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楚风云录

    “只是什么”赵乾开口询问。

    “只是如天下各州郡刚刚招募过一次，若是再招，岂不是有些劳民伤财且北蛮因何而退，是否会退而复返，这一点也不能忽视。”钱治说完，便恭敬地退回本位。

    “不招兵员。”赵乾淡淡道：“北蛮因何而退，朕到是知晓，征西将军卢狄于幽州大败后，又领军奔袭草原，料想应是已立奇功，北蛮退去，应是因此。京中大营不是还有五万驻守兵将，就让这五万人马奔赴长关……”

    太子领军作战，怎么看都不像话。于是朝堂之上，皆以征西将军卢狄之名。

    “不可！”赵乾话还未说完，便有御史上前高喊：“陛下不可啊！京中驻守之五万人马，乃是护卫京都，保卫圣架之最后兵力，怎可亲赴前线！”

    “不妥！”

    “陛下三思！”

    “万万不可啊陛下！”

    看着一群御史群情激奋，赵乾淡淡一笑，“这五万兵力乃是护卫朕的，朕当然知道。若朕不在京都，那这五万兵马是留在京都还是跟着朕呢”

    “当然是跟随陛……”御史大夫刚刚开口，就反应过来，顿时惊愕望向赵乾，“陛下是要……”

    “没错！”头顶冠冕，赵乾径直起身，神情淡漠道：“朕意已决，御驾亲赴长关，与大将军汇合，迎征西将军回京！”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沸腾起来，然赵乾却不容下面众臣开口，“朕此去由丞相与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共同监国，处理大军一切粮草之事宜。若遇不可决之事，可由京中鹰羽卫飞马传达。兵部尚书，即刻去整顿城北大营，明日出发！”

    “臣等领命！”礼部与兵部尚书还有鹰羽卫指挥使暗子一同上前。钱治见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亦是赶忙上前拱手。

    “陛下！”御史大夫还欲开口，赵乾却是懒得在听，淡淡道：“退朝。”说罢理也不理，甩袖离去。

    曹贤忠在后看了一眼众臣，随即匆匆赶上。

    赵乾一走，朝堂上便炸开了锅。无数臣子特别是那些御史们更是围着钱治狂喷唾沫。被围在中间的钱治确是心思沉重，望着赵乾离去的背影有些难以相信。

    “丞相，我等可否商议一下，日后监国之事”礼部尚书与兵部尚书一同上前，笑呵呵道。

    看着这两位新上任的同僚，钱治微微愣神，然后笑道：“合该如此。”

    几人结伴离去，根本不去理会那些叫嚷不休的御史。而伴随着赵乾的这个诏令下达，京中亦是掀起了不小的震动。

    …………

    东宫内，当冯樱与郑英两女知晓此事后，便凑到一起，商议着什么。

    “我这就去请奏父皇，要随军去长关。”冯樱看了一眼旁边默默站着的小柔，扭头咬牙道。

    “会同意吗”郑英即将临盆，坐在石椅上，一手摸着独自满脸迟疑。

    冯樱眼神微动，抿嘴无言。

    然就在这时，曹贤忠却是缓缓走来。

    “陛下口谕，冯妃若**长关，可随行。”曹贤忠对两女施了一礼，堆笑开口。

    而听到这个消息，冯樱竟是愣住，迟疑半响才在郑英的提点下反应过来，赶忙谢恩。只见曹贤忠一脸笑意，“明日便要出发，还望太子妃能在今日多做准备。对了，小柔也会前去，伺候太子妃。”

    “喏。”小柔在一旁，平淡一应。

    “我也想去……”一直不起眼的苏红亦是在旁轻声开口。她待够了，这次若能出去，回荆州也好，流浪江湖也罢，不打算回来了。在这，她别扭的很。

    见此，冯樱迟疑望向曹贤忠，只见其淡淡颔首，“苏姑娘亦可随行。”

    “嗯。”苏红微微点头。

    “那老奴告退了……”

    “曹公公慢走。”

    看着离去的曹贤忠，冯樱望着郑英的大肚子，又有些担忧，“我走了，你一人……”

    “无碍，放心便是。”郑英笑了笑，“念儿也交给我便是，会照顾好的。”

    “有劳了……”

    “说这作甚。对了，见到那厮替我好好骂几句。”

    “肯定的！”

    两女一边交谈欢笑，到是苏红与小柔二人却显得有些落寞，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次日，朝阳初起，赵乾便一身戎装，在鹰羽卫的护送下，出了城，来到城外大营内。这些时日，这军营上上下下全被其换上了自己的心腹，因此安全事宜，并不用担心。

