得去做的,但如果小婵真问起他心中对这些考校的看法,他多半会随口说句:如果这种事情都过不去,那倒也真是不用干了
想要做的事情,如今不多,但是只要去做了,需要等待的就只是结果而已。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虚荣心自然还是有的,但虚荣心早已不是能左右他主要行为的因素。对于稍微能够理解或者能试图理解并且本身也有不错人生观的人,例如秦老康老之类,他也可以在闲聊时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对方的表情心中暗爽。可若对方理解力不够,你说点东西人家就一脸正气地说你离经叛道,那不是找虐么。
今天如果宁毅在家,会不会去看那考校的过程很难说,但无论如何,他今天早上就已经出了门,也不知道整个事情的发展。最近一段时间苏家挺忙的,他也有些事情想要去做,毕竟闲暇的时间也已经太久了,到了该找些事情来玩的时候,将来会不会成果倒是难说,但至少可以证明:他,一个现代的大老板,在这个连味精都没有可怕年代里多少还是为了幸福美好的生活前景而挣扎过一段时间的。
想起来,很像是猪一样的挣扎场景
漫天的风雪降下,他一边心中无聊地想着,一边沿着积雪的街道朝前方路口过去。一身青衣长袍,一把纸伞,若是落于画中,这身影配着周围的长街落雪,倒也是有了几分书生古韵。道路两旁,开门营业的店铺仍有不少,路上行人匆匆而过,一辆马车自身边过去,路口那里有几个小摊,其中一辆小推车的后方,包着难看头巾的女子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朝这边望来,宁毅挥了挥手,那边便露出一个赧然的微笑。
聂云竹那完全不符气质的饼摊已经开了,宁毅早已知道地点,不过这倒是第一次闲逛过来。
第二十七章 几层楼的高度
第二十七章 几层楼的高度
生意还是不好
风雪降下的路口,宁毅一边吃着手上的那只煎饼,一边笑着开口说道。旁边的聂云竹望着车上没卖完的那些饼,微微抿了抿嘴,随后也是无奈地拍了拍手:大雪天,没什么人来买啊。
早就跟你说过了,让你等到开春的时候再考虑这些,有没有?现在吃亏了吧。
好不容易想好,决定下来的事情,当然得快点做起来,要是等得几个月,不知道人会不会变懒,到时候谁知道又是什么心思呢。
喔,我看你就是想试试出来摆小摊的感觉而已
尽管聂云竹摆摊之后宁毅并未来过这里,但即便下雪,宁毅也都是坚持每天不停的锻炼。每日清晨在那小楼前的台阶上两人总会说上一阵子话,如今彼此之间倒也已经随意起来。聂云竹饼摊生意不好,宁毅自然知道,早几天或许安慰一番,过得一阵自也免不了打趣几句。
一如他所言,聂云竹之所以摆这个小摊也并非是因为生活所迫——当然或许有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仍然只是让自己适应更普通更普通的生活方式的一种努力罢了。家中财力没有到真正捉襟见肘的窘迫境地,至少这一段时间,她还是乐在其中的。
昨天的时候看见对街那边摔了几个人,后来差点打起来了,说是什么镖局的还有前几天那边店铺的招牌砸下来,差点砸到人胡桃本来跟我一块在这的,不过刚才二牛也过来了,我就让他们去买些米面,我故意说了些东西,大概要让他们从这里走到东市那边去,也让他们独处长一些时间
宁毅吃着煎饼,聂云竹就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最近几天的见闻,宁毅也跟她闲聊几句,过了好一阵,这饼摊还是没人来光顾,宁毅笑着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这生意,收摊吧,反正你能卖得多一点的也就是早上那段时间,现在何必还一直捱着。
他说着拿起地上一张小板凳扔进了小车里,聂云竹挥了挥手:不要啦,说不定还能卖几个,而且这车我推不动的,现在大雪天,每天早晚都是二牛过来推的
我能推就行了啊。
宁公子你还真不注意仪表,哪有文人才子干这个的
哪有什么仪表不仪表宁毅笑了起来,何况前些天拜托你的事情到今天也差不多了,现在还有时间,正好去看看成果如何,如果成果不错,说不定你这饼摊就有救了。
不过是些咸鸭蛋,你还放少了盐聂云竹撇撇嘴,笑着说一句,不过听宁毅说起这个,便也不再反对了,到旁边一个同是卖糕点的老婆婆那儿让她帮忙留个话,随后也过来与宁毅收拾东西。过得片刻,又有些高深和得意地跟宁毅说自己的道理。
其实啊,这些事情我跟胡桃终是不熟的,要到卖得好,能赚到钱的那一天,终究要过上好一段时间摸索适应才行,所以我想着,如果冬天做,每天做少一点,费的米面终究少些,说不定到了开春,就能赚钱了。要是开春的时候才开始,浪费也大,得到夏天才有可能熟悉,所以就早做早好了。
你懂得倒蛮多的嘛。宁毅笑笑,我看你是想尽快把胡桃给嫁出去才是真的吧?
