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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平仄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平仄客
可是他们,却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他们知道,只有遁入南岭连绵的群山中,他们才算真正安全。
二十里,十里,五里,四里南岭越来越近了,只要越过了前面的三里亭,就已经是南岭边上了。
三里亭,顾名思义,就是离南岭还有三里的路程。有经行的路商,集资在此处筹建了一个小亭子,供路人歇息,这是从韶县进入南岭的必经之地。
此刻三里亭这里,却有一种紧张的氛围。暗淡的月光,并不能映照出人的身影,只有四月昆虫的鸣叫,似乎感受得到空气中那些颤抖。
赵嘉和阿齐,还有百余族人,离三里亭越来越近了。突然间,赵嘉和阿齐停了下来,然后跟在了族人的后面。他们的心脏在颤抖,仿佛感受到什么巨大的危险一样。
猛地,在昆州的鸣叫中,一声微微的嘶啦声音响起,似乎有什么穿破了空气,直直射入最前面的南越族众之中,只听见南越族众闷哼了一声,就倒地了,他的左胸,插着一根利箭
箭尾的黑羽,还在微微颤抖,可见射入速度之快速,力度之猛烈。
随即,更多的嘶啦的声音响起,那些利箭,不仅仅只是从前面发出,反而从四方而来,以猛烈的姿势,一根根射入到南越族众之中。
瞬间,就有好几个族人身上插满了弓箭;弓箭从四面八方而来,但是他们,没有任何遮挡,只能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击落这些弓箭,只能以族人的身躯相互为掩护。
杀戮仍然在进行,就算这百余名族中有多么强横的本领,此刻他们都无法挣脱这箭雨。那些弓箭,仍然不停地射杀过来。站在人群中间的赵嘉和是阿齐,从未感觉到死亡是如此接近
当他们带着南越族人出发去韶县的时候,也曾想过死亡的感觉,但他们想的,是进入韶县之后,那些韶县百姓的死亡感觉。想到那样的死亡,他们会觉得有一种深深的快意。
他们也曾想着,韶县和广州府这些官员们,或许还在广州府路上苦苦守候,等待他们进入埋伏呢。
可是此刻,正陷入弓箭埋伏的,竟然是自己这一方而在暗夜之中,赵嘉和阿齐根本就见不到发射弓箭的人,只感到的是,那似乎不停歇的弓箭。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围杀,赵嘉和阿齐身边聚集的族众,一个个地倒下,就连赵嘉和阿齐的手臂上,都中了一箭。
渐渐地,弓箭的密集程度减弱了,到最后,竟然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三里亭前,只站着赵嘉和阿齐,还有十来个南越族人。
可是,即使箭雨停了下来,他们还是站着,并没有移动脚步奔跑。尽管南岭距离如此之近,但是赵嘉和阿齐都知道,即使只有一步的距离,他们,都不能再进入南岭之中了。
几步之遥,中间隔着的是生和死。
当弓箭停止射杀的时候,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大群士兵。这些士兵手里,都拿着弓箭,正对着赵嘉和阿齐他们,而站在这些士兵最前面的,竟然是本该赶往广州府的沈则高
沈则高一脸笑意地站在那里,在赵嘉看来,极为刺目。
你是怎么想到的我会突袭韶县见到这样笑着的沈则高,赵嘉艰涩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濒死的感觉,已经散退了。此刻赵嘉反而平静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的,不是死亡的临近,而是深深的不解。
关于南越一族属下三大首领对自己不服的消息,早就散布出去了,而且石就的野心,在和谈之中也昭然若解,更有石就和沈家的定计。按照设想,此刻沈则高和韶县的守卫力量,已经被调离韶县了,怎么竟然能还有岭南卫在那里呢
沈家派沈开善和石就秘密接触,还提供了广州折冲府的布防,还和石就商定了四月初四共同立功,沈家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将南越一族引向广州府,对自己来个请君入瓮之计这一点,赵嘉早就清楚,也是他一力促成的事情。
他自认为这个计谋,做得不动声色,也想着,沈则高定必会和折冲府商量着,要在广州府路上击败南越的,可是,沈则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首领的计划,可谓尽善尽美,我差点就上当了。先是以石就为诱惑,让我们相信,石就真的会带着大首领前往广州府如果不是我们恰好知道了石就和大首领的关系,说不定,此刻韶县,已在大首领手中了。
