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美味罗宋汤
在南巡一边,则密密麻麻写满了诸如:福州样板城打造、海贸观察、会见泰西使者、推广官话、普及蒙学、监督司法系统、创立福建水师学堂、渗透福建水师、监督复台项目进度、提调扩编第一军、巡视广东……
“殿下还要去广东?!”陆素瑶恐怕真要做出人生抉择了:是被皇太子抛弃,还是被皇后娘娘杖毙。
朱慈烺用指节轻轻敲着书案,没有回答陆素瑶的话,只是沉声道:“你也以为我是那种漠视亲情的冷血之人?那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怀的是我的骨肉,我的嫡长子、或者长女。我怎么可能在心中没有丝毫挂念,怎么可能冷眼旁观?
“但是我现在赶回去没有任何作用。我所知道的生理知识和卫生常识都已经传授给了医师……我又不会剖腹产,也不会造产钳,回去除了站在门口踱步还能干什么?”
“但是……”陆素瑶早被皇太子熏染,崇奉“实际作用”。此时此刻,她内心中已经接受了皇太子的理由,但是她的立场逼她反驳。
人怎么可能反驳自己坚信的事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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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五五五 衔枚夜度五千兵(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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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继续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过人的智力,没有心想事成的运气。如果想在有生之年为大明,为华夏尽忠,为父母尽孝,为子女打下一片天地,就只有‘尽力’二字。这两个字谁都会说,但为何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
“因为人总会被各种情绪所左右,消耗精神,懒惰肢体,忘记自己的目标,混淆当下的任务。这就是绝大多数人庸庸碌碌的原因。他们以为自己尽力了,其实不过是在受到情绪左右之后给自己找了借口而已。
“我对你的期望不低,对我身边所有的侍从、舍人、文臣、武将的期望都不低。我由衷希望你们能够独立成熟,做一个不被情绪左右的能人,而非庸庸碌碌混吃等死的庸人。”
朱慈烺轻轻点了点太阳穴,又道:“人与人在头脑上的差距是极小的,尤其是在成年之后。差距在哪里?就在控制情绪的能力。许多状元在风光一时后渐渐悄无声息,泯然众人,正是因为缺乏这种能力。”
陆素瑶听得如痴如醉,醍醐灌顶一般。
“现在我的情绪告诉我,应该回去守在门口当个闲人。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做好自己应该做,且能够做的事。这种情况下,你说我该做何选择?”朱慈烺如同良师一般,循循善诱道。
“殿下应当留下!”陆素瑶坚定道。
朱慈烺用略带赞赏的笑容点了点头。
陆素瑶如同置身于和煦的阳光之下,忽然之间腾起一股感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热泪:皇太子殿下真是耿然如寒水皎日,不负其志,所谓伟男子者也!
……
关于“伟男子”这一问题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赞同陆素瑶的看法。
比如崇祯皇帝和中宫周皇后就不这么认为。
朱慈烺这样的“返祖”现象让崇祯既骄傲又难熬。从泰昌帝开始。帝系明明已经洗尽了太祖成祖的遗留,成功转型为温情居家型了呀!
为何又会出现一个和太祖一样工作狂呢!
“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朕还不是自始至终等在外面!”崇祯得到朱慈烺明说回不来的家书之后,气得胡子都乱了。
周后眉头紧蹙,道:“如今疆域也都恢复了,为何还要在福建呆那么久?竟然连元子出世这样的大事都要搁置一旁?”
