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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于玉麟这边点了点头:“懂了,哪怕先做个军屯,光是跑商,也是不错。”
“嗯,前期的投入就为打仗做准备,不管实际上能守多久,地方得是我们的,将来有一天,咱们的兵在那里淬火,就算打不过,退回来,也比躲在这里不出去一味求全的好……”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而且,我有感觉,金狗的西路军,就要不能打了。”
“怎么……”
“才收到的情报,十多天以前,金兀术带兵入云中,当着粘罕的面,将谷神完颜希尹的家抄了,全家下狱。”
“上半年便听说希尹犯了事,终于出结果了?”
“最重要的是,粘罕力保希尹,但没有保住,当年与东府分庭抗礼,如今云中西府的权力他已经掌不稳了……另外,西府重臣高庆裔如今也涉案待查,完颜亶上去以后,看来已经跟宗磐、宗干两支联手,做好了首先对付粘罕的打算,老将一去,西府带来的麻烦就能少很多了……”
“金狗这一家子,原本都说很团结,结果也搞这种权术倾轧……”
“难免的,金狗一家子,宗磐是吴乞买的儿子,宗干是阿骨打的儿子,宗翰是谁,不过是个权臣,阿骨打、吴乞买还在时,老战友可以搞东西两府,等到完颜亶这种小辈上台,主家当然要先清理掉功高盖主的奴才……”
北风凛冽,点燃的火把在风中呼啸,楼舒婉与于玉麟缓缓前行,在一块块的墓碑前停下,话语平静。
“而且,传来的还有些很有意思的消息,说希尹下狱,是华夏军的奸细使了毒计,陷害了希尹的夫人,这消息下半年就在传,听说还是希尹让人传出来的,说华夏军不择手段,毫无底线,随时出卖自己人……也是有意思。”
“我听说过这个消息……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华夏军的人跟我扯皮的时候我就坚信是真的,大家关起门来……关起门来对付女真人的时候,我自然就当它是假的,金狗说的话,狗说的话能信吗……看我骂死他们……”
女人说着俏皮话,微微的笑笑。她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墓碑上的名字叫做曾予怀。眼前的墓碑周围满是积雪,但她还是想起了那个如火的秋天,黄叶飘零的院落间满地的灯笼花,那个迂腐的儒生向她告白了。
“……身以许国,再难许君了。”
她伸手,为他扫了扫碑上的雪。
走到不远处,于玉麟则在喃喃地与田实的墓碑说着些什么,这一刻呼啸的北风中,天极宫的碑林俯瞰着城池,人们在街头敲锣打鼓,许多人家随着天色的昏暗亮起灯火。
她听见于玉麟喃喃地跟田实说了说这一年来的成绩,然后道:“你看看今天这万家灯火,你在天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凶恶的女人吧。”
楼舒婉几乎要踢对方一脚。
她将小小的、就像是普通人家的祭品摆上,口中喃喃地说了一些话,随后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上点起了几根线香,线香摇晃,举过头顶。
“……尚飨。”
她低声地而平静说道。
于玉麟看着这边,也看着下方温暖的城池。
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刻,他们如此的相信着。
于是袅袅的青烟乘着天风,直入青冥……
……
成都。
家在西鼓村的“有道理啊”聂心远住在客栈里,还没有回家,他还在等待自己第一篇文章于报纸上的发表。
自第一次见识到“电”的威力后,他的心中已经看到了数千年来圣人们不曾看到的那个未来,来到成都之后,他心潮澎湃,慷慨行文,然而被指文笔匮乏、言语生涩、用词矫情、令人厌恶,等等。
遂在客栈之中,埋头修改了好些次的文章。
期间,又有许时尧等一众新文化人过来了,他们聚在一起,谈论着自己对未来的见解,也助聂心远修改了稚嫩的文字。
