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我想我是海带
《登古幽台歌》出现在修行者的洞府,总让人感觉怪怪的。细一琢磨,又不奇怪。面对不尽时间,无边空间,任谁都会产生迷茫与无力。
信天游一边看,一边把手指头探入笔痕摸索,表情渐渐凝固。
这些字不是用凿子刻出来的,而是用手指头直接划拉出来的。沉积深海亿万年,无比坚硬的岩石,竟在对方指下成了豆腐块。
下一行字龙飞凤舞,入石三分,简直要破壁飞去。
“神安在?佛安在?仙安在?天人安在?”
信天游乐了。
敢情这位不是啥神佛仙,甚至没见过天人。
发泄一通后,写字人的心态平和了许多,接下来是一版比较随意的行书。
“余幼鲁钝,多妄语,人以为癫……”
信天游总觉得语境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过,或者听说过。皱眉略一思索,还是不得要领,继续往下看。
数行之后,他身子猛一颤。
我勒个去,线头掉进针眼里,巧得不得了!
三天前才去过人家故居,拿走了人家威震天下的法器,今天就闯进了人家的洞府。
这儿的主人赫然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癫道人!
这厮认为,像楚山神女那样拼命压抑修为,固然延迟雷劫争取了修炼时间。却把所有风险堆积到了最后,造成一次性爆发,不可取。
因此,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攀登,老老实实挨雷劈。
随之又发现了新问题,雷劫的威力与渡劫者的修为相关。你越弱小,便越成功。可越强大,天雷就越猛烈,不把人劈得粉身碎骨不罢休。
他抵达前无古人的渡劫八重境界后,面临严峻问题。对渡过最后一劫,顶多只有五成把握。
天下修士均昂首以待,道门冷眼旁观。
在这种时候服软,申请进入虚空秘境绝对不被允许,也违背了自己的道心。
癫道人苦思冥想了半年,终于捣鼓出一个绝妙方法。
以前送弟子到南海的时候,偶然发现一个海岛的花草树木格外繁茂,空气清新。突生奇想,天地元气越来越衰弱,在陆地散逸快,在海洋慢,海底也许有大灵脉。
潜入深海,果然如此。
便在灵脉的出口挖了洞窟,以阵法隔绝海水,不定期来此修炼。
渡劫前的两个月,他再次潜入紫府。当修为达到了第九重后,由于厚厚的海水隔绝天机,雷霆并未降下。
继续在海底生活了一年,感觉再也无法提升了,他冲天而起,直接横渡星河。
按照癫道人的估计,天雷依旧会追击。但由于他跑得快,雷霆的威力不能够充分施展,完全扛得住。一旦脱离星球控制的范围,就不足为虑了。
叙述到此戛然而止。
毫无条理,文字散乱。想到哪写到哪,估计不是在同一时间段完成的。
有对生平的回顾,提到了门前桃树。有对炼气与炼神的心得体会,还有絮絮叨叨……
比方说,当初“小无上”是夜朗国王子,恰逢政变被救下,念念不忘复仇。癫道人觉得,那不过是“蝼蚁争斗耳“。不胜其烦,将他远远丢到了南洋岛屿。
当地土著生活原始,“无纸笔之具,但将羊皮槌薄熏黑,削细竹为笔,蘸白灰为字,若蚯蚓委曲之状。”
信天游把两壁共三千多字看完,气不打一处来。
癫老头是真的癫,真的懒。
瞧瞧,都写的啥?零零碎碎没有中心思想,没有段落大意……哪怕留下几个字的破阵之法,也是好的。闲着没事写八百年前的风土人情干什么,留给后人考古呀!
