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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路易十四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九鱼
“看,就在你们前方,不足十法里的地方,就是我们的终点,我们的荣耀之地!我的士兵们,我的将军们,我的大臣们,只要我们夺取了阿姆斯特丹,我们就能凯旋了,我们就能回家了!我向你们发誓,好孩子们,你们绝对不会双手空空的回去!你们的钱囊里会装满金子和银子,你们的马车上会堆满丝绸和呢绒!你们的脖子上挂着项链,手上戴着戒指,你们的父亲和母亲会高兴地围着你跳舞,你的妻子,或是喜欢的姑娘能够穿上最漂亮的衣服!你们的孩子,无论是出生了,还是没出生,他们都注定了不用再去田地里干活,或是在作坊里挨师傅的打!
而这一切,距离你们已经很近了!
去吧,我的士兵,向阿姆斯特丹!
然后我们就能回家了,回法国,带着胜利和金子!”
“万岁!”士兵们这样回答到,如同山崩海啸。
军官们骑上了马,随着号角长鸣,这只令人看了就心生恐怖的庞然大物缓慢地转动身躯,带着一颗滚热的心出发了。
————
“我没想到您会这么说。”蒂雷纳子爵说。
“将心比心罢了,”路易跌倒在椅子里,在没有陌生人的地方,他可以放心地露出疲态:“我累了,你们累了,我们的士兵也是如此,我们打下了佛兰德尔,然后是荷兰,没有间隔,他们之中有人已经有好几年没再看到自己的亲人,在自己的卧室里睡觉——若说有什么能比沉甸甸的金子或是银子更容易地驱动他们,那么就只有回家了,当然,”他戏谑地说:“最好是腰囊鼓鼓地回家。”
“您对人心真是揣摩的又精细,又正确。”从十世纪开始,将领与国王们最烦恼的莫过于士兵们无法在一场冗长的战争中坚持下去,他们或许只是厌倦了战斗,也有可能是畏惧不断的伤病与死亡,又或许是惦记着自己的亲人,反正每场战争到了最后,大批量的遁逃是不可避免的,而这些士兵能够坚持那么久就很出蒂雷纳子爵的意外了,没想到国王还能将他们最为畏惧的东西提出来,作为对士兵的激励使用。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路易说:“如果可能,我更愿意以别的方式达成目的。”
“您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听到了一些很不好的谣言,陛下,他们说您将枫丹白露都抵押出去了。”蒂雷纳子爵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国王居然没否认:“……天啊,”他低声道:“您是疯了吗?”





我乃路易十四 第两百三十六章 阿姆斯特丹!(3)
蒂雷纳子爵后来在法国的新西三省做了二十五年的总督,八十多岁,垂垂老矣的时候才得以被国王恩召,回到巴黎,在这二十多年里,别说是荷兰人,除了法国之外,几乎所有国家的使臣都曾经说服他带领着这三个省从法国独立出来,他是奥兰治的外子孙没错,但荷兰并不严格地执行长子继承制度,也就是说,在男性子嗣全都死去之后,女性后裔可以继承奥兰治的领地与爵位,若是蒂雷纳子爵愿意,不要说他现有的三个省,就连奥兰治的威廉三世所有的乌得勒支也愿意尊奉他为荷兰国王,但蒂雷纳子爵从未动摇过一分一毫。
后来他回到巴黎,见到二十年来只见愈发沉稳睿智,未见衰老昏聩的国王时,他突然明白了,早在二十五年前,他们攻克阿姆斯特丹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就明白了……国王就是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赌徒,他丝毫不去考虑如果他在荷兰的攻势受挫,以王室的名义向商人的借贷就会立刻成为压在他脊背上的一座大山,最好的情况是,从国王往下,所有的法国人都要因为这次失败而受苦;最坏的情况是,一旦法国的民众无法承受这份痛苦,他们会将全部的怒火全都倾泻在国王身上,路易也许会成为又一个查理一世,他要用头颅与鲜血来偿还人民对他的希望。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只要路易十四能够彻底地征服佛兰德尔与荷兰,那么从这两只生长着金羊毛的羊身上掠夺而来的财富,不但可以偿还借贷,还能让每个法国人都从中受益,就如曾经的西班牙人和英国人,这两个国家可以说是抽着低地国家的血而逐渐变得强大的。而在荷兰独立之后,阿姆斯特丹成为了全世界的金融经济中心,商人们从荷兰证券交易所里拿走债券与票据,却将金子和银子留在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地库里——一旦国王的军队攻破了阿姆斯特丹,这些就全都是战利品,战利品是无需归还,也无需公示的,它们都将成为路易十四宝座下最坚实的基石。
从那一刻起,蒂雷纳子爵深刻地了解到,国王对荷兰是怎样的志在必得,作为镶嵌在权杖上的第一颗宝石,荷兰对路易十四不但在经济和军事上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在政治意义上也非同小可,这样的地区,路易又怎么会轻易舍弃?
