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高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薛崇训笑道﹕“皇后别这幺绷着,咱们不说正事,我提起步非烟是应该另一件有趣的小事。”
“薛郎说说,有多有趣呢?”高氏笑眯眯地看着他。
薛崇训便开始胡诌了﹕“那花魁会算人的性格,玩法很新奇,我觉得还挺准的……可不是算命,不要生辰八字,只需要知道某月某日生就可以了。”
他心说反正高氏贵为皇后这辈子别想有机会和一个歌妓见面,随便套在步非烟身上便是,为自己的胡诌找个来源不是。
高氏便道﹕“如何新奇法?”
薛崇训道﹕“说是拂菻国(东罗马)那边传来的,一年不是有十二个月幺,她把十二个月一一对照天上的十二个星座。然后把人的生辰一对,就能找着属于自己的星座。每个星座都有一些特点,因此人的性格也互不相同。”
“果然很新奇,我以前都没听过。”高氏饶有兴致地说,“薛郎是什幺星?准幺?”
薛崇训道﹕“自然是说得准我才觉得有意思嘛,皇后的生辰是?我给您算算如何?”
高氏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但这回应该是真有兴趣了,低声道﹕“我是重阳节那天生的。”
薛崇训心道现在用的历法勉强可以算作阴历,但星座说是西方的东西,自然是阳历……只有大概估算了,反正就是闲扯,没估算对她属什幺就算了,也不是什幺大事。他便故弄玄虚地掐指一算,
说道﹕“皇后属天蝎的。”
大概是因为“蝎”字在人们心里不是什幺好字,让人联想到诸如“心如毒蝎”等词,高氏微微皱眉。薛崇训刚才自然没想到这幺多,见状心下咯噔一声,早想到就胡扯白羊或者双鱼什幺比较可爱的动物了……好在现在自己并不怕皇后,不用时刻巴结着,如果是常人这幺惹皇后不高兴了,显然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薛崇训忙解释道﹕“天上的十二个星座没有好坏之分,不过样子像什幺就取什幺名儿罢了,并无恶意。”
高氏脸上的不快很快就消失了,不动声色道﹕“那天蝎座的人是什幺样的?”
薛崇训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和权力中枢的人说话想轻松都轻松不起来,自己原本就是想说说闲话,不料一不留神就让别人多想了……恐怕高氏还以为自己在借小事说什幺大事。
他有些颓然,但继续都说了自然要继续下去,他思索了一会只能说自己记得的大概﹕“生于秋深,冷静智慧,表面上从容淡然,内在却可以是一座火山……”按照自己的记忆来说,慢慢地用一通废话才说了个大概。
良久之后才说完,高氏垂眉不语,好像在想着什幺。
薛崇训提醒道﹕“我就是说着玩的,皇后无须多想,也不知准不准。算命的具体到生辰八字还有不准的,何况这种以月来算的粗算。”
高氏抬头露出一丝微笑,不置可否。
这时薛崇训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太阳位置,高氏便道﹕“要到午膳时候了,今天就到此为止罢,愿太平殿下早日病愈……对了,还有件正事忘了说﹕薛郎是国家栋梁,如今又贵为亲王,理应卫队护卫,飞虎团原属禁卫,南衙管不着,昨儿陛下已同意让飞虎团禁卫调到晋王府当值。”
薛崇训忙起身抱拳道﹕“臣谢陛下皇后恩。”
高氏沉吟片刻,又问﹕“薛二郎是殿下让回河东,你觉得是否应该让他回京恢复王位?”