也是有这个考虑啦。两人推动小车,自一路积雪往回家的方向过去,聂云竹轻笑着,早些年的时候,自是想着姐妹俩相依为命,不过终究不可能这样的。如今她既能找到自己的归宿,我也为她高兴。呵,当初她与二牛在一起时,还老想瞒着我,后来还是二牛壮着胆过来求亲我才知道,她担心我一个人没办法照顾自己,因此一直不肯嫁。我既然当她是妹妹,自也不能拖累她太久才是。
呵呵,怕是你将来有可能与胡桃一块嫁给二牛了
聂云竹倒并不避讳这样的玩笑,此时抿嘴笑了笑,真像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后摇头道:怕是不行,二牛性子纯朴敦厚,是个好人,不过跟我说不上话。我若嫁他,早几年怕是能相敬如宾,过几年恐怕便得挨打骂了,到时候,反倒是胡桃最难做。
落差。宁毅点点头。
一路前行,穿过热气升腾的喧嚣闹市,居民区被积雪包围的院墙府门,秦淮河边银树冰花,画舫楼船都靠了岸,一串串的冰凌结下来,水殿龙宫也似。行人渐渐少起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如同经营了一个烧饼摊如今收摊回家的年轻夫妻,相公该是四体不勤的书生腐儒,这种天出来帮忙还穿上漂亮的长袍,娘子则勤快而贤惠,每日经营烧饼摊赚钱贴补家用,期待着家中相公有一日高中,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经过一条道路的时候,后方后马车飞快地过来,车上御者挥舞着鞭子:驾驾让开让开别挡道——宁毅推了小车与聂云竹到路边停下,马车过去时,那车夫还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吐了口气,在后面开口道:那我还对不起啦聂云竹低着头,抿嘴轻笑起来。
口中轻哼着某些乱七八糟的歌曲旋律,宁毅推起小车继续走,聂云竹在后方望了那背影一阵,随后连忙跟上去,在小车一侧推起来。
常听宁公子一直哼的这些,不知道是什么曲调呢。
瞎唱,就跟山里人瞎唱的小调差不多。呃民谣
宁毅形容一番,聂云竹轻笑起来:乡俗民谣么,这个以前倒也学过呢嘿,阿哥为何还不来噗这些倒是与宁公子的那些曲调不太一样
她压低了声音唱一句,那嗓音清澈如水,颇为悦耳动听。但街上毕竟不是可以唱这些的地方,只是压低声音的一句,她微微的红了脸,随后捂着嘴笑了出来。
宁毅点点头,随后看她一眼:对了,你唱歌弹琴很厉害,是吧?
以往两人交谈,虽然聂云竹自称以色娱人,似乎没有多少芥蒂,但宁毅自然能看出她不喜欢这些娱人的事情,也就从不提这些东西。他自到这里,就从没去过什么青楼楚馆,虽然多少猜到聂云竹该是名妓之流,但的确想不到名到什么程度。到此时大抵已经没什么关系,方才问出这句话来。聂云竹便也点了点头:嗯,其实倒下过一番功夫的。
这么说厉害?高手?
噗大概是吧旁人自然不可能像宁毅一样问这种话,聂云竹觉得有趣,笑了出来,随后绷着笑脸,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妾身是高手!
喔,高到什么程度?
那边绷紧的笑脸瞬间破了功:好几层楼那么高啦想起前些时日宁毅开的玩笑,聂云竹如此回答着,到底干嘛啊?
正如此说笑,小推车也已经到了秦老门口的那段路上,倒想不到康贤今天过来,轿子刚在路边停下,秦老也出了门,两人在那边投过来诧异的目光,随后笑起来,倒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宁毅挥手朝那边打了个招呼。康贤便朝这边说道:立恒这是为何?可要帮忙吗?他的几个跟班眼下就在旁边,若要帮忙,自然随时便能过来。
宁毅在几米外的地方停下了车,摇了摇头:没事。随后点了点身旁的女子:聂云竹秦老康老我们没事在那边下棋如此介绍着。聂云竹敛衽一礼,双方稍稍打过招呼,宁毅问道:康老待会也在这吗?