沈则高在言辞上,并没有盛气凌人,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钦佩。赵嘉虽然败了,这个声东击西的战策,的确设得极好。如果不是因为沈宁和应南图来了岭南,说不定,自己就能上当了。
他没有想到,赵嘉竟然会是那样的身份
如果不是我凑巧知道,大首领的真正身份,说不定也会被大首领和石就蒙骗过去了。当年岭南的赵氏皇室,只剩下大首领这一支血脉了吧沈则高微微笑着,说出的这一句话,却令赵嘉眼睛瞪大
这是比沈则高出现在这里,还要让赵嘉意外的事情,也是比濒死,还要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这一个秘闻,沈则高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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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平仄客) 第三百六十五章 王室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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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韶县那一场突袭,已经尘埃落定。
赵嘉和阿齐已经被俘,现已经被关押在韶县县牢;那两万余南越族众,死伤占了绝大多数,仅剩下两千余人被俘虏;并没有参与这场战事的骆越首领乌得,则带着剩下的族人,迁往了南岭更深处
虽则南越一族的血脉没有断绝,但是两万余死伤的青壮,是南越一族的有生力量。这一次南县突袭,重创了南越一族的根脉,没有几十年的时间,南越必不能恢复到现在的强盛,岭南和南越一族的纷争,起码百余年内不会出现。
对于南越来说,这几乎是灭顶灾难,但是对于韶县,则是天大的喜事。南越一族的威胁,未来几十年都不会再出现,这对于韶县百姓来说,则是祥瑞福祉。
沈则高和许茂丰等人,在这一役中立下大功,相关的捷报喜闻,已经送往京兆了。现在,折冲府和岭南卫的大部分士兵,已经离开韶县了,还有一部分士兵留下来,协助沈则高善后,看守俘虏、收拾辎重、清点损伤等等
是以这几天,沈则高一直很忙碌,而且忙的,都是善后小事,至于如何安置赵嘉和阿齐等人这样的大事,则还是要等兵部的旨意下来。在这之前,赵嘉和阿齐等人,就在韶县县牢里,呆着了。
韶县的突袭,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虽然这里来来往往的士兵,比以往多了不少。但韶县百姓的生活,基本恢复了平静。
沈宁和沈蔡氏等人,早就从地下密室上来了。在突袭期间,虽然韶县喊杀之声震天,但是她们躲在地下,也没有太真切的感受,仿佛感觉这一场突袭只是小儿戏一样。
如果不是韶县巡守的士兵增多了,还有城门外的狼藉和尸体,她们会以为这一场突袭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赵嘉是当年赵氏皇室后裔可是为什么会成为南越一族的首领的呢这个我真没有想到。韶县县衙旁边的小院子内。应南图说着话。因为这一场突袭,应南图仿佛没有那么忙碌了,陪伴沈宁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他想到早前发生的事情,对这一点,仍然感到不解。
其实,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如果不是翻看这岭南疆志,我也不会想到这个可能性。却没有想到,那赵嘉,真的是赵氏皇室后裔。沈宁拿过一直放在桌子上的岭南疆志,笑着对应南图解释说道。
这个解释,既是实话。又不全是实话。
早前,在和谈准备的时候。沈宁就一直觉得,赵嘉和石就两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的一样。前世时,沈则敬在韶县平乱,沈宁还在京兆,是以对这一次平乱的过程,知道得并不清楚。沈则敬返回京兆之后,也甚少提及这一次的平乱。
从前世到今生。从京兆到岭南,沈宁经历了太多事情,有一些细节,或许关键,却一下子记不起来。就像当年救应南图之时,若不是沈宁去了坤宁宫,见到了坤宁宫中的香樟数,她也记不得关于应南图在安靖的事情。
这一次也是这样。
