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我想我是海带
“娘,我怎么就对不起姐姐了?快弄一盆清水。姐夫说了,发烧时要用湿毛巾敷额头降温,不然容易烧坏脑壳。”
矮胖大夫突然钻出人群,声音颤抖,走上前道:
“你……能不能把碗给老夫瞧一瞧。”
众人这才注意,那个碗好像不寻常,纷纷凑近。
阳光斜射进来,照见碗壁星星点点附着的几颗小血珠,如同玛瑙仙豆一般晶莹,散发出一股壮阔雄浑的气息。
光影浮动,似乎有一条小龙盘旋。亮晶晶,萌萌哒……
仔细再看,却又不见了。
“真……真,真龙之血,百毒不侵……万邪辟易!”
老头子的眼珠鼓凸,哆嗦着花白胡子,喉咙里呵呵作响,连话都讲不利索了。
玉玲珑被这一副“邪恶”的模样吓坏了,呆呆站着,任由他抖抖索索把碗接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黑影猛地窜出抢过碗,却是瘦高老者,健步如飞朝屋外跑。
矮胖老者见状,以一个超越了年龄极限的高难度虎跳将对方扑倒,伸手去身下掏。
余者目瞪口呆,见他们厮打滚落台阶也不劝解。
玉玲珑把脸儿一仰,双手叉腰,像小母老虎一般发了威: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老不羞,还不赶快去配药,抢什么抢?这玩意我姐夫多的是,刚才还割了两大碗。”
正急匆匆顺篱笆墙疾走的某人听到这句话,脊背生寒,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万蛇谷在玉笥岛东头的山峰下,通过一路询问“屠夫”,得知岛上特产一种青兰草,对铁线蛇毒有克制作用。
可惜它们生长于蛇谷中,数量稀少,采摘后必须趁新鲜的连枝带叶煎水。由于不能彻底解毒,也不能晒干储存,不被重视。
另两位大夫觉得,青兰草在药典中并无记载,是排斥的。
而“屠夫”野路子出身,不识药典,在两位病人的身上曾经使用过。尽管没把人救活,但确实让病情缓和了。
信天游听他讲叙,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棵“大芹菜”。
想起去到天外异域后,植物学家相当重要。在修行世界里很难找,不知香格里拉的“科学狗”基地中,有没有。
(iishu)是,,,,!
第八十五章 妙人儿
【】(iishu),
越靠近万蛇谷,灌木藤草越茂盛,遮挡住去路。
一行人距离谷口两百余米远就停下了,遥遥望见到袅袅白雾从谷中散发出来。
“屠夫”苦着脸停下,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道:
“谷中毒蛇成堆,瘴气横溢,不服药会晕倒。当初俺寻找几味草药,只走进去了一百多米,出来后也大病一场。”
信天游瞥见“屠夫”乌黑的手指递过来一颗羊粪粒粒般药丸,嘴角抽搐,哪里还敢接。径直推回去要他自己吞下,又喝止众匪别跟随,朝谷中走去。
其实在这个孤岛上,他就是猛虎,其他人不过是绵羊,哪里需要大队人马保护。
但王虎认为礼不可废,排场必须有,叫“以壮声势,以增威仪”。
地球上没有任何一种动物像蛇一样,给人类带来如此阴森和神秘的感觉。就算从来没有见过蛇的人,心理恐惧也是天生的。
信天游猜测,这应该和远古祖先的记忆相关。
试想一下,豺狼虎豹的杀伤力看得见,毒蛇却防不胜防。被抽冷子咬一口后,人就不明不白死掉,怎么不令人心惊胆颤。久而久之,恐惧便烙刻基因中了。
“屠夫”缩头缩脑跟随,挥舞竹棒,道:
“除了过山风外,蛇除非受惊,一般不主动咬人。信公子,最好找根树棍,挑开它们。”
信天游笑笑,大踏步前行。
谷内寂静,腐叶厚积,随处可见斑斓的条状物蠕动。
万蛇的说话夸张了,几千条绝对有。
感应到动静,路边的蛇昂起头吐信子。但等信天游走近,隔七八米远就慌不择路窜进了草丛,树林中的“嗖嗖”声不绝于耳。
偶尔见到筷子大小灰黑色的蛇影把身子一躬,像弓箭一般射出,便是令岛民肝胆俱裂的铁线蛇了。
“屠夫”目瞪口呆。
往常入谷战战兢兢,当下却如闲庭信步。才花了一盏茶时间就穿谷而过,简直不敢相信。
一百丈后地势渐高,豁然开朗。
两侧山崖挡住日光,海风吹来,阵阵清凉。
枝头鸟儿鸣叫,老鼠窸窸窣窣,一只穿山甲懒洋洋爬进了草丛。两只野兔在草丛后探头探脑,一只刺猬旁若无人在花下大嚼,一只岩羊警惕研究着闯谷的不速之客,前蹄提起作欲奔跑攀爬状。
物种真不少,蛇也未必处于食物链顶端。
“屠夫”找到三株青兰草,还发现了一大堆好东西。
信天游认真看他挖掘,对南海派的种魂之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寒而栗。
回到寨子,玉琼花身上的浮肿消退,手臂上黑线淡化得若有若无。
很快,青兰草被洗净榨汁,分成三碗。
中午饮下第一碗,玉琼花的面色恢复红润。下午饮下第二碗,睁开了眼睛。傍晚饮下第三碗,竟然能够坐起来了。
三位大夫瞠目结舌,对外大肆宣扬青兰草功效。心里却倍儿清楚,非神人施法,岂能如此?
