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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贵女守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鸿一菌

    陈太后不接名册,周皇后也不接名册,念浅安勉为其难接过名册,转手交给周氏,“做母亲的替女儿掌眼天经地义。三叔母只管接下,回头选好人家往宫里报一声就是。”

    报完了椒房殿好赔送嫁妆。

    甭管姜贵妃敢不敢又是否动过手脚,现在名册过了明路到了周氏手上,人选好坏或增或减,全由周氏说了算。

    周氏哪知陈太后、周皇后和念浅安乃实打实的懒婆娘三人团,一推四五六配合得相当默契,接过名册只有满满的安心和感激,不再推辞高声谢恩,谢念浅安时尤其响亮诚挚,随即很有眼色地领着女儿告退离去。

    唯独漏了辛苦拟名册的姜贵妃。

    “念三夫人这是还怪姜家,只怕连带着也怪上妾身了。”姜贵妃身形微晃,望着昭德帝泫然欲泣,“妾身娘家无状、言行不谨,六郎是不是也还在怪妾身”

    娘家无状指的是姜元聪,言行不谨指的是先前的乌龙官司。

    念浅安暗道老白花就是牛叉,不管何时何地面对何人,都能逮着机会示弱剖白求原谅。

    陈太后充耳不闻,看了眼周皇后。

    昭德帝也看了眼周皇后,见周皇后自顾盯着念浅安的小腹神色恍惚,不由龙眼微黯,握住姜贵妃的龙爪却透着安抚,“已经过去的事儿何苦再放在心上你若是因此忧思成疾,还怎么分心记挂朕睡得好不好吃得香不香,又哪能再日日亲自为朕操持宵夜补汤”

    问的是姜贵妃,说的却是周皇后。

    皇上冷落中宫,中宫竟也反过来冷待皇上。

    姜贵妃听得明白,泪眼透出娇嗔笑意,即不持宠而娇也不多看周皇后,满心满眼只有昭德帝,“只要六郎不怪妾身,别说宵夜补汤,便是要妾身料理六郎一日三餐转做厨娘,也是心甘情愿的。”

    昭德帝又看了眼周皇后,大笑道好个心甘情愿,“今后朕的三餐宵夜不用刘文圳,全交给贵妃安排!”

    刘文圳表示皇上英明。

    念浅安表示叔可忍六郎不可忍,正打算出声煞风景,就见陈姑姑去而复返,忍俊不禁道:“奴婢回转时正撞上陈总管跑前跑后,一头急着请太医一头紧着给太子开道,好不热闹!”

    “快让小六别过来了,安安也回东宫去。”陈太后催完念浅安催小吴太医,“你也跟着去,安安的身子你最清楚。”

    说罢喊上陈姑姑,自回万寿宫“招待”承恩公夫人。

    昭德帝边牵姜贵妃落座,边转头问周皇后,“朕的吃穿用度由贵妃操持,皇后可有异议”

    周皇后不仅没异议,似乎还嗤笑了一声。

    可惜念浅安听不清看不见,无缘继续吃六郎以及六郎妻妾的瓜,飘出坤宁宫没多远就被匆匆赶来的小六郎捉上坐辇,一路送回东宫抱进正殿明间,人还没坐稳,被陈宝赶鸭子般请来的一大帮太医已经左手脉枕右手笔,轮流上前依次诊脉。

    有皇上沙雕在前,众太医非但不觉冒犯,反而巴不得小题大做,直折腾了大半晌,纷纷严肃认真地保证太子妃很好怀相更好东宫全家都好。

    楚延卿一路紧绷的俊脸忽而怔忪,看着念浅安喃喃道:“不是胖了,而是真的……有了。”

    胖个鬼!

    这什么天打雷劈的傻话!

