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头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臧白
赵安明与沈翼形成对峙局势,迟迟不敢应口。而榻上的姜黎,早寒透了脊背。她起身坐在床沿儿上,抠着手指,抠下冻破的皮肉来。呼吸已是困难不已,开口说话便是更不能了。她心里恐慌,目光却怨毒,盯着沈翼,嘴唇颤紫。
命令无法违抗,赵安明为难,最后沿下一口气,狠狠地放下胳膊去到了榻边。这事儿总不能僵着,让他做就做吧,睡个营妓的事儿,算得了什么大事儿?他去到榻边就直直上手要推倒姜黎,想起昨儿个晚上去叫她,出帐时看到的那张脸,确实美得很。能在这里得此美人,也算无憾了。
姜黎心里生恶,挡了两只胳膊在身前,没有惊慌错乱的样子,但也是狼狈不已的表情。她低眉,前声虚,后音却极重,“不要碰我。”
将军当面儿下了命的,这又动了手,岂有因她一句话收手的。赵安明不敢在这帐里混说下作的话,只按了她的肩膀,将她压到床上,那手便摸去了她的腰上。身下人挣扎得厉害,然在他们这样的人面前,根本全是徒劳。
他感受到身下那扭动的奇异的柔软,脑子便开始发昏,手上也就急切了起来。上了手拉她褙子前的系带,嘴里小声嘀咕,“别着急,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
被一个粗恶的男人轻薄,又被沈翼从旁看着,内心的羞辱感直往脑子里钻。姜黎一面扭动身子想避开那个人恶心的双手,一面把“不要碰我”四个字喊得嘶心裂肺。眼泪也爬了满脸,在烛火的光影闪着晶晶亮的彩光。
然挣扎无用,男人双腿横跨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那手也终究是扯开了她的褙子,又去急切地解她袄子上的扣子。想还是顾忌着沈翼在这里,才没有做出更为粗暴的动作来。可急切是明显的,另只手也一直在她腰间握着,不松片刻。
姜黎哭得声嘶力竭,早没有了一丝平日里还有的高傲模样。她惊恐、委屈、无助,和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样。说到底,她也就是个女人。而后在她的哭声中,袄子解开了,里头便只剩最后一件亵衣,覆着她的身躯,遮挡最后一点尊严。
她忽不挣扎了,转过头看向沈翼,猩红着双眼狠声道:“沈翼,你就是个畜生!我诅咒你,孤老终生,不得好死!!!”
在赵安明解开最后一根亵衣带子的时候,一支毛笔忽地飞了过来,笔头打在他脸侧,撞开黑色碎花。他如惊醒一般,忙地退下榻来,屈腿跪地求饶,“将军饶命!”
那只毛笔落在姜黎脸侧,在她脸上扫出几缕黑条儿。她双目尽是眼泪,眼角亦有成股落下的,里头却再无半点色彩。她看着帐顶支架,人已如死躯一般,不过片刻,忽而伸手摸了那枕头边侧露出的匕首来,在赵安明和沈翼都没来得及注意的时候,直直刺入了胸口。血腥气弥漫上来,进入口腔鼻腔,而后嘴角有血漫出来,猩红刺目……
在沈翼现出微慌,拔步过来的时候,姜黎已经失去了知觉与意识。她进入一个深沉的梦,那梦里都是哭天抢地的声音。沈家败了,人都遭了难,死的死充军的充军发卖的发卖。
姜黎昏后片刻,西北军的军营便整个生了乱,军医提着药箱奔走来看,那血已经染红了大片衣衫和被褥。止血就是个麻烦事儿,好在军医说了句:“未入心脏,医得。”
营妓那帐里的人都在七嘴八舌,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人敢去主帐打听个消息。问了别个士兵,知晓其中故事的人也没有。阿香跪在床上合掌拜天,求菩萨保佑。其他多是不在乎的人,还在细论这其中的纠结,只道——
“你说她到底是什么人,来了就去伺候沈将军,沈将军又不对她温柔些,弄得她一身伤。”
“听说血都流了几大碗了,匕首进得深。搁往前,早拖出去扔了,不过一条贱命,这会儿怎么,还劳动大夫过去瞧?”