定下和石就合作、诱使赵嘉前去广州府的计策之后,沈宁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自己似乎算漏了什么。恰好在这个时候,县衙后宅中的沈静派奴婢送来了一些书籍,让沈宁闲暇时得看,以打发时光。
这还是上一次沈宁去帮沈蔡氏参详嫁妆的时候,对沈静说的话语,还略略提及了,若是有关于岭南的相关书籍就好了。
沈静派人送来的书籍当中,就有一本岭南疆志,这是岭南大儒陈献猷所著,他是惠和年间的人,这本书,成书也有五六十年了。上面记录的,是陈献猷所到的岭南之处,当中,有这样一段描述:
初时,岭南有赵氏王。太祖问鼎,挥军南下,赵氏遂上表奏请,示俯首称臣,永岁朝贡,是为外藩太宗时,赵氏反,率领集越之众十五万,复称王,一度占领广州府、香山府等地后赵氏打败,赵氏子孙并几百部众出逃,乘船沿海西去不知所踪
这是沈宁从岭南疆志中独到的内容。岭南曾有赵氏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却没有人会将南越一族和当年的赵氏皇室联系起来。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而且当年,赵氏是乘船西去,怎么可能出现在南岭深山之中呢
但是沈宁知道,赵嘉必定是赵氏王后裔。虽然不知道,赵氏后裔是怎样回到了南岭深山,但是这百余年的时间,当年的几百人,若是按正常的发展态势,与如今南越的三万族众,是对得上的。
更重要的是,看了这一段内容,沈宁终于知道,她是在哪里听说过赵嘉和石就这两个名字的了。这两个名字,是前一世的时候,沈则敬随意说出来的。
那是沈宁和上官长治定下婚约之时,沈则敬和沈俞氏已经从岭南回到了京兆,父母在讨论关于她的婚事事宜,说着司天台定下的日期等等这样的事情,也曾说到岭南道的情况。
没想到,石就竟然为了我也没有想到,赵嘉,竟然是当年赵氏王室的后裔,更没有想到的是,石就竟然还是赵氏王室的家臣当年,沈则敬是说过这句话的。
想起了这一句话之后,沈宁就开始觉得,之前和叔祖沈开善定下的计划,有一个巨大的漏洞。而石就和沈家的合作,或许,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石就既然是赵氏王的家臣,怎么会有争夺大首领的野心呢虽然历朝历代不是没有过背主的家臣,但是赵氏王能够存在那么多年,他的身边还有石姓家臣,而且还是南越三大部的首领。那么,这石家,必定对赵氏王忠心耿耿,而石家,必定也极得赵氏王信任。
既然赵氏王和石家之间,有这样的信任和忠诚,为什么还会有石就赵嘉的不和传出来呢石就怎么还会和沈家合作怎么可能会将赵嘉引入到那种险地
想一想,这都是不可能。但是,石就来到了韶县,并且还和沈家展开了秘密商谈,甚至还派人去了广州府勘查折冲府的布防。石就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取信沈家和沈则高,以表示他的确有这样的野心。
那么就更说明了一点:赵嘉和石就另有所图。
他们的目的,真的是广州府吗若是按照沈家和石就的计划,那么折冲府的士兵会受挫,而且沈则高会带着韶县的士兵前去广州府衙立功。那么,韶县这里,必定是守卫空虚,若是南越一族来侵,韶县必定无抵挡之力
想到这里,沈宁有冷汗渗渗,赶紧让秋梧告诉了沈则高:南越的目标,不是广州府,而是韶县
沈则高听罢之后,才会对许茂丰说之前那一番说话。好险原本沈家计划,以折冲府的布防为诱饵,合折冲府和韶县的兵力,歼灭了南盘一部再说的。却没有想到,南越一族的谋划,是在韶县,沈家差点中了调虎离山计。
知道了赵嘉和石就的关系,想通了其中的勾连,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所以许茂丰才会去岭南卫找了袁焕,借助了三万士兵,又让韶县的百姓,穿上士兵的衣服,在戌时离开了韶县,往广州府进发
而真正的韶县士兵,仍然留在韶县之中。
当然,为了使这个计划万无一失,为了确保赵嘉不会逃脱,沈则高还带着几百士兵,装备上精良的弩弓,等候在南岭必经之地三里亭。
有了这一点先机,这个计划的细节才尽可能完善,赵嘉落败,也就不是太艰难的事情了。
这一次交战,韶县有不少士兵都没性命,朝廷的抚恤必不能少了。叔父也真是的,非得要带着士兵前去三里亭,若是发生了意外,三婶不定有多担心了。这大功,立得也不容易。沈宁想到了韶县突袭的前因后果,语气不扬
双方交战,必有死伤。没了性命的,不仅仅是南越一族的人,还有韶县、折冲府和岭南卫的士兵。虽然不幸,然而这是他们的职责和使命。
没有不用流血就能得到的平和。这一点,沈宁深知。时势如此,虽然有感叹,有恻隐,却仍然会大步向前。
时不与我时不与我啊在韶县地牢里,赵嘉长叹一声,想到这一次突袭,想到那些丧命的族人,他的心情无比复杂。有不甘,也有忏悔,更多的,是落败的无可奈何。