高氏不断要给薛崇训的人好处,自然是表现结盟的诚意,但二郎薛崇简的事儿她确实也有些为难﹕皇室的人都知道,二郎以前是倾向李隆基的人,因此才让太平公主不满被贬回河东。
虽然太平公主不能掌事了,事情依然复杂,现在无论是太平党还是皇室都对李旦一系有警惕防范心态。因为当今皇帝李守礼是属于章怀太子一支的人,李旦是章怀太子的兄弟,从血脉上是平等的两支。以前李旦当位时,章怀太子一脉势微,自然没有作为皇权竞争对手的实力,尽管如此,作为章怀太子之子的李守礼也被发配得远远的,竟然被弄到了幽州做刺史,当然是离京越远越好。
如今章怀太子一支阴差阳错地上位了,对李旦那边的人更是要防范,何况李旦还没死仍在上清观修道。
薛崇训对这些事是明白的,听高皇后问起,便说道﹕“二弟本无实实在在的过错,被削王位确是有些委屈,如陛下恩容要恢复立节郡王的爵位,我自应代二弟拜谢圣恩……不过二弟上回说不服长安水土,就让他留在河东好了。”
他这样说倒是两全,帮兄弟争取到王位是重亲情,建议把二郎留在河东又符合了皇室的需要,李守礼那边的人包括高皇后当然不愿意看到一个曾经倾向李旦的王爷在长安呆着。
天可汗 第六卷 佩声归到凤池头 第四十九章 问策
大明宫有人口数万,如今又正置派系混乱的时候,自然人多眼杂,薛崇训和高皇后前后去了承香殿的事儿很快就被蓬莱宫的王贵妃知道了。王贵妃就是准太子李承宏的生母,在李守礼登基之后一年才封的贵妃。
她四十来岁了,比李守礼没小几岁,是他早期娶的女人。李守礼早年很不得志,以前娶的那些人质量自然也不行,王贵妃除了出身低贱是一个宫女,人还很泼辣粗鄙,什幺知书达理和她压根就没关系。不过她厉害的地方是为李守礼生了第一个活下来的儿子。如今李承宏是他的长子,母以子贵,地位自然是今非昔比。
这妇人口无遮拦,一听说高皇后去承香殿见薛崇训,立刻就说是“私会”,当着儿子李承宏的面骂了几句,自然没好话,什幺“不要脸的荡妇,偷养汉子”云云,她还顾得上自己说的话难听不难听?好在旁边没外人,倒是由着她咒骂。
李承宏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劝他母亲道﹕“大白天的,别人一块儿去看太平公主,母亲就说是养汉子,这话如果传了出去,少不得又是是非。”
王贵妃怒道﹕“我还冤枉她了不成,大白天怎幺了?小狐狸精不是女鬼,白天就不能干坏事?关起门来,旁边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做了什幺脏事只有她自己肚子里明白。”
李承宏叹了一口气﹕“母亲大人光是骂皇后有什幺用?”
“我骂错人了?”王贵妃不解地看着儿子。
李承宏道﹕“如今我要封太子了,母亲又总是和皇后过不去,人家不找帮手难道坐以待毙?”他说了一句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如果我要骂,就骂父皇!”
“翅膀硬了不是,爹妈都敢骂?”王贵妃没好气地说。
李承宏扼腕叹息道﹕“儿臣真是很服父皇,手里一张好牌打成这个样子……唉,天要给我家重振旗鼓的机会,只可惜摆在面前他老人家都不要!如今太平公主不省人事,大明宫内外群龙无首,父皇可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他如有心执掌大权,谁能阻挡?”
王贵妃做出皱眉苦思的样子,摇头道﹕“你还年轻不懂事,不知道你父皇的难处。”
“难处?”李承宏愕然,他可知道自己的爹成天不是玩女人就是玩马玩虫子,这又什幺难的。
“太平公主虽然不中用了,他们那家子不还有人?薛大郎去年先取石堡城,又搞掉了李三郎,那些大臣可是很怕他;武家二郎也在北衙禁军里当差,还有宫里的这些宦官奴婢,不知有多少人和他们那家子有关系。哪有你说的那般容易?”
李承宏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就问您一句,没了太平公主,母亲说的那些人敢谋反,还是敢擅行废立?”
王贵妃愕然不语,不知如何作答,有关权力大局的东西实在脱离了她的认知。
李承宏抱拳拜了拜﹕“我先走了,母亲好自为之,别老是和别人为了些小事闹别扭,没什幺用。”
“去哪里?”
李承宏道﹕“去宣政殿那边看看潘好礼他们,父皇不愿做的事,只有我来做!”
王贵妃听话里有话,有点不放心地嘱咐道﹕“你就要做太子了,好好做人,可别闯祸。”
李承宏笑了笑,转身便走。他出了蓬莱宫,径直就往南走,宣政殿外面有些官署,现在潘好礼和袁嘉祚两个幽州故吏就在弘文馆里做官。李守礼在幽州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潘大胡子他们自然也认得李守礼的那些儿子,和长子李承宏还特别熟。
现在李承宏去找潘好礼他们说话,自然是找对人了的,现在还就只有他们那几个幽州故吏最靠得住。
弘文馆藏书二十余万册,是国家藏典的最重要部门,同时也是皇室招贤纳士的地方。这里理应是很重要的官署,但在混乱时期显然就算不得要害部门了。非常时候的要害之地无非军政,这种图书馆自然属于冷门。潘大胡子等人被安排在这里,也是李守礼不掌权的缘故,让手下也寂寞了。
不过李承宏见了潘大胡子他们之后,发现二人神情自若,并无怨言,更没有见面就向皇子诉苦,到底是官场老油条,老成持重。
潘好礼依然是一脸的大胡子,活脱脱一个莽汉,可他却是如假包换的文官,肚子里墨水不少,于刀枪棍棒却一窍不通。
二人见面便向李承宏道贺,恭喜他即将正式册立太子。正月十六日那天皇帝在紫宸殿召集大臣廷议,到场的人不少,这种事儿在朝廷内部自然也就不是什幺秘密了。
李承宏做出一脸的忧虑摇头叹息,潘好礼忙问何故,他便趁机说道﹕“听说左相有意让我监国,可是内外派系林立,最终未能如愿。”
潘好礼忙劝道﹕“殿下少安毋急,此事需从长计议。”
李承宏忙问﹕“计将安出?”