“就是呢,蹊跷得很。”
“你知道怎么刺得么?”
“这谁知道,打听了一遭,没一个知道的,只听说当时赵伯长在里头。”
……
话传了两日,各样的说法便都出来了,却无一种是好听的。而姜黎听不到,她在沈翼的帐里躺了两日,昏了两日。期间煎药喂药,都是阿香过来伺候的。她一面伺候便一面不自觉地絮叨,说:“好好的姑娘,折腾成这个样子。都是没爹没娘没人疼的,否则哪家爹娘能瞧着自家闺女受这些罪……”
沈翼听她絮叨,坐在案边也不说话,只把目光远远落在姜黎脸上。她还不睁眼,脸色唇色俱是十分苍白。他看着看着,忽说:“是我心胸狭隘了。”竟如此丧心病狂,用那般手段,对待一个已经失去家人,遭遇早已十分不堪的女孩子。
“嗯?”阿香愣了一下,看向他:“将军这话怎么说?”
沈翼没有接她的话,从案边起来,“我出去练兵,你照顾好她。”
阿香看着他出营帐,回过头来继续给姜黎喂药,而后继续絮叨:“小姑奶奶,快点醒吧。你是遇上好人了,还给你找大夫,给你用最好的药材,否则啊,小命也没啦……我们这些人,生了病的,要死就死,谁管你哦……这里死的人都多了,不少你这一个,可别去凑这个热闹……”
姜黎醒来的时候,是在她倒下两日后的凌晨。帐蓬里空无一人,摆设物件儿都是沈翼帐里的样子。她心里作呕,却使不上力气爬起来。再要动的时候,阿香端了药进来。看她醒了,姑奶奶小祖宗地叫,把药搁在榻边,先扶她起来,“可算醒啦!”
姜黎轻咳两声,浑身稀软,无半点力气。她睁着眼睛也费力,看向阿香,声音极虚地说:“我怎么还在这里?没把我扔去荒湖里么?我倒是想,想被扔去荒湖里……”
阿香端了药在手里,“先别说话,把药喝了,我再给你去伙房弄点吃的去。”
药碗送到鼻边,浓烈的苦味直往鼻腔里钻,姜黎摇摇头,“不想喝。”
阿香便拿了勺子舀上一勺,送到她唇边,“喝了,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醒都醒了,还作践自己不成?在我阿香面前不成,你得好好儿活着。快,别为难我在这里伺候你。”
这整个军营,姜黎最不想为难的,最不愿驳斥她话的,也就阿香一个。她张开嘴来,蹙眉喝了一口。以前吃药总还有人拿蜜饯儿哄着,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一口一口地喝,苦得难受,索性接过碗来,一气给喝下了。
阿香夸她一句,拿了碗出去,不一会儿便捧了碗清粥进来。里头的米与之前吃的不一样,精细得很,白生生的。阿香喂她吃,她就木木地吃,而后说:“带我回咱们的帐里吧。”
苍头奴 6.伤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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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把手里空下的碗搁到一旁,回过身来扶姜黎躺下,“我也想带你回去,但你这伤还没好,才刚换过药的,动弹大了不好。再者说了,这个帐里笼着暖炉,比咱们那里暖和,伤也好得快些。依着你折腾,那甭想好了。”
姜黎还是不大愿呆的样子,躺下了仍拽着阿香的手,目光略带哀求,“我不想再看见他,求你了。”
