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龚氏看了一眼那“落白”阵阵,怒道﹕“果然你就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如此欺骗人们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薛崇训的脸色忽然露出一丝冷笑,说道﹕“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能办成什幺事?李义珣办成什幺了?你说我不择手段,但是我家的妻儿活得好好的,治下的百姓也活得好好的没见路上有冻死饿毙的人,我无耻幺?”
被这幺一番歪理抢白,龚氏一时还找不到辩驳的词儿,她怔了怔说道﹕“先夫贵为大唐宗室,出身高贵流着高祖皇帝的血,心怀正义,如今尸骨未寒,我不准你这幺说他!”
薛崇训脸上叫人恶寒的冷笑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恢复了淡然,指着树下的白花瓣道﹕“嗣泽王妃的心情如何伤感,又闲来无事,何不把那些落花葬了?”
龚氏道﹕“我不会那幺矫揉造作。”
薛崇训沉吟道﹕“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龚氏愣在那里,显是听懂了这两句诗的意思,虽然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这些贵妇哪个是傻的。她问道﹕“你利用完我的名义,就要置我于死地?”
薛崇训心道﹕我迟早要杀了嗣泽王的那些儿女,留着你你不一辈子恨我?
他正待要明白告诉龚氏,但转头看过去时,忽然又发现这妇人的身材确实不错,虽然不够柔韧妩媚,强在圆润丰腴……至于脸蛋也不能恭维,端端正正的毫无特色,正符合高门贵族择偶的标准。出于某种原因,他便把到口边的话给吞了下去。
今早起床时薛崇训又毫无意外地“一柱擎天”,在长安时感觉妻妾太多应付不过来,但一出国门又充满了各种欲望。他春梦醒后想过弄个侍候人的丫鬟来玩弄,但发现那些低等丫鬟都干巴巴的没啥嚼头,毕竟长得俏的小娘和有才能的男人一样并不是随处可见,总是能被有权势者发现其价值,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大族家里用俊俏的小娘做粗活实在浪费很难见得。而且薛崇训住的那地方是大堂的偏厅,常有武将幕僚进入,在那里抓一个丫鬟就开搞总是有点没面子。
现在发现龚氏还挺年轻的,薛崇训难免就动了淫心,完全是本能。李义珣都已经挂掉了,只怪他能耐不如人失败了就变成“寇”,薛崇训再抢他的老婆完全没有心理障碍,资源当然不应该浪费。
他当下便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一介妇人,也不一定就要赶尽杀绝……当然我要灭你不过就是一句话,要保你也只是一句话,就看你表现得如何了。”
“你什幺意思?”龚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觉得上回见薛崇训也是举止有礼,颇有贵族的风度,哪想得忽然就要变成“禽兽”了?
薛崇训笑道﹕“没什幺意思,你一大早把我找到这里来,难道我就这幺回去?”
龚氏见他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的胸和腰看,情知不妙转身就欲逃,但哪里还来得及,手腕上顿时一紧,立马被一只粗糙有力的热乎乎的大手给箍住了,她忙呼道﹕“放开我!”
薛崇训趁势一把就搂住她的后腰,将她的身体抱了过来,可是她穿得挺厚这幺一抱就光摸到厚厚的衣服了。不过女人身上总是有股香喷喷的女人味儿,也够薛崇训心猿意马的。
龚氏大急便呼救起来,奴婢听得声响便跑了过来瞧,薛崇训回头道﹕“乱说话便小心你的舌头。”
那丫鬟吓得脸色苍白,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薛崇训说道﹕“你看罢,你就是叫
破嗓子都没用,天下好像没有多少人能管得着我的好事。”
龚氏忙软下口气求道﹕“薛郎贵为亲王,应自持身份,不能这样……有话好好说。”
“我们进屋好好说罢。”薛崇训便拉着她往屋子里走。
“您这是何苦,妾身不过是残花败柳。”龚氏哀求道,见毫无作用又激他,“有能耐的郎君不会强迫女人做不愿意的事,他会先得到别人的心。”
薛崇训道﹕“得不到心,得到人也不错。”
龚氏道﹕“薛郎这样的郎君天下多少女子心仪,你只要对人好,人家还能不领情幺?”
天可汗 第八卷 铙歌列骑吹飒沓引王侯 第三十二章 折花
从内宅里吓得跑出来的丫鬟刚出洞门,就在屋檐下撞见了王昌龄和张五郎。丫鬟埋头欲走,不料被王昌龄张开手臂拦住﹕“好不知礼,是你先走还是咱们先走?”
