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杨翼与杨横兄弟素来张扬跋扈,但本身也极是凶狠,江宁没多少人会轻易惹他们,也惹不动他们。此时一调查,全家死光,想来也只有那女刺客一般的强人能够做到,至于顾燕桢与他的仆从为何会在这里,其理由,大概就看上面是要抹黑他还是要点亮他了,这个无所谓。
这等事情如果单独说起来,一个县令在江宁地界死了,案子能不能破,江宁知府的压力都会很大。但那女刺客伸手高强,以武乱禁,如今杀了人,也已经出城跑了。横竖已经有了宋宪的案子,如今往上面一推,并为一案,反倒成了点缀。中午的时候众人分析案情,知府就露出过并案的意思,他不想直接顶两个恶心案子在这里,不如并成一个,眼下看来,逻辑上其实还是准的,顾燕桢买了凶干些坏事,干到了那女刺客身上,结果与杨翼杨横一家死在这里,那女刺客性格凶悍,甚至还去杀了对方两名仆从泄愤。
大概就是这样结案吧。
陈捕头笑了笑,如此说着,两人在河滩上走走,那副捕头去一边看那可能是第一杀人现场的河岸边的血,片刻后回过头来,却找不见对方的人影了,他回头进到这边的竹林,才看见陈捕头此时不知为何竟然坐在那里。
他并没有真的坐,因为后方没有椅子,此时这样貌沉稳的男人在竹林里扎了个马步摆出坐的姿势,双手放在膝盖上,俨然是四平八稳坐着的样子。就在那儿微微地侧着脸,望向远处浅滩上那房屋的残骸,神色惊疑不定。徐副捕头正要走过去,他陡然伸了伸手:别过来!
怎么了?
风声拂过河滩,那陈捕头在那儿看了好久,才喃喃地开了口:这是好狠的人哪
第八十二章 灾情欲来
第八十二章 灾**来
这是好狠的人哪
已近黄昏,两名捕头站在那竹林边沿的地方,过得好一阵,陈捕头才喃喃说出这句话来。
怎么了?
那个人他坐在这里
仿佛代入了某些东西,陈捕头有些不适地深吸了一口气,他蹲下来,从旁边拿起一根树枝来。这附近一小片区域基本都是竹子,眼前这树枝显然是从旁处折来,叶子已经微微的皱了。
他应该是在这里等人过来坐在这边凳子或者椅子应该已经烧了等的时间不短,他身上受了伤,伤很重,但还是没打算走,仍然在这里等下去这个时候,他可能已经杀掉杨翼杨横一家了
他如此说着,望了望那边河滩的废墟,摘下一片叶子想了想,放进嘴里,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这不对,不会是那个女刺客的作风,如果真是什么武林人士,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另一边的徐副捕头也皱起了眉头:你是说,顾燕桢的案子是另一个人做的?
很有可能,太有可能了,那个人陈捕头顿了顿,那个人因为某些事情,杀掉了杨翼杨横一家,他受了伤,重伤仍然在这里等着,然后顾燕桢主仆过来,再将顾燕桢主仆杀掉。你来看这地下
陈捕头指了指前方的林地,这边积陈的基本都是掉落的竹叶,一些细微的东西被掩在其中,黄昏的光芒里看得不是太清晰。
他在咀嚼这种树叶,味道很苦,一直咀嚼,为什么要这样?因为这里这里他呕吐了两次,虽然吐得不多,但他走的时候没能将这些痕迹掩盖起来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吐?为什么嚼这种叶子?总不是什么特别嗜好吧陈捕头顿了顿,他受了伤,而且是重伤,需要这叶子用来提神,这样的重伤甚至导致他两次呕吐,他坐在这里等,可能并不是有把握杀人,而是非得见到来的是谁
徐副捕头看着那些咀嚼的树叶残留与呕吐物:这下节外生枝了。
我也知道节外生枝了。陈捕头吐了口中的树叶,随后将手中的树枝也扔掉,真不想再嚼第二片杨翼杨横兄弟这几年干的是绑人的勾当,绑肉猪,有的是仇杀,有的是接受大户的委托绑某些心仪的女子,顾燕桢晚上过来,说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怕是委托了对方绑人坐在这里的这人,不知道到底是家中亲人被绑架,还是他本人被绑架,因此他才非得等在这里,等着幕后主使的出现
能杀死杨翼杨横一家子的,怕也是个难惹的狠角色,应该不是他本人被绑架吧。
太狠了陈捕头叹了口气,杀死杨氏一家之后身受重伤,还能一直安安静静地在这里等着,硬挺到幕后主谋过来,再连顾燕桢主仆都杀了的老徐,咱们干了这么多年捕快了,过了手上的亡命徒,有几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重伤之后仍然杀了顾燕桢主仆,会不会就是那女刺客,假定一名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被绑架,杨翼杨横以此威胁,导致她重伤,但她最后还是杀了杨氏全家。然后她艺高人胆大,在这里等着顾燕桢主仆的出现,杀之