昨日一家小报终于收纳了他的第一篇文章,许诺待到腊月二十六,于副版刊出,他想要在这里等着,待到二十六那天,拿了第一份报纸,才返回西鼓村过年。
下午时分,许时尧过来邀他出门聚会,他结结巴巴:“我……我尚有文字要写……”但许时尧不由分说,拖了他出去,实际上他文章得到刊载,心潮起伏,哪还有心情就写另一篇文章。
参与聚会的皆是如今成都的“新文化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身份,或是少爷,或是商贾,或是账房,或是工人,或是从外地流离过来的落魄儒生,他们对于这世间新的展望,大都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说起来时,或引为同志,或产生激烈的争吵,形成一个个小的团体,但在这一刻,即便是看法不同的人们之间,相互也是亲切的。
社恐的聂心远也结结巴巴的与不少人谈了关于电的问题,这一天的夜里,他喝了不少酒,忘掉了结巴,在众人面前,慷慨高歌……
……
古都汴梁附近,一片大雪。
手持铜钵,带着棍子的少年和尚寄身在一处破庙里,用随身的草药救治了一名将死的将官。
固是萍水相逢,这位不知从哪出战场上偷逃出来的将官在稍稍恢复后,拔起长刀便要杀死少年的和尚,夺走他看来吃食不少的包袱。
棍棒突出,将那百多斤的身躯呼啸地击离地面,将官的身体带着他半身的甲胄撞开了破庙的后墙,漫天的扑雪推开。
少年的和尚,目光悲悯地看着他。
自江宁离开,名叫平安的小和尚已经是十三岁朝十四岁过去的年纪了,离开了师父、挥别了大哥,他的武艺正处于一个随着身体的发育而突飞猛进的阶段,两月行来,似乎每一次的出手,都有气力的增长。
武艺的增长于他而言并无太多的感触,一路行来,眼中所见,依旧是与过去在晋地从无二致的战乱与悲惨,公平党在江南打,邹旭与刘光世在汴梁打,你打完了,还有别人要打,人们流离失所,一切仿佛永无止境。
唯一的改变是,自与那位龙大哥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以草药救人的功夫,有了一些进步。
想要回到晋地,完成眼下唯一的念想,找回自己的身世,然而对于如何去做,并无头绪,唯修罗地狱的景象,在和尚的身侧潮起潮落、此消彼长。
他想起师父说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或许世间就是这样,天数到来之前,人的挣扎,原就是毫无意义的。
但偶尔的,他也会想起大哥龙傲天一直都有进取之意,身处江宁时,对于世人的呻吟,他似乎从来就不为所动,只在论及西南时,会透出坚定的自信,仿佛在说,在地狱中小打小闹的救人是毫无意义的,唯独像西南一样做,才有将来。
长久以来,他对于西南的传说,心中都有着憧憬,在外界的传说中,对于西南的形容各种各样,他想着未来的某一天会去看上一看,甚至于大哥立下了将来在西南比武的誓约。
这一刻行至汴梁,天地之间对他已无束缚,师父也放开他了,想要干什么,都是自由的,是返回晋地,还是去到西南看上一眼呢?他在心中思考着这样的问题。
……
淮南,海陵县城。
冒着风雪,身披斗篷的严云芝进入一座茶楼之中暂避,茶楼之中的江湖人偶尔说起这里哪里的事情,她仔细地听着。
在江宁城最后的那场大乱中,眼见众多族人死去的二叔严铁和将这场变乱的因由归咎于她,后来虽有华夏军陈凡等人的公道之言、居中说和,但严云芝心灰意冷,待询问那龙傲天的踪迹,得知其并未回返西南后,她悄悄地离开了大队,踏上了寻觅对方踪迹的旅程。
说不上对方是不是仇人,她也知道,即便寻觅到那意气张扬的少年,以她的功夫,恐怕也经不起对方的三拳两脚,然而严家堡众人东行,那样多的族人糟了时宝丰的毒手,二叔的指责固然伤人,但要说没有自己的关系,即便是她的心中,也过不去这个坎。
寻找到那龙姓少年,杀了时宝丰、时维扬父子,如今是她心中最为清晰的念想。
在见识到华夏军众多高手的武艺后,她明白自己的身手尚有不足,于是一方面在江南游历,打听各种消息,一方面在旅行途中磨炼自己,苦修家中剑法,少女孤身,行走在如今的江南,也已经随时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淮南如今是公平王何文的地盘,也算是公平党几股势力当中地盘最为太平的地方之一,茶楼之中诸多在外头行走的江湖人物叽叽喳喳,说起了有关于汴梁的情况。