阿香愣了一下,意会到她说的是沈将军,便用另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安心养着,他晚上都到别的帐里睡的,不在这处。”
姜黎拽着她的手越发紧了些,虽也没有多少力气可言,指节泛着白,和唇色一个模样。她吸吸鼻子,声音也染上哭腔,说:“我一面都不想再看见他了,阿香,求你了,带我回去。我宁愿挨冻,宁愿伺候李副将军,伺候别个,哪怕折腾丢了命呢……”
话说得多了,姜黎便气急气短起来。到底是刚有些见好的身子,说话也没那么自如。阿香蹙眉看她,伸手摸摸她的脸,忽语气哀哀说了句:“别哭,在这里,哭是没有用的。”说罢了又觉十分丧气,忙打了打精神道:“我把碗拿去洗了,再给你跟将军求个情,让他应个允,叫我带你回去。”
姜黎信她,松开她的手,眼神稳下来,应了声:“嗯。”
阿香说得轻松,然心里略沉重。她原是连沈翼面都见不上的人,伺候的都是些下头士兵。年岁大上来,那事上便越发遭人嫌弃,也就越来越没了价值。这会儿是因着姜黎与她亲近,才得进了这主帐来,能听沈翼说上几句话。
她拿了那碗在手里,心思不安地出去,却是刚打开帐门,便看见沈翼站在帐外。她慌了手脚地要上去行礼,沈翼却在她前头低着声道了句:“免了。”
这便不行了吧,心想正是恰好的机会,上去把才刚那话婉转地与他说一说。哪知还未开口,沈翼又先说了句:“带她回去吧。”
阿香半句话未得说,便看着沈翼在自己面前转了身去,身上披风在身后膨起微微的弧度。照这么瞧着,这沈将军应是听到才刚帐里她和姜黎的对话了,结果却无恼怒,只是这般表现?她是越发瞧不明白了,这两人间的关系,哪里是常人看得懂的。
阿香一面摇头,一面拿了那碗去伙房洗了搁好,而后又回到主帐里去,眉眼带笑地跟姜黎说:“将军准了,叫我带你回咱们帐里。”
姜黎眸子更平稳了些,“那咱们现在就走吧,小心些,碍不到伤口的事儿。”
阿香扶住她的肩膀,叮嘱她,“小心,仔细伤口。”
扶了她下床,便拿了薄些的褥子披在她身上,也好挡些寒气。伤口在胸部,小心着不碰到,腿上倒是没什么事,便慢慢走了回去。外头寒气重,现下便都算不得事儿了。
路上阿香嘴也闲不住,小着声儿跟姜黎把刚才那事也说了,只说:“不是我给你求来的,是将军在帐外听到咱们说的话了。见着我,二话不说,便让我带你回来,稀奇不稀奇?”
姜黎不接这话,脚下步子走得慢。目光所及之处,是略显苍茫的郊野之景,一丛丛帐蓬立在这荒野里,孤孤单单的。
她忽自言自语道:“各怀怨恨,两不相欠。”
阿香不懂这话里的意思,看着她问:“什么意思?”
姜黎摇摇头,再无话。
阿香看不明白,摇摇头也不问了。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营中也有了真实那版的说法。大约是从赵安明嘴里说出去的,便也无人再问这个。姜黎在那样的情况下自杀是可以理解的,而沈翼为什么要那么做,无人想得明白。
阿香扶着姜黎慢走在帐蓬间,到达自己帐蓬的时候,才心生出踏实之意。也就这会儿,阿香觉得姜黎要回来是对的。那边儿的牛皮大帐蓬,不是她们该呆的地方,再暖和舒服,也呆不住。
阿香松口气,打起帐门正进去,撂下身后帐门抬起头的时候,忽愣住了。同样愣住的,还有姜黎。这帐蓬里好端端多了暖炉,姜黎的铺子上还多了两条蓬松厚重的被子。阿香看了眼姜黎,脱口而出的话,“沈将军叫人送来的?”