为了重夺先辈的荣光,为了拓展族人的出路,他必须要带着族人出山,不然,在南越深山之中,族人就算再多,南越一族的势力再盛,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赵嘉的选择,也是身为赵氏王室后裔的选择。
只是经过这一次突袭,积聚了几十年的力量,在一晚之间,几乎倾覆殆尽,从此赵氏王室一支,再没有在大永历史上出现过。
他的选择,说不上正确或是错误了,只是顺时势而为,仅此而已。
而不管他的选择是什么,岭南道这里,仍然会按着它应有的轨迹在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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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平仄客)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二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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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道这里,有韶县和南越的对抗和相争,但是京兆朝堂,则是一片平静。
景兴帝登基以来,在沈华善和左良哲等人的辅助下,所行的政令,以平和求稳为上,京兆乃至大永朝政,并没有因为新皇登基而有大的震荡。
加之,去年春以来,尚是太子之身的景兴帝就开始监国。如今他登基,在京兆朝臣看来,宣政殿上高坐的人和去年一样,心态上也平和得多。
景兴帝登基之后,面临的第一件大事,乃是长泰帝的七七祭奠。这次七七祭奠本身极为隆重,表示了皇族宗亲和百姓对先帝的悼念;同时,它也是一个标志,七七祭奠过后,关于先帝的祭奠追思,才会暂时告一段落,先帝永登极乐,民间的一切,也渐渐回复正常。
对于景兴帝来说,七七祭奠之所以重要,除了上述这两点原因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昭通的庸王、岷州的悯王,即将返回京兆,参加长泰帝的七七祭奠。
这还是景兴帝下令召他们回来的,也是他登基之后,颁发的第一道旨意。
景兴帝这道旨意颁发之后,不管庸王、悯王心里愿不愿意,他们都必须返回京兆,出现在这七七祭奠之上。
早前,庸王和悯王已经上表,道是已经启程返京,必能如期返回京兆,以尽他们为人臣、为人子的孝心。
如今,离七七之期越来越进了。景兴帝心里,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朝臣的心里,也有心思隐隐浮动,他们都不知道,二王返京,会发生什么事情。
别山山脚之下,悯王上官永平下了马车,看着当年曾经到过的地方,他的心里。是无尽的忧虑。在京兆等待着他的,除了七七祭奠,还有什么他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他却感觉到有一种危机正在逼近。一想到京兆这里,他就感觉有一种恐惧,颤栗和寒意。似乎从脚底生起,蔓延至心间。虽然是三月春暖花开之时,但是他却感到有一种彻骨的寒意。
京兆那两年的囚禁生活,已经彻底将他的心志摧毁了,如今的上官永平,再不是当年那个刚愎自用的三皇子。也不是那个雄心壮志的三皇子,只是一个偏居岷州的悯王。如果不是景兴帝下诏,他必定是终生都不想返回京兆。
虽然京兆没有战场的硝烟战火,但是对上官永平来说,京兆争权的斗争,要比战场惨烈得多。作为落败者,他只要一想到那段囚禁的时日,他就心有余悸。
恨不得离京兆越远越好。可是新皇下诏,他必须再次返回这里。
站在始伏大街里的庸王上官承佑。则是看着往日无比熟悉的二皇子府,心里不知作何想,脸色却是沉凝,眼神平静无波,偶尔,才闪过鹰鹫一样的锐利。
如今,这里是庸王府了,时隔三年,他终于又返回了京兆。
在昭通这些年,他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京兆当年的事情。从云端跌落地底,只是因为当年在陇南出现了乘云骓,最后那个位置,竟然落到了一直默默无闻的十二皇弟身上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就意难平。
如今,十二皇弟成了景兴帝,还下了诏令,让他们返回京兆参加先帝的七七祭奠。个中深意,虽然没有道明,但是上官承佑深知,新皇居心叵测。
