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我想我是海带
……
原来,玉笥岛岂止是一座监狱,还是一个试验场。
岛上的囚犯相当于医学试验室里的小白鼠,由南海派从俘虏里挑选出来。
对这件事,还真不好评判,要看站立什么角度。
杀俘虏实属平常,用俘虏做试验则属于伤天害理。可若让俘虏自己选择,肯定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他们被剜魂,失去过去记忆。又被种魂植入虚假记忆,成为一个全新的人了。到底算死去,还是活着?
癫道人震古烁今,自己修行很行,教徒弟很不行。无上真人没继承多少衣钵,也没能够飞升。
江湖争斗激烈,于是创教三百年后,终于跨海一统南蛮之地,成立了姬国。可惜偏居海隅,又被百万大山阻隔,始终壮大不了。
神州正统视之为蛮夷,不承认南海派的祖师爷是癫道人。觉得纯属扯虎皮拉大旗,自吹法螺。
无上真人悟出“种魂”法术后,又过了四百多年,上上代掌门悟出“剜魂”之术,却苦于找不到练手之物。突发奇想,把大批待决的囚徒运送荒岛,先“剜魂”,再“种魂”。
从科学的角度讲,就是先清除过去记忆,再种植全新记忆。
囚犯成批成批死亡,法术逐渐完善,南海弟子也得到了充足训练。
神魂法术的练习特别凶险,不比舞刀弄剑,不能够在师兄弟之间进行。尤其像剜魂与种魂,属于不可恢复的破坏性手段。用囚犯练手,就方便多了。
信天游觉得,排除“人道、伦理”的讨论,真是一个了不起突破。
被种下的不仅仅是记忆,还可以是知识、技能、情绪……潜意识,甚至任何东西。
比方说,杀猪佬摇身变成了大夫。居然真的懂治病,开药方,简直要把人的下巴颏都惊掉。
经过一百多年实践,管理逐渐完善。
虚拟背景是夜朗朝廷,以纪念教祖无上真人,当初逃亡的小王子。
巡岛的官兵由南海弟子假扮,给岛民诊病、审问。其实是练习神魂法术,对囚犯的意识进行检查与调整。
非常像程序员微调游戏程序,又像一幕宏大戏剧中,编剧对细节进行修改。
食物的投放经过了精确计算,不至于让囚犯饿死,也不让他们有太多的力气造船逃跑。
早期的大树被砍伐光,后来就简单了。因为小树根本长不大,岛民会早早地砍去打家具造房子,生怕别人抢先。
为了分化瓦解,又植入盗匪这一角色。相当于往粮食里面掺入沙子,不让囚徒们团结。
疯癫监狱的牢头,唯一的清醒者由南海派弟子扮演,每三个月轮换一次。
毕竟,这不是一个美差。
无论谁长年累月枯守孤岛,与一帮煞有介事的神经病为伍,不发疯才怪。
岛屿极大,方方正正,两头翘起。特像装菜的竹篮子,故名“玉笥”。偏离了吕宋群岛链与神州大陆的航线,孤零零向南伸入茫茫大洋,根本没人来。
变数终于出现。
三年前,乌代出任“牢头”,发现贫瘠的海岛居然孕育出一件天材地宝,即将成型。于是摆出一副舍己为人的姿态,拒绝“离岗”。师兄弟巴不得如此,人人感激。
两年半后,新上岛的囚犯里,出现了一位天妃般的女子——玉琼花。
乌代道心大乱。
牢头在岛上,并不能胡作非为。否则下次“官兵巡岛”,一查验众人的神魂,啥也隐瞒不住。
乌代决定拼了,偷偷准备了半年,铤而走险造筏子。原想杀光所有人之后,携带美女与宝物扬帆出海。
谁料到,人算不如天算。
岛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青年,还是玉琼花的“梦中人“。
……
沙丘隆起,两条人影消失。
众匪急了,肖平提刀便欲往里冲。
王虎张开双臂拦住,挤了挤眼睛,道:
“乌大当家在里面单挑呢,说过谁敢踏进沙线,就得死。”
肖平一怔,停下了。
谁都不蠢。
乌代如果赢,上前帮忙便削了他面子,马屁拍到了驴蹄子上。信天游如果赢了,他们冲上前是自寻死路。
无论谁赢,出来的就是海岛之主。
遥遥望见信天游消失于沙丘,玉琼花飞快从台子爬下,跪倒在母亲的身前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迅速提起裙摆,在众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径直朝悬崖奔去。
玉玲珑跟在后面跑,大喊,姐姐,等等我。
几个青年手抓石块追赶两姐妹,连老里正也喝止不住。
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惶恐无依,有的呼喊,有的捡石头。还有人把孩子拢进怀里,一脸麻木悲戚。
