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我想我是海带
另外一名小吏根本不敢大声呼喊,又不知道如何施救。刚一拖动伙伴,对方就发出惨叫呻吟。急得直跳脚,不停抹眼泪,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团团乱转,束手无策。
呻吟声,越来越微弱……
数息后,从旁边的殿阁里呼啦啦冲出三名小吏。
四个人托腰抬脚,小心翼翼移动。才走到石坪边沿,受伤小吏的手就无力垂下了。
又一名老法师匆匆走入坪中,带领四名挑土担水执笤帚抹布的杂役。飞快把那摊血和一线血滴用黄土掩盖,然后手忙脚乱地扫除,清洗,擦抹干净……
至始至终,无人敢朝大殿看一眼。
好像一群僵硬的木偶,假装不知道杀人凶犯就站立旁边。
第三十四章 居然天上客
瞧见坪里乱哄哄的场面,熊犇斜倚廊柱哈哈大笑。想起身为顽童时,把一只蚂蚁扯断成两截丢进蚂蚁群后,它的小伙伴们急急忙忙衔残躯回巢穴。
难道敢寻仇不成?
哪只蚂蚁挑衅,就一指头按下去碾碎了。
这时候,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传来,女子娇声高呼:
“栖云郡主驾到,诸人回避。”
华夫人还未登基成为国君,目前的称呼还只能是她当初的封号。
可是,这句话有古怪!
殿内的众仙师,脸色微变。
难道华夫人的脸庞生了麻子,见不得人?
平日里国君王公出巡,顶多喊一句“闲人回避”。眼下,天然居内并没有闲杂外人。论理,钦天监的小吏、法师应该整整齐齐排成队列,出去迎接才行。
但他们只是感觉事情和预料的不太一样,倒没有认为对方敢搞鬼。
即使在旷野上,华国一万御林军摆出了铁桶阵势围困。想要剿灭四名化丹仙师,一名圣胎真人,自己也将死得不剩几个。
何况在城中,军队无法合击,施展不开。
修士之所以能够镇压世俗,非常简单。不必硬碰硬死扛,杀掉领头羊。剩余的羊儿就会炸群,俯首帖耳。
他们才是牧羊人,凡人是羊。
讲白了,只要华夫人今天不拿出足够的“诚意”,巡天者就敢给她扣上一顶“勾结邪魔“的大帽子。然后破王宫搜宝物,甚至杀光华国的文臣武将,呼啸而去。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道门的执法者。
就算日后有高人打抱不平,也无凭无据。况且,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腔正气的“热心人”?正巧碰上了,可能顺手为之,添点声誉。要是天天干这事,还修啥仙,干脆去当捕快得了。
或许,华夫人是鸭子煮熟了嘴还硬,下令回避。不愿意让人知道,今天签订城下之盟的屈辱消息。
山门外,两名背插宝剑少女矫健下马,快速穿过甬道,噔噔噔往台阶上走,赫然正是小香小兰。
三十名与她打扮一致的少女排成两列,落后五步紧紧跟随,一个个英姿飒爽。
华夫人还没有建立专属的亲信卫队,她们全是从王族婢女、密侦司、四水帮里抽调出来的。信天游远游去了,小香小兰没事干,转而跟随夫人。重用她俩,是华夫人想锻炼年轻人,早挑大梁。
熊犇咕咚咽下一口唾沫,直勾勾望向对方,目露淫光,喊道:
“喂,领头的两个小妞,都叫什么名字?长得不赖呀……”
小香小兰踏上石坪,见到血迹后面色一沉,根本不搭理台阶上黑熊般的粗鲁仙师,招手唤老法师询问。
听着听着,小妮子重重冷哼了一声。粉面含煞,目光凌厉地望向熊犇,探手到脑后。
铮……
长剑出鞘半截。
铮,铮,铮……
三十名女孩子的动作整齐划一,均将宝剑拔出了半截。身躯微微前俯,摆出了准备进攻的架势。
纵然对方是化丹仙师,她们才是聚气、凝罡的武者,却毫无畏惧之色。
熊某人冷笑着离开了廊柱,双臂横抱在胸前,漫不在乎看着。
老法师见到场面陡然间变得剑拔弩张,急忙挡在了小香小兰的身前,口里不停地央求。
正此时,山门外又传来高声呼喊。
“栖云郡主驾到,诸人回避。”