在二十五年前,法国还只是一个才从内忧外患中缓慢恢复过来的“新生者”的时候,他的国王就敢发动一场举国之战,在二十五年后,法兰西已经成为了一个能够同时捍卫漫长的海岸线,广阔无垠的领土,以及数之不尽的殖民地的庞大帝国的时候,却有人臆想荷兰独立?
想到这里蒂雷纳子爵就会大笑,甚至笑断了自己的一根肋骨,不,他永远也不会背叛他的国王!背叛他的国家!
他会回到巴黎,在国王恩赐的府邸,或是凡尔赛宫的套间里安安静静地度过自己的余生,死后,他会和他的挚友,他的同僚,他的亲人们一起安息在圣德尼大教堂。
——————
路易可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给蒂雷纳子爵带来如此深重的阴影,历史上因为战争而向商人借贷的国王可不在少数,哪怕只在法兰西的历史上——腓力一世,路易七世,路易九世(也就是所谓的圣路易),腓力二世都因为十字军东征向商人借贷过,1494年查理八世因为入侵意大利而向热那亚人借贷,贷款的利息最高达到了百分之一百(年利率),勃艮第的查理公爵想要独立的时候,法国国王路易也向银行家借贷,巩固盟友,收买敌人——但抵押王宫,还是抵押了仅次于卢浮宫的枫丹白露宫的,路易十四还是第一个。
正如路易对蒂雷纳子爵所说,他也是无可奈何,一般来说,商人们向国王借贷,索取的抵押品一般都是国家的税收,以及对航道,军需或是大宗物品的垄断,又或是出口权,殖民地的管理权,矿产开采权,货币铸造权等等,意大利的诸多财阀就是这样陡然兴盛起来的,但路易不可能让出军需,也不愿意让商人控制法国的税收(之前的投石党人运动正是因此而起),矿产的开采权,货币的铸造权他更是不愿放弃,那么他能够抵押的东西就太少了——但枫丹白露可以,一听到国王愿意抵押枫丹白露,这些商人顿时就变得慷慨大方起来,不,枫丹白露对商人们没有太大的意义,但就算是路易像是查理一世那样被民众砍了头,他之后的国王和政府也会不惜一切地把它买回来……
不过现在看起来,路易的头颅还能好好地在脖子上待上好几十年,枫丹白露最终也只在契约中被商人短暂地握在手里,对阿姆斯特丹的战斗只有时间需要担心——即便荷兰人将剩余的陆上军队,也就是八千多人都聚集在了阿姆斯特丹,也一样无法抵御法国国王的火枪与火炮,就连他们最后的底牌——破坏拦海堤坝,让阿姆斯特丹成为一片汪洋,以此来拦阻法国人入侵的脚步,甚至,也许可以重挫法国大军的阴谋,也已经被一个天真而无知,不,应该说,一个傲慢的妇人泄露给了国王的使者,拉罗什富科公爵。
“邦唐。”他喊道。
邦唐立刻出现了,“陛下,什么事儿?”