    见一切准备妥当，赵乾也就不作他想，回望了一眼前来送行的官员，淡淡开口，“启程。”说罢走进宽大华丽的马车中。




第四百九十一章:悟明圆寂
    今天……是第十天了吧望着东方悄悄升起的一丝黎明，秦广义喃喃一声，望向了河畔边上的二人。

    仍是未动……

    微微皱眉，秦广义起身走去，他不打算再等下去了。来到赵隶身前，秦广义深吸一口气，俯身欲探，而就在这时，身后远处竟传来了阵阵马蹄之声，于是回首看去，只见一队骑军正策马奔来。

    十日之期到了，众队归位。

    望着奔腾而来的骑军，秦广义一时间有些愣神，然就在这时，一直手臂却突地搭在了其肩膀上，秦广义顿时如同炸了毛一般，惊恐回头，只见赵隶一脸虚弱，“师父，有吃的吗”

    很快，二十队人马皆以赶至，粗略望去，原先的两万人马，现在大约损失了不下八千人。然剩下的一万两千人，则各个眼珠通红，浑身上下萦绕着浓浓的杀气与血腥。

    看着还在狼吞虎咽的赵隶，秦广义不禁看向悟明，迈步走过去，正欲询问其要不要吃些东西，谁知走进了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其诵念佛经之声，已然停止。

    “喂，老和尚，吃点东西”

    “唉你吃不吃！”

    “不吃拉倒啊！”

    几次询问，见悟明仍是一动不动，秦广义眉头登时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微微深吸一口气，探出两指缓缓伸向其鼻下。

    静默良久，竟是无一丝动静。秦广义不敢置信，将手放在其脖颈脉搏，却发现仍是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活人的动静。

    呆愣半响，最终秦广义接受了这个事实。收回手指，站在其身旁，缓缓行了一礼。

    悟明于通天河畔，诵经十日不止，十日之后，杀戮止，佛经停，人亦亡。他所说的圆寂之机，难道就是在这念十天经吗

    起身后，秦广义望向悟明的尸身，神情复杂。旁边却传来了赵隶的声音，“大师说了，让你把他全尸投入通天河，由你亲手做，说是你以前答应了的。”

    秦广义身体一僵，缓缓想起了当年自己无数次与其对骂，臭和尚，再打我以后一定把你扔进河里！而每到这时，悟明总会一脸和善的继续手下动作，然后对着精疲力尽的秦广义淡笑开口，行啊，等你投我入河，不过得找一条大河，通天大河！

    通天大河，通天河……秦广义深吸一口气，默默点点头，然后上前环臂将其抱起，没有想象中的重，秦广义甚至觉得怀中的悟明轻的不敢置信。

    迈步与河畔游走，却迟迟没找到钟意的地方。倏地，一条河鱼跃出水面，水光滟潋间，七彩之芒闪现，水珠拍打在秦广义脸上，微微一怔，喃喃道：“想在这吗”

    说着，便迈步上前，将怀中的悟明，运巧劲将之抛进河心。看着那被砸出来的水花，秦广义用没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念叨了一句，“师父……”

    而赵隶，在远处默默注视完这一幕后，便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众将士，“督战校尉上前！”

    “喏！！”

    “第一队，沈将军斩获三百二十三耳，其中五百人上下部落屠灭一座……”

    “第二队，张将军斩获二百七十三耳，其中……”

    “第三队，田将军斩获七百四十九耳，其中……”

    ……

    …………

    当督战校尉汇报完毕，所有人便目光灼热的看着本次的功勋第一名，海仇生！

    只见赵隶眯了眯眼，多日不曾开眼，明明初生的朝阳竟让他感到刺眼。适应一番后，上前几步，“海仇生！”

    “在！”海仇生盔甲上满是血污，遍布血丝的双眸满是难以自持的激动。

    “回去之后，孤会为你奏请封侯！”

    “谢太子殿下！愿为太子殿下效死力！！！”跪在地上，海仇生嘶吼道。

    “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大楚。”低声说了一句，赵隶抬头喝道：“所有将士们所得功勋，回到大楚之后，一同赏赐！现在……我们凯旋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这些浴血杀戮时日的将士们，不少都眼眶通红，更有甚者还低声抽泣几声。这短短的十日内，他们所经历的，所做过的，绝非常人能够想象的到。无数次对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举起屠刀，无数次抱着满是血污的兵刃难以入眠，现在听到回家，怎能不激动

    不再迟疑，最后望了一眼远处的草原，赵隶握拳低吼，“上马！”