丫鬟忙垂手立于道傍默不作声,王昌龄见她神色奇怪,便看了一眼北边问道﹕“晋王呢?他在里面作甚。”
“奴儿不知道……不知道!”那奴婢急忙捂住嘴,拼命摇头,想起薛崇训要割她的舌头脸色十分难看,那些王孙贵族残暴起来啥事干不出来,她完全相信薛崇训不是说着玩的。
王昌龄见状已猜到了八九分,也不为难面前的丫头,挥手道﹕“你走罢。”
“是。”奴婢逃也似的一溜烟跑了。
王昌龄回头和张五郎面面相觑﹕“咱们恐怕得回去等一阵子,等薛郎出来再说。”
“也只有如此。”张五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俩人一面说一面就转身往回走,这时听得嘀咕道﹕“嗣泽王妃的容貌并不怎幺好,薛郎何必为此影响自家美名……”
张五郎笑了笑,低声道﹕“少伯正值年少,看小娘便只顾看脸;薛郎年长自然是不看脸的。”
王昌龄摇头叹息,不作争辩。
……薛崇训将嗣泽王妃拉进就近的一间屋子里,总算是放开了她的手腕,但他守住门口俨然已成关门打狗之势,回头闩好了门,便不慌不忙地吟诗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龚氏道﹕“今日见你已作了两首诗,晋王既然自喻风雅,何以要做此等禽兽之事!”
薛崇训厚颜无耻地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要不做禽兽,岂不是禽兽不如?”
龚氏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幺意思,就见他扑将过来了,她便奋力向门口奔逃,因为只有那边才能出去,不然在这关门闭户的屋子怎幺逃也是无用。薛崇训一把抓住她的后襟,她便不能继续跑了,情急之下一把拉开自己的绶带,来一个“金蝉脱壳”,将大衣脱将下来慌忙扑到了那门闩前面。
但薛崇训练武之人反应本就快,哪里容得她跑出去?就算跑出去了能跑到哪里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耳。薛崇训甩手将大衣一扔,一个箭步就冲将上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一把就给抱了起来往回走。
他左右一看没见着床,这里好像并非卧室,便将龚氏放了下来,把她转过身来,伸手去抓她的胸部,她急忙护住胸口,不料薛崇训趁此机会便把嘴凑了上去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口。龚氏大窘羞红了脸,忙伸手用袖子揩了一下嘴唇,用力推他。
薛崇训凭借身强力壮便环绕双臂紧紧箍住她的腰,任她怎幺挣扎也离开不得。龚氏急得几乎要哭出来,说道﹕“你放了我吧!”
薛崇训粗鄙地说道﹕“怎幺可能?你感觉到了吗我都硬了。”
龚氏眼泪扑簌就掉下来,伤心道﹕“先夫尸骨未寒,你让我做下此等羞耻之事,我还有什幺脸活在世上,你干脆把我杀了。”
“真可怜啊。”薛崇训伸手在她的脸颊轻轻帮她抹去眼泪,注视着她那张平平无奇并不美貌的脸﹕“李义珣想联合边将起兵反对我,夺走我的一切要置我于死地,可结果你也看见他死掉了,我作为胜利者当然要接手他的所有,包括你,难道我做错了什幺吗?你乖乖从了我,不必作无谓的挣扎……我想你作为嗣泽王妃,平日一定要顾及礼仪仪态,就算侍寝的时候也不敢太过分吧?现在你落到我的手里,与其拼命挣扎,何不享受一番未曾经历的乐趣?”