不失为一种推论。可第二天她出现杀死那顾家两名仆从时,仍是生龙活虎的样子陈捕头摇了摇头,此人或许不会武功,但狠辣到极点,对人狠对自己也狠,豁出命去也要在这里看过幕后主谋,因为他不愿意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他却不知道,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那案情有变,接下来怎么上报?徐副捕头试探着问道。
能怎么上报?大人都说了那些话了,难道还要跟他说这可能是另一个案子?何况这点东西能说明什么?难做实据。原本这场雨下来,也就什么东西都没了。陈捕头拍拍旁边的竹子,摇了摇头,并案。确认事情皆是那女刺客所为,发海捕文书。这杨翼杨横手上命案怕有十余条,那过来委托绑人之顾燕桢,也皆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我家人被绑,也必杀之全家!事情未明之前,你我暗中探查一番便是。
诸多民间演艺故事里,皆说某某某人刚直无私,得民间称道的。但实际上所谓刚直也需有章法,小事情上刚直一番无所谓,但若任何时候脾气都硬得像牛,那就根本到不了这个位子,特别是这种能让上官挨骂挨训,减政绩考评的事情敢乱顶,第二天就别奇怪对方给你穿小鞋,这事情也只有在完全查明之后再上报才能皆大欢喜。
陈捕头说完,旁边的老徐也点了点头:该当如此。
不久之后,暴雨开始降下来了。
时间过了六月中旬,长江上游水患的影响开始显现出来。宁毅回到江宁的时候,灾民也陆陆续续地从西边过来,此时还只是个开端,城市气氛微微的紧张起来,并不明显,不过若是有这类经验的人,大抵也都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事了。
与秦老康老见个面,与李频等人也重新见了个面,对于他左手烧伤的事情大家都表示了一番问候,问及过程时,宁毅自然也就用说给苏家人听的理由敷衍过去。苏崇华原本叮嘱他多休息些时日,不过总不好直接休息半年,几天之后,他也就再次去到豫山书院中上课了。
高度酒蒸馏的实验基本已经敲定,没有陆红提在小院里住着,宁毅也就无所谓再每日去那边做实验,于是下午的时候,基本是去往秦淮河边与秦老下下棋聊聊天什么的。他未在江宁的这段时间,基本是李频带他为那帮孩子上课,于是回来之后也请他吃了顿饭聊做酬谢,李频这人与秦老康老类似,最近关心的都也是灾民的事情。
到如今,上游已有四地被淹,黄河更是决了堤,七月之后,灾民如潮涌而来,怕是又得大闭四门了,今日粮价已在飞涨,唉,这个秋天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这个秋天大概会死很多人,已经算是大家的共识了,当然,江宁城中还看不出多少动荡的痕迹,生活日日继续,青楼画舫的生意仍然不错,官员士子们夜夜笙歌的忧国忧民,倒也有些不错的表达忧国忧民情怀的诗句出来。这几日能看见粮车在苏府门口进出的情况,参考每次这等灾情爆发的轨迹,诸多大户已经在屯粮了。苏檀儿也有在忧虑着,当然,忧虑的方向也有不同。
最近各地的生意已经在降,到七月中旬下旬城门一关,城里估计也得闭店得去城内城外的施粥施饭,还得捐一大批给官府,家中信鸽准备不多,若是飞出去被人打下来吃了就更麻烦,这样的时间要雇信使请快马出入开支就更大,几个月的时间,怕是全要给耽误了
晚上的时候,她与宁毅在二楼走廊上说话,口中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起这些。她最近也是蛮忙的,不过尽管都是诉苦,但精神看来却不错,恐怕有关皇商的事情已经有了些不错的进展。
六月底去到竹记总店吃东西的时候,遇上了一次元锦儿。她大概是闲来无事,跑来找她云竹姐玩,看见宁毅过来,自告奋勇地端了碗皮蛋瘦肉粥出来,砰的一下砸在宁毅身前的桌子上,把宁毅给吓了一跳,待看见这个似是有些眼熟的身影,才笑了起来:小二,这么不专业,当心被人投诉。
投诉便投诉!元锦儿双手叉腰,吐出舌头做个可恶的鬼脸,然后转身朝里面走去了。不久之后聂云竹笑着出来,她也才跟了出来,随聂云竹在桌边坐下,在那边板着脸好一会儿,随后道:宁才子,给我写首诗呗。
宁毅吃着皮蛋瘦肉粥,点了点头:好啊。
啊?