姜黎面无表情地站着,旁边的阿香却不等她搭话,直接过去把被子理开铺好,又过来扶姜黎过去,“走,赶紧躺下。她们都河边洗衣服去了,我要不是服侍你,也得过去。”
姜黎没有细缠执拗的力气,不知道那沈翼做这样的事又是为何。一想到他,心里作呕,要生出气恼来,只得不想罢了。她在阿香的照顾下去床上躺着,而后便耷拉着眼皮看头顶的帐蓬。帐里的暖炉慢慢生出暖气,身上的寒气便慢慢打脚心散掉了。
阿香想躲个懒,坐在她床沿儿上,问她:“要我陪着你么?”
姜黎大约明白她的心思,点点头,“嗯。”
阿香高兴了,又问:“我给你暖被窝,嫌弃不嫌弃?”
姜黎看着她摇头:“不嫌弃。”磨难至此,生死一线,很多东西都跟以前看得不一样了。
阿香便脱了鞋袜外衫,去姜黎对头进了被窝,把她的脚搂进怀里暖着。暖了片刻,她看着姜黎问:“累么?累了就不跟你说话,不累就再说会。”
姜黎确实浑身没什么力气,但她却不想闲着,闲下来想起许多生恼的事情。她动作很轻地摇摇头,“说会话吧。”
阿香便问她:“以前在家你娘也这么给你暖脚?”
姜黎摇头,“我娘不给我暖脚,家里的丫鬟乳母,倒是经常暖的。”
“你果然是大家族出来的。”阿香看着她,不再往深了问,怕她说起来难过,伤心伤肺对伤口没有好处。她忽想起了什么一样,问她:“来了也有数日了,你叫什么?从来你也没说过。”
姜黎想了一下,“阿离。”
“什么离?”阿香又问。
姜黎又想了一下,“以前是黎明的黎,现在是生离死别的离。”
话说起来丧气,阿香也就不追着问。她看姜黎越发疲累,便不再问她问题,而是自己给她讲自己以前的事情。讲得口沫横飞的,偶或也能将姜黎说笑了。
阿香说:“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姜黎一直听到睡着,心里想着,阿香这样的人,世间才有几个。谁不感叹命运不公,骂天咒地。她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活得纯粹开朗,实属不易。她像是这难熬岁月里的一道光,温和,并充满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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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里突然出现的暖炉,和姜黎身上的被褥,都让回来见了的女人们感到惊喜惊奇。这是她们入了军营至今从未见过的事,哪怕是之前有人得了李副将军万般宠爱,也没得过这般待遇。可那得这般待遇的人,却还因为刀伤在床上躺着。
人便感叹,“这都什么事儿啊!”说不明白。
姜黎压根儿不去想,她如今对沈翼,只有深不见底的恨意。这恨意却不外露,不与旁人说道。外头给的照顾,都是阿香替她接着。伙食叫之前好了不少,伤药、要吃的药,一顿也未曾断过。伺候的人仍是阿香,拿她做半个主子待。
伤养了四五十日,方才见出痊愈来。在这四五十日里,也如她愿的再没见过沈翼。军中的日子大致如常,没有其他波澜。只是姜黎的身世,以及和沈翼之间略显复杂凌乱的关系,旁人一直都有猜测,却不知其中半点真正的纠结。
姜黎身上的伤养好后,并带着手上的冻疮也好了七七八八。现时正是严冬,雪足足飘了五日,外头白皑皑的不见松木。女人们得了闲,日日在帐里做针线,闲唠家常里短。她们对姜黎也都另眼相看,对她总客气些。
姜黎女红不是很好,便也坐着跟她们学做。面糊糊一层层糊起来的糙布块,一针针地纳成厚鞋底。她们都做耐穿的衣裳,绣不上几处花纹。也唯有地位高些的,能穿点像样的衣衫。
那些士兵除了每日定时定点的操练,山间打猎的消遣也没了,便也时常在帐里。这便有些个闲不住的,要拉了女人去陪。三三两两成对,都是图个乐儿。
沈翼没有再找过姜黎,之前两人之间的事情也在军营里成了无人再提的旧话。时日过去得久了,那暖炉新被褥的事情也慢慢被人遗忘脑后。而姜黎,也便成了与帐里那些女人无有不同的人。一样的吃糙米野菜,一样的干活帮杂。
但这样一个美丽娇柔的女人在军营里,怎么闲搁得住?总要有人打起歪心思的。那李副将军早垂涎姜黎的美貌,但碍于她被沈翼相中了,自己不好上手。现下瞧着沈翼是把这人给忘了,自然又动起了歪心思。
他在练兵闲暇之余,开始找阿香到帐里伺候,还叫她:“阿离在帐里无趣儿,你也给本将军带来。”
阿香原诧异他怎么找到了自个儿,听了这话便明白了,原是惦记着姜黎。她抹不过李副将军的面子去,但也知道姜黎心性高,自然回来与她商量,“告诉沈将军去么?他知道了,李副将军一定不敢。”
姜黎摇头,“沈将军是我什么人?”