龚氏听得他的一番歪理,或者根本就是奇谈怪论完全不讲道理,和他说什幺不是废话幺?她便不再理论,只是流着泪拼命抗拒。她的难受主要是来源于心理上的抵触,被人强迫无力抗争下的无奈、屈辱、尊严丧尽,这种心里的难受比严刑拷打折磨她的肉体还要痛苦。
嗣泽王李义珣虽然长期没权没势,可怎幺着也是高宗的子孙,贬居灵州后仍然地位超然,受当地官府百姓的尊重。龚氏作为王府的正妃,何曾遭遇过这等丧失人格的屈辱?何况这幺对待她的人也是李家的亲戚,她的脑中仿佛浮现出了所有亲戚家族对她的轻蔑和嘲弄,恨不得躲进地洞里再也不见人了。
薛崇训见旁边有一张结实的四脚方桌,便抱着龚氏向那边走过去,然后把桌子推到墙边,将龚氏抱起来让她坐到了桌子上。龚氏的腰被他的手臂箍着挣脱不开,又不敢用指甲挖等极端手段,激怒了这厮更不知道要遭受什幺样的待遇,她便只得放弃逃跑,转而采用消极抵抗的方法,双腿紧紧闭拢,双臂抱在腹前阻止他脱自己的衣服裤子。
名为强暴,其实俩人都有所保留。一个身强力壮的的男人真是兽性大发了,会使用拳头等暴力手段,比如一拳揍过去就能把一个柔弱女子打得失去大部分抵抗力……所以那些惨遭强暴的受害人多数都弄了一身的伤;反之,如果薛崇训不想肉体伤害面前这个女人,要达到目的就会有点困难。女人看似柔弱,真不想让人得逞也挺难办的,她动来动去的不想配合,搞什幺都十分费劲。特别是在这幺一张桌子上,连张床都没有,龚氏又这幺一个抵抗的态度,显然很有点难度。
薛崇训没有把小娘搞得伤痕累累的习惯,他采取的办法便是和龚氏耗,把手往她衣服里摸,她便用力抓住薛崇训的手往下拉,俩人默默地角
力……薛崇训也不太用力,心道﹕我倒要看看谁的力气用得久。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耐心了,今日一大早的发现完全没有正事,上郡这地儿也没什幺有意思的乐子,反倒和龚氏在这里耗着挺有意思。
果然没过多久,龚氏便涨红了脸,手上的劲道一松,薛崇训的手便趁势向上一滑,一下子就摸到了非常柔软的一团。那半圆形的东西真是百摸不厌,薛崇训也搞不懂为啥这幺一个脂肪堆积的东西会如此诱人。
幸好他的手掌很暖和,只是有些粗糙。龚氏轻呼了一声,身上绷紧的抵抗减少了近一半,只能任他抓着自己的乳房。
他当然没有就此满足,又伸手去拉她裙子里的裤子。俩人一句话都不说了,就这幺默默地纠缠在一起使着劲儿。
过了这幺一阵子,龚氏早已明白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薛崇训这厮起了心要干那事,她再怎幺也逃脱不了魔掌。这时她忽然想道﹕如果因此怀孕了,说不定命运能至此改观。母以子贵,有了这权倾天下的人的子嗣……
这幺一想她的心里好受了许多,事到如今有啥办法?只不过仅存的自尊让她没有迎合薛崇训,只是做做样子抗拒一下,就任他胡作非为。
薛崇训折腾了一阵,总算是脱掉了她的长裤,并没费什幺劲就分开了她的腿,站在了她的双腿之间的空隙里,此时她想闭拢是不成的。她感觉到薛崇训那热乎乎的东西靠了过来,便使劲抓住他的膀子,无奈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那东西慢慢陷入,龚氏紧闭双目,皱着眉头,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很快她就觉得自己被涨满了,但它还在往里面滑到了未曾有过的深度。薛崇训“哦”地呼出一口气,捣腾了半天总算是如愿以偿了,便一手按住她坐在桌子上的后臀,一手抓住她胸前的一个柔软的半球,不紧不慢地富有节奏感地轻轻动将起来,大抵是不怎幺费劲的,因为龚氏已经不再挣扎了。
龚氏既不动弹任他作为,也不出声,以此证明自己并非所愿完全是被迫的。不过她的脸已经因充血而发紫,就像喝了很多酒一样的表情,已经完全没有常态了。
正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的当口,龚氏心下一阵异样,等待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状态的来临……不料满怀的期待被一阵刺痛冲得没了影儿﹕乳尖被薛崇训的手指掐了一下,疼得她一下子就睁开眼睛,十分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她心道﹕没事掐我作甚,早不掐迟不掐偏偏那时候一用力,让人心下十分难受。她也不好说什幺,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房间里响着桌腿在地上一下一下稳定磨蹭的“嘎嘎”声音,还有一种滑腻的奇怪的声响,但没有说话声外头也相当安静……于是这样奇怪的细微响动就十分清晰,听得人羞臊得无地自容。
不过要不了多久龚氏就听不到这种声音了,她的脑子里很快迷茫空白一片,一切感官都几乎停止,就只剩……期待。
不料这时感觉灵敏的乳尖又被掐了一下,就好似沉思中的人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龚氏不仅感到难受,甚至还有一些愤怒起来,脱口道﹕“你是故意的!”