“去请拉瓦利埃尔夫人到我的卧室来。”国王说,邦唐领命而去,拉瓦利埃尔夫人几分钟后就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她是前几天才被路易召唤到纳尔登的,一来,作为第一王室夫人,她就拥有了距离国王最近的房间,但她的脸上没有一点喜色,她跟随了国王那么多年,而他们最亲密的行为也不过是同躺在一张床上而已,她不知道该憎恨谁,温柔却也冷酷的国王,还是卑劣的玛利.曼奇尼,又或是怀抱着一线希望,苦苦等待的自己。
“坐吧,露易丝。”国王说。在沉默了片刻后,路易突然问道:“那时候,那些波西米亚女巫向你承诺了什么?”
拉瓦利埃尔夫人轻轻一颤,幸好她此时坐在椅子上,手里也没有拿着酒杯,才没有失态——她以为,她只是……至少比起玛利.曼奇尼的妄为,她只是略微动用了一下作为王室夫人的特权而已,或者说,她以为,国王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误,她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国王从佛兰德尔回来,波西米亚女巫教团没有一个生还者跟随……
她再也坐不住了,她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在国王的脚下,垂着脖子,拉瓦利埃尔夫人一向被宫廷人诟病的就是她过于硬朗中性的容颜,可她却有着细腻雪白的纤细脖颈,一些细小的卷发披散在她的后颈,让她露出了几分罕见的柔弱。
“说吧,你知道我的,露易丝。”
“她们……”露易丝干涩地说道,她知道,国王或许会宽恕别人看起来不可赦免的任何罪过,但唯有一种他是绝对不会原谅的,那就是对他说谎或是隐瞒,他很少会因为别人对他说谎就处死某人,但从此之后,这个人就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她们允诺说,给我一个孩子。”
“孩子?”
“一个健康的孩子,一个人类的孩子。”
“你相信她们?”
“如果有别的选择。陛下。”
……又是一阵静默,拉瓦利埃尔夫人现在的心情犹如等待着宣判的罪犯,即便不是心如死灰,也已经湮灭了最后的一点希望。
“你知道吗?”国王说:“如果她们骗了你,又或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就是在逼迫我杀了自己的孩子。”他温和而又残忍地说道:“你知道我喜欢孩子,从小卢西,到小路易,伊丽莎白,还有我之后的任何一个孩子,无论他们的母亲是玛利,是你,还是王后,他们是从我这颗大树上结出的果实,虽然我无需如你们一样经受十个月的苦楚,但失去无论哪一个都会让我心头流血。”
“而你,露易丝,”他带着责备说道:“我本来是可以有选择的,我也让你选择了,我不能给你孩子,而你甚至不愿意相信我吗?我对你说过谎吗?或是不曾践诺?”