不远处,士兵们的甲胄碰得叮当乱响,脚步嚯嚯。
小香杏眼圆睁,放射出怒火,重重还剑入鞘。指着手忙脚乱收尾的四名杂役,对老法师道:
“你们赶紧走,别清理地面了。记住,任何胆敢窥视的人,都将被斩首。”
小兰则紧盯住熊犇,冷哼了一声,道:
“华国的子弟,不会白死。”
待五人仓惶离开后,小香小兰指挥三十名少女散布到坪地两边排成行。背对中心,目光炯炯望向前方。
咦,哪有用脊背迎接郡主的?倒好像警戒外围,防备自家人偷窥。
熊犇对她们摆出的古怪阵势,越瞧越纳闷。
半盏茶之后,无仪仗,无前驱,五个人来到了山门前。
华夫人居中,左手边是万花楼花魁白灵儿,密侦司统领章牧之。右手边的贵族男子白衣如雪,目似朗星,赫然正是谪仙人“董舒”,旁边跟着钦天监侍郎胡礼。
信天游仰望山门,“咦”了一声,指着石柱上刻的对联道: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乖乖,这可是回文,颠倒读一个样。我记得一副叫‘斗鸡山上山鸡斗,龙隠岩中岩隠龙’。没这个自然,也少了点韵味。还有一个更加离谱,叫什么来着,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
众人全停下,白灵儿“噗嗤”笑了,道:
“小天,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可是一副绝对呢,哪里能够找到比较对象?”
华夫人不禁莞尔,章牧之与胡礼尴尬一笑。在华国,敢称呼“信天国师”为“小天”的人,掰着手指头也数不出五个。
信天游对白灵儿的话颇不以为然,道:
“什么绝对,天下就没有绝对。”
白灵儿的反应极快,呛道:
“是是是,没绝对,你这句话绝对正确。”
信天游张了张嘴巴,一下子噎住了,硬是无法作出正面回应。
此绝对,已经被白丫头偷换成了彼绝对。
如果承认她的话正确,那么意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也正确,天下没有绝对。可天下没有绝对,“绝对正确”这句话就错了,她不对。
否定她的话,就意味着自己前面说的“天下无绝对”不成立。可天下有绝对,她的话就成立,没错……
等于白灵儿随口一句话,硬是制造出一个荒谬的悖论。
肯定将导致否定,而否定又将引出肯定。
循环往复,以至无穷……
信天游一时好胜心起,道:
“切,我真的出一个绝对,你有本事就对出下联。”
白灵儿得意地仰起小脸,道:
“哼,你只管讲,本小姐洗耳恭听。”
三个大人面露微笑,安静地听小儿女斗嘴。晓得信天游并非故作悠闲,是想让他们几个舒缓紧张,真有把握一举拿下道门的“巡天五人组”。
第三十五章 关门放狗
信天游瞧白灵儿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得乐了,道:
“听好了,上联是,烟锁池塘柳。”
听到“谪仙“出了上联,华夫人等三人也开始思索,随即摇头放弃。偏偏白灵儿抿唇想了又想,自言自语。
“烟锁池塘柳,真是好诗句,五个字里面镶嵌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要对应工整的话,只好用宫商角徵羽五音。可五音又不是字,无法入联,还是得用回金木水火土。错开五行,平仄相对。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少年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就是不作声。
白灵儿沉吟了十数息,突然一跺脚,嗔道:
“小天,你蒙我呢。这是一个死联,根本不可能有下联。”
“哈哈哈,那你听好了。下联浑然天成,我的师父和师兄弟一听就懂……”
“哎呀,卖什么关子,快说。”
“深圳铁板烧。”
“烟锁池塘柳,深圳铁板烧……信天游,你逗我玩呢。什么乱七八糟的,别跑……”