崇祯仍旧气哼哼地站起身。转眼看到经世大学进贡的一座玻璃地球仪,真想举起来砸在地上,却又从心底里舍不得。
这座地球仪的主体是玻璃吹出来的,内部涂以沥青,然后由工匠用小刀镂去“大陆”、“岛屿”,一如万国地域图的形状。然后再用宋应星最新合成的萤酸进行腐蚀,稳固其形状,最后将沥青去除干净,就得到了这尊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只是如今因为工艺问题。还做不到封闭球体,所以南北两极正好用来安装支架。
崇祯对这晶莹剔透的地球仪爱不释手,如果不是因为工艺太过复杂,他甚至希望在武英殿和乾清宫各放一个。现在因为独此一尊,只好让内侍捧着跟人走。
他将手按在了地球仪上,轻轻转动,寻找着代表大明的大块陆地。虽然地球仪上没有颜色,没有国界划分。但崇祯已经能够通过海岸线来辨识大明的位置了。
“喏,他要打下这里。”崇祯指着大陆之外的一片树叶形状的岛屿。正是台湾。
周后仔细看了一眼,道:“看上去倒是不小。”
“据说是我朝第二大岛。”崇祯用了“据说”,不由嘴角上扬,想起了儿子对这片“华夏故土”的坚持。
“第一大岛在哪?”周后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
崇祯轻轻转动地球仪,指着极北之处,道:“这儿。苦兀岛。”
“看着倒是挺长的,这是奴儿干都司的地界?”周后突然有些害怕:“春哥儿不会要一路打去这苦兀岛吧?那里有人烟么?”
“我大明有两个卫在这岛上。”崇祯道:“乃羁縻之地。”
周后知道羁縻之地都是人家过来请封,不用儿子自己过去,总算略略放心,又道:“台湾岛上有什么好处?”
崇祯一时语噎。他并不知道台湾的好处。而且以他的战略眼光并不能明白“濒临太平洋”到底有多么重要。至于“上承日本,下启吕宋”之类的话,一样让崇祯无法理解:那两个岛国可都是以贫瘠闻名的——哦,日本听说有很多银子……不过仍旧是个贫瘠的化外之地。
“或许是有极好的机会吧。”崇祯顿了顿:“我大明也已经太久没有开疆拓土了,既然春哥儿铁了心要打,就打下来吧。据说岛上不过数千红毛番,应该是手到擒来。”
周后总算对儿子的安危放下了心,但对于儿子不来迎接孙子出世,却仍旧耿耿于怀。如果是个女儿也就罢了,如果是个儿子,那照规矩就是大明的皇太孙了。
“不行,我得去钟粹宫看看。”周后起身道:“也不知道产房布置好了没有,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皇太子妃的产房从诊断出怀有身孕之后,就由太医院和军医少将喻昌一起进行设计,最终由朱慈烺亲自定稿。
在此之前,先要由灵台选址,在钟粹宫后殿左近寻了一块地方。按照设计规范,这座三丈长宽的“小屋子”彻底由煅烧出来的水泥混和铁筋,浇筑而成,没有用到一砖一木。
整个水泥屋子外面包砖,内部六面黏了瓷砖。这些瓷砖都是官窑特别烧制,墙面瓷砖胎薄釉滑,地上的用厚胎磨砂面,防止滑倒。
顶上瓷砖拼出观音送子的图案,地上是玉莲托举,四壁则是百子千孙图,取的都是极好的兆头。
因为担心水泥黏度不够,仍旧用的老法子,以糯米汁和糖水勾兑水泥,增加黏度,确保瓷砖不会脱落。
整个工程看似不大,但考虑到只能在皇太子妃出去散步的时候才能动工,又都是精密的手艺活,所以工期实在不短。
产房里采用玻璃窗,保证采光。同时为了防止皇太子妃夜晚分娩,所以还特意备下了鲸油。虽然这种油料效果不错,但鲸作为海中巨兽,并不在华夏传统捕猎范围之内,所以使用鲸油只是权宜之计。
尽管朱慈烺知道这种生物油支持美国走过了工业时代,直到十九世纪中后期才渐渐被石油取代。然而华夏的“敬天”不是说说的,即便大胆前卫的心学儒生,对大自然也是抱有极深的敬畏。
周皇后到产房的时候,正巧碰到身穿戎装的喻昌与一个中年文士从产房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道士。这个组合实在过于醒目,一下子就被周皇后收入眼中。
三人上前见礼,其中喻昌已经是宫中的熟人了,原本精通伤寒论的名医,硬生生被逼成了妇科圣手。
“这位郭真人才是大明真正的妇科圣手。”喻昌先介绍了那个道士,正是皇太子的方外至交,傅山的师父郭静中。
周皇后虽然心中更相信佛菩萨,但因为丈夫儿子都信道,这道长也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故而好感丛生。只是暗中好奇,为何一个道士会成为妇科圣手。
“这位是杏林大学教授吴有性。”喻昌又介绍道:“吴教授于细菌、防疫之术深有造诣。”
