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那人年轻,到底是谁?
宁毅。
苏府宁毅?宁立恒?沈邈愣了愣,随后哑然失笑,呵,难怪了能让陈季问犹豫这许久的,原来是他,这人从不参与应酬,难怪不认识。我若过去写诗词想必也得为难许久,碰巧遇上他,陈季问这次为难了
是那水调歌头青玉案的宁立恒?我在东京也常听到这明月几时有的名声,不过要到这种地步顾燕桢皱着眉头,先是疑惑,随后却也将话语停了下来,看着对面那情景,心中咀嚼着那两首词作,惊疑不定。
陈季问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将笔落了下去,与他同来的人如蒙大赦地围过去,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后再将那诗作拿去对方那边,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窗户的方向,先前那般傲气的放言,不断奚落的态度已然一扫而空,此时有的,也不过只剩几句场面话而已,然后,便是稍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那边的反应。
宁毅坐在窗户边,这时候多少也已经感受到了这边整个对峙的局势,并不像他第一眼看到的那么友好。不过这个与他无关,他这时的心情,也不在这上面。
上楼的时候,外面光芒闪烁,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随后想想,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似乎只是无意间看到的一个印象,在某个心情落下的间隙,忽然回忆起来的,是元夕那晚在写蓦然回首时的惊鸿一瞥。老实说,那时候没能看到女刺客的样子,只是注意到那个眼神,这时候想起来,时间已经过去四个月,方才与李频过来时感受到的那个画面,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确定。
方才在会场中转来转去的时候,其实也看到了那都尉宋宪,正带着一些亲卫在与人谈笑风生,也让他回忆起了那个女刺客。今晚与元夕的某些景观也类似,可能是因为这样,产生的多余心情,他在心中做出如此的判断,不过坐下之后,还是有意无意地往下面看着,视野之间人群来往,那印象愈发稀薄下去。
该是想错了。
就在他完全未曾在意酒楼间的对峙的片刻间,另一边的陈季问也的确是为着宁立恒这个名字而犹豫着。宁毅不了解对方的名头,对方却不可能没听说过那水调歌头与青玉案,这主要也是因为宁毅的剑走偏锋,对人心和舆论算计到了极点,旁人要成才子之名,几十几百首的诗,每一个聚会间的张扬。但宁毅却只是两首,时机的巧合,中间欲扬先抑的手法,再加上那句道士吟了两首的随意与此后性格的低调,旁人顶多只能说他是隐士狂生,性格古怪,却已经完全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而隐士这种东西,由于神秘感的存在,有些时候更让人觉得无法把握。
陈季问并非没有才学,若准备一番,他确也可以与李频等人争争高下,但在这时想着对方的两首词作,再想想自己方才预备的这首,一时间就只是不断的斟酌。最终咬牙写出来之后,还是无法自信,只能就这样看着对面的反应了。
窗户边,宁毅没怎么在意这边的行为,李频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的,陈季问写诗之时,他便大概打听了事情的发展,随后回来笑着说了起来。望望陈季问在那边复杂的脸色,这才明白了对方为什么那样说话,不由得哑然失笑。随后看看苏文定苏文方,起身过去。
这时那边正将陈季问的诗作拿过来,说几句场面话又不想惹人不快,斟酌得甚是痛苦,随后道:顾燕桢顾公子他们也在那边,哼,不学无术就是不学无术,方才的评语,可不是我一人说的!