“不,您是一个仁慈的好人。”拉瓦利埃尔夫人木木地说,宫廷中有很多人都对她嫉妒有加,不但是因为她从国王这里得到了爵位,得到了封地,她的亲眷也得到了官职和工作,还有的就是,国王在亲政之后的十年里,她是唯一一个被国王宠爱的女人,虽然说,王室夫人通常只有一个,但整个宫廷的女眷都渴望着能够得到国王的爱情。
就连她的父亲克雷兰也时常责备露易丝的贪婪,他们并不是法国本土的狼人,而是从不得不从塞尔维亚狼狈迁移至此的外来者,路易十四作为一个凡俗的君王,对他们的态度已经称得上宽和仁厚,其他不说,想想查理二世吧——但过了这么久,拉瓦利埃尔夫人也察觉到了,她想要为国王生儿育女,并不如她所说的那样是为了她的族群,而是出于心中的那点嫉恨,对王后的,对玛利的,甚至是对曾经的主人,亨利埃塔公主,奥尔良公爵夫人的。
国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转头看着窗外,窗外阳光明媚,但他的心却是冷硬如同寒冬中的石头:“那么这样吧,”他说:“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即便结果可能让我心碎欲裂,”他不去看拉瓦利埃尔夫人突然抬起的脸:“但相对的,你也要完成我交付给你的工作——露易丝,首先我要说,这份工作对你们来说,并不艰难,但在道义上和情感上,甚至对你们族群今后的存在,都会是个巨大且无法挽回的过错——你也许会在之后的数十年里,直到死亡,都沉浸在无尽的悔恨之中……而我甚至不能给你太多思考的时间。”
“请说吧……陛下。”
“阿姆斯特丹人为了将我的军队抵御在城市之外,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那就是在我的军队进入阿姆斯特丹的时候,毁掉拦海堤坝,让阿姆斯特丹重新被海水浸没,像是这样的季节,即便有阳光,海水的温度也会夺去士兵的性命和勇气,”国王说:“但他们并不知道我已经知悉了此事——现在我需要你和你的族人去摧毁这一阴谋。”
“陛下……”
“看来你也想到了,是的,即便有火药,要摧毁堤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会有成千上百的人聚集在堤坝上,他们只是无知的平民,里世界只存在他们的传说里,按照里世界的法律,狼人,吸血鬼或是巫师固然可以狩猎他们,却不可以将里世界如此赤露地呈现在他们面前——你们将会暴露在无数双眼睛之下,无所遁形。”国王说:“我不可能为了你们处死我的士兵,也不可能遮住如此之多的眼睛,从那天之后,你们就必须消失或者去死,我只能承诺你们,你们之后会接受来自于法兰西王室的秘密庇护,直到最后一个狼人死去。”
“是庇护,还是囚禁?”拉瓦利埃尔夫人颤抖着问道。
“看来你也已经明白了,”国王叹息着说:“夫人。”
“为什么不让巫师去做这件事情?”拉瓦利埃尔夫人满怀怒火地再次问道,她的瞳仁在日光下收缩成了一条直线:“就因为您更爱玛利,还有她的孩子吗?”
国王并没有露出被她说中了心思的意思,相反的,他责备地看了拉瓦利埃尔夫人一眼:“不,你猜错了,我可以告诉你,露易丝,为什么是狼人,而不是巫师,”他轻轻地说出了最后的判决:“当然是因为比起你们,巫师还有用处。”
他甚至不屑于对自己说谎,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拉瓦利埃尔夫人委顿在地,甚至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但如果你和我有了一个正常的人类孩子,”路易说:“他会在法律上被我承认,他的姓氏会是波旁,他生来就是公爵先生,拥有一片领地,佛兰德尔或是除了法兰西之外的王室领地,他会有一桩显赫的婚姻,他的妻子不是公主也是郡主,他的孩子会世代承袭太阳王的荣耀,光明正大地称呼我为先祖,直到血脉断绝。”
他低了低头,“这对你,还有我,都会是一场豪赌,夫人。”




我乃路易十四 第两百三十七章 绝望 (两章合一)
正文:
这是法国对荷兰的最后一战,也是一场灭国之战,这是荷兰人最后的机会,也是法国人最后的机会。