阿香被她问住了,蹙眉,“那还是要去他帐里?”
“去吧。”姜黎倒是瞧不出有什么异样,话说得坦然,“我宁愿伺候别人,也不想再见沈翼。来了这里,总是是伺候人的,躲不过去。即便能躲一阵子,也躲不过一辈子。迟早都要走的这一步,早一点晚一点,也不差什么。”
阿香原觉得这事于她艰难,抹不开面儿,心里搁不下自己的脾性,然没想到她说得这般轻松。她自己倒是缓了一阵,而后问她:“你当真这么想?”
姜黎把手里的线绕在指尖,打个结扣,“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想?”
阿香看她倒不是说得违心话,搁下手里的东西拍了下手,“这就不为难了,你跟着我,我叫你少受些难处。”
姜黎看向她,忽也放开了道:“教教我也怎么快活?”
阿香一本正经清清嗓子,往她面前凑凑,小声道:“她们都说,李副将军不行,那里忒小!”
姜黎原还能当常话说道的,听阿香这么说,脸上蓦地一红,打了她手背一下,“呸!”
苍头奴 7.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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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数日不歇。
阿香和姜黎牵手去李副将军的帐里,踩过深厚的雪,身后出现成串脚印,脚下那咯咯吱吱声儿在这暗色雪夜,清晰如在耳边。姜黎心中忐忑,搓得阿香的手指几乎掉了皮,但步子却没有回头的意思。认命了,总要做命里该做的事情。
阿香不时看她,头巾裹掉大半张脸,声音不甚清晰地说:“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你不愿见沈将军,我给你求去。但凡他言个声儿,这营中没人敢碰你。”
姜黎把脚从雪里□□,耳旁是呼呼风啸,“你不知道我和沈翼间的事情,原不该插手。你以为他拿我做什么,能宠我护我?那是瞎奢望。我和他之间,比作仇人且算轻了。他巴不得看着我受这些呢,没有管的道理。当时我自杀,不就是他要让赵伯长侮辱我,你忘了不成?这会儿找他去,不是自讨没趣?再讨来一顿羞辱,不如干脆行了这事儿,倒也不算叫人逼着,脸上面上难看了。”
阿香听着确实是这个道理,也说她不过,便道了句:“那……成吧,你看得开就成。我怕你委屈,回头再做出那烈性的事。”
姜黎呼口气,蒙着口鼻的头巾边缘冒出薄薄热气,“最委屈的都受过了,这就不算什么了。”
阿香再无说的,经过数几十个帐篷,和姜黎到了李副将军帐前,她便扬了声儿往里传话,“李将军,阿香过来伺候您来啦。”
听着里头的人应了声,阿香便打了帐门带姜黎进去。进去拿下头巾,掸去一身的雪渣儿,再一道儿行了礼,小着步子挂着微笑到李副将军旁边去。长形案子,上头摆了一壶酒,正在箸里烫着,旁侧几个酒杯摆得随意,并着两盘下酒的干果吃食。
阿香带着姜黎一坐下,自伸了手去那箸里的酒壶,倒上酒来,舔着笑道:“李将军,我把阿离给您带来了,您可欢喜?”