宁毅干脆的回答将她吓了一跳,愣了半晌之后才道:真的帮我写啊?
你上次帮忙松花蛋做宣传,现在既然开了口,没理由要拒绝你啊。
哼,上次我那是帮云竹姐。元锦儿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手指在脸颊上敲着,可那道士不是只写了两首么?
这次就说是和尚写的。
元锦儿忍住笑:不过我可是会拿出去唱的哦,会说是宁立恒给我写的哦,会说是宁立恒‘专门’给我写的哦!
宁毅摊了摊手。
元锦儿看了他好一会儿,又看看聂云竹:你这人还不错,不过我还是讨厌你,云竹姐我们走,不要他的诗,也不跟他说话!
她拉起聂云竹的手就走,聂云竹锦儿锦儿的叫了几句,终于还是让她给硬拉走了。
元锦儿对他的不满宁毅早些时日就听聂云竹说过,大抵便是因为花魁赛上他支持了绮兰的缘故,这事情没办法讲理,当然也没必要讲理。
六月底还未出三伏天,天气炎热,然而因为上游的汛情与灾情,连带着江宁的气息也有些沉闷和萧索起来。
水情灾民学堂里读书的学子,与李频偶尔的议论,他偶尔也在关注这官府那边的动静,顾燕桢死后,似乎也找过李频找过聂云竹打听一些情况,竹记的生意已经很不错了,苏家这边则忙着为应对灾情而准备着,苏檀儿继续她的计划,有一天带了一小块颜色非常鲜艳的巴掌大的丝绸回来,晚上偷偷拿给宁毅看:漂不漂亮?
这天中午喝过粥,下午去秦淮河边下去,遇上秦老康老都在,汛期其实已经快接近尾声,但或许还有最后一波大潮,两位老人最近在说着有关水患后赈灾之类的事情与方法。
绍和在江州那边,接下来怕是要有得忙了,赈灾不同其它事情,此等急务,嗣源当多做提点才是。康贤说的是秦嗣源的大儿子秦绍和,如今正在江州一带为官,秦嗣源此时也点了点头:前两月已递过去几封家书,该说的,大都已经说了,那边的情况,基本也是从他回寄的家书中得知。
此时基本是秦老与康老在聊,宁毅在心中想着一些事情,过得不久,秦老问起来,他才笑道:只是有些想法嗯,今晚整理一下,明天拿过来看看,若然有用呵,便送两样东西给秦老。
第八十三章 就不嫁人
第八十三章 就不嫁人
傍晚时分回去苏府之后,宁毅拿出纸笔来,开始写下一些有关赈灾防疫的章程和条款。近些天以来,关于这些问题已经想过了许多遍,因此写出来,倒也并不算费力。
现代的赈灾方略与古代的赈灾方略自然有所不同,不能照搬。但在许多的方面监督与制约更有力,事情的先后更有条理,许多方面更有前瞻和远见,这也是毋庸置疑的。将这些事情与武朝实际结合起来,调整一番之后才能拿来用,这其中固然有疫情防治的许多方法,另一方面,也有如何去指挥调配管理这些灾民的一个金字塔式的结构和体系,这类的管理哲学,也正是宁毅所擅长的东西,因此便一齐写了上去。
要将这些个条款作出来,其中一方面或许还是因为有一定的恻隐之心。作为一个现代人,哪怕真是见惯世情黑暗,想到某几个月里许多的人就这样活生生的病死或饿死,多少也是有些难受的。他不是什么真正冷血的人,只是强大的理智往往可以看清楚许多事情而已,压抑下许多心情而已。当然,恻隐之心,也仅仅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他对于其它事情的一些谋划,那是明天要送给秦老的第二样东西了。
当天晚上忙忙碌碌地写了一夜,小婵端着冰镇银耳羹进来催他快点喝的时候他才停了一下,与小婵说几句话:姑爷不吃的话,冰块就要没了呢