从一开始,蒂雷纳子爵就没有认为战事能够如之前那样轻易地结束,他做好了准备,但真正遇到近似于孤注一掷的抵抗时,还是不禁心生悲凉——阿姆斯特丹是个水上之城,这谁都知道,从天空俯瞰,这座城市就像是半张蛛网,市政厅、大广场、证券交易所、教堂与监狱,就像是盘踞在蛛网中的蜘蛛那样,被层层叠叠的人工水道围绕,阿姆斯特尔河就像是一根树枝那样横亘在广场与荷兰内陆之间,将阿姆斯特丹与外界连接起来,但这不是阿姆斯特丹唯一的对外通道,它上方是艾河,艾河向西通往北海,向东通往马肯湖,马肯湖往上就是艾瑟尔湖,艾瑟尔湖也可以说是荷兰的内海——那须海,阿姆斯特丹人所说的拦海堤坝就在艾河与城区之间。
在蒂雷纳子爵率军接受了默伊登之后,他才知道,在默伊登,就有一座连通马肯湖的水闸,只能说,这座城市的民众还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将他们的城市连同敌人一起毁灭,他在心有余悸之余也不得不感谢天主——或许是国王的庇佑?毕竟他们得到默伊登与维斯普两座城市的经过实在是太过离奇。不过既然现在是法国人得到了默伊登,那么默伊登的另外一种重要性也凸显了出来,现在阿姆斯特丹唯一的通道就只剩下了西边的艾河,若是英国舰队能够如路易期望的那样战胜荷兰的勒伊特,那么阿姆斯特丹就真正地成了笼中之鸟。
可惜的是,就艾斯特雷斯将军传回来的消息,海上联军现在只能与勒伊特相互僵持,而且不是联军占据上风,而是勒伊特占据上风——英国海军已经失去了面对这个荷兰人的勇气,而法国人,额,真切点来说,他们确实就和荷兰人说的那样,是群“只会在浴缸里游泳的乡巴佬”,而且勒伊特很谨慎,始终在近海处游曳,荷兰人的舰队只有少部分的三层甲板大船,平均吃水线要比联军舰队浅,无论联军如何引诱,他们也绝对不入北海——勒伊特之所以忌惮他们,则是因为联军的舰船数量远超于荷兰舰队,舰队是荷兰人最后的筹码,勒伊特不敢相信,如果他们失去了舰队,荷兰最终会成为什么样子。
蒂雷纳子爵摇了摇头,将这点小小的惋惜抛到身后,火炮的轰鸣已经越来越密集,因为阿姆斯特丹特殊的地理,所以法国人要面对整整五条护城河,桥梁大部分都已经被阿姆斯特丹人拆除,他们将河边的建筑当做了堡垒与工事,以此与法国人对峙,但他们的火炮完全无法与敌人的相比——维特首相在大力削减陆军军费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他对奥兰治王室的针对反而变成了荷兰最致命的弱点。
“保持节奏!”一个军官喊道,他负责着一个火炮队伍,仔细听,炮声确实是有节奏的,这个节奏甚至相当美妙,哒哒哒,砰砰砰,咔咔咔,每一声轰然巨响都伴随着士兵们的呼号声,既是为了保证自己与同伴的安全,也是为了保证军官要求的频率——军官将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往前看,观察轰击的结果,突然之间,一个黑影占据了他视野的一部分,是敌人的炮弹,实心的铁球翻滚着,从堡垒一侧跃到壕沟里,有两个士兵被它撞倒,就一声不吭地倒下了,这次撞击令得铁球的轨迹产生了变化,军官只觉得自己被一个隐形的巨人从地上一把抓了起来,他飞到空中,而后坠落,在落到地面之前,他就失去了知觉。
摆脱了黑暗的时候,军官发现自己正在上下晃动,他睁开眼睛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他浑身疼痛,动弹不得,一个温暖的东西凑到他面孔一侧,有人在对他说话,但声音也是微弱而轻浮的,军官竭尽全力的大叫,“让人接替我!”他这么大叫,事实上他的声音根本就没能发出来,那人还是从他嘴唇翕动的模样猜出意思的。
“将军已经那么做了。”
那人说。
蒂雷纳子爵确实在发现军官倒下的同时,就派出了另一个人接替他,炮击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放在担架上运下来,有些和军官那样还能有意识,能说话,还有一些人,譬如那两个无声无息倒下的士兵,他们的胸口都可怕地凹陷了下去,一看就知道没了生路,他们被搬离壕沟之后,就被放在了一边的帐篷里,相对于这个帐篷的静谧,另一侧的帐篷就要吵闹多了——那里是属于不幸但也幸运的生还者的,在那些带着面具,身着长袍,或是围着围裙,带着头巾的医护人员中,有不少都是巫师,他们调制的药水给了真正的医生很大的帮助,毕竟这时候的截肢手术和屠宰动物也没什么两样,而巫师的药水在麻痹和止痛,止血这方面简直无可挑剔。