李频望了望顾燕桢等人所在的地方,苏文定等人则连忙将那诗作交给他品评,李频拿在手中笑了笑:方才看来有些乱,还未与唐姑娘问好,失礼了。这话首先还是对被冷落在旁边的唐静说的。
苏文定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先前被逼得窘迫,竟连这事也给忘掉。唐静之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忽然听见李频这样的名字,甚至宁毅宁立恒,她一时间也瞪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苏文定又不给她介绍,一个年纪也不算大的姑娘家被冷落在一旁,甚是可怜。这时候才终于能跟李频见礼,然后宁毅也已经过来了:之前未与唐姑娘打招呼,真是失礼。
唐静心中欢喜,连忙行礼:小女子唐静,见过宁公子,宁公子言重了,该是小女子先与宁公子问好才是。
呵,其实说起来,先前唐姑娘是在中央的大鼓上跳舞吧?倒想不到与文方文定认识。
宁公子方才也看见了小女子的表演吗?那唐静的脸瞬间红了,瞪着眼睛有些紧张。
自然看了,跳得很漂亮。宁毅笑着点点头,德新方才也在,不是么。那唐静受宠若惊:谢谢宁公子李公子。随后又看一眼苏文定,这边的气氛几乎就此化解开来,过了好一阵,方才说起以文会友的事情,宁毅看着桌上的诗作,李频也将手中那首递过来:好诗,立恒看看。回头朝陈季问拱手行了一礼。
宁毅笑着看完,点头道:嗯,好诗。也是一礼,那边陈季问的神色才放松下来,回了一礼,不说多话。
这首倒也是好诗。不久之后,宁毅将苏文定写的那首拿出来看了看,然后递给唐静,贵乎一片真心,唐姑娘还是收好它吧。
桌上的几首诗词大抵都是咏佳人的,宁毅倒是将这最差的一首递了过去,那唐静连忙点头:是。将诗笺收进怀里。
这几句轻描淡写,旁人即便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竟也找不出什么词汇来了。
贵乎一片真心?
顾燕桢这边一直在看着那边的发展,听消息传过来。他先前也曾笑过几句那诗作,但在对方口中,竟一句话说成了好诗,而那唐静也珍重地收进了怀里,一时间觉得这样的事情微微有些荒谬。他也是高傲之人,自恃才华,这一幕落入眼中,委实有些复杂。他回忆那两首词作,本觉得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不过仔细想过之后,才发现自己若要下笔,恐怕也得犹豫一番。
对面已经没什么好戏可看,陈季问一时间已经失了锐气,纵然心头不悦,也没什么好作品可以拿出来证明。沈邈笑道:德新也在,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顾燕桢摇了摇头:不用了,渺渺的表演快开始,我们也先下去吧,招呼回头再打今日之事,确实有趣。
文墨楼上李频与宁毅的出现令得陈季问竟不敢下笔之事到明天会传成怎样怕还难说。于宁毅或许只是件小事,他这时的心情不在这上面。而对于唐静苏文定等人则是一件大事,特别是唐静,她的名气还没有多少,这次见到李频和宁毅,这两人竟还夸她舞跳得好,心情难言。
大家在楼上聊了一阵天,小婵要了些点心送过来时,宁毅看见宋宪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带着几个兵丁似乎正在悠闲游荡,随后消失在视野的另一侧。他皱了皱眉,这才站起来。
有些事情,先下去一趟,待会上来。
嗯?小婵正拿了颗小小的水晶包子往嘴里送,这时候抬起头来,拍拍手打算跟上,宁毅倒也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一起来了,你先在上面吃些东西,我马上就回来的,待会还要一块去看表演呢。李兄诸位,若是有事,无需等我。
话说完,转身往楼下过去。
有些事情,总是要确定一下才心安
另一方面,文墨楼不远处的一片人群当中,顾燕桢此时脱离了队伍,有些疑惑地跟随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名黑袍公子。那黑袍公子身材颀长单薄,拿着折扇,戴了文士巾,远远看去倒也颇有风度,该是很能引起女子心思的小白脸类型。这时候正一边走,一边左瞧右瞧的,似乎正在留意着什么人
第五十七章 身后、眼前
第五十七章 身后眼前
都尉宋宪,并不是一个无能的人。
自从元夕的那场刺杀之后,宁毅便稍微留意了一下这个人。虽然这样子有些像是守株待兔,难有多少结果,以他目前的身份也得不到太多精细的情报,但一些基本的信息,只要有心,总还是能够得到的。
一如陆阿贵前次跟他说的那样,这人性格张扬,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但他绝不是个无能庸人。相对于武烈军的指挥使陈勇,曾经混过江湖的宋宪或许才更像一个标准的军人,若非如此,对方也不会将武烈军的亲卫营交予他管。
当朝重文轻武,武烈军乃是戍卫江宁一带的厢军,屯居富庶之地,整体战斗力并不强,若要说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以亲卫营为核心的几个编队了。宋宪在武烈军中的地位可称得上是一人之下,自从元夕的刺杀发生之后,他也提高了警惕,每次出门都有诸多亲卫跟着。如今在这会场当中,宁毅也只能远远地吊着,注意周围的情况,好在人多,也不可能有人察觉到他在跟踪。
自己既然能这样跟,别人便也能,假如有人也在打宋宪的主意,说不定此时便也是混迹在人群当中。他暗暗注意着这样的情况,但人也的确多,元夕夜连那刺客的样貌都没看清楚,这时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宋宪带了大概十个人,走走逛逛,对于表演似乎倒不是非常热衷,去到河边的舞台前时,方才分开人群,去到顶前方给达官显贵们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与其中一人交谈着什么,跟随他的亲卫便在周围警戒着。
宁毅站在人群外围环顾四周,然后开始回忆元夕的那些事情,一些细节,揣摩那女子的行事作风,随后再试图代入进去,开始想着自己如果要干掉宋宪,大概会用些什么办法。这事想到一半,背后忽然有人拿折扇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这位兄台,长得高了不起啊,你此时站在这里,挡住我的视线,你说该怎么办?