“岂敢。”吴有性谦虚道:“微臣也是读了皇太子殿下的著作,略有所得罢了。”
周皇后已经知道很多妇科病都因为细菌那种小虫子作祟,尤其是分娩大事,很多新生儿夭折就是着了细菌的道。
这事是儿子说的,绝对不会错。
“有三位国医圣手坐镇,本宫也就安心了。”周后频频颌首。
“娘娘请放心,从产科医师到护士,皆是经验丰富,颇有令名之人。”喻昌道。
周后硬挤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原本宫中有专门的婆子负责接生,但杏林大学有独立的妇产科,最早一批教授、教员就是用的这些人。
事实证明这种做法异常英明。
因为这些御用稳婆缺乏接生经验,实务操作根本比不上明间名气大的稳婆,留在宫中实在是草菅人命。另一方面,她们规矩多,理论足,有些传统还暗合细菌之说,所以正好用来做教员。
“即便产后不顺,我等也已经做足了准备。”喻昌是个直性子,整个中国历史上医术高明却不为人所喜的就是他了,实在是“口不择言”。
“非但特备了缝合针线,由手艺高明的护士行针。而且还请了皇太子妃的身血,寻得血型相符者十余人,万一产后出血不止,立刻便能以输血术救治。”喻昌道。
周后听得心惊胆颤,但因为涉及到自己孙儿安危,仍问道:“输血术可牢靠么?”
“军中用此法活人无数,定然是可靠的。”喻昌补充道:“此法也是皇太子殿下所创。”
——儿子弄出来的东西必然没问题。
周后总算放心了许多,又指向产房问道:“他们还在做什么?”
“在看空调的降温成效如何。”喻昌道:“恐怕分娩时暑热尚未退尽,残留热毒。”
“如此甚是周到。”周后欣慰道。
喻昌也十分欣慰。
因为皇太子殿下说过,日后手术室与诊室的设计就参照这座产房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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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五五六 衔枚夜度五千兵(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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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听说皇太子无法在自己分娩时赶回来,心中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段氏总是敬畏远胜爱慕。这非但因为皇太子的地位已是高山仰止,更因为他生而知之,洞悉万物,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圣贤神佛,却与常人格格不入。
周后见段氏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妥的神情,心中却是暗暗赞道:看来这位皇太子妃还是个深明事理的人。
同样深明事理的还有周后和张后。
这两位皇后都是出自小户人家,细说起来家境比段氏怕还要差些。同样的阶层让她们在礼节的表达上有共通的习惯,所以二后分别派人送了糕点、首饰给段氏母亲和妹妹,也算变相致歉。
段氏对于女儿选妃的一路坎坷已经习以为常,得了赏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写了谢表进去。周后又传下懿旨,让段氏不要过于拘礼,只是亲家之间的常例往来罢了。见天家并未仗势欺人,段氏父母对女儿在宫中的生活也彻底放心了。
事实上段氏在宫中的生活比父母想象得还要好些。
非但周后、张后在上面照拂,就是定王、永王也得事嫂如仪。已经嫁出去的坤兴公主更是常常回宫看望嫂嫂,陪段氏说话,说些宫外趣事。
这一日,两人坐在花园亭中,看着秋花绽放,吃着菊糕,饮着蜜水,十分惬意。话题不知觉间引到了皇太子身上,正是段氏想通过坤兴对自己夫君了解得更多一些。
“其实我倒不介意成婚时皇兄没回来。”坤兴道:“皇父说他是天生来救大明的,妹妹出嫁与大明又没甚太大关系。”
“你总是大明的公主,”段氏笑道,“不过想他连元子出世都回不来,定是那边走不开。”
“这倒是真的。”坤兴道,“皇兄外冷内热,最看重亲情了,只是从他脸上看不出来罢了。”
