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我华夏军弑君造反,要道义可以留下点好名声,不要道义,也是大丈夫之举。阿里刮将军,没错,抓刘豫是我做的决定,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名声,我把命豁出去,要把事情做到最好。你们女真南下,是要取中原不是毁中原,你今日也可以在汴梁城中大杀一场,像个女人一样,杀了我泄你一点私愤,然后让你们女真的残暴传得更广。
又或者,薛广城盯着阿里刮,咄咄逼人,又或者,将来有一日,我在战场上让你知道什么叫堂堂正正把你们打趴下!当然,你已经老了,我胜之不武,但我华夏军,迟早有一日会收复汉地,打入金国,将你们的子子孙孙,都打趴在地
你找死阿里刮单手掀飞了面前的桌子,大步而来。
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满万不可敌
身影趋前,钢刀挥斩,怒吼声,说话声一刻不停地交汇,面对着那道曾在尸山血海里杀出的身影,薛广城一面说话,一面迎着那钢刀昂首站了起来,砰的一声响,钢刀砸在了他的肩上。他本就受了刑,此时身体稍稍偏了偏,还是昂然站住了。
要斩在他颈上的刀锋在最后一刻变成了刀身,只是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刀锋在他脖子上停下。
薛广城的身体再往前走了一步,盯着阿里刮的眼睛,仿佛有沸腾的鲜血在燃烧,气氛肃杀,两道高大的身影在房间里对峙在一起。
完颜青珏在士兵的引导下进入书房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宁毅站在窗前看外头的阳光,背负双手。
小王爷,不必拘礼,随便坐吧。宁毅没有转过身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口说了一句。完颜青珏自然也没有坐下。他被抓来西南近一年的时间,华夏军倒并未虐待他,除了不时让他参加劳动赚取生活所得,完颜青珏这些时日里过的生活,比一般的囚徒要好上许多倍了。
不过在长期的劳动之下,他自然也没有了当初身为小王爷的锐气当然,即便是有,在见识过宁毅的霸气外露后,他也绝不敢在宁毅面前表现出来。
生在这个年月里,是人的不幸。宁毅沉默许久方才偏头说话,如果生在太平盛世,该有多好啊当然,小王爷你未必会这样认为
完颜青珏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露出了一丝软弱的男人,按照往日的经验,这样的当权者,恐怕是要杀人了。
不知宁先生为何这样感叹。
我的妻子,流掉了一个孩子。宁毅转过身来。
完颜青珏也是听说了这事的,此时却错愕了片刻:妻子如衣服,宁先生不会想说是在为了这种事感慨吧?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你未必能懂。宁毅看着他温和地笑笑,随后道,今日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或许你有机会离开了,小王爷。
或者说我希望你,能平安地从这里离开
夏日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那书生站在光里,微微地,抬了抬手,平静的目光中,有着山一般的重量
第七六八章 镝音(上)
五月的临安正被炽烈的夏日光芒笼罩,炎热的气候中,一切都显得明媚,堂堂的阳光照在方方的院子里,梧桐树上有阵阵的蝉鸣。
大人老爷们穿过皇宫之中的廊道,从稍许的阴凉里匆忙而过,御书房外等待觐见的房间,太监领着宫女,端来了加有冰粒的酸梅汤,众人谢过之后,各持一杯饮用消暑。秦桧坐在房间角落的凳子上,拿着瓷杯小勺,一口一口地喝着,他的坐姿方正,面色沉静,如同往常一般,没有多少人能看出他心中的想法,但端正之感,不免油然而生。
秦桧便是那种一眼看去便能让人觉得这位大人必能公允无私救世为民的存在。