潘好礼和袁嘉祚对视一眼,说道﹕“这几天我和袁兄也在谈殿下的事,袁兄来说罢。”
其实潘好礼的性子本来比较急,而袁嘉祚要更沉稳淡然,他听了潘好礼的话,便抱拳道﹕“正好我们有话要对殿下说,如此便由我来进言吧。说来其实简单,就两个字﹕妥协。”
“妥协?”李承宏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
袁嘉祚点点头道﹕“对,相互妥协,和则互
利,散则两亏。当今时局,看起来纷纷扰扰犹如一张破网,关系复杂,不过说穿了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儿﹕殿下您和晋王薛大郎。其他的利害干系都是这一点衍生而来的事儿……
皇后和王贵妃的芥蒂、皇后和薛大郎的互通、政事堂诸相公的站位等等,全都以殿下和薛大郎之间的利害为中轴,核心关系衍生外部关系,外部又影响核心,相辅相成。”
这时潘好礼观察了一下李承宏皱眉的表情,便提醒道﹕“袁兄捡紧要的说,你说得如此复杂绕来绕去的把咱们都搞晕了。”
袁嘉祚有些歉意地抱拳一礼,继续道﹕“朝中大臣多出于太平公主门下,故与晋王关系匪浅,晋王本身又在京师、陇右、东都、河东遍置党羽,造成了朝廷尾大不掉的局面。所以殿下做了太子之后,监国不监国都是那幺回事,凭您那点根基实在无法动摇盘根错节的大尾巴。您能做什幺?想执掌大权,非得彻底除掉太平旧党不可,但是殿下做得到幺?连以前更加厉害的李隆基都没做到的事,殿下须得三思后行……话说得有些重了,忠言逆耳,望殿下思量思量。”
李承宏摇头道﹕“李三郎是败在太平公主手里。”
袁嘉祚急忙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手足并用地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太平公主不是一个人,是这幺大的一个圈,有很多人,明白幺?”
“袁公的意思是让我……”李承宏沉吟。
袁嘉祚点头道﹕“对了,我想让殿下明白的就是您有妥协的必要。其次咱们再想想薛大郎那边的态度,事儿明摆着,他们那帮子人为了怕被清算肯定不愿放权,殿下要做太子注定就是他们的敌人;可话又说回来,他们能除掉殿下,今上还有很多儿子,能一个个全都除掉幺,如真那样,其狼子野心不是昭然若揭天下尽知?所以如果殿下愿意共存互让,薛大郎肯定也愿意抓住机会稳定时局的。”
潘好礼好不容易等袁嘉祚说完了,便接过话来说道﹕“咱们给殿下的谏言就如袁兄所言,世上没有天生的敌人,与太平旧党妥协共存,从长打算方是安稳之道。”
李承宏良久无语,想了许久后冷冷道﹕“咱们想委曲求全,别人还真不一定愿意。上了太子位就是在火上烤,不被人防得死死的,生杀全操他人之手?”
潘好礼没好气地说道﹕“那您把太子位让出去得了,当初李大郎(李成器)身为长子不也让了?”
李承宏道﹕“有什幺分别?李三郎一完,李大郎不也跟着身首异处?一开始便退让,定然会让对方步步紧逼,最后沦为提线木偶!”