又仔细看两遍,依然找不到破阵的蛛丝马迹。
终于搞明白了,癫道人压根就没想到深海会有人拜访。墙壁上刻的也不是“遗嘱、传记、功法“,属于随手瞎划拉的涂鸦。
没办法,信天游从空间戒指内取出震天弓,带着侥幸的心理用弓梢去捅光幕,根本没用。
他只剩下最后华山一条路,释放能量,用高温焚烧来破阵。
否则,必然像钻入玻璃罩子的苍蝇,被活活困死。
光幕里的温度比海水高一些,可也只有十二三度。不仅无法吸收外界热量,自身的热量正流失。
光能倒是可以吸取,但其中高能量的紫外线含量太少了,远远不够身体需要的。
动能想都甭想,这儿可没瀑布。
最最要命的是,紫府内清洁光溜,没吃的。
癫道人飞升之前,呆了一年零两个月,不晓得辟谷没有。但他即使想吃,踏出光幕就行,外面是一海洋的食物。
信天游才踏上漫漫的进化之路,细胞的新陈代谢并未摆脱对化学能依赖。一天不吃可以,十天不吃可以,甚至一百天不吃也可以……
但一千天不吃,绝对要完蛋。
一万天不吃,地球先完蛋。
一天后,他心急火燎制作完一百五十大方灵晶,收入空间戒指。
总共才九个立方米,太小。被秘银和其它材料占掉近一半地方后,剩下的空间只能容纳这么多。
二十多个小时没休息了,不是爬崖壁剥“琉璃“,就是琢磨癫道人的留言,要不然乱挖掘。
不敢睡觉,生怕一觉不醒。
把一切准备好之后,信天游郑重走到光幕边沿,释放能量集中于一点。
阵法毫无变化。
加大输出,峰值达到了一千三百度,比普通岩浆还烫了。
可惜,没有用。光幕内的气体流转,瞬息把热量扩散,只泛起了几丝羽状涟漪。
信天游停下了。
无效的事情,不必坚持。
靠,完蛋了。
第六十七章 陷入绝境
信天游的脑海里像打雷一般轰鸣不已,好半天才定下神。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得赶快想办法,最严酷的时刻尚未到来……
于是,又跑回洞窟研究癫道人遗留的文字。
老头不是一个简单修士,至少还是一个复杂的人文主义者,一个神秘文化的固执研究者,一个异能开发的孤独探索者。
比方说,他以震天弓一箭射出,引发地底的岩浆喷涌,灭掉整整一个教派,认为是替天行道。可早年间还有一具月琴法器叫“太古遗音”,奏出“离魂引”之后,可以将活人的灵魂从躯体里生生扯出,却认为“有伤天和”。
“切,什么混账逻辑!”
信天游莫名其妙,简直想看看这厮的脑回路怎么生长。
癫道人的研究领域不仅涵盖了修真、符箓、丹方、炼气,甚至连巫术、佛法都有涉猎。
比方说,结合道家的“形神相守”与佛门的“形神相离”,弄出了“种魂”法术。即躯壳只是瓶子,灵魂相当于里面的水。瓶子可以换水,水也可以换瓶。
与神通境修士的夺舍、寄生、转世不同,他认为记忆是可以篡改的,虚构的,灵魂是可以培育的,种植的。
“靠,丫要是生在高科技年代,绝对会是人工智能领域的大宗师。把躯壳替换成硬件,灵魂替换成软件,超级正确!”
信天游目瞪口呆。
不过,世间的修行均以炼气为主,炼神为辅。石壁上的文字杂七杂八,七成以上都在讲炼气。
信天游一看见那些“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就烦了。
他要的不是这个,是破阵之法。
出不了紫府就死翘翘,真的要变成“人世隔红尘”,一了百了了。
少年郎气急败坏,唾沫星子飞溅,跳起脚,亲热问候了天下第一条好汉的祖宗十八代。
最后,无奈地把目光聚焦于蒲团。
没办法,它是这疙瘩仅存的人工制品。
用龙牙割破琉璃,拳头砸开外壳,拽出了长长的稻草绳。
叮当……
一块小小玉牌掉了出来。
信天游大喜过望,一把抓起。
只见那块玉牌的四边镂刻云纹,长约一寸,宽约八分,厚约半分,质地晶莹清亮。透过牌身,清晰地见到自己的掌纹。
正面雕刻一位长相怪异的老者骑鹿立于云中,左手托起一朵盛开的莲花,正飘升而去。背面则极简单,篆书二字,上“无”下“上”。
信天游大失所望,脑补了如下情节。
癫老头子面临九重雷劫,想出了深藏海底的好主意,没告诉任何人。
徒弟无上真人的道术初成,教派新立。合计师父行走天下,若被弟子冒犯,可不大水冲了龙王庙?