不多时,外头传来了召见的声音。秦桧肃然起身,与周围几位同僚拱了拱手,微微一笑,然后朝离开房门,朝御书房过去。
自几日前,黑旗掳走刘豫,写血书南投武朝的绝户计传来,武朝的朝堂上,众多大员确实有着短暂的愕然。但能够走到这一步的,谁也不会是庸人,至少在表面上,热血的口号,对贼人卑鄙的斥责随即便为武朝撑住了面子。
中原回归的消息是无法封闭的,随着第一波消息的传来,不管是黑旗还是武朝内部的激进之士们都展开了行动,有关刘豫的消息已然在民间扩散,最重要的是,刘豫不光是发出了血书,号召中原反正,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名在中原颇有名望的官员,亦是武朝曾经的老臣接受了刘豫的请托,携带着投诚书信,前来临安请求回归。
刘豫的南投是不折不扣的阳谋。即便将整个事情所有的线索都分析清楚,将黑旗的行动公之于众,在中原之地心系武朝的众人也不会在乎。于刘豫女真治下的十年,中原生灵涂炭,到得眼前,谁都能看出,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包括在此时南武的内部,民众所思所想,也是尽早北伐成功,收复中原,乃至于打过雁门关,直捣黄龙。
即便这个馒头中有毒药,饥饿的武朝人也必须将它吃下去,然后寄望于自身的抗体抵御过毒药的危害。
这几日里,即便在临安的上层,对此事的错愕有之,惊喜有之,狂热有之,对黑旗的斥责和感叹也有之,但最多讨论的,还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该如何应付的问题。至于埋藏在这件事情背后的巨大恐惧,暂时没有人说,大家都明白,但不可能说出口,那不是能够讨论的范畴。
秦桧进到御书房中,与周雍交谈几句后,让周雍摒退了左右。
今日前来,是想教陛下得知,近来临安城内,对于收复中原之事,固然欢呼雀跃,但对于黑旗毒瘤,呼吁兴兵清除者,亦不在少数。许多有识之士在听闻其中内情后,皆言欲与女真一战,不能不先除黑旗,否则来日必酿大祸
可如今女真之祸迫在眉睫,转过头去打那黑旗军,是否有些舍本逐末周雍颇有些犹豫。
正因与女真之战迫在眉睫,才需对黑旗先做清理。其一,如今收回中原,固然是万民所向,但在这件事中,偏安一隅搅局的黑旗,恐怕是得利最多。宁立恒此人,最擅经营,缓慢生息,当初他弑先君逃往西北,我等未曾认真以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面对女真,黑旗也同属汉人的立场,不曾倾全力剿灭,使他得了这些年的安闲空隙,可此次之事,足以说明宁立恒此人的狼子野心。
秦桧拱了拱手:陛下,自朝廷南狩,我武朝在陛下带领之下,这些年来励精图治,方有此刻之兴盛,太子殿下全力振兴武备,亦打造出了几支强军,与女真一战,方能有万一之胜算,但试想,我武朝与女真于战场之上厮杀时,黑旗军从后作梗,无论谁胜谁败,只怕最终的得利者,都不可能是我武朝。在此事之前,我等或还能存有侥幸之心,在此事之后,依微臣看来,黑旗必成大患。
黑旗造就成大患了周雍在书桌后想,不过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秦桧顿了顿:其二,这几年来,黑旗军偏安西南,虽然因为地处偏僻,周围又都是蛮夷之地,难以迅速发展,但不得不承认,宁立恒此人于那所谓格物之道,确有造诣。西南所制火器,比之太子殿下监内所制,绝不逊色,黑旗军以此为货物,卖出了许多,但在黑旗军内部,所使用武器必然才是最好的,其在格物之道上的钻研,我方若有机会夺取过来,岂不比从此獠手中私买更为划算?
诚然,虽然一路逃窜,黑旗军从来就不是可轻视的对手,也是因为它颇有实力,这几年来,我武朝才迟迟不能上下一心,对它实施围剿。可到了此刻,一如中原形势,黑旗军也已经到了不能不剿灭的边缘,宁立恒在雌伏三年之后再度出手,若不能遏止,恐怕就真的要大肆扩张,到时候无论他与金国战果如何,我武朝都会难以立足。再者,三方博弈,总有合纵连横,陛下,此次黑旗用计固然狠毒,我等不能不接下中原的局,女真不能不对此作出反应,但试想在女真高层,他们真正恨的会是哪一方?
