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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要吃我去吃,我答应过你爹

    不是,我年纪不大,轻功好,所以人我都已经看到了,你们不带我,一下子就要被他们看到,时间不多,不要婆婆妈妈,余叔你们先转移,郑叔你们跟我来,注意隐蔽。

    说话的少年人像个泥鳅,手一晃,转身就溜了出去。他半身迷彩,身上还贴了些树皮青苔,匍匐而行四肢摆动幅度却极小,如蜘蛛如乌龟,若到了远处,几乎就看不出他的存在来。郑七命只得与众人追赶上去。

    这奔跑在前方的少年人,自然便是宁忌,他行为虽然有些赖皮,目光之中却全都是郑重与警惕的神色,略略告诉了其他人女真斥候的方位,身形已经消失在前方的树丛里,郑七命身形较大,叹了口气,往另一边潜行而去。

    不多时,厮杀在天明之际的浓雾之中展开。

    女真人的斥候并非易与,虽然是稍微分散,悄然接近,但第一个人中箭倒下的瞬间,其余人便已经警觉起来。身影在树林间飞扑,刀光划过夜色。宁忌扣动手弩的扳机,随后扑向了早已盯上的对手。

    那女真斥候身形晃动,避开弩矢,拔刀挥斩。昏暗之中,宁忌的身形比一般人更矮,钢刀自他的头顶掠过,他手上的刀已经刺入对方小腹之中。

    那女真斥候身着软甲,兼且衣服厚实,宁忌的这一刀入肉不深,只听嗯的一声,女真汉子探手抓住了刀背,另一只手上刀光回斩,宁忌放开刀柄,身形踏踏踏地转向敌人身后。

    这女真汉子狂吼一声,身体也在回转,但宁忌的身法更为迅速,转眼间犹如猿猴一般上了对方的后背,一只手揪住了对方的头顶。那女真斥候情知千钧一发,身体发力跃起,朝着后方地面撞下去。

    天旋地转的瞬间,宁忌双手一合,抱住对方的头,蜷起身体做了一个防御性的姿势。只听轰的一声,他后背着地,泥水四溅,但女真人的头颅,正被他抱在怀里。

    下一刻,血光飚射在黑暗里,宁忌双手一分,手中的短刀划开了对方的脖子。

    海东青自天空中俯冲而下,地面上被划开脖子的喂养者还在猛烈挣扎,这鹰隼扑向正夺去它主人性命的少年,利爪扑击铁喙撕咬。片刻,少年抓住海东青从地上扑起来,他一只手揪住鹰的脖子,一只手抓住它的翅膀,在这畜生猛烈挣扎中,咔的将它拧死在手上。

    将这海东青的尸体扔开,想要去帮忙其他人时,林地中的搏杀已经结束了。此时距离他冲出来的第一个瞬间,也不过只是四五次呼吸的时间,郑七命已经冲到近前,照着地上还在抽搐的斥候再劈了一刀,方才询问:没事吧?

    没事宁忌吐出牙关中的血丝,看看周围都已经显得安静,方才说道,海东青看我杀了只海东青。我们

    刘源中刀了便在此时,有低呼的声音传来。视野的那边,有一道身影捂着小腹,缓缓在树干边瘫坐下去,宁忌微微一愣,随后朝着那边奔跑过去

    战场上的厮杀,随时可能负伤,也随时有可能目睹战友的倒下离去。这些时日以来,身在军医队的宁忌,对这类事情也已经见得惯了。

    时间发展到二月中旬,前线的战场上犬牙交错,围堵与奔逃突袭与反突袭,每一天都在这山岭之中发生。

    梓州前方这片山势太过复杂,华夏军将军队分割成了团级进行调动与最高效率的作战。宁忌也跟随着战场不停转移,他隶属的虽说是军医队,但很可能在几次军队的腾挪间,也会落到战场的前线上去,又或是与女真人的斥候队短兵相接,到得此时,宁忌就会怂恿身边的郑七命等人一道收割战果。

    郑七命带着的人虽然不多,但大都是以往跟随在宁毅身边的护卫,战力超卓。理论上来说宁忌的性命非常重要,但在前线战况白热化到这种程度的氛围中,所有人都在奋勇厮杀,对于能够杀死的女真小队伍,众人也实在无法坐视不管。

    如此这般,到二月中旬,宁忌已经先后三次参与到对女真斥候士兵的猎杀行动当中去,手上又添了几条性命,其中的一次遇上老辣的金国猎人,他差点中了封喉的一刀,事后想起,也颇为后怕。

    后怕是人之常情,若他真是处于温室里的公子哥,很可能因为一次两次这样的事情便再也不敢与人搏杀。但在战场上,却有着抵抗这恐惧的良药。

    当目睹这一片战场上华夏军士兵的搏命厮杀前仆后继的姿态时,当眼见着这些英勇的人们在伤痛中挣扎,又或是牺牲在战场上的冰冷的尸体时,再多的后怕也会被压在心底。这样的一战,几乎所有人都在向前,他便不敢退后。

    同伴刘源的刀伤并不致命,但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好起来,做了第一轮紧急处理后,众人做了个简易的担架,由两名同伴抬着他走。宁忌将死了的海东青捡回来提着:今晚吃鸡。随后也炫耀,咱们跟女真斥候怼了这么久,海东青没杀过几只吧?