江宁大会之时,大儒戴梦微派出使节团队,在大会当中拜会各路英雄,诸方游说。在所有派出使节的势力当中,戴梦微的人说出的东西是最为奇特的,他许诺将在不久之后收服汴梁,而若是此目的达到,将在汴梁成立所谓“中华武术大会”,希望到时候能有各路英雄前去捧场。
这样的许诺并未给人太大的压力,甚至于随口答应下来,提前便能攒上些许的名气,不少武林人士自然本着花花轿子人抬人的规矩做出了应诺。当时大部分人还以为戴梦微说出那样的话,也是在帮刘光世积攒人气,谁知对方回头就与邹旭合作,做掉了刘光世,如今他与邹旭一文一武,正在刘氏势力的尸体上大快朵颐,而关于“中华武术大会”的许诺,据说也将在不久之后,付诸实践。
到得来年,汴梁将要兴起一番大热闹。
那龙傲天,似乎便很喜欢凑热闹,博名声……
严云芝心中记起此事。
窗外的天地间,是如絮的飘雪……
……
同样的时间,距离严云芝不远的另一处客栈当中,三名从江宁逃出的师兄妹,正听客栈里的说书人,说起关于“量天尺”孟著桃的故事。
凌楚与两名师兄,瞪大了眼睛。
在江宁的大乱之中,孟著桃杀死了他们的二师兄俞斌,随后将三人送出城去。
此后江南变乱,到处都是肆虐的兵匪与流民,三人在变乱之中辗转流离,最近才寻到了机会过了长江,离开了恐怖的战乱区。
一番生死边缘的经历之后,三人的武艺都有增长,他们心中,尚记着对孟著桃的仇恨。
然而来到这里,听得这说书人的讲述,几人才恍然明白,那一天夜里的孟著桃,到底做了怎样的事情。
原来那位大师兄成为了读书会的人,送走他们之后,他便去杀许昭南,而后,死于与那天下第一人的一场轰轰烈烈的比武之中。
原来,那一位不仁不义的大师兄,早已成为能与天下第一人分庭抗礼的大高手……
孟著桃最后留下的东西,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凌霄转交给何文,因此在何文辖地流出的宣传版本,对于他一路以来的迷惘求索,述说得也最为详实,直到这一刻,三名兄妹才隐隐约约的看到,曾经那个弑师后犹然理直气壮的男人,背后承受着怎样的审判与煎熬。
大江歌罢,壮士亦有慷慨悲歌。
他们带着仇恨前行,而他们仇恨的对象,早已倒在了最为漆黑的那个夜晚。
故事说到结束,那说书人,聊起了关于读书会的事情……
……
何文在自己的地盘上宣传孟著桃。
而在战场的另一侧,“转轮王”许昭南的地盘上,林宗吾正在风雪之中训练着一众高手的武艺。
按照预定的行程,他要为许昭南将承诺过的“特种兵”,训练出来。
纵然与他规划此事的王难陀已然不在,几年时间里一直带在身边的弟子也已经踏上了新的道路。
他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也只好抱残守缺,前行下去……
……
山间,龙傲天与小贱狗像模像样地做了个祭灶的仪式。
曲龙珺跪坐在旁边的床上,看着少年一本正经地对灶王爷说了几句话。
灶头摆放着他们要吃的晚饭。
在民俗之中,灶君是代替玉皇大帝下凡看顾每家每户民生的神仙,通过各家各户烹饪食物时的烟火,他便知道这户人家是否兴旺,是否勤劳,而他便在小年时节上天,回禀玉帝,而对于辛勤劳作,好好度日之人,玉帝会赐予来年的福报。
这是太平时节人们美好的念想。
而在另一个方向,每一个住有灶君的炉灶,便代表着人间的一户人家。
她早已没有家了。
而对方在昨日许诺,将会带着她。
她坐在那儿,想到这些事情,笑得好甜、好甜……
……
福州。
宫殿之中张灯结彩,励精图治的皇帝君武,热情地招待了过去一年里为他悉心出力的众多臣子。
掌握兵权,重用新人,尊王攘夷,向下夺权的各种行动正初见成效,部分轻举妄动的大族被迎头痛击,打得抬不起头来,而察觉到新君意志的坚决后,部分老臣有忠心有手段的老臣子也纷纷上策,给皇帝分享了对下方贵族们拉拢分化的各种手段,原本忐忑而行的众人,第一次的看到了希望。
民间认同尊王攘夷,想要为新君出力的没有根基的仁人志士们,还在不断增加