宁毅此时中等身材,长得其实不算高,背后那声音也古古怪怪的,他听过之后,便反应过来,笑着回头望去。只见那拿着折扇挑衅之人穿一身黑色长袍,比他只矮一个额头,但身体但是单薄许多,仰起来的,正是聂云竹那清丽又故作正经地脸,近处看来,随着了男装,但并没有多少男子的神态,反倒显得憨态可掬。
兄台的理由说得这么充分,很显然是我的不对了。看你如此凶悍霸道,用不用交点保护费给你啊?
聂云竹努力板着脸,伸出手来:好说!把身上的花全交出来,本大爷便饶你一次,否则当心打得你人头变猪头!
对方进来常常摆摊,竟在市井间学了些这样的话,此时霸气外露,宁毅叹了口气,拿出进场的那朵花与票据放到对方手上,聂云竹这才扑哧笑出来:台上那霓裳姑娘唱得很好听么?方才听得如此聚精会神?
霓裳?宁毅扭头看看,这才明白过来是指台上唱歌的姑娘,呵,在想些事情,你几时过来的?
逛啊逛的无意中看见你,都在你背后站好久了。
两人一道往不远处送花的记录处走去,聂云竹也从怀中取出一朵花,与宁毅那朵一同投入旁边的大箱子,随后将单据递到记录人的前方:两朵金风楼的元锦儿姑娘。
元锦儿姑娘可还未曾上台哦。
也给。
她这样说,对方便给记上了,宁毅笑道:过来为那锦儿姑娘加油的么?
锦儿妹子以往与我感情不错。聂云竹低着头,想了想才说道,其实她这回的歌舞,我之前也有参与帮忙。
两人每日清晨见面,无话不聊,但这事之前倒没听她提起,这时宁毅微感疑惑:不是说不愿再接近那地方了么?
妈妈想要锦儿继续拿到四大行首的位子,跟我说若稍微帮些忙,以后也帮忙我们宣传,我想想也就答应了。如今与妈妈谈的是生意,与之前不同,因此倒也没那么避讳了,妈妈那人在这方面还是不错的。聂云竹顿了顿,与宁毅走往一边的途中又道,其实想来倒是不该答应的,锦儿此时也有些名声了,再大下去,这名气是好是坏,倒也难说。锦儿的性格也是咳,不说这事
她摇摇头,笑道:对了,立恒待会会去看锦儿的表演吗?
