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楚风云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大诸侯
“可北漠草原那里,我们一无所知啊……”秦广义重新坐下,蹙眉道:“那边什么情形,我们什么都不知晓,谁知道还有没有数万精骑,且草原之阔,北蛮部落又是游牧而存,茫茫天地间,去哪找他们的部落”
“师父,”赵隶直视秦广义,重重道:“没法子了。打不过北蛮骑军,我们只能如此……他们不走,逼他们走!”
见赵隶目光深沉,秦广义喟然一叹,“罢了,随你吧。”
二人静默,半响,赵隶侧头望向仍在憨吃的悟明,笑道:“大师觉得隶此计如何是否有些……”
话未说完,边见悟明抬起油腻的手掌,垂首笑道:“阿弥陀佛,殿下又问贫僧。贫僧只是一出家人,如何能知晓”
看着悟明头面血污,满嘴油腻的自称出家人,赵隶却是不觉好笑,反倒是从其身上,看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智慧,或是佛性心下想到这,赵隶不禁又哑然失笑,再次抬眸,这老和尚又在毫无吃相的啃骨头,这般和尚,又哪来的佛性可言
一夜过去,三人不再逗留,跃马而驰,直直向着东北长关所在而去。
…………
长关内,无数将士面如死灰,各个神情憔悴,浑浑噩噩。败报已然快马送至京城,然郑向学却是未曾赴京,因为……太子还没找到!
立于长关之上,西望大地,郑向学双目含光。此一败,归来将士竟只剩两万五千余人,且尽是骑军。那些太子所立的死战军,已然全军覆没与幽州城下……将领更是死伤多半,归来者亦是人人带伤。
什么叫败兵溃军回首一望长关,便能知晓。
今日仍未得太子消息,他心中满是复杂,甚至于几番垂首与佩剑之上,欲要自戕谢罪,可最终仍是未曾下得了决心。他活着,太子……不见了这算什么事他这个大将军,已然是当不下去了,若只是如此还好,怕就怕累及家族啊……
“大将军!”身后**走上前来。
郑向学回首,憔悴道:“如何可有太子消息”
**学沉默着摇头,皱眉道:“沈长明三人领着麾下旧部日夜出巡,仍是一无所获。”
沈长明三人郑向学一愣,随即脑海浮现出那三名将领的模样,星月归来,得知赵隶不在之后,更是连入关都未曾,直接领军离去,这几日每次回关领粮,皆是赤红双眼,未曾入关,一得到粮草便立即离去,不肯多说一句话。
他有心让他们领军回关歇息,换其他人去找,可三人根本听不进去。若真论起来,他们所领之军,才是真正的太子嫡系部队,自己的话,他们听不进去,也是……常理……
更何况,现如今再也没有能比找到找到太子,更大的事情了。
长关三里外,田猛双目呆滞,忽闻北方有一队骑军赶至,顿时怒吼道:“如何!!”
这一队骑军赶至,勒马于前,缓缓垂首无言。
微微沉默,田猛握拳击空一挥,渐渐,更多的骑军由北而来,可结果却是一样。
望着面前一众垂首不语的将士,田猛只觉心中无尽愤恨。而这时,西面亦是有骑军奔腾而至,远眺而去,正是沈长明所领的不破营。
“架!架!!唏律律”沈长明勒马止住,张口就问,“怎样”
田猛发问话语噎住口中,最终仍是垂首摇了摇头。
二人相对无言,又等了一会,南边海仇生所领的疾野营也是归来。
三人勒马一处,互相看了看,无人开口。
半响,田猛咬牙道:“我要再去幽州找找!”
去幽州沈长明与海仇生猛然抬头,海仇生更是皱眉道:“就这般去,岂不是送死”
“呸!”田猛怒视海仇生一眼,“怕死就滚回长关!”
“谁他娘的怕了!”海仇生亦是怒吼回道:“如今幽州什么情形你不知晓这些弟兄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难道再去送死一回不成”
“那怎么办就这么不找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两人对吗怒吼,沈长明持枪沉默,半响后低声道:“别吵了,在找一日,不行就去幽州。生,得见人!”
海仇生与田猛一顿,不再开口,三人整顿兵马开始回长关领粮。
就在这时,骑军外侧,一名年纪稍小的骑卒眼中余光忽见三骑奔驰,还以为是错觉,可揉了揉眼,这才发现是真的。
身后有人喝骂让其快些,这骑卒也是充耳不闻,指着远处越来越近的三骑,低声呐呐道:“那是……那是……太子爷”
太子爷三字一出,先头的田猛顿时抬头,猛然看向那处,望着越来越近,面容已经清晰的三人,刹那间,这死战而回的壮汉,便浊泪滴下……
第四百七十七章:凭甚不打?