    念浅安很气,见亲夫当众犯傻又觉好笑,十分贤惠地替亲夫挽尊岔开话题,“树恩,你会去打仗吗”

    楚延卿正盯着念浅安的小肚皮出神,闻言被问懵了,然后被带歪了,语气竟然透着自我怀疑,“不会”

    忠仆陈宝连忙救场,“毅郡王领着亲兵刚走没两天呢,再怎么着殿下也不可能上阵打仗,娘娘怎么突然这么问”

    “话本不都这么写的吗”念浅安反问,“女人怀孕男人打仗,打完仗孩子也生完了,女的不用斗妾室拦通房,男的不用睡小妾防祸水,皆大欢喜。”

    完全欢喜不起来的楚延卿:“……”

    什么话本这么写,是时候清理媳妇儿的藏书了。

    彻底救不了场的陈宝也:“……”

    什么话本这么写,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半点不觉得有道理的众太医面皮齐抽:没想到太子太子妃表面恩爱,私下奇葩,真是皇恩浩荡天作之合。

    满室诡异的安静中,神志归位的楚延卿默默看一眼满脸邪乎的陈宝,然后默默无视傻媳妇儿,转眼直视小吴太医,“这阵子太子妃总和大黄小黑同榻同寝,对腹中胎儿可有妨碍”

    小吴太医正忙着接收领导同僚新写的脉案,听问反应慢了半拍,直愣愣道:“臣下是太医,不是兽医,殿下问错人了。”

    众太医又是一阵面皮齐抽。

    得了!

    这小吴太医也是朵奇葩!

    果然是皇恩浩荡,人以群分!




第308章 德艺双馨
    几乎戳着半个太医院的屋内,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小吴太医装订完脉案,慢半拍的反应总算回归正道,“臣下虽不是兽医,但曾听喜公公说过,娘娘在阁时于绮芳馆如何饲养动物另有一套章法,尤其注重日常清洁吃食、时时验看两便,若是有妨碍,想来喜公公不会放任猫狗粘着娘娘。”

    显然早已私下和陈喜通过气。

    众太医听罢附和不是,不附和也不是,乍听屋外通禀只觉天降纶音,“殿下、娘娘,安和公主递了牌子进宫,正和于老夫人往东宫来。”

    同行的除了姚氏还有徐氏,来得这样快,足见内命妇们出宫后消息传得更快。

    陈宝忙奉上谢仪,亲自送小吴太医并众太医,太医们前脚走女眷们后脚到,楚延卿颔首致意,抬脚避进次间。

    他神色复又怔忪,静静听着隔壁笑语,原本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

    “甘然说了,这是小世子才上过身就脱下来的,她动弹不得,靖国公夫人紧着照看她,特意让连翘送来的。”姚氏嗓门嘹亮,真心欢喜,“这两件小衣裳,也是李二公子的长子小时候穿过的,娘娘压在枕头下讨个好兆头,将来指定能给东宫添个大胖小子!”

    她抢尽风头,徐氏半点不恼,只含笑点头。

    她生有李二公子李三公子,姚氏膝下有念杏章,于老夫人更生了念驸马哥儿三,要不是错了辈分,送来的何止三件小衣裳。

    于老夫人同样不嫌姚氏聒噪,越过四大丫鬟,让于妈妈刘嬷嬷将念甘然嫡长子、徐氏嫡长孙的小衣裳放进卧室。

    “甘然平安产子,你又有妊,不枉我早晚拜观音大士!”于老夫人喜得见眉不见眼,心头三块大石尽去,“春然离了火坑,亲事也有了眉目,往后啊我就等着含饴弄外孙,再不用挂心你们姐妹几个。”

    说着斜睨安和公主,老眼往上吊,“你比你娘出息,开怀开得早,头胎就算生的是小皇女,也能先开花后结果!”

    明明不欲念浅安压力大,偏偏好话丑说,非要踩一捧一。

    念浅安咧嘴尬笑。

    只开花没结果的安和公主撇撇嘴角,明怼女儿暗怼婆母,“你确实出息了,由着春然借你的光就罢了,竟由着承恩公夫人找你的茬她当众逼迫你纳陈氏女,你倒是好脾气!”