被这么一通插科打诨,凝重的气氛顿时轻松多了。
华夫人瞧他俩追逐,颇为感慨。
怎么看,信天游的身形都酷肖王兄天启少年时,面相清秀也挺像冰灵王妃,可就是没办法确认身份。也好,否则淑敏丫头晓得自己多了一个弟弟之后,真不知该哭呢,还是该笑。
众人踏入坪地,望见了残留的模糊血迹,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
华夫人冷冷地看了看四周,一挑眉梢问小香。听完经过后,目中寒光一闪,望向了大刺刺站立在台阶上的熊犇。
章牧之与胡礼眼瞅经过了一下午的周密部署,事情进展到最后一步。生怕节外生枝,连忙提醒:
“夫人,巡查使和巡天者全候在大殿里,先和他们谈过再说吧。”
信天游面罩寒霜,沉声插话。
“小香,那个小吏还有一口气吗?要不,我过去看看。”
小香黯然摇了摇头。
华夫人不作声,板着脸孔径直朝前走。
台阶上,熊犇望见话事人来了,感觉无趣,转身踏入殿中。
他倒不是害怕。
而是这么傻不愣登地站立于大殿的门口,仿佛成了迎宾小厮。
殿内分左右两排,各安放五张食案。靠里面是三级台阶铺绣褥的坛子,摆放了一张宽大的王座。
华夫人安然端坐,目光冰冷地俯瞰下方。左手边站立白灵儿,右手边站着信天游,宛若金童玉女。
右边食案的前两张,坐着章牧之与胡礼。
场面颇有点凄凉。
孤零零的几个人,对峙气焰熏天的众修士,道门执法者。
华夫人面沉似水,端起茶杯示意,一干巡天者浅尝辄止。她毕竟是即将登基的过君,又是神通境大修士的后代,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气氛非常沉闷,没啥寒暄客套。
华夫人放下茶杯,扫视了一遍场下,道:
“郭春海相国在昨天和今天上午,已经与大家谈过了两次,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是不是一定要华国拿出价值五百万两黄金的灵石、天材地宝,才肯离开?”
没一个接腔。
末席的熊犇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抱住两个膀子冷笑。总得有人唱黑脸,他没必要掩饰吃相。
华夫人的脸上露出嘲讽笑容,加重了语气,道:
“诸位,有人要我传一句话。如果你们此刻踏出天然居,离开白沙城,既往不咎。”
众修士面面相觑,渐渐露出了诡异微笑,没一个起身。
华夫人抿完了一口茶,见依然没有回音。重重把杯子往桌案一顿,叹息道:
“唉,良药苦口。看来诸位是都不肯走了,那么咱们就好好谈一谈正事吧。小香,关门。”
信天游忍俊不禁,捂住了嘴。
心道,如果再接上一句放狗的台词,就绝妙了……
随着门轴吱呀响,几名少女迅速关闭了殿门。天边的火烧云正亮,透过窗棂映照了进来。
众修士眼观鼻,鼻观心,静待下文。
华夫人下定了决心,道:
“黄金白银珠宝玉石,好说。但灵石,天材地宝,是一国之根本。还需商议一二,作最后的定夺。诸位,请先饮一盏清茶。”
言毕起身,带领众人径直往后走,推开一扇小门。
巡天者们冷冷瞅着,心道,不怕你飞到天上去。
砰……
走在最后的章牧之重重将小门拉关,震得后壁直颤抖,似乎触发了某种机关。
四面“嗡”的一声响,随即沉寂。
窗棂上趴着的一只蟋蟀笔直射入空中,仿佛被一个无形罩子弹开。快跌落地面时才振翅飞起,啾啾乱转。
五名修士跳了起来。
他们对这种情形太熟悉了,明显有法阵启动。四面八方于一瞬间充斥了法力,仿佛竖起铜墙铁壁。
距离坛子最近的孙燎眼疾手快,抓起茶盅砸向小门,迅如电闪。
然而,一小片光幕贴着木门凭空生出,将盅子阻隔在外面,掉落地砖上摔得粉碎。
熊犇离大门最近,跳起来一脚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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