招魂老道士端木越众而出,道:
“不如由贫道前往看一看,里正带领妇孺避入山中……”
“唉,去你一个人顶什么用,罢了!“
里正一声叹息,跺了跺脚,人老却不糊涂。担心的是信天游和乌代两败俱伤,匪徒趁势围攻,冒出第二个山大王。
当即命令几十条壮汉,“你们,赶紧回村子操家伙。”
又一指几十个妇人,“你们,带着老人小孩躲进山里,别轻易出来……”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震天般嚎哭。玉娘子披头散发朝前跑,几个健妇忙抱腰拽手拉住。
“女儿呀,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好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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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与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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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玉娘子呼天抢地,几个家里跑掉了青年的呐喊起来。
“俺们也一同去!”
静默了数息,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怒吼。
“对,要死就一起死!”
苟且偷生这些年,今日不是玉碎,就是瓦全!
瞧着激动喧腾的人群,里正的老人斑焕发出红光,嘶哑嗓子喊道:
“好,好,好,一起去!”
言毕挺腰跺脚,仿佛年轻了许多岁,高昂着花白头颅率先前行。
两百多人的怒吼如火山爆发,远远传来。匪徒们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忐忑不安地望向海湾。
才两里的距离,年轻人脚程快,饮一杯热茶的工夫就跑到了。
五名匪徒中有四个手握棒子,拦住了他们。为头的赵六拔刀向空虚劈了几下,狞笑道:
“直娘贼,活得不耐烦了?快点给老子滚开!”
乌代近半年变得暴戾,对下属没什么怀柔手段。毕竟老大当久了,也有几个心腹。常言,秦桧还有三朋友呢!
赵六等守住这边,就是防备众人造反。
玉琼花跑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停下后,目光望向环形沙丘,饱含忧色。
地面突然震颤。
赵六等不由得回头看,只见高耸的沙丘垮塌了。
玉氏姐妹惊叫着,与几名青年一起向前冲。
赵六急忙举刀乱晃,厉声喝道:
“退不退?再不退,老子就真的要开杀戒了!”
同样是囚犯,匪徒们一瞧见这帮细皮嫩肉的贵胄之后就来气。现在没有了朝廷压制,心中那股邪火泼喇喇蹿起来。
玉海花冷静停步,伸出双臂挡住了妹妹和众青年。
对峙之际,黑压压的人群从海湾处涌来。两个老头子顶在最前面,花白胡子被风吹得乱飘。
同青年会合后,足有一百五六十个人,无语怒视前方。
赵六端刀的手臂微微颤抖,身后执棍的匪徒也口唇发干,面孔苍白。
从来只有狼吃羊,何曾见过沉默的羊群,对峙群狼?
肖平望向那边,冷哼了一声。
“奶奶的,打呀,统统死光了才好!”
他的亲信全聚集坡下,海边是乌代的嫡系。孟广被打残了,只派几个人守住坡顶。
震颤停止,沙滩恢复平静。
老道端木越众而出,右手食中二指夹紧残破的引魂铃,慢慢朝众匪逼近。脚下如蛇行,似鹤舞。口中若低吟,似叹息。姿势很滑稽,神情却分外庄严。
昏沉慵懒的气息随着禹步低吟,从铜铃上一圈圈扩散开来。
叮铃,叮铃……
匪徒们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手臂越来越沉重,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沉重,瞳孔开始涣散……
扑通,扑通。
一个倒下了,接着是第二个。
赵六被声响惊得一激灵,咬破舌尖清醒了,抬脚恶狠狠踹翻老道。
“直娘贼,敢搞老子的鬼!”