    与这大鸟厮杀时,他的身上也被零零碎碎地抓了些伤,其中一道还伤在脸上。但与战场上动辄死人的状况相比,这些都是小小刮擦,宁忌随手抹点药水,不多在意。

    听说老鹰血是不是很补?

    就跟鸡血差不多吧?死了有一阵了,谁要喝?

    没人表示要,宁忌也不打算喝,此时清晨的日光已经穿过雾气从林间洒下来,空气湿润,宁忌与郑七命一面走,一面闲聊。

    郑叔,我爹说啊,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真正的天才。刘家那位外公当年被传是刀道天下第一的大宗师,眼光很挑的,你被他收做徒弟,就是这样的天才吧?

    若说刀道天赋,我们师兄弟几个,倒算不错,不过天赋最好的应当是你钱八叔。你瓜姨也厉害,若论习武,她与陈凡两个,我们谁也赶不上。

    嗯,那郑叔,你觉得我怎么样?我最近觉得啊,我应该也是这样的天才才对,你看,与其当军医,我觉得我当斥候更好,可惜之前答应了我爹

    宁忌啊

    嗯?

    能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天才。

    嗯,不过郑叔

    你说。

    也得整场仗打胜了,才能有人活下来啊。

    宁忌正处于热血单纯的年纪,有些话语或许还称得上童言无忌,但无论如何,这句话一时间竟令得郑七命难以反驳。

    他看着走在身边的少年,战场危机四伏瞬息万变,即便在这等交谈前行中,宁忌的身形也始终保持着警惕与隐匿的姿态,随时都可以躲避或是爆发开来。战场是修罗场,但也确实是磨练宗师的场合,一名武者可以修炼半生,随时上场与对手厮杀,但极少有人能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保持着自然的警惕,但宁忌却很快地进入了这种状态。

    这种情况下几个月的锻炼,可以超越人数年的练习与感悟。

    众人一路前行,低声的细语偶尔响起。

    哎,你们说,这次的仗,决战的时候会是在哪里啊?

    参谋部是要找一个好机会吧

    听说,主要是完颜宗翰还没有正式出现。

    撒八是他最好用的狗,就雨水溪过来的那一路,一开始是达赉,后来不是说正月初二的时候看见过宗翰,到后来是撒八领了一路军,我看宗翰就在那。

    宗翰打了一辈子仗,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会不懂?说在,多半就不在。

    嗬嗬,你个大老粗还会兵法了,我看哪,宗翰多半就猜到你们是这样想的

    所以说这次咱们不守梓州,打的就是直接杀宗翰的主意?

    难怪宗翰到现在还没冒头

    哎哎哎,我想到了夜校和动员会上都说过,咱们最厉害的,叫主观能动性。说的是咱们的人哪,打散了,也知道该去哪里,对面的没有头头就懵了。过去好几次比如杀完颜娄室,就是先打,打成一锅粥,大家都乱跑,咱们的机会就来了,这次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那你说我们散了以后该去哪里?

    去杀宗翰啊。

    就是因为这样,初二以后宗翰就不出来了,这下该杀谁?

    他儿子斜保吧。

    为什么不杀拔离速,比如说啊,现在斜保比较难杀,拔离速比较好杀,参谋部决定杀拔离速,你去杀斜保了,这个主观能动性,是不是就没用了

    姚舒斌你这是抬杠啊

    宁先生说的,杠精

    竹杠成精

    哈哈哈哈

    不是,讨论一下嘛,万一真的散了怎么办。宁忌,要不你来评评理

    我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这次应该不一样。

    好了,我觉得这次

    嘘

    隐蔽

    微微的晨光之中,走在最前方探路的同伴远远的打来一个手势。队伍中的人们各自都有了自己的行动。

    怎么回事

    看,有人

    金狗

    姚舒斌你个乌鸦嘴。

    妈的。




第九〇四章 大地惊雷(六)
    硝烟的气味飘散,血的味道充盈口鼻之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一辈子都难以习惯。

    兔崽子退了的声音传来之后,毛一山才拿着盾牌朝山北那边跑去,厮杀声还在那边的山腰上继续,但不久之后,就也传来了敌人暂时退却的声音。

    搜尸体!把他们的火雷都给我捡过来!

    毛一山一面去往制高点的大石头,一面用沙哑的声音在下着命令:还有几门炮?

    还有三门小的。

    拖到北边去,敌人往前冲就给我集火雷长石守的那个口子!让他们结不了阵!

    火雷尽量给南边!小薛!金狗的火雷给我选好位置扔,从上往下威力不错,咱们的手榴弹集合起来看看还有多少!