四大行首,你又帮了忙,当然不能错过的。
呵,锦儿其实跟我说她想认识你,毕竟是江宁最神秘的第一才子呢,到时候我便在台下指给她看对了,不是说有个小丫鬟会跟你一块来吗?我方才还一直想该是谁呢。
在文墨楼吃东西等着,我是中途下来的。宁毅想了想,倒是差不多该过去了。
聂云竹笑道:便一块过去吧,我往锦儿那边,正好也是同路。
一路闲聊,两人穿过人群,朝文墨楼那边折回去,宁毅回头看看宋宪的方向,想着先前那惊鸿一瞥,或许是错觉。
同一时刻,就在两人都未有在意的不远处一栋小楼的屋檐下,顾燕桢正静静地站在那儿,目送着他们远去。
从在人群中看见聂云竹起,一路跟过来,花的时间很长,虽然在整个过程中,顾燕桢都疑惑于一向心性淡泊的聂云竹到底是在找谁,但确实没想过会看到后来的一些情景。
整个时间段他都看见聂云竹是以漫无目的的形式穿行在人群中的,她没有跟人约好,但对于找到对方显然是有着期待的。这样的一个会场,她不看表演,只是在三千多人当中悠闲地找寻着不曾约好的一个人,委实有些奇怪。顾燕桢在以往几年,都未有见过她会有这样的一面。
那时的云竹与绝大多数的青楼佳人都有不同,她性喜安静,于琴曲舞蹈诗文唱功上都有非凡造诣,但并不张扬。相对于普通的青楼女子,她身上有一份书卷气,那并非假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书卷气。这是个真正性情闲适的女子,与她在一起时,众人都有几分宁馨的感觉。顾燕桢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感受到这股独特的,但总之,他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对方那份与众不同的心思,因为他们两人是相同的人。
自东京回来之后,他在那个早晨再遇聂云竹,后来得知她为自己赎了身,却不再与之前的人来往,虽然一开始有些失落,但仔细想来,反倒觉得她便该是这样卓尔不群的性子,平和的表象下隐然有着自信与高傲的部分。他喜欢的便是这样的性子,自觉以往两人也算有情,追求一番,直到挨了那个耳光,此后的心情才变了。
这两个月来他还在寻找着聂云竹背后的那个男人,虽然表面上是轻描淡写的模样,但也因此与李频决裂。因为李频这人也真是不可小觑,能够看出他心中所想,绝不透露口风,怎样说都不行。他也因此微微乱了分寸,说了几句狠话。其实两个月来,偶尔打听一番,却连他自己也还不清楚找出背后那男人后要做些什么。
后来得出结论,这人或许是个有名望的老头,如果是这样子,那也就没办法了。直到不久前他看到聂云竹的一些表现。
一路上女扮男装,聂云竹的气质扮得还是很像的,风度翩翩的公子形象。然后她在人群中发现了要找的那人,先是在远处的一侧探头看了好几眼,随后走到那人身后,似乎想要打招呼,但又在犹豫着,等待那人回头发现她。这期间,顾燕桢从侧面看见聂云竹的表情,时而挣扎时而不悦,有时会露出一个笑容,有时举起手要打过去,但又停了下来,皱起眉头为着前方那人的发呆而微微气恼,那表情变幻间,一身男子气质已然去尽,偶尔叹口气,偶尔摊手无奈的小女儿神态这些神情,他从未见过在对方的身上出现,以往在金风楼弹唱间,看过她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蹙眉,看过她矜持中充满书卷气息的宁馨微笑,但眼下的这些表情
那男子始终未有回头,没有看见女子在身后的复杂可爱,直到聂云竹终于无奈地举起折扇打在对方肩膀上,换出一副故作正经的笑容,随后两人一路谈笑,去那登记的桌旁献花——那献花竟然只是区区两朵——再直到离开顾燕桢难以说清楚心中有什么感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这一切,过了好久,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楼房柱子上。
然后哈的一声,笑出来。
宁毅与聂云竹走到文墨楼下方才分开,上方的窗户处,小婵正趴在窗台上看着,随后朝他用力挥手。
姑爷,跟你走在一起的那位黑衣公子是谁啊?
去到楼上时,苏文定等人已经离开了,李频和小婵还在等他,小婵好奇地问道。宁毅笑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家伙,看她长得漂亮,因此调戏一番。
姑爷真坏!小婵将一个点心放进嘴里,笑得灿烂,对这话明显不信。不久之后,三人走下文墨楼,去往人群中继续看接下来的表演了。
不时能看见那宋宪陈勇的身影,跟随着的武烈军亲卫,宁毅留了一份心思,等待着或许有可能出现的变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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