    她们来前正碰上周氏母女出宫,该知道的都听说了。

    念浅安尬笑变好笑,“承恩公夫人只敢打着皇祖母的名号狐假虎威,不敢当着皇祖母的面作妖,无非是一厢情愿以为我年轻面嫩好拿捏,横竖父皇和皇祖母、母后都在,我跟她瞎较什么真”

    她表示对方的言行蠢得恰到好处,以至于她不确定对方是在认真还是在反串,实在气不起来。

    于老夫人也不气,改而捧陈太后踩安和公主,“太后一向持重,可不像公主似的一味跋扈。承恩公夫人这会儿还留在万寿宫,多半没好果子吃。”

    安和公主哪是真恼女儿,眉眼间的快意倾泄而出,嘴里不忘改暗怼为明怼,“母亲说得是,这世上有您这样的婆母,也有太后那样一心维护孙媳的太婆母。”

    婆媳俩一句递一句,贺喜互怼两不耽误。

    念浅安心下蛋疼,面上一副深沉孝悌状,“祖母说得对,往后您只等四姐姐瓜熟蒂落,我只管自己肚里的小宝宝。娘也说得对,我上头有人,旁人别想随便欺负我。养儿方知父母恩,祖母和娘精神好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边睁眼说瞎话,边牵起于老夫人、安和公主的手握到一起,深觉欢喜冤家这四个字,简直是为于老夫人、安和公主量身打造的。

    她只盼好聚好散,等念春然顺利再嫁后,于老夫人了无牵挂,就这样跟安和公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热热闹闹晚景不凄凉。

    她难得假正经,可惜没人领情。

    婆媳俩跟摸着脏东西似的双双撒开手,于老夫人嫌弃地擦擦手,对着念浅安语气宠溺,“你还没养上儿呢,老气横秋地瞎感叹什么父母恩!”

    她老人家净说大实话,假正经未遂的念浅安顿时干笑:“……快了快了。”

    安和公主也嫌弃地甩甩手,姚氏生怕这两尊大佛真吵起来,忙钻话缝高声笑道:“桂然眼见要出阁,桃然不懂规矩,只好由我这个做母亲的代她们恭贺娘娘了。回头家里办喜事,不敢劳动冲撞娘娘,只求娘娘赏点玩意儿,好叫桂然、蝶飞沾沾福气!”

    所谓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仇君玉和石全老大不小一般年纪,定亲后四书六礼走得即全且快,念、仇、石三家有商有量和和气气,都默契地将婚礼定在腊月中。

    如今念浅安有孕,届时东宫人不到礼到,照样是天大的体面。

    于老夫人看儿媳们不顺眼,看孙女们很顺眼,当即顾不上跟安和公主斗嘴,再次越俎代庖,商量起东宫赏赐什么好。

    安和公主见惯好东西,姚氏也是个眼尖的,婆媳三难得和谐,讨论得热火朝天。

    屋外又响起通禀:靖国公府、渔阳郡公府、刘家、孔家、念家三房送来贺仪,另有京中排得上号的朱门权贵送上贺礼,余下如仇家钱家石家虽有亲但身份不够,只投了拜帖道贺。

    不一时又有乾清宫、万寿宫、坤宁宫打头赏赐,太妃三妃紧随其后,往下有名有姓的嫔妃皆有表示。

    四大丫鬟忙着登记造册,于老夫人婆媳三忙着参详品评,流水似的礼盒堆满地,满室珠光宝气。

    被闪瞎眼的念浅安反而插不上话,惨兮兮地从主角沦落成配角,倒是徐氏不觉冷落,依旧含笑看着,偶尔附和两句,时不时看向配殿。

    念浅安顿觉汗颜,忙打发人领徐氏去看李菲雪。

    徐氏也不假客气,端着笑飘去配殿,见着女儿笑意更浓,“瞧你精气神十足,我就知道外头那些闲话都是假的!竟有人说太子妃面甜心苦,表面和你好背地打压你,才闹得你常常称病。果然都是些无稽之谈!”