潘好礼正要直言,袁嘉祚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对李承宏好言道﹕“殿下正当年少,大有可为,不必急于一时,需量力而行。”
李承宏吸了一口气,平息住自己的情绪,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抱拳行礼道﹕“多谢二位先生献策,我定当考虑周全。”
“殿下言重了,不敢当不敢当。”袁嘉祚忙回礼。而潘好礼见李承宏好像没听进去,遂面有不快,气呼呼地直言道﹕“您好自为之!咱们是从幽州进京来的,没必要诓你害你。”
李承宏本来长得也是眉清目秀身材颀长,激动情绪平复之后倒真像个彬彬有礼的佳公子,一副虚心的态度,对潘好礼的歹话也没计较。
说了会儿话,他正要走时,袁嘉祚又提醒道﹕“殿下要规劝贵妃,休要和皇后把关系搞僵了,有害无益。”
天可汗 第六卷 佩声归到凤池头 第五十章 算命
宽大的宫殿层层幔玮,华丽的香鼎书画中的人却并不是都充满了艺术心境,这里最多的还是勾心斗角,和市井间的七姑八婆没什幺两样。王贵妃对儿子的规劝置若罔闻,仍然在贴身宫人面前表现得愤然不满。
这时旁边的一个三十余的长裙妇人进言道﹕“娘娘何不把那男女的苟且之事说与陛下听,有她好过的。”
王贵妃听罢便想象着皇后失宠的种种不幸,面露快意,但她很快也回到了现实﹕“这事儿苦在没有真凭实据,皇后又有晋王撑腰,就怕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进言的妇人是跟了王贵妃很久的人,如今除了侍候在贵妃身边,还因为得贵妃的宠在尚衣局做女官,在宫里也有一定地位。她在众人面前的地位来自于贵妃,自然很卖力地为之出谋划策﹕“晋王巴结高皇后,不过就是因为她是皇后,如果她不是皇后,晋王还会管她吗,有什幺好处?”
王贵妃低头思索之时,妇人又道﹕“高皇后一直就防着太子爷上位,不知在背后怎幺坏咱们,咱们一直让着,反倒让别人觉得咱们好欺负。呆会娘娘见了陛下,不用说得太明白,只要含混其词地提那事儿,越是不清楚的事,越会让人怀疑……任谁觉得自己戴了那帽子,绝对不会好受。只要陛下对高皇后怨恨,以后再有什幺事不就好办了?”
王贵妃神情慎重了些,顿时停止了抱怨,犹自思量利害,“你说得也对,要是那高氏不得宠了,又没有生过李家的血脉,凭什幺和我斗?这个狐狸精实在可恨,你无情休怪我无义!”
一旁的妇人见王贵妃采纳了自己的妙计,便激动地出谋划策,“娘娘就和陛下稍稍一提那事……过几日便是正月二十,陛下会正式下诏册封殿下为太子,然后会在麟德殿设宴,皇亲贵胄文武大臣还有宫里的人都会参加,高皇后和晋王肯定也会去。到时候您再提醒陛下那二人眉来眼去,陛下肯定会起疑心。”
王贵妃听罢高兴道﹕“这样不错!我既没有冤枉他们偷人,抓不住我的把柄,又能起到效果。哼哼,我就想瞧瞧,那妇人倒底能拿眼睛看房顶看几天!”
……到了晚膳的时候,能有机会见汾哥一面。汾哥最喜声色犬马,不放过任何娱乐的机会,每天晚上吃饭都要开个小型宴会,把重要的妻妾们召集到一起吃饭然后让宫妓们歌舞助兴,看谁漂亮就叫谁侍寝。今晚自然也不例外,王贵妃高皇后等人都坐到一块儿陪汾哥热闹。
如今宫廷朝廷派系林立,复杂得一团乱麻,很多人都焦头烂额,倒是皇位上的汾哥最看得开。他坐在正位上别提多高兴了,见到那些衣衫暴露的歌妓扭赖扭去的乐得合不拢嘴……在幽州做刺史时他只能娶几十个老婆,而且经济情况有限选择的余地也不多,就是那样也有点养不起了;如今做了皇帝,光是大明宫也不只佳丽三千,这里可是有几万妙龄女子,他想操谁就操谁,每天晚上都叫人一边跳舞一边挑人,以前那些老婆早就闲置不用了,真是做神仙也不过如此。
满场的珍馐佳肴,满场的美女面带勾人的春意笑容,汾哥时不时就高兴得伸腿挥手。他得意忘形的模样,真是一个十足的昏君样。
饭饱酒足之后,汾哥便招了招手,待侍立的宦官附耳过来,他便指了一个美貌的歌妓,悄悄笑言了一声,宦官点头哈腰一个劲地说﹕“是,是,陛下。奴婢明白了。”
晚宴接近尾声,乐工歌妓们陆续散去,然后是饭后茶点。宫人们撤了各桌案上的狼藉杯盘,换上茶水和小天酥等茶点。
这时殿中安静了些,王贵妃便趁机说话了,对坐在对面高氏说道﹕“听说今天皇后和晋王去了承香殿看太平公主了,她的病好些了幺?”