“大哥!!!”一声长啸伴随着哭腔传出,田猛怒吼一声催马奔去。海仇生与沈长明见此,亦是一顿,然后快马加鞭,奔腾而往。
很快,三人来到赵隶身前,六人相对勒马。
看着面前神情激动的三人,赵隶只觉心头一暖,咧嘴一笑,“都怎么了猛子,咋还哭了”
“谁他娘的哭了!”田猛梗着脖子顶了一句,随即背过身,抬袖抹了一把。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赵隶心中感慨万千,望着远处数千人的军队,以及其间的三杆营旗,感叹不已。
回到军前,望着一张张满是灰黑的脸,赵隶明明路上想了千百遍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他想过自责,想过致歉,甚至想过许诺将士们好处,可现在……站在他们的面前,却是一句话都讲不出口。
“大帅……”沈长明在一旁,望着默默不语的赵隶,低声开口。
刹那回神,赵隶低头道:“别叫大帅了。”
那叫什么沈长明一顿,赵隶扭头看向田猛,谁知这汉子竟是扭头故意撇开,显然先前那一幕,让他深觉丢人。
“就叫大哥吧!跟弟兄们都说一声,什么将军太子的,都别叫了,喊老大!走,回长关!”说罢转身勒马,向着长关奔腾而去。
到了长关,当得知赵隶归来之后,还剩的将领纷纷前来,特别是郑向学,望着安然归来的赵隶,老泪纵横,一脸唏嘘。
长关之下,望着面前一张张面孔,赵隶这才知晓,有多少人折在了幽州……
微微摆手,赵隶挤过众人,走进长关。当他看到关后一众将士散乱颓废的模样后,心中不禁一堵。
随即扭头叮嘱,不许人接近,然后孤身一人,在这些将士们之间,走动巡视。
千篇一律,各个都是眼珠暗沉,面生死气。特别是那些负伤的将士,痛苦的呻吟时断时续,让气氛凝重而惨淡。
压抑着心中的悔恨,赵隶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在看着将士们。有人抬眼认出了赵隶,刚欲起身,却被其一把按住,低声道:“别动,好好歇歇……”说着便继续起身查看。
倏地,面前一名断臂汉子,拿着一张被血污溅染的信纸,侧头开口,“虎子,你不是认字嘛给俺念念呗”
“都念了多少遍了!不念!”叫虎子的将士一脸不耐,背过身去。
见此,这断臂汉子只得自己一边摩挲着信纸,双眼满是留恋怀念。
“我给你念吧”一道声音传来,看着面前多出来的一支手臂,汉子愣神抬头。顿时瞧见了赵隶。
未曾认出来,这汉子顿时笑着递过去,“有劳了兄弟。”
“嗯。”接过信纸,看着上面的文字,赵隶双眼一热,随即深吸一口气,缓缓念出声,“阿爹,我是齐儿,家中一切安好。就是三弟又调皮了,又去偷三婶家的柿子,被娘狠狠打了一顿,还赔给三婶家好几个鸡蛋……”
“唉,这混小子!”断臂军汉呲着牙花,笑道:“还是老大懂事。”
微微一顿,赵隶继续垂首念道:“县老爷说了,跟阿爹一样去北边打蛮子的,每家每户都给银子。我也进县里学堂了,这信就是我求着先生写的。先生待我可好了……”
“有出息,有出息!”
微微抬头,赵隶看来一眼满脸笑意的断臂汉子,言语有些哽咽,念出最后一段,“阿爹你好吗北蛮子打跑了没齐儿很想你,娘也很想,齐儿常常看见娘一人半夜不睡,偷偷抹眼泪。阿爹,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齐儿希望阿爹能平平安安。”信的最后,还留有异于其他问文字的一句话,“壮士北赴,为家为国,盼得胜之日,凯旋归来。”显然,应是那个先生所留。
通篇念完,将信纸还回去,赵隶已然是眼圈微红。
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收进怀中,壮汉抬头看着面前的红眼的赵隶,咧嘴笑道:“小兄弟年岁不大吧成家没唉,成家就有牵挂了啊……这一家子……也不知还打不打仗了”
许是二人交谈之声吵到了那名背过身去的士卒,这人顿时扭过身来,骂骂咧咧道:“能不能安生点,说不够咋地你……”可话到一半,望着面前的赵隶顿时,愣住。
这虎子,认出赵隶了。艰难一咽,赶忙起身道:“太子殿下!”
太子地上的断臂汉子一愣,亦是赶忙起身,四周哗啦啦顿时起来一片。
将士环立,望了一眼着四周一张张怯懦小心的神情,赵隶微微深吸一口气,重新直视面前的汉子,哽咽道:“不打了!不打了!”