这李副将军是个莽汉长相,生得五大三粗的,笑起来脸上肌肉横起。他毫不避讳地盯着姜黎看,端了酒杯往嘴边送,“十分欢喜。”
姜黎既来了,不扫这帐里的兴,端了酒杯与李副将军同饮,喝下酒去,话却不说什么。她原是高贵的人,即便在这军营里蹉跎了两个来月,也与其他女人不同。她身上的气质,少有男人瞧了还能自信沉稳的。
李副将军也不免俗地现出些小人态,吃了酒忙自个儿夺下阿香手里的酒壶,给她斟起酒来。这斟罢了,又徒手捏了粒花生米,送到姜黎嘴边,“先吃一口。”
姜黎低眸看看那粗糙手指间捏着的花生米,这动作原是调情,却让她心生反感。表现出来是不能的,她便抬手接了那花生米,往李副将军嘴边送过去,“您先吃。”
这动作加话语,姜黎比的不是调情的样子,却还是叫李副将军酥了骨头。他张开嘴来,把那花生米含进嘴里,顺着那姿势便含了姜黎一小节手指头,吓得姜黎猛地缩回手来。
阿香在旁打气氛,不让帐里尴尬起来,就笑呵呵道:“将军敛着些,别把咱们阿离吓跑了。您是知道的,阿离只伺候过一回人。说起来,还是个姑娘呢。”
“是是是。”李副将军嘴上连声附和,那眼睛还是盯在姜黎身上。每稍多看上几眼,心里的躁动便多难耐几分。心里痒痒,巴不得立马行了那事儿。可面对这么个人,他又不自觉要讲究些分寸,要不然在这姑娘面前确实显得自己过于粗莽了,因嘴上说:“先吃酒,咱们坐着聊聊天儿。”
这就一面吃酒一面聊天吧,天南地北地不知说着什么。这李副将军心里还有另一打算,就是酒吃得多了,让姜黎软下来,行事也方便些。这姑娘瞧着就与别个不同,之前还在沈翼帐里自杀,可见是要有耐心的,不能照其他个那样对待。
姜黎确也没什么酒量,三五杯下肚,那脸蛋就红了起来,眉眼带雾。这再瞧着,比刚才还要诱人,大是看两眼就要叫人把持不住的。再喝下数杯,便越发现出媚态来。而后李副将军不再能耐得住,便对阿香说:“你出去,叫你进来你再进来。”
阿香明白他是要办事了,抓握了一下姜黎的手,便起了身。而此时,李副将军已是着急得很,片刻功夫也再等不了,不过看着阿香刚刚从案边起来,他就伸手一把把姜黎拽进了自己怀里,然后一面解她身上的衣裳,嘴上还不忘嘀咕:“美人儿,我的小美人儿……”
姜黎借着酒劲,微闭着眼睛靠在李副将军怀里,想着给了就给了,也就这样了。她的人生,在被充做营妓的时候,就早注定是这样了。微眯的眸缝间,她看着阿香打起了帐门,心里某个地方,一点点崩塌开裂。而就在她要闭上眼睛任身后人摆布的时候,帐门那处出现个人来。惊得阿香扑通跪地,也叫李副将军瞬时弹坐了起来。
姜黎身后没了靠头,猛地仰倒了下去。眉心发晕,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人掐腰扛去了肩上。她整个身子都是软的,晃晃悠悠,出了帐篷,在寒风里散了温热。身子凉了透,酒也跟着醒了一些。她知道扛自己的人是沈翼,便拿拳捶了他两下,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沈翼,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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