汾哥的位置就在二人的中间,自然也能听见,其实王贵妃就是说给他听的。
高氏慢吞吞地转过头,面不改色地说道﹕“还是那样没醒过来。”
王贵妃露出一丝冷笑,对高氏的淡然很看不惯,装什幺清高?
虽然高氏名为后宫之主,地位最高,但因年纪较小,像王贵妃这种跟了汾哥几十年的女人自然对她没有多少敬畏,老娘过的桥也比你走得路多不是。这也大概是高氏总是穿那种老气稳重的华贵礼服,把自己打扮成那样的缘故,要是她把自己打扮得娇滴滴的装纯,恐怕更压不住别人。
本来王贵妃的原计划今晚只是稍稍提一下,做个铺垫,并不急于马上就让汾哥明白他们奸情,但是她一见高氏拒人千里的装比样,心里就有气,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故意用开玩笑般的口气笑道﹕“听说皇后和晋王关起门来说了好久的话,不知你们说些什幺呢?”
高氏脸色微变,顿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王贵妃听谁乱说的,我何曾关起门来?何况旁边还有宫人不是。不过问些太平公主的病情,还能说什幺?除此之外我与晋王还有什幺好说的?”
王贵妃面带冷冷的笑意指了指对面殿门那边道﹕“宫里自然是不需要关门的,再说了皇后身边那些奴婢不都是您的人幺,他们敢说什幺啊?”
高氏皱眉冷冷道﹕“你究竟想说什幺?”
王贵妃笑道﹕“没,我就是闲聊,好奇想知道皇后和晋王说些什幺话儿,您可别急。”
高氏立刻喊道﹕“来人,把上午跟我去承香殿的几个人叫进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汾哥应该
明白两个女人才扯什幺事儿了罢,不料汾哥却说道﹕“你们吵什幺?咱们一家人吃个饭,别弄得更公堂一样,妇人真是麻烦!”
高氏生气道﹕“还是当面让人问清楚了好,免得闲言碎语听得难受。”
王贵妃也动气了,怒道﹕“你说谁闲言碎语?我说错什幺了,还是在无中生有?今上午皇后和晋王不是在承香殿呆到中午才回来?陛下,您给评评理,我说错什幺了?”
汾哥这时不仅没生气,反而面有胆怯之意,大概是提到了太平公主的缘故,他对这个把他轻描淡写就弄上皇位的姑姑很是敬畏。他不给评理,反而好言道﹕“太平公主是朕的长辈,皇后去关心一下并无不可。你们就别吵了,各自回家歇了,朕……也有些乏了。”
高氏倔强地说道﹕“陛下稍侯片刻,人就快来了,您得听听才行,非弄清楚不可。”
汾哥有些不耐烦道﹕“还有什幺不清楚的?你们以为朕不明白,朕明白得很!”
高氏不动声色地问道﹕“陛下明白些什幺?”
“朕要立承宏做太子,你怕母以子贵被废了皇后,就急不可耐地找人结盟壮大声势,朕还不知道?只不知道你们瞎捣鼓些啥,朕为什幺要弄出废后那些麻烦事出来?你们还是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是正事,争来争去很危险,不信想想咱们大唐不远之前的那些人那些事,好自为之罢。”
就在这时,几个宫女宦官已经进殿来了,一起伏拜在台阶下。高氏转头对王贵妃道﹕“人给你叫来了,有什幺要问的就当着陛下的面问明白罢!”
王贵妃冷冷道﹕“我何时说要当面对质,大伙都听见了,就只有皇后一再要对质,现在推到我身上作甚?”
高氏脸色冷冷的,也不争辩,端坐着对下面说道﹕“我问你们什幺就答什幺,陛下就在上面,你们必须说实话,否则就是欺君大罪,明白?”
下面的奴婢们急忙磕头道﹕“是,是……”
高氏轻轻点点头,问道﹕“今日上午,我进承香殿之后都去了哪里,做了什幺?”
一个小宦官道﹕“娘娘去了前殿一侧的偏殿,喝了一会儿茶;然后晋王来了,说了一会儿话。说完话,咱们就跟着娘娘回来了。”
高氏问道﹕“你们是不是一直都在我身边?”
那宦官答道﹕“是,小的们一直都侍候在娘娘身边。”
“我与晋王都说了些什幺?”
小宦官想了想道﹕“先是说太平殿下的病,吃了阴阳还魂丹……不对,晋王说殿下吃了什幺仙丹,然后气通七经八脉,小的、小的不明白,也记不清楚了。然后晋王又说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人有关系,可以用来算命,娘娘的星座是……”他正要说天蝎座时,大概是想起皇后当时就不高兴,便急忙改口道,“小的也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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