段氏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皇太子,面露讶色:“娘娘也说他是‘春寒’时节生人,带着一身寒气呢。”
“皇父皇母高高在上。又吃得那两个小的撒娇卖乖,便以为皇兄是个冷人了。”坤兴道:“其实皇兄总是大处着手,又于细微处透着暖意。譬如小妹这婚事,恐怕皇父都没他这般操心。”
段氏知道坤兴驸马傅眉是朱慈烺亲自选的,而且还因选驸马的事敲打司礼监,这在国朝的确罕见。
“而且,”坤兴压低声音道,“皇兄还为我换了个管教婆婆。”
“哦?这倒是没听说呀。”段氏有些意外。
“换了个又老又聋,腿脚不便的……”坤兴说着已经轻笑起来:“如今我就将她养在别院里。给她养老送终,她也不来管我。”
段氏也笑了,心中却对小姑多了一份同情。
大明公主的名号听起来似乎很美好,但真正生活美满的却不多见。除了选驸马这一关,还有管教女官等在后面。这些女官把持礼教,至于驸马何时与公主见面,见多久,全看驸马是否塞足了银子。
朱慈烺对这种弊政无可奈何。而且等妹妹进宫哭诉也是晚了,索性让选个根本管不住坤兴的女官过去。应个景罢了。
“这事做得真是精细。”段氏附和道。
“皇兄还给驸马写信,夸他书画极佳,定能流传于世,把驸马激动得几日几夜都睡不着觉。”坤兴掩口笑道。
“驸马如今授了何职?”段氏问道。
“如今在博物馆里任校书。”坤兴道。
“那是几品?”段氏道。
“博物馆和图书馆不归吏部管,也没品级。俸禄倒是照着六品文官拿的。”坤兴说完,又道:“其实他于做官并没甚兴趣。每日里能去看那么多珍藏宝物,成天都是乐呵呵的。”
“那就好。”段氏笑道:“只要日子过得舒畅,比什么都强。”
“正是,以前国家有事,大人还命他读兵书。习武艺,整日愁眉苦脸的。如今国家承平,也就不用做这些烦心累人的功课了。”坤兴安慰段氏道:“待四方平靖,皇兄也就能回来安生读书写字了。其实皇兄也是个喜静的人,字又是极好,并不乐意四处奔波。”
“忠君事父,奔走操劳也是人子本分。”段氏轻轻抚着肚子,突然凝眉一颤,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
“又动了?”坤兴兴奋地问道。
“嗯。”段氏道:“这些日子已经好多了,之前真是拳打脚踢,像是与我有天大的仇怨似的。”
“医师怎说?”坤兴又问道。
“医师说都算正常。”段氏笑道:“也怪不好意思的,因为我这身子,让喻将军他们专门找了几十个京畿附近的孕妇,成天数这个算那个。”
为了确定皇太子妃在怀孕期间的绝对安全,杜绝隐患,杏林大学妇产科专门找来三十余位孕妇,专门养在学院里,与皇太子妃同一饮食、活动,又要记录心跳胎动、测量体温。
这些妇人多是有过一胎的,所以也知道该如何配合,更乐得在此养胎,为家里减轻负担。
拿到这三十余份样本之后,再与皇太子妃的进度比较,就能预测出大致的发育阶段,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出现较大的偏差,就要及时进行会诊,寻找原因。
这还只是为了保胎。
为了给稳婆积累更多接生经验,北京城里所有孕妇都可以免费获得接生,让那内定的稳婆累得够呛。
这都是杏林大学教授、教员以及学生集思广益想出来的,就连朱慈烺本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这点确实符合喻昌在《医门法律》里展现的思想精髓,尽可能用规范来记录各种生理和病理的反应,作为行医治病时候的参照。
“师父,找到新苗了。”程林快步走喻昌的办公室,见师父正在伏案疾书,却等不得了,当即报道。
喻昌手上一颤,仰起头道:“当真?”
程林点头道:“是我班上一个学生,正与人辩论种痘之术,被我听到了,现在就等在门外。”
喻昌放下笔,道:“带进来。”
程林返身出去,很快带进来一个年纪在二十上下的年轻人。
“你将之前说的牛痘术说来听听。”程林站到了喻昌身侧,对学生道。
那年轻人先向喻昌行礼,道:“学生吴兴霖,入学之前曾是山地师的全科医生,驻在湖广。”
喻昌点了点头。按照新的医疗体系,全科医生算是有开具处方的医生了,但因为术业未精,所以并未分科。在杏林大学读完五年,通过考核,便有全科医生资格。若是要到主治医生级别,则要再研读三年专业科目。
也只有到了这个阶段,才有拜师的资格。
“湖广苗民多有养牛之俗,可以说小康之家必有牛。”吴兴霖道:“学生在湖广时,便发现苗民之中甚少有天花之害,以为是水土之故。数日前,学生听同学有议论人痘术者,突发奇想,若是人痘可以拔毒,那牛比人大得多,是否能够拔去更多的毒素?苗民不受天花之害,是否因为他们已经染过了牛天花?”