众人惊叫着前涌,赵六喝道:
“驱散他们!”
手下闻言挥动大棒,凶狠扑打,场面一片混乱。
岛民虽然人多,基本上全是老幼妇孺。吃壮汉们排头大棍打下,顿时头破血流,如割麦子一般倒地。
但他们用头撞,用牙咬,前仆后继,硬不后退。
看来,不杀几个人不行了!
赵六狞笑着磕飞了一块石头,钢刀斜举,杀气腾腾踏进混乱的人群。
以往同岛民争斗,只要亮刀见血,就没有不畏缩求饶。像玉树那样死磕的傻子,毕竟才一个。
这时,雄浑声音从远处传来。铿锵高亢,如金铁互击,穿云裂空。
人群停下了,自动分开成两堆,呆呆眺望。
挨打的妇人坐地不起,抹眼泪嚎啕痛哭。沉默老者搀扶起更老的,吐唾沫按住对方流血的伤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七八十个青壮手提棍棒、铁钎、锄头、柴刀,从海湾拐出。在陈秀才的带领下排列成方阵,大踏步开来。尘灰腾起,被海风呼啦啦一卷,如神兵天降。
众匪面孔煞白,腿肚子发抖,弃阵而逃。
尼玛,这怎么玩?老大还呆在地里不出来,难道咱们就等着挨揍?
正此刻,地底发出轰隆闷响,地面如波浪一般剧烈颤抖。
沙丘炸开,一个年轻人冲天而起。背衬阳光,长发飘飞,恍若神灵。
岛民们惊喜地喊叫,晓得战斗结束了。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地,纷纷拜倒。
坡顶守候的匪徒见此一幕,吓得撒丫子狂奔。
赵六几个进不得退不得,见二当家肖平跪下了,犹豫数息后也照葫芦画瓢。
乌代气绝,落到岛民手里肯定要被鞭尸,实在没必要。信天游释放能量把他烧成了灰烬,震塌坑壁掩埋,磨蹭了片刻才出来。
天,外面是一岛的神经病。偏偏一个二个的又非常清醒,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自己心急火燎地想赶回白沙城,看看华文的试验阵法究竟有没有连通天外,却碰上这档子事。玉琼花本该保护华夫人的,怎么被抓到海岛了?难道华国发生了重大变故,不弄清楚可不行。
全场伏地,唯独矗立最前方的玉琼花一家没有跪下。
玉玲珑紧紧挽住姐姐的胳膊,两只大眼睛饶有兴趣地跟随着少年郎骨碌碌转。玉娘子今日悲喜过度,表情木讷。
信天游经历过多次这样的场面了,也不多话,道:
“都起来。”
当众宣布了乌代死讯后,肖平与赵六等匪徒毫不犹豫卸下兵刃投降。
岛民们却七嘴八舌,要将凶徒揪出来关押,等候朝廷处决。还有那些被打伤了的,要讨还公道。
肖平等人自然不肯束手待毙,重新捡起兵刃,苦着脸排列成阵势,缓缓退往坡上。
没有人敢靠近信天游,但嘈杂音浪与横飞的唾沫星子也够他喝一壶了。
最苦的还是王虎,一方面弹压众匪,一方面又要去安抚岛民。像个皮球似的被推来搡去,苦不堪言。
少年猛然醒悟。
自己还是太嫩,经验不够。应该在第一时间将积怨已久的两帮人隔离,而不是讲和。
见匪徒逃跑,有人开始用石头砸。顿时好多人跟随,碎石如雨。
信天游目瞪口呆。
靠,小爷莫不是释放出一群狂躁症患者吧!
只有玉琼花平淡恬静,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无论场面如何混乱,眼睛始终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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