第二天,玉琼花基本康复了。连为数不多的几根白发也转青了,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只是身子还有点儿虚弱,需要调养。
临近黄昏时,信天游把山寨里的竹椅搬过来,铺上被褥摆放在玉家院子里,让伊人躺上面呼吸新鲜空气。
剜魂并不能彻底抹杀一个人记忆,受到刺激或者催眠,可能恢复部分。
信天游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唤醒玉琼花。
一个圣胎上境的真人,醒来后发现修为全失,能承受得了?可若是不唤醒,等于原来的“玉仙子”消失了,自己见死不救。
唉,再等等,等她伤好了再说。
玉琼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角浅浅带笑。偶尔瞟青年一眼,意味深长。
太阳柔和温润,渲染出一天锦缎。
二人静静望着火烧似的天边,红日缓缓西沉。
忽嗅得一阵清香,只见一个倩影步履轻盈,花枝招展,沿着半人多高的篱笆墙款款行走过来。
那女子正值二十出头的花信年华,鹅蛋脸儿,梳了个桃心顶髻。
面庞只是中上之资,却流露出一股不羁野性。身段高挑,前凸后翘。一路袅袅婷婷,行走出了十分风流。
如果说玉琼花是艳丽的牡丹,那她则是带刺的玫瑰。
“琼花妹子,病情好一些么?”
女子神态端庄,目不斜视,在篱笆门口停下了。左臂挎一个小竹篮,右手轻扬打招呼,牡丹莲纹金钏儿闪过一抹澄黄的光。
匪徒甲乙看呆了,鼻孔不由自主翕张,猛吸了几下香气,眼睁睁见她进院子也不阻拦。
他们的职责是挡住闲杂人,这个妙人儿却好像探病的。
信天游鬼头鬼脑觑一眼,暗暗赞叹。
极品,妖精!
诛乌代,踏鲨行,闯蛇谷,青年还只是一个“强者”形象,终归是人。可将只剩一口气的玉琼花从鬼门关拉回,“真龙之血”的传说直接将他送上了神坛。
可华夏之民对于神仙的敬畏并不强烈,大多是想捞一点好处。
过了几天后,他们发现“神仙哥儿”滞留海岛,完全是为了玉琼花,跟自己没啥关系。而朝廷的刀剑,却实打实架在了脖子上。
去乌龙寨朝圣的岛民稀少了,连匪徒也渐渐产生怨声。当初乌代造木排,大伙好歹有个奔头。
信公子却下令不许再造,甚至把筏子拆散当柴禾烧了。他神通广大,说走就走,留下来的人只能等死。
扳着指头算,离飞龙将军登岛巡查的日子只差两个月了。只有寥寥几个人不改初衷,敢主动接近信天游。
在男人中比方说陈秀才,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还有一位女子不甘心一生光阴在海岛黯淡度过,大好青春就此荒废。没羞没臊放言,如果能够与信公子携手离开,死了也甘心。
凭什么?