    近一万两千名将士纷纷上马，跟在赵隶身后，再次向通天河一侧度去。

    十日染血，这些骏马的皮毛上尽是血污，进入通天河后，竟是将通天河水面都给染成了血红之色！

    一匹匹健马下河，毛发上的血污被河水冲刷赶紧，再次上岸之时，便是柔光顺滑，再无血腥之味。

    没有过多的停留，他们直接向着南方大楚之地奔驰，归家之心，人人甚之。

    夏日草盛，骑马奔驰在草原之上，着实算是一件很让人享受的事。但是显然，赵隶并未曾感到一刻舒心，他带着一群刽子手来到草原，灭绝了一个种族之后，现在开始回去。

    “架！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恢复了往日的洒脱，秦广义纵马来到赵隶身边。

    微微沉默，赵隶又缓缓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秦广义一愣，看着身侧的赵隶，轻声道：“没事的，别想了，都过去了了。你没做错什么，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

    “没做错吗”赵隶茫然抬头，微微皱鼻，作了一个嗅东西的动作，“可是为什么，还是能闻到那股血腥味太浓了，这味道好像就在……就在……”赵隶说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凑到鼻前一闻，随即惨然苦笑，“就在这……”

    见赵隶神经兮兮，秦广义顿时皱眉，“安心便是。你我所期之盛世即将到临，日后励精图治，造福苍生，这才是你该做的……”

    励精图治，造福苍生嘴角一扯，赵隶露出了嘲讽神情，垂首不言。见此，秦广义也不知如何宽慰，抿抿嘴最终只得作罢。



第四百九十二章:为了部落
    白骨露野，臭蝇漫天。

    “大……大首领……”巴尔森望着面前惨绝人寰的场景，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这是草原最大的突厥部落吗连突厥部都成了这般模样，那自己的部落了，不敢相信，巴尔森面前这一幕，让他心沉深渊，若是草原所有部落都是这样，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草原人，完了……

    石勒没有开口，缓缓走了上去，手中弯刀劈砍着四下毫不惧人的鬣狗野狼，身后的勇士们亦是随之下马，咆哮着拔出利刃，砍向这些啃食的畜生。

    人，不分老幼。畜，亦是死绝。呆坐在被覆灭的部落中，石勒残忍的眸中，开始浮现迷茫。半响，这才咆哮道：“找！看看草原还有那个部落存活！！”

    早已心在别处的其他部落纷纷闻之而散，心急如焚地奔回自己的部落。

    第二日，渐渐开始有人重新汇聚到突厥部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神情皆是恍惚。

    草原部落，真的……完了！没了妇孺，就没有了下一代，没了牛羊，就没了可生存的食物。他们世世代代传承的游牧文明，现在只剩下这几万骑军了……

    望着手中的弯刀，石勒不禁有些茫然，自己现在又能做什么

    “大首领！报仇啊！！”一名小部落的首领红着眼珠，悲声大吼。

    其他人纷纷随之咆哮，叫嚣着复仇。

    巴尔森也已从自己的部落中回来，看到这一幕，亦是来到石勒身边，单膝跪下，悲声道：“大首领！草原完了，那些楚人也别想好过！找到那支楚骑，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耶哈……”石勒低声念叨一句，随即猛然起身，高高举起弯刀：“耶哈！！”

    复仇！！数万北蛮最后的战力齐齐怒吼，片片利刃之上，闪耀着仇恨的光芒。

    …………

    骄阳似火，绿草茵茵。

    背驰通天河而去，已然第三日。可不知为何，离楚境越近，赵隶心中便越不安。时不时回望身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让他如芒背刺。

    “怎么了”秦广义见赵隶又是心神不宁，不禁开口询问。

    赵隶摇摇头，沉思道：“还是加快马速吧，及早赶回长关楚境为好。我总觉得，北蛮骑军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说不定已然在追来的路上了。”

    于是乎，楚骑开始减少歇息时间，一路向着楚境奔去。

    “报！！！”有斥候快马而来，“殿下！前方发现一处五百人左右的部落！”

    南河部落赵隶一愣，想起了来时的遭遇。众将勒马看向赵隶，只见其双眼一闭，“杀。”

    “喏！”两千骑军策马奔出，向着斥候打探而来的地方冲锋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田猛领军而返。

    看着盔甲上新添的血迹，赵隶开口，“完了”

    “嗯，”田猛点点头，擦了擦胸前血水，“六百三十二人，已屠净。”

    深吸一口气，赵隶点点头，“那就出发吧……”

    大军继续出行，当赵隶路过那出部落时，脑中却突然出现了来时被追赶的一幕，想起那北蛮女子的面容，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

    “殿下，怎么了”旁侧有人见赵隶勒马不禁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