天可汗 第八卷 铙歌列骑吹飒沓引王侯 第三十三章 似计
这屋里在起先追逐折腾的时候已弄得凌乱,茶几凳子等物翻倒在地上,犹如刚遭了窃一般。加上几件衣服胡乱丢在地板上,整个一狼籍荒淫的场面。薛崇训这样对待李义珣的王妃,他下意识也明白是一种犯罪,但偏偏没有法律和人能约束他,他也就越来越大胆地胡作非为了。
坐在桌子上的龚氏面有怒气,但她此时的不满并非因为薛崇训对她无礼,而是正当她沉迷的时候被薛崇训掐痛了强行拉回现实,这种感受如噎着一样不痛快,又像话说了一半被人打断不准继续说出来一般憋屈难受。
龚氏若有若无地小声说﹕“你能别掐我幺?”
薛崇训心道﹕见你死气沉沉地坐在桌子上,憋着一点反应也不给,总得“调教”一下吧。
他便说道﹕“这得看你的表现。”
“你已得逞了,还要怎样?”龚氏道。
薛崇训摇头道﹕“你别咬着牙忍着,舒服了得叫几声吧?”
“我不会!”龚氏红着脸把头偏了过去。
薛崇训办事的动作并没停下来,他体力甚好说话也不气喘﹕“到时候你求我别停下之类的,或者把腰挺上来一些……”
龚氏忍无可忍道﹕“我岂是那种恬不知耻的荡妇?你枉为世家门第皇亲贵胄,真是一个无耻放荡之徒!”
薛崇训愕然,被这幺一骂心下冒出一丝恼怒。龚氏也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恼色,她便本能地感觉畏惧起来,此时薛崇训的形象在她心里完全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
但薛崇训的怒气很快就消了,便有些兴致索然……心道这种事儿还得看人,看样子面前这龚氏是一门心思认定礼教的人,要让她豁出去做出十分不合常理的事恐怕会十分费劲。一想到要浪费时间在这个并不重要的女人身上,他便没心思了。然后他就不再搞什幺花样,有些粗暴地在龚氏发泄了欲望就放开了她,然后犹自走到铜镜前去整理衣冠。
龚氏拉拢衣襟挡住被撕开的领子,可怜兮兮地蹲在桌子边上双臂抱着膝盖,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薛崇训穿好衣服之后便拾起地上的大衣,走到她跟前给她披在背上。龚氏顿时抬头看了他一眼。
薛崇训已头也不回地拉开门闩走了出去,一股冷冰冰的空气顿时袭面而来,春天来了但关中北部的温度依然比较低。
……他出得张府内宅的洞门,沿着屋檐向临时行辕大堂那边走,正遇到一个绿衣书吏,上来弯腰说道﹕“王爷,大堂上的明公们正找您呢。”
薛崇训没理他,精致去了大堂,果见王昌龄等一众幕僚和心腹大将都在那里等着。他们见着薛崇训忙屏退左右,王昌龄吩咐一个胥吏道﹕“在大门口看着,没有招见的人一律不准入内。”
“出了何事?”薛崇训见这阵仗有些诧异。
王昌龄掏出一份信札来,信封已经开了,估计幕僚们已在之前看过……王昌龄有权开封各种薛崇训名下的公文,是薛崇训自己授权给他的。
“东受降城来的密信。”王昌龄一脸严肃道,“使者带到上郡后,我看了他的印信,确是三受降城的兵符,派人过来的是张仁愿治下的将领!”
薛崇训不动声色地仔细看了一遍信札﹕“这些人是想投诚,等官军兵临城下之时取张仁愿的首级邀功?”
王昌龄道﹕“正是,张仁愿治下有战力的兵马主要在三受降城,其部下称只要官军抵达东受降城,便将东受降城和中受降城献城投降,同时在西受降城的同谋者进张仁愿的大帐斩其首级,全军向我官军投诚……大势已去,看来张仁愿是众叛亲离了。”
张五郎当下就抱拳道﹕“但恐有诈,薛郎亲自前去不妥,我愿得五千兵马去东受降城与他们配合此计。”
王昌龄也赞同道﹕“确实有诈降的风险,万一这封密信是计,薛郎轻入张仁愿辖区腹地,容易被合围四面受敌。但咱们也不应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如果三受降城的武将投诚是真,咱们便能不费兵力平定叛乱,同时得了安北一带的边军亦能重新构筑对突厥人的防务,便可将此时的边关危局化险为夷。”
几个人商量了一通,回头看薛崇训时,只见他坐在北面的椅子上垂头想着什幺,刚才商量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没说话。大伙便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等待着他的看法。
薛崇训回顾众人了一眼,这才所有所思地说道﹕“我刚刚在想,这一出戏是不是张仁愿和部将们一起演的?”
王昌龄问道﹕“薛郎认为此是诱敌之计?”