若是以往小婵大概不会在他聚精会神做事时打扰他,但夏日里这冰块实在宝贵,小婵才会这样有些委屈地说几句。喝完银耳羹之后又是全神贯注地写,小婵拿了针线坐在房间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纳只鞋底,苏檀儿也来看过一次,见他写得安静,便与小婵笑笑,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跑步到聂云竹的小楼前时,聂云竹一边喝茶,一边说起元锦儿最近的事情。
锦儿其实一直提起你好久了,竟是想不到,你们俩的第一次见面,竟是昨日那等情形。呵呵,锦儿太胡闹,立恒莫要怪她才是。
哪有,挺率真的。宁毅笑着,她最近常去店里?
倒也不是,她哪有那样多的空闲,我倒是偶尔去找她,最近这些日子,她的情绪似是不高。
怎么了?莫非让绮兰得了花魁,不开心么?
元锦儿这人的性子其实不错,因为松花蛋的事情,宁毅对她观感挺好的,脑中开始想着帮人炒作名声的诸多诗词。聂云竹那边倒是摇了摇头。
哪有,锦儿原本就不想夺那花魁,她情绪低落,大抵是看见了不久前冯小静的事情。
嗯?
那几日立恒尚在城外,或许不是很清楚,花魁赛后,武烈军指挥使陈勇又去纠缠那冯小静原本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当时冯小静是花魁,被逼得差点跳楼,这次又是这样,偏生陈勇家的夫人以为冯小静老勾引她家夫君,结果带着一些侍卫打了过去,将冯小静打得到处跑,最后听说在街边差点打死了,如今还在卧病修养,也有传闻说破了相瘸了腿的,现在还不清楚。冯小静在的悦然楼告了官,这几日又撤了诉状,不了了之了。其中缘由不言而喻。那天锦儿似乎正好经过看见,大抵是有些自怜之心吧。
喔。宁毅点点头,难怪她想要去竹记当跑堂了她如果真去当跑堂,我觉得可以给她开两倍薪俸,要不三倍也成,保证她不挨打。
聂云竹笑起来:亏你想得出来。
哈哈,且叫她早些嫁人吧。
聂云竹笑笑,微微的垂下眼帘。
不久之后,天色亮起来,宁毅离开那小楼,聂云竹目送他的身影远去之后,方才轻轻叹了口气,端起茶盘回去。胡桃正在房间里幽怨地望着她:小姐啊,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要是让他家中那苏檀儿找上来,我们也要给打死的。小姐你还说什么君子之交,人家真误会了,可不管这些那些呢。
聂云竹望她一眼,随后却是开心甚至有些俏皮的笑:好啊,让她打死我,我若真要被打死了,他一定会过来的她想着,随后又叹了口气,将茶盘放下,只是若真这样倒是让他难做了。
胡桃痛心疾首:小姐你别疯了,男人都是那样的,你别看他现在有多花言巧语,真让人正妻打上门了,他才不会来呢,而且他是入赘的!那苏家小姐多厉害啊!小姐啊
不许你这样说他!聂云竹回头瞥了一眼,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成分在内,脑中想想自己若被打死后的情景。胡桃哭丧了一张脸,兀自担心,不一会儿,聂云竹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从旁边拿了那农妇一般的头巾给自己包上了,走过胡桃身边时,掐了掐丫鬟的脸。
胡桃你真可爱,越来越漂亮了该嫁人啦。
开开心心地说了这句话,到走出房门时,方才低着头,在心中针对某些东西有些俏皮和任性地低喃一句。
我就不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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