“能想到牛,不容易。”喻昌称赞一声,暗道:这想法倒是与皇太子殿下相合,可见此子也确实有过人之处。
吴兴霖谢过,又道:“于是学生花了数日时间,去寻这牛痘,终于不负所望,果然叫学生寻得了。”
喻昌与程林对视一眼,暗道:自己花了不小的功夫去寻也没寻到,他却是如何寻的?
吴兴霖很快就解释了两位师长的疑惑:“从牛身上寻找痘疮并不容易,不过从人身上找就方便多了。学生在京师寻找养牛之家,凡是牛僮、牛主身上有痘疤的,其家牛身上多半会有。”
两人恍然大悟。
原本用牛痘治人痘的依据就是天花同一。既然同一,就有相互传染的可能性。牛身上有毛,而且体积大,痘疮好了之后不容易找。但人却十分明显,痘疤大多集中在面部、四肢,更何况还可以出声问一句:以前是否出过痘。
牛痘是找到了,剩下的问题就是剂量。
如果剂量过重,儿童顶不过痘毒,仍旧会死,这就是人痘不为皇太子所喜的缘故。如果剂量过轻,是否能够成功起痘,这又是因人而异。人痘接种的时候,有的儿童跟患儿一起玩耍就会被传染,有的却是穿了患儿的衣服都没有反应。
“找人试试吧。”喻昌道:“先从死囚开始。”
只要没有出过痘的人都有可能感染天花,所以并不拘年纪。而且成年人抵抗力强,万一剂量重了也有希望存活。至于死囚用来做实验,却是这个时代被视作天经地义的事。而且大明终究是仁义之国,但凡参加接种的死囚,都可以免死改判流放辽东。
“你可拜师了么?”喻昌问吴兴霖。
吴兴霖道:“学生如今尚在重修全科课目,尚未分科。”
喻昌指了指自己的土地程林:“他便是你师父。”
吴兴霖顿时大喜,连忙拜倒道:“弟子吴兴霖拜见恩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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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五五七 衔枚夜度五千兵(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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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二十年八月初,吴兴霖带着最新研制出来的“天花药”乘海船前往福建。与他同行的还有吴有性教授及其弟子,他们是杏林大学派往福建组建赴台医疗队的主干。
而吴兴霖只是带着天花药前往福州行辕,向皇太子报功。
一般而言,有机会报功的人总能得到一些好处,可见程林是真的将他当徒弟看待的。
朱慈烺很高兴得到这个消息,并且亲自观察了死囚接种之后微弱的感染反应,这种反应甚至不如一次伤寒带来的影响更大。而且他意外地发现明代医生的接种方式比后世更文明,并非在手臂上开创口引入牛痘,更不是拿针一顿乱戳,然后洒上药水。
吴兴霖用蒸馏水调和了牛痘干粉,然后用棉花沾果之后送入鼻腔,略微留置片刻,便宣布接种结束。
“我试试。”朱慈烺道。
吴兴霖脸上腾起一股兴奋的潮红。
这无疑代表着皇太子对他的信任。
陆素瑶本也为解决天花而兴奋,但听说皇太子要亲身接种,却是让她大惊失色。
朱慈烺不由她分说,已经走向吴兴霖,等他调配药剂了。从宁国府收集的数据显示,自隆庆以来,记录在医案中的接种人数将近九千人,但明确记载死于种痘的人数不足三十人,这还是因为用了毒性较大的人痘。
在这个时代,天花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以上,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会毁容破相。越到南方,这种疾病也就越流行,因为天花最早就是东汉时候从西南传入我国。当时所谓虏疮。
东虏在辽东时应该也没见过天花。这个时空中他们入关时间不长,死于天花的人数却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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