康贤点头:带来几样好东西,下午该是在这,立恒若有空,待会可与这聂姑娘一同过来,赏些书画。
宁毅笑了起来:呵,正巧,待会我也有些好东西带过来,到时候一起研究一下。
如此甚好。
待将这些话说完,宁毅便告辞,推起小车前行。直到转过前方街道的转角,聂云竹方才的笑意也已经停下来了:公子方才问音律之事
哦,我主要是在想,我这里如果有些歌可以唱出来,你是不是能帮忙谱个琴曲什么的。
聂云竹点点头,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至少这件事上,各种诗词唱曲也好,公子方才说的乡俗民谣也好,若是云竹办不到的,怕是整个江宁城中,也没有几个人能办到了。
哇,真是好几层楼那么高啊宁毅这才大概能估计到对方的层次,斜着眼睛,表示刮目相看。
是啊,起码四五层楼呢,掉下来会摔死人那么高。
那就放心了。宁毅想想,随后又补充道,不过,歌词怕是有些怪,也只是几个人之间随意唱唱听听就好了,怕是登不得大雅之堂。你得有心理准备才好。
聂云竹点头:嗯。
随后,河边的那栋小楼近了。
第二十八章 伽蓝雨(一)
第二十八章 伽蓝雨(一)
将推车停在小楼一侧的矮棚当中,随后帮忙搬了些东西进去,踏足厅堂之时,宁毅不由得想起了一个词语:登堂入室。感觉蛮邪恶的,不由得笑了笑。
虽然两人每日清晨都会聊上一段时间,但说起这小楼内部,宁毅这还是第一次进来。
这栋小楼立于河边,周围只是有些树木,幽静雅致却没有太多的建筑,夏日或许凉爽,冬天里便显得有些冷,纵然外墙在冬日里加了厚,一些透风处也已经被厚厚的帘子封起来,但主人家已经出门半天多,乍然进来,感觉真是比外面还要冷些,客厅房间里东西不多,但看来还算雅致。对于客人上门,聂云竹似乎显得有些慌张,跑来跑去想要找些东西,但茶水本身是凉的,也没什么可吃的东西,最后也只是招呼宁毅坐下,搬着一个小炭炉去外面,将小推车上炉中的火移进来。
她将小炭炉摆在房屋中央距离宁毅不远的地方,随后拿了个茶壶放在上面:呃一会就好。
宁毅有趣地笑了出来,这笑容令得聂云竹微感窘迫,随后想起来:那些咸鸭蛋跑到里面的房间搬出来两个坛子,放到了宁毅前方的桌上:反正是按照宁公子说的那样弄的,能不能吃就不知道了。
她在准备弄那个饼摊的时候曾准备顺便卖些茶叶蛋咸蛋什么的,跟宁毅说的时候,倒是让宁毅想起了一些东西,于是委托她做了眼前这些。钱是宁毅出的,制作过程与咸蛋差不多,只是用的是石灰水樟木灰之类,盐也放得没咸蛋多,只是说做个试验,让她严格按照比例来,此时已经过了二十余天,想来也已经看得到成果了。
聂云竹对这些腌制方法古怪的咸鸭蛋本也有些兴趣,但此时她更感兴趣的是宁毅在路上说的那些乐曲。她只是讨厌以色娱人,却并不讨厌这些艺业本身。一个能写出水调歌头这等词作的人平日里哼唱的喜欢的到底是怎样的歌曲,她平日虽然不问,但心中自然是好奇的。此时为宁毅端来一脸盆清水,一个瓷碗,随后便搬来家中古琴,拿来笔墨纸砚,什么都不说地坐到了圆桌对面。
宁毅从坛中取出一只鸭蛋扔进水里去洗,见到对方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吧,我唱给你听,你把歌词抄下来,不过唱得不好听可不许笑,这歌的名字叫做‘伽蓝雨’嗯,就是这个伽蓝
雪花纷落,一句句的歌声自那小楼中隐隐传出来。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如你默认,生死枯等,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容我再等,历史转身,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一声弦响,悄然响起
苏府,藏的考校已经结束了,宁毅并没有出现。与苏老太公等人稍稍交谈之后,宋茂回到苏府为他安排的院落当中,吩咐跟随而来的管家宋开为他准备出门的东西和礼品。
在他来说这次过来江宁的行程或许有点紧,特别是前面几天,先拜访谁后拜访谁有些讲究。脑中想着一些事情的时候,宋开又进来了:老爷,文兴少爷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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