于是,亲手雕刻一块令牌送出。
而癫道人这厮,毫不在乎面子,是揣一个铜板都嫌麻烦的超级懒散人。饿极了就乞讨,老熟练了。对此,史书上有记载:常乞食于市,乞食于僧众……
见到徒弟送了一个累赘,随手就塞进蒲团。
玉牌是个信物,可以号令南海,却对破阵毫无帮助。
信天游把牌子往旁边一丢,继续拆,恶狠狠把蒲团拆了一个稀巴烂。
悲催的蒲团,最终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稻草绳。在灵气里浸润了八百年,每一根稻草都饱含结晶。
信天游发现,用一点能量透出击穿晶壳,绳子在数息之内变得柔软,之后又迅速固化。破损之处可以融化封闭,跟电焊枪点焊一般。
整条草绳子坚固无比,捶不烂扯不断,简直是一根可柔可刚的如意金箍棍。
进攻,防御,再方便不过。
小意思,这不算什么!
最奇妙之处在于,对修士而言,它还是一个容量奇大的移动灵气仓库,叫“灵索”更恰当。
可对信天游没用,他出不了紫府洞天。
把“灵索”丢到一边,只剩下一小堆撕成条条形状的春笋壳儿。
这也是好东西,像玛瑙一样斑斓晶莹。纵然比不了中空的稻草杆结出晶体,蕴含的灵气也不少,质地比钻石还坚硬。
尤其笋壳的前端尖锐,形状狭长,边沿锋利。
是天然的飞剑!
可,还是对破阵没啥用……
信天游重新回到沙滩上,掏出了西珠盒子。
“神珠”静静悬停于空中。
他明白,自己的修为比癫道人差太远,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不得其门而入。唯独这件神器,超越了老头的水平。
将珠子托举齐眉,目力增幅十倍,见到表面依旧光滑,无任何瑕疵。
呵呵,实在精巧,纳米工艺也不过如此,厉害!
信天游傻笑了一阵,运足目力放大一百倍。眼前依旧是白茫茫光亮一片,看不到任何组织结构。
确定了珠子绝非这个世界的产物,窝在掌心,小心翼翼朝光幕推去。
果然起作用了,无论怎么踢打都不变形的幕墙,出现了半尺方圆的凹坑。
然而,无论怎么用力,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他懒得思考原因,将其收回西珠盒,纳入空间戒指。
怪事发生了。
盒子不见,珠子悬停空中。
为什么神珠不能纳入?
倘若在往日,他会兴趣盎然地研究,此刻毫无兴趣。无论怎么神奇,人出不了紫府就白搭!
七天之后,饥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跟猫爪挠心似的……
孤独的身影在沙滩上徜徉,一天,两天,十天……
无数次冲击光幕,均以惨淡惨烈的结局收场。最后,彻底放弃了无聊尝试。
除了缺少粮***神也遭遇严峻挑战。
封闭寂静的空间,缺乏信息交流,他的思维开始迟钝,产生幻觉。
纵然被坚韧的毅力控制,还是一点一点滑向崩溃边缘,渐渐丧失了对时间流逝的度量感。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之后……
光幕之外,紧贴着一条山般庞大的章鱼同一副白生生虎鲸骨架。好奇地“凝视”光幕内,搞不清出了什么状况。
瘦骨嶙峋的信天游瘫坐于沙堆,呆呆地望着它们,喉咙里都能伸出一只手。
加点辣椒、耗油、姜干炒,章鱼是极好吃滴……
鱼骨头,没肉,熬汤应该可以吧……
第六十八章 渊龙一旦脱困去
过了许久,许久……
在深海的一个光幕内,沙滩上呆坐着一具“木乃伊”。
眼窝深陷,指如鸡爪,目似鬼火。
他缓慢地勾腰探手,从身旁的坑里掏出一把潮湿的沙子塞进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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