第一批海商的船队,也早已离开这边,朝遥远的南洋而去。
与天下各方一般,他们也有了稍作喘息的余裕。
这是武朝振兴二年的冬天。
瑞雪之中,预兆着丰年。
……
天空中的云,
像是融成了灰白色的一片。
下方的原野上,覆盖了薄薄的积雪。
长长的道路,穿过这积雪的原野,远远的是隐约而安详的村落,灰云的笼罩使得时间像是来到了傍晚,一些村落间举起火光,橘黄的颜色增添了节日的暖意与人气。
马车缓缓颠簸,穿行长路。
宁毅与师师坐在车边,看着这景色,缓缓地说话,娟儿则在里侧一点的地方,整理车上的文件。
这边的宁毅身着墨色的大衣,另一边的师师穿着白色的裘衣,温暖的靴子上,带着白色的绒毛。
关于李如来的安排问题,他们并未有聊得太久,自土改开始,宁毅离开成都,与身边的众人,已有一个多月未曾见到了,即便是对于复杂的土地改革,此时需要说的,也并不到,更多的反而是聊了几句关于于和中的问题,说了些针对戴梦微的笑话,之后,便只是琐碎的小事。
和平的、积雪的原野,祥和的小年,令人不高兴的问题,心中有所忧虑的事情,便不必说得太多,在经历了漫长的战乱之后,这归家的旅途恍然间竟令人想起了当年在江宁的踏青、于汴梁的诗会一般的景象,彼时的天地自然也有令人忧心的乱象,然而更多的人生活还是拥有着太平时节的平安喜乐,更多的人,没有在十余年的离乱颠簸里受尽磨难、失去生命。
这一路的旅程犹如江河的汹涌,犹如浩荡的长歌。
他们已经不会回到当年的景象里。
而是朝着与当年全不一样的深邃未来里,行驶过去。
在摸索到正确的路径之前。
或许还将经历漫漫的长夜……
(本章完)





赘婿 第一一四四章 春意(上)
正月,西南文普县,人们还沉浸在年关的喜庆氛围之中。
作为西南一隅已经进入山区的小县城,往日的文普并没有太过繁华的文化生活,过去县城的物资虽然比周围的乡村好些,偶尔也会有一两个戏班杂耍班的到来,但终究也只是县城之中几个大户才有的享受。
华夏军统一西南两年多的时间,到得今年,从竹记发展而出的文工团终于顾及到了这边,年关前后,一个班子在文普县城以及附近村庄巡回公演,几乎不设门票的免费举动点燃了县城以及附近民众的热情,大量民众追逐着戏班,看了几天人山人海的大戏。而随着这种公众文娱活动的展开,县城附近稍有余钱的家庭也更多的进行了一番消费,往日里多是各家各户闭门吃上几顿的年关,如今爆竹响起的声音,都多了好几倍。
时间尚未出宵,城市之中大多的生产活动尚未恢复,孩子们流着鼻涕在街上乱跑,口中相互呼喊着前几日戏里听来的台词,如「宗翰你也有今天」、「我一招番天印将你打」之类的,而亲族较多的本地人则依旧在走街串巷地拜年,只有部分保障民生的工作只是在三十、初一两日稍有停顿,随后又已经按部就班地展开。
夜香妇们依旧每日的凌晨起来,在天明之前,收走了各家各户的夜香桶子,而挂名于「华夏军223农业研究所」的夜香站里,汤敏杰也一日不落地在每个清晨,收走一大车的夜香。
年关时节,「223农业研究所」里其实也放了好些天的冬假,但即便没有了研究任务,夜香站的运转也在保障着文普县的民生正常运转,于是经过申请,汤敏杰成为了研究所里最后一个留守在工作岗位上的成员。虽然所长陈辞让与他说:「若没人收夜香,夜香妇自然将它掉进河里,水冲走了,也是无妨。」但汤敏杰在心态上闲不下来,顺便也让夜香妇们多收了几日卖夜香的钱。
总的工作量,毕竟是下降了。
闲暇无事时,他也跟着聚集的民众过去听了几场的戏剧。华夏军的人手不足,被派到文普这种小地方的班子,明显是些新人,对于戏剧的规矩、章法也委实不算老练,作为曾经在大名府附近当过地主家的小胖子的人,汤敏杰能够看出其中的问题,但普通的观众们并没有在乎那些东西,人们在聚会之中笑逐颜开,在升腾的火光里,响起的爆竹声中,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难言的喜庆,即便是拢着衣服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乞丐,也露出他缺了半口的牙齿,参与着这场盛会。
一切恍如隔世。
在过去的那个年节到来时,他还在北地,看着无数饥寒交迫的汉奴、驱口,甚至为了冬日里的柴草发愁,而占了一个个山头的女真人,就连山间的野草,都不许别人去拔。