    各连各排都点点身边的人——

    急救——先包起来——

    呼喊之中,他拿着望远镜朝山下望,附近的山沟山麓间都时女真人的兵马,热气球在天空中升了起来,看见那热气球,毛一山便有些眉头紧蹙。

    他娘的——

    开战至今,担任观察工作的热气球两边都有,过去阵地战的时候,彼此都要挂上几个警惕周围。但自从战场的局面彼此穿插混乱起来,热气球便成了明显的位置标识,谁的热气球升起来,都难免引起斥候的光顾,甚至在不久之后遭到大队的猛扑。

    眼下这队女真人敢把气球挂出来,一方面意味着他们铁了心要把握清楚情况,吃掉山上自己这一队人,另一方面,或者是因为他们还有着其他的谋算,因此不再顾忌热气球的忌讳了。

    无论如何,对自己这边,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不久之后,便有人上来报告,仍能作战的士兵,尚有三百九十六名。

    另外,东边那面悬崖不好下,没办法转移。

    不考虑东边了,人在天上挂了气球呢。

    毛一山看了看天空,时间才刚过中午,熬到夜晚方便突围的想法,便也有些遥遥无期了。简易地图上的标记也显示,周围可能没有能迅速赶到的援军。

    他想起昨天开拨之前与参谋部传讯人员碰头,对方给他的命令是二月二十三这天傍晚之前赶到白虎漕,在战机许可的情况下,与一师二旅的友军一同袭击拔离速侧翼部队,命令下完之后,那参谋还提了提:拔离速达赉两支部队的主力眼下都差不多在预定位置上扎稳了脚跟。参谋部里有一种推测,他们很可能会在近期进行大规模的穿插,将战线前推。一旦过了雷岗棕溪一线,前方的平地更多,女真人进行大规模的集结,便更占优势了。

    所以若真是遇上,切记保持灵活。敌进我退敌疲我扰,吃不下的不要硬上。

    这番话说出来还是在昨天,参谋预计可能还要过上几天才会发生,结果到得今天,毛一山率队穿插的时候就遇上了预料之外的大部队。

    雨水溪斩杀讹里里后,毛一山的这个团补充的人数还不多,来过几批新兵,又打了两个月的仗,成员一直在四百出头徘徊。眼前前方的女真队伍可能超过两千,斥候一交手毛一山便往侧面撤了,谁知撤退过程中恰巧被另一支斜插而下的女真部队堵在中间。

    从对方的反应来说,这可能算是一个极度巧合的意外,但无论如何,四百余人随后被围在山上打了近一个多时辰,对方组织了几拨冲锋,随后被打退下去。

    围住了这支四百多人的队伍,下方的金**队也有些兴奋了,热气球都升了起来,就是要提防他们逃跑。对于毛一山而言,这也是常在河边走很难不湿鞋的一场经历。

    由于正月出头黄明县的失守,毛一山在过完春节后被迅速地召回了前线,因此逃脱了预定的宣传计划。他带领的团队在雨水溪坚持到了一月下旬,随后趁着大雾后撤,再接着,展开了连续欺负对方弱势部队的舒心之旅。

    这是在精锐斥候网络支持下对金国落单部队的一场精确捕捉。二月的前半个月里毛一山便打了四场仗,一场是埋伏,两场是在一次冲锋中获得了胜利,毛一山还杀了一名如今在女真前进军队中已经不多的汉军将领。剩下的一场是夹着尾巴逃跑,但也并不艰难。

    到这第五场,被堵在中间了。

    敌人又上来了——

    有呼喊的声音响起。

    娘的,糟蹋了老子的新大衣!

    毛一山低声骂了一句。他漂亮轻便又保暖的军大衣是宁毅给的,对方第一次冲锋的时候毛一山没有上去,第二次冲锋玩真的,毛一山提着刀盾就过去了,大衣沾了血,半边都成了猩红色,他此时想起,才心疼得要死,脱了大衣小心地放在地上,随后提了兵器前行。

    注意局面,有机会的话,咱们往南突一次,我看南边的崽子比较弱。

    手下的营长过来时,毛一山如此说了一句,那营长点头笑呵呵的:团长,要突围的话,你你这大衣给俺穿嘛,你穿着太打眼了,俺帮你穿,吸引金狗的注意。

    你穿了我还要得回来吗?

    看团长你说的,不不大气

    滚。

    喊杀声已经蔓延上来。

    挂在天上的日头渐渐的西移,并不如山岭上飘散的浓烟更有存在感。

    石块渐渐被鲜血染红了,爆炸的硝烟也一片片的绽放,下午的时间推移往傍晚,在山头上的华夏军部队进行了两次突围,但终究未果。经历的冲锋,倒是有十余次之多。

    咬着牙关,毛一山的身体在黑色的烟尘里匍匐而行,撕裂的痛感正从右手手臂和右边的侧脸上传来——事实上这样的感觉也并不准确,他的身上有数处创伤,眼下都在流血,耳朵里嗡嗡的响,什么也听不到,当手掌挪到脸上时,他发现自己的半个耳朵血肉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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