龙丘水南立刻被女子们孤立,招来嘲讽,爹妈平日都不敢放她出门。
龙丘是古姓,水南二字出自《逍遥游》,磅礴大气。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一对比,“玉琼花”三个字就显得像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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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斜刺里杀出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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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跨过门槛后,眼波流转,微微弯腰一福,道:
“民女龙丘水南,见过信公子。”
欲语还休,欲退还进。
信天游一怔,微笑站起身,却不知该如何应答。貌似大大咧咧地抱拳作揖,或者摆手说“免礼”,都不太好。
龙丘水南在一福之后,轻巧向玉琼花走去,口中道:
“妹妹,我去下边的海滩摘些海带,正巧顺路看一看。姐姐这两天心里跟打鼓似的,万幸你挺过来了。”
对方还在篱笆墙外行走时,玉琼花心中就警铃大作,听到这番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从你家可以直接去往海滩,哪里需要拐一个大弯“顺路”?
快黄昏了还摘什么海带,就不怕掉进海?
都快天黑了,还敷粉点唇给谁看,分明就是冲着天游来的。还水南长,水南短呢,我怎么老听到你爹妈唤二妮?
“哎呦,有劳姐姐‘费心’了!”
玉琼花甜甜一笑,把“费心”二字咬得格外重。
龙丘水南却浑不在意,见她揭开身上薄被作势欲起,连忙一串小碎步上前按住,又附身去掖被角,道:
“小心风寒。”
信天游见她们两个人说得投机,准备离开了。
龙丘水南裙拖六幅江河水,上身在对襟小袖褙子外只罩了一件淡青色比甲。这突然一俯身,胸前立刻有一抹饱满的雪白袒露。
信天游吓了一大跳,慌忙别过脸,心里直念“阿弥陀佛”。匪徒甲乙连眼睛都瞪直了,“咕咚”咽口水。
两团丰满几乎顶在了玉琼花额头,女子甜甜的笑模样瞬间僵住。
数息后,眼珠子才如木偶一般骨碌转往一边。见到青年局促不安地傻傻站立,牙齿恨得直痒痒。
这下可好,娘同妹妹没事找事,故意腾出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哪知道,斜刺里杀出一个狐狸精。
可她是淑女,不能发脾气。只好把哑巴亏匆匆咽下,求救似的望向匪徒甲乙。
偏偏那两位糙爷们没啥经验,吃信天游瞪一眼后,差点把头缩回腔子,正低垂脑瓜数蚂蚁呢。就算见到“主母”的眼色,恐怕也领会不了。
“妹妹,你安心养病吧。有啥事儿就招呼一声,姐姐会常来看望的……哎呦,躺椅腿儿怎么松了?”
龙丘水南又转去另一侧,放下篮子。微侧头往椅子底下瞧了瞧,连退两步欠下腰身。
她退得太快了,像是要察看躺椅腿儿的情况,却又不屈膝蹲下。这一撅屁股,顿时将两瓣滚瓜溜圆的八月十五撞到了青年手背。
信天游触电一般挪开两步,真以为妨碍了人家,脸红得像鸡冠子。可他感觉不妥,脑子却完全不听使唤,犹在回味方才那一抹的柔软与弹性。
啊,龙丘水南轻轻惊叫一声,迅速直起身。面孔却羞涩慌乱,眼波盈盈,都能滴出水来。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的静默。
信天游缩颈咬唇,跟做了贼似的慌张。
“妹妹,你这位梦里的郎君……好像不太老实呢!”
龙丘水南莲步轻摇,亲昵地附身叮咛,吃吃而笑,还有意无意又飞了楚凡一眼。
欺人太甚!
玉琼花阴沉着脸,心肺差点气炸。
对方一进院子,她就非常紧张地盯着,哪里会没发现小动作?破口大骂肯定不行,让人听了徒惹笑话,还以为争风吃醋。
“姐姐,你上岛两年了还那么漂亮,看起来真不像二十一岁。难怪不肯嫁人,这满岛的男子呀,就没有一个配得上。”
玉琼花勉强笑着,声音干巴巴。她经验不足,装不了那么自然。
但这番话的杀伤力,极大。
女子二十一岁没出阁,就是老姑娘中的老姑娘了。
龙丘水南的脸色瞬间变黑了,数息之后才恢复正常,叹息道:
“唉,世事流云,人生飞絮……妹妹,你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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