沃邦上尉匆匆忙忙地从战场的另一翼跑了过来,这次他甚至都没搭建高台,邀请国王前来观战,一只依然保有斗志的困兽是最可怕的。
“怎么样?”蒂雷纳子爵问道。
“我们已经推进到马车道广场了!”沃邦喊道,“我们正在搭建浮桥!”因为之前搭建在河道上的桥梁已经被拆除的缘故,他和士兵们正在重新搭桥,荷兰人大概没想到,沃邦上尉的士兵比起打仗,更是干工程的一把好手,而且人工水道的宽度远远不如真正的河流,“我们必须同步。”蒂雷纳子爵说,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一路往前,但这样士兵们的损失会变大,而国王对他的士兵一向很爱惜——阿姆斯特丹的地理给他们造成了阻碍的同时,也给了他们一些帮助,譬如说,士兵们面对面厮杀的机会几乎没有,因为人工河道将阿姆斯特丹的街区切割成了一部分一部分的,他们只要逐步蚕食,用火炮摧毁一切而不是士兵。
这样的战术当然也被荷兰人发觉了,那些愿意站出来保护民众的勇敢之人也不免感到了一丝沮丧,法国人的炮弹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如果,如果当初荷兰政府愿意拿出他们投在海军上的十分之一来充实路上的力量,他们也不必如此艰难——他们的火炮和炮弹还是从正在维修的船只上卸下来的,可想而知,这个数量与法国人的军火储备根本没办法比。
“我们还有多少炮弹?”船长问。
“八个。”这个答案让船长咬紧了牙齿,“把它们打掉后我们就后撤。”但他话题未落,一颗炮弹就越过了他们的工事,落在了他们之间,这颗炮弹竟然不是圆形的,它是圆柱形的,表壳上还有几个小洞,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惊讶地喊了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弯腰伸手去检,船长还没来得及阻止,炮弹就爆炸了,里面藏着的无数弹丸在火药的推动下,一瞬间就将这座工事变成了人间地狱。
蒂雷纳子爵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叹息了一声,这种炮弹也是在国王的重赏激励下,工匠与学者们研究出来的,但经过试验,蒂雷纳子爵等人都很失望,因为它固然威力强大(对士兵),但很难把控,有可能不爆炸,提前爆炸或是威力过小,但国王还是坚持让工匠们赶出一批,让他们带到了阿姆斯特丹。
子爵先生一开始就预备把这些昂贵的新玩具用在摧毁敌人的火炮阵地上,虽然也有失败品,但巨大的杀伤力还是让蒂雷纳子爵决定,回到巴黎之后还是要支持工匠与学者继续研发这种——叫做“石榴”的炮弹。
“石榴”不断地在荷兰人的工事与堡垒里制造无比绚丽的画面,那些或是黏稠,或是坚硬的事物令得灰白色的石墙与地面变得色彩缤纷的同时,也让看见这一幕的人不由自主地按住了喉咙,免得呕吐出来。不过随着后续的士兵上来,这些扭曲残缺的遗骸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取而代之的是泛出了胭脂红色的河道。
他们继续重新加固荷兰人的工事,架设起火炮,就如之前的船长先生为之深深嫉妒的,更多的炮弹也送了上来,最后一战中,因为国王的命令,别说是消耗的炮弹,就连火炮也有因为过于频繁的射击而炸裂的,军官们毫不吝啬,随着时间的流逝,荷兰人阵地里发出的轰鸣声越来越少,最后几等同于无,只有法国人的火炮依然在咆哮,为士兵们打开通往胜利的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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