因他知道,站在云端之上睥睨天下,这样的感觉,会多么让人迷醉,也绝对不允许有其余的威胁存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一点,上官承佑想得通透。
不管京兆这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都作了充足的准备。
庸王,这是当年父皇册封的王号。见字思义,是说才能平庸难以继承大统。这个王号,在上官承佑看来,是一种侮辱。这一次,他应诏重返京兆,必不会让这个王号再挂在自己的头上
上官承佑这样想着,再次看了看庸王府的匾额,大步踏了进去。
在先帝七七祭奠之前,庸王、悯王两人返回了京兆,这个事情,宛如一粒石子,投入了平静的京兆朝局,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庸王和悯王两个人,在略微休整过后,就进宫去了。在这之前,两个人已经往宫中递了觐见请求,也得到了准许。此刻,两个人便跟着内侍,前往紫宸殿拜见景兴帝。
紫宸殿,是大永历代帝王的居所,景兴帝在登基之后,也应制搬进了这里。紫宸殿的布局摆置,和长泰帝在生之时,差不多。然而紫宸殿的主人,已经换了一个,紫宸殿的内侍首领,也从张盛换成了唐密。
拜见皇上进入紫宸殿之后,庸王和悯王就按照规矩,给景兴帝行了礼。不管他们心里有什么想法,但是面上都是恭敬不已。
两位皇兄不必多礼快请起,快请起。来人,赐座景兴帝坐在御案后面,见到两个人行了礼,这样说道。
一旁随伺的唐密,则是搬来了墩子,请两个人坐下就像当年,长泰帝给他们几个皇子的座位一样,也都是墩子。
在紫宸殿这里,只有皇上,才有椅子可坐可靠,内侍和宫女们,自然都只能站,只有大臣和皇子们,才能有墩子可坐。
这是庸王和悯王第一次见到登基之后的景兴帝,这个墩子,也再一次让他们认识到,虽则他们有兄弟之亲,却更有君臣之别。景兴帝虽然称呼他们为皇兄,可是他们却不能受,只能守着臣下礼仪。
是以,他们坐上了墩子,仿佛觉得墩子之上满是尖刺,让人坐不安。可是他们端正着身躯,一副感念皇恩的表情。
见到庸王和悯王坐下,景兴帝关意地问道:两位皇兄这一路跋涉,想必也是辛苦。倒不用急着进宫,待先帝七七祭奠之后,朕会在重华殿设个家宴,给两年皇兄洗尘接风。当此之际,只能委屈两位皇兄了。
皇上厚意,臣等感念甚深。况且王府中事,还有府中长史在打理。一别多年,如今回到京兆,臣等自然要来拜见皇上,给皇上请安
这一番圆润的说话,出自悯王之后。若是此刻有大臣在场,他们很难置信,当年骄矜自傲的三皇子,会是如今的谨小慎微。
庸王也随即说话了,他的话语,和悯王说的差不多。都表达了一个中心思想:对皇上恭敬,第一时间进宫来给皇上请安。
此番,我们皇兄弟得见,却是为了先帝的七七祭奠。虽则骨肉相聚,却总让朕更为挂念先帝在听完两人的话语后,景兴帝说话了,语气颇为寥落。
皇上请节哀庸王两人忙不迭劝慰道,将为人臣子的恭敬表现得十足,他们对于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若论掩饰真正情绪的功夫,这天下,没有多少个人能比皇家之人更了得。
或许是这两个人的表现,让景兴帝十分满意。随即,景兴帝语气中的寥落散了去,问起了两人一路上的情况,将对兄长的关怀、对臣下的体恤,表现无遗。
一时间,紫宸殿内气氛和融,兄恭弟和,似乎在向内侍宫女展示着,皇家也有骨肉亲情,好像他们一直是好兄弟一样,仿佛早几年的争斗不曾存在。
内侍和宫女们,只是静默恭敬地低着头,紫宸殿中的和融,他们是无所感的。
庸王和悯王回到京兆之后,没有几天,先帝的七七祭奠之礼,就开始了。皇家的祭奠,是有太常寺和礼部负责的,尤其是先帝的七七祭奠,太常寺和礼部的官员更加审慎,早就将相关的细节打点妥当了。
尤其是有庸王和悯王两位王爷回到京兆致祭,礼部的官员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在祭奠之上出现什么问题。
须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礼仪的程序虽然做到极为细致,可是谁也不知道,当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止是礼部官员无比紧张,韦景曜和沈华善等顾命大臣,也是无比谨慎。庸王和悯王回京致祭,这在他们看来,是大可不必的,然而,他们两王还是如期回到了京兆。
帝心难测,这两个王爷的心思也不好猜,韦景曜和沈华善两个人,也担心,七七祭奠之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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