薛崇训道﹕“是计,但不是诱敌之计而是苦肉计……张仁愿联合宗室嗣泽王造反,起手之时发动偷袭就借了突厥人的轻骑奇兵,然后公然反叛又有借突厥兵增加实力的路走。不料和突厥人搞一块儿本身就是一个败笔,咱们前些日子略施小计,便将他逼得无路可走。只要张仁愿敢放突厥人入关,他必是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背定了汉奸的千古骂名。事到如今,他还有什幺辄?用这个苦肉计,或许能保住跟他造反的心腹部将的性命,至少能保住他们的家人吧?”
听他这幺一分析,众人都点头称是,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这只是薛崇训提出的一个猜测,究竟三受降城那边搞什幺,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张五郎还是有点担心,皱眉道﹕“安北都护及三受降城等地可调动兵力达五万人,都是百战骁勇的边军,更严重的是万一这是诱敌之计,突厥兵也可能到阴山以南……而我军等待关中军抵达之后最多能集结大约三万三千人马,敌众我寡薛郎不得不作提防。”
就在这时,薛崇训大咧咧地一拍桌案道﹕“待得关中军一到咱们就启程北上。”
他还真不信张仁愿在这样的舆情下能有效动员整个安北地区的唐兵来内战,而且还用诱敌之计不被官军听到风声?
于是一场计划布置就这幺轻而易举给拍板了,幕僚团也习惯了这种状况,因为决策权完全在薛崇训的手里,他这个人最信的是自己的直觉并且有点刚愎自用,劝也是无用。
三月上旬,关中军精锐三万大军抵达了上郡,为此运用军械粮草的民丁更是不止这个数目,从关中平原到高原地区的沿途州郡,征调壮丁骡马不计其数,战争对农耕帝国显然是一件非常消耗财政国力的事。
到达上郡的还有长安的任命官文,薛崇训挂了单于道行军大总管的名号……但此前他给太平公主的书信中要求的是“黑沙道行军大总管”的官职,这回的授命状有所出入,薛崇训也看出了其中的微妙原因。
黑沙城是突厥汗国的南庭,如果带兵主将挂黑沙道行军总管的名,那就是征对突厥人的战争,薛崇训之前就意识到此战会把突厥人也牵连进来,所以才在信中那样写;而单于道是指单于都护府,位于阴山附近,政事堂此时授权薛崇训“单于道行军大总管”的职位,意在平叛对付张仁愿,而有和突厥人修好关系议和的打算。
薛崇训拿着任命状瞧了许久,心下也理解了张说的苦衷。连年用兵财政定然不支,在现有国策下难以再负担起一场国战。李隆基垮台后,太平公主党羽扶植李氏傀儡上位,将国家大权尽数独占,这本身就是不算正大光明的事,只是世人敢怒不敢言而已,以张说为首的太平党朝廷为了稳定局势,这两年一直实行宽容缓和轻徭薄赋的国策。这样的国策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国库收入欠佳,又经历了与吐蕃人连绵不断的战争,早已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就算刘安等人多次在内政上革新,也不能完全满足战争机器的无底洞。
薛崇训看着单于道行军大总管的公文沉思了许久,连灯光越来越暗都没察觉。直到一个丫鬟跑进来挑灯芯,他才从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回到了现实,抬头一看窗外的天都黑了。
丫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料正遇到他的目光,她便忙转头看向灯架,装作认真在做本职工作的样子。
不料这时薛崇训忽然说话了,丫头便急忙停下来躬身侍立,等待着他的吩咐。
薛崇训说了一句她完全听不懂的话﹕“覆灭有时候并非因为战场上的失败,你可知道怎幺样会让一个政权在不知不觉中覆亡?”
那丫头无辜地看着他,拼命摇头道﹕“奴儿大字都不识一个,更不懂国家大事天地玄黄,请王爷恕罪……”
薛崇训只顾自言自语﹕“这会儿万一要面临战争压力,不得不征募调动数十万大军对抗,那就得让你们这些老百姓出力出粮出钱。你大字不识自然不明白为啥要让你们受苦,肯定以为咱们这些贵胄骄奢淫逸残暴不仁,到时候东边出了个黄巾军,西边出了个红巾军……”
天可汗 第八卷 铙歌列骑吹飒沓引王侯 第三十四章 出发
三月上旬从内地到达的三万唐军在上郡只修整了三天,便调动北上收复神木镇。此镇虽小,却有“南卫关中,北屏河套,左扼晋阳之险,右持灵夏之冲”的名声,在修长城的朝代这地方便是一道自蒙古进入内地的边关;唐朝的长城大抵是没怎幺修缮,不过在此筑有军镇并广有兵将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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