是的,这封信念完,赵隶就不打算打了。管他什么,他不能再将一个个孩子的父亲,一个个妻子的丈夫送往战场,这还是活着的,那死了的呢幽州城下,谁知道躺着多少人的孩子,多少人的父亲
拨开将士们,郑向学一众将领顿时瞧见了赵隶,只见赵隶在将士环绕间,泪流满面,不断环首喊着,“不打了!回家,都回家,去见你们爹娘,不打了!”
无人开口,望着中间的太子爷,那个名震天下的征西将军,也不知是谁低声提了句,“太子爷看着也不大啊……”
大步上前,郑向学抓住失态的赵隶,肃穆道:“殿下,跟臣去歇息。”
手腕被用力抓住,赵隶却是狠狠一甩,苦笑道:“不打了!我还要送到少人上战场让多少人死在我面前不打了!不打了……”
“凭啥!太子爷,俺不怕死!”倏地,人群中一人怒吼道,“俺是跟着平乱军半路来的,全家都被蛮子杀了,就剩俺一个,凭啥不打!”
赵隶愕然回首环视,只见更多的士卒举拳怒吼,“打!俺不怕死!”
“全家都被北蛮子祸害了!俺得报仇!”
“打吧,俺还没赚够一个爵爷呢!”
“打!谁怕谁孙子!太子爷你承诺的可还作数”
“太子爷比俺还小,都南什么打北什么,俺怕啥,不能回去让人笑话,说俺打败了回去!”
“南征北战!笨,不过这货说得对,要么打跑北蛮子,得赏银当爵爷,风风光光的回去,就这般窝囊回去,指不定被人怎么笑话!”
“俺有的是力气,俺想打!”
“打!谁怕谁是孬孙!”
望着一张张朴实的面孔,赵隶顿时呆住,久久不能回神。
第四百七十八章:帐内夜谈
是夜,赵隶重坐帅帐之中,还活着的将领皆入帐而来。宽大的帅帐内,竟显得有些空荡……
宁山站在一侧,望着帐内的情形,心中何其复杂。那日之后,他竭力按照太子所说去筹划,可现在……似乎不用了……
诸将凝视,赵隶却还有些愣神,直到郑向学几次三番提醒,这才回过神来。
见太子这般样子,郑向学默默叹口气,拱手道:“殿下以为如何”
“什么”赵隶皱眉,刚刚显然走神了。
郑向学正色重复道:“请殿下先行归京,由老臣坐镇长关,抵御北蛮直至……陛下旨意抵达。”
回长关赵隶暗自心中咀嚼,抬眼扫视四周将领,然后眯眼冷声道:“回长关前,孤也在想,战到如今,还要不要打。可回到长关后,听闻将士们心生,孤决定,非但不回京,孤还要领军再战!”
见赵隶这般反应,郑向学暗道麻烦,咬牙道:“殿下不可意气用事!北蛮兵峰如何,殿下岂会不知不可因将士们几句胡言,就轻易决定啊。战至如今,唯有严防长关,坚壁清野将北蛮困于西北,怎能再言出关之事”
没有理会郑向学苦口婆心的劝说,赵隶继续打量着帐内的其他将领,突地发问,“先不提这个,孤想知道,你们这些将领都如何看待”
“唔,**是吧你说”
被点名,**只得走出来,伸手一拱,看了看郑向学,这一幕落在赵隶眼中,顿时淡声,“就说你自己如何想的即刻。”
“喏……”**纠结一瞬,随即开口,“末将以为北蛮兵锋过盛,我军并无可战之力,不可出关。”
“嗯,”赵隶点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扬扬头道:“肖元象你呢”
一身残破盔甲,面上烟熏黑灰,肖元象迈步上前,垂首道:“末将与郑将军看法一致。不可出关。”
“都是觉得北蛮兵锋太盛,正面无法取胜”赵隶问道。
“是。”肖元象不敢直视赵隶的木管,依旧垂首回应。
“嗯好,”赵隶起身,点点头道:“那孤就知道了,想必在座诸位都是这个看法吧”
此话一出,只见田猛大步上前,瓮声瓮气道:“末将不服!末将以为……”
“不用你以为,退下!”赵隶淡淡打断他的话,无视其涨红的脸,笑道:“若孤不去正面对敌,不进幽州呢”
不正面对敌不进幽州诸将一愣,那领军出关作甚
只见赵隶回身将身后幕布扯下,露出大楚西北地图,然后指着北方空无一物,毫无标记之处道:“领军向北,直扑草原!将其北蛮所有部落一一屠灭,直至幽州北蛮骑军回草原为止。如此,可行”
嘶帐内一片倒吸凉气,都在感叹赵隶的大胆。要知道对于草原,他们可是一无所知,俗话说兵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赵隶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不妥!”郑向学率先站出来,皱眉道:“殿下可知草原情形”
“不知……”
“可知草原又几方势力,几多部落”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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