    她是真正派,也是真替念浅安高兴。

    见配殿也劈了小佛堂,除了送子观音之外还供着药王,语气越发欣慰,“这佛堂布置得好,太子妃已然有喜,往后更该求神佛庇佑太子妃母子康健才是!太子妃光风霁月重情重义,只要你谨守本分,将来自有好日子!”

    她只当女儿故意装病,十分赞同女儿借病避让锋芒,满心盼着东宫子嗣早日稳固。

    “既然做了妾,就要有做妾的样子。学谁都别学家里那些污糟姨娘,立身不正心思也不正!”徐氏先不耻后欢快,“所幸你年轻等得起,等太子妃有了嫡子,你再求太子妃恩典,将来生个一儿半女就圆满了!”

    直肠子的人心思都简单。

    李菲雪暗暗哂笑,任由徐氏误会,问起李大公子,“大哥近来可好”

    “好得很,也安分得很。”徐氏语带讥嘲,“也不知走的谁家路子,竟从你父亲名下调进宫里做了御前侍卫。御前行走,最怕名声有瑕。如今他可乖觉得很,一头哄着你父亲一头友爱你二哥三哥,我这里晨昏定省一日不落,外头都夸他是个好庶子好庶兄呢!”

    林松派人盯着李大公子,这话倒和暗卫手下上报的内容吻合。

    李菲雪问明虚实,笑而不语。

    母亲既然用了个哄字,就说明从来求稳的父亲,很不满庶长兄自作主张、另谋前程的举动。

    尚郡王妃看中的是庶长兄在父亲心中的份量,如今这份量恐怕要打折扣了。

    李菲雪嘴角高翘,不提李大公子走的是尚郡王妃的门路,只顺势闲聊家事。

    母女俩喁喁细语,屋外突然喧闹震天,知木知土不告而入,声气难掩振奋,“良媛、夫人,捷报!八百里快马加急刚送进宫的捷报!魏大都护首战告捷,大捷!”

    李家徐家都是武将,徐氏深知沙场艰险,更知隆冬捷报是何份量,又惊又喜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国泰民安。

    李菲雪笑着送徐氏,“捷报来得突然,宫里朝中少不了忙乱,东宫只怕不能留饭了。”

    徐氏晓得轻重,于老夫人婆媳三自然也晓得,快慰胜过不舍,来得风火走得也干脆。

    乍闻捷报的念浅安呆呆停在门边,心头转瞬怒放烟花,当先催促中途翘班的楚延卿:魏父怎么打的怎么赢的,求打听清楚实况转播!

    楚延卿忙按住咋咋呼呼的念浅安,垂眸瞪着念浅安的小肚皮,脚步拖沓欲言又止,末了神色古怪地蹦出一句,“乖乖等我回来说给你听,别一惊一乍地自己跑出去打听。”

    念浅安屁颠颠应好,送走亲夫又屁颠颠弹进内书房,绕着蚁山傻笑片刻,揭开盖子往小树下的小水缸倒酒,唬得饲养员小喜鹊又叫又笑,绕着念浅安直哎呀,“蚂蚁能喝酒吗”

    当然不能。

    她现在也不能喝酒,只好和魏父送的蚂蚁过家家聊表庆祝。

    念浅安逗完蚂蚁逗小喜鹊,没等来楚延卿,先等来了魏母。

    魏父边关告捷,魏母主动登门。

    今天简直是值得载入史册的好日子!

    念浅安心花怒放,正认真考虑要不要立马放两串货真价实的鞭炮,就见陈氏不急着落座,先欠了欠身,“娘娘有妊,臣妇给娘娘道喜了。”

    臣妇个啥哟!

    两辈子的娘前后脚道喜,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

    念浅安心态没崩只差泪奔,忙捏着鼻子道同喜同喜,“魏大都护上得朝堂下得沙场,实乃天纵奇才天佑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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