爱卿是指
若我方要攻伐西南,我想,女真人不但会拍手称快,甚至有可能在此事中提供帮助。若我方先打女真,黑旗必在背后捅刀子,可若是我方先攻取西南,一方面可在大战前先磨合部队,统一各地统帅之权,使真正大战到来前,我方能够对军队如臂使指,另一方面,得到西南的火器格物之学,只会让我朝实力更进一步,也能更有把握,面对将来的女真之祸。
有道理周雍双手无意识地抓了抓龙袍的下摆,将身体靠在了后方的椅背上。
后方不靖,前方如何能战?先贤有训,攘外必先安内,此乃至理名言。
可若是周雍想着,犹豫了一下,若一时半会拿不下黑旗,怎么办,渔翁得利者,岂不成了女真
恕微臣直言。秦桧双手环拱,躬下身子,若我武朝之力,真的连黑旗都无法拿下,陛下与我等待到女真打来,除引颈就戮外,尚有何等选择?
周雍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过得片刻,这位皇帝才晃了晃手指,点着秦桧。
有理。他说道,朕会考虑。
这等事情,自然不可能得到直接答复,但秦桧知道眼前的皇帝虽然胆小又寡断,自己的话终究是说到了,缓缓行礼离去。
走过宫廷,阳光仍旧炽烈,秦桧的心中稍稍轻松了些许。
攘外先安内,这是他基于理智的最清醒的判断。当然有些事情可以与陛下直说,有些想法,也无法宣之于口。
这些年来,朝中的士大夫们多半避谈黑旗之事。这中间,有曾经武朝的老臣,如秦桧一般见到过那个男人在汴梁金銮殿上的不屑一瞥:一群废物。这个评价之后,那宁立恒如同杀鸡一般杀死了众人眼前尊贵的天子,而之后他在西北西南的众多行为,仔细衡量后,确实犹如阴影一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挥之不去。
武朝要振兴,这样的阴影便必须要挥掉。古往今来,杰出之士天纵之才何其之多,然而西楚霸王也只能自刎乌江,董卓黄巢之辈,曾经何其不可一世,最终也会倒在路上。宁立恒很厉害,但也不可能真的于天下为敌,秦桧心中,是有着这种信念的。
若要做到这一点,武朝内部的想法,便必须被统一起来,这次的战争是一个好机会,也是不可不为的一个关键点。因为相对于黑旗,更加恐怖的,还是女真。
武朝是打不过女真的,这是经历了当初大战的人都能看出来的理智判断。这几年来,对外界宣传新军如何如何的厉害,岳飞收复了襄阳,打了几场大战,但终究还不成熟。韩世忠籍着黄天荡的名字扶摇直上,可黄天荡是什么?说是围困兀术几十日,最终不过是韩世忠的一场大败。
将敌人的小小挫折当成不可一世的大胜来宣传,武朝的战力,曾经何其可怜,到得如今,打起来恐怕也没有万一的胜率。
女真野蛮,崇拜武力,想要求和实在是太难了,但是,如果制造一个双方都恨着的共同的敌人呢?就算表面上仍旧对抗,私下里有没有一丝可能,在武朝与金国之间,给出一个缓冲的理由?
有没有可能籍着打黑旗的机会,私下里朝女真递过去讯息?使女真为了这共同利益稍缓南下的脚步?给武朝留下更多喘息的机会,乃至于将来平等对谈的机会?
这些事情,并非没有可操作的余地,而且,若真是倾全国之力拿下了西南,在这样残酷战争中留下来的精兵,缴获的武备,只会增加武朝将来的力量。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国家危亡,民族危在旦夕。
只有这一条路了。
走出皇宫,阳光倾泻下来,秦桧眯着眼睛,紧抿双唇。曾经叱咤武朝的权臣大人们雨打风吹去了,蔡京童贯秦嗣源李纲他们皆已离去,天下的责任,只能落在留下的人肩上。
这一刻,眼前的临安繁华,恍如汴梁。
恍如故乡。170303 06:50:52
第七六九章 镝音(中)
典籍浑厚,案几古拙,树荫之中有鸟鸣。秦府书斋慎思堂,没有华美的檐牙雕琢,没有富丽的金银器玩,内里却是花了极大心思的所在,林荫如华盖,透进来的光芒舒适且不伤眼,即便在这样的夏季,阵阵清风拂过时,房间里的温度也给人以怡人之感。
过了中午,三五好友聚集于此,就着凉风冰饮糕点,谈天说地,坐而论道。虽然并无外界享受之奢靡,透露出来的却也正是令人称道的君子之风。
不过,此时在这里响起的,却是足以左右整个天下局势的议论。