而完颜希尹有脸跟他说:「……原本想让汉奴的生活过得好些。」
他遗憾的是不可能亲手将北地的每一个女真人都凌迟处死。
而转眼间,他回到了南边。
眼前这偏僻小县城里发生的一幕,人们脸上的笑容,就连当年在繁华大名府时,他甚至都不曾见过。
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虽然部分混不吝的戏词多少有些调侃老师的俏皮意思,但对于大部分「懂戏」的人而言的唱词过度白话的问题,他倒是一听就懂了,甚至在那些年轻演员声嘶力竭的表演当中,感受到了动人心魄的伟大,那是比词曲的精致、步伐的讲究更伟大不知多少倍的东西。
于是汹涌的人群看着大戏的时间里,汤敏杰远远地坐着,或是在白日里的爆竹声中、或是在夜里摇曳的火光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张张笑脸上呈现的热闹。
于他而言,这边是年关的庆贺了。
初四,傍晚如赶集般的汹涌人潮当中,遇上了
文普的几个夜香妇,她们过去想要介绍给他的那位年轻妇人贺青,也带着孩子身处其中。
一般而言,夜香妇的性格相对两级,或是格外安静自卑,或是格外热烈外向,这次遇上的几个,自然也有外向的,一行人起哄让汤敏杰与贺青「相处一下」,两人无奈,牵着孩子在人群里走了一段。在为孩子找了个前排的好坐后,并没有太多话题但明显对汤敏杰观感并不差的女人主动向他询问起了分地的问题。
「额听说,外头给没田没地的人分地呢……」
「嗯,是的,以后大家应该都会分。」
「额听说……没有夫家的人,也给分。」
「嗯,报纸上说了,只要落了户籍,就都有。」
「额听说……要考试的……」
「放心,应该不难。」
「额没考过试,娃也没……额不识字,娃也是……」
「到时候会有人提前教你们,给你们上课。」
「那要是……学了,没考过,咋办啊。汤……小汤哥,你……你是不是念过书啊,你知不知道,他们教些什么……」
关于土改分田地的消息,年前就已经是华夏军工作的中心点,报纸上也有着众多的宣传,但尚未发展到文普县地界,听说的人们大多心中忐忑,将信将疑。此时的贺青想要说些什么,汤敏杰渐渐明白过来。
「土改工作组教的东西……我暂时了解得并不详细,但大概能猜到一些,更具体的……我得去问。」
「那你……能不能有空的时候……教一教咱们啊,就算……只教额也行,学会了……额再教给娃……」
在诸多夜香妇中,二十七岁的贺青算是有些姿色的,说这话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一种特别用力的感觉。汤敏杰察言观色惯了,自然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他倒并不在意,而是认真地想了想。
「我要考虑一下。」
对方只以为他是拒绝了。
他仔细思考了几日。
过得几天,又有外向的夜香妇跟他问起华夏军分地的事情,整个事情在眼前的小地方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谁的心中,没有那么一分期待呢?
又过几日,研究所正式上班,所长陈辞让约了汤敏杰谈工作时,汤敏杰与他说起了心中的一点想法,倒是讲陈辞让吓了一大跳。223研究所在华夏军的各种机构中算是极其偏门的地方,除了所长陈辞让过去还算是个读书的儒生,所里其他的人中虽然也有战场上下来的,但大都已经处于类似「退休」的状态,基本上是由几个骨干撑着,其他人并没有太多想法的混日子。
即便在这样的环境里,在所有的员工工作中,收夜香依旧是最为低级的事情,因此,纵然陈辞让早就意识到汤敏杰背后可能有些背景,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在这样的职位上,还想去做些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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