虽然针对黑旗之事尚未能确定,而在整个方略被推行前,秦桧也有心居于暗处,但这样的大事,不可能一个人就办到。自皇城中出来之后,秦桧便邀请了几位平日走得极近的大员过府商议,当然,说是走得近,实际上便是彼此利益牵扯纠葛的小团体,平日里有些想法,秦桧也曾与众人提起过议论过,亲近者如张焘吴表臣,这是心腹之人,即便稍远些如刘一止之类的清流,君子和而不同,彼此之间的认知便有些差异,也绝不至于会到外头去乱说。
自刘豫的这只黑锅被扔到武朝的头上。黑旗乃心腹大患,不可不早除之的言论,在外界已经不是什么论题,只是乍然间终究成不了主流。待到平素稳重的秦桧忽然表现出支持,甚至暗暗透露已经将此方略呈上,众人才明白这是对方已经选定了方向,一时间,有人提出疑问来,秦桧便一一为之解释。
自景翰十四年以来,女真势大,时局窘迫,我等无暇他顾,致使黑旗坐大。弑君之大逆,十年以来不能剿灭,反而在私底下,不少人与之私相授受,于我等为臣者,真乃奇耻大辱当然,若只是这些理由,眼前兵凶战危之际,我也不去说它了。然而,自朝廷南狩以来,我武朝内部有两条大患,如不能理清,迟早遭逢难言的灾祸,或许比之外敌更有甚之
秦桧说着话,走过人群,为刘一止等人的碗中添上糖水,此等场合,下人都已避开,不过秦桧素来礼贤下士,做起这些事来颇为自然,口中的话语未停。
这内患之一,乃是南人北人之间的摩擦,诸位近些年来或多或少都在为此奔波头疼,我便不再多说了。内患之二,乃是自女真南下时开始的武人乱权之象,到得如今,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这一点,各位也是清楚的。
秦桧这话一出,在座众人大都点起头来:太子殿下在背后支持,市井小民也大都拍手称快啊
闽浙等地,军法已大于国法了。
去年候亭之赴武威军上任,差一点是被人打回来的
武威军吃空饷鱼肉乡民之事,可是愈演愈烈了
何止武威军一部!
这说话声中,秦桧摆了摆手:女真南下后,军队的坐大,有其道理。我朝以文立国,怕有军人乱权之事,遂定下文臣节制军队之策略,可是久而久之,派出去的文臣不懂军略,胡搞乱搞!致使军队之中弊病频出,毫无战力,面对女真此等强敌,终于一战而垮。朝廷南迁之后,此制当改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万事守其中庸,这些年来,矫枉过正,又能有些什么好处!
过去这些年,战乃天下大势。当初我武朝厢军十七部削至十三部,又添背嵬镇海等五路新军,失了中原,军队扩至两百七十万,这些军队乘势涨了权谋,于各地作威作福,再不服文臣节制,可是其中擅权专权吃空饷克扣底层粮饷之事,可曾有减?秦桧摇摇头,我看是没有。
军队规矩太多,打不了仗,没了规矩,也一样打不了仗。而且,没了规矩的军队,恐怕比规矩多的军队弊病更多!这些年来,越是靠近西南的军队,与黑旗打交道越多,私下里买铁炮买火器,那黑旗,弑君的逆行!
秦桧声音陡厉,过得片刻,才平息了愤怒的表情:即便不谈这大节,只求功利,若真能因此振兴我武朝,买就买了。可买卖就真的只是买卖?大理人也是这样想的,黑旗软硬兼施,嘴上说着只是做买卖,当初大理人还能对黑旗摆出个动手的姿态来,到得如今,可是连这个姿态都没有了。利益瓜葛深了,做不出来了。诸位,我们知道,与黑旗迟早有一战,这些买卖继续做下去,将来这些将军们还能对黑旗动手?到时候为求自保,恐怕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秦桧顿了顿:我们武朝的这些军队啊,其一,心思不齐,十年的坐大,朝廷的命令他们还听吗?还像以前一样不打任何折扣?要知道,如今愿意给他们撑腰被他们蒙蔽的大人们可也是很多的。其二,除了殿下手中拿真金白银喂起来的几支军队,其它的,战力恐怕都难说。我等食君之禄,不能不为国分忧。而眼前这些事,就可以归于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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