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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茗荷儿
走出一段距离,薛青昊问道:“姐刚才说的晋惠帝是谁?”
严清怡笑着解释,“他是晋朝时候的一个皇帝,当时百姓因为饥荒吃不上粮食,官员报到朝廷,晋惠帝说既然没有粮食,为什么不吃肉粥……咱们要是银钱富余,又怎么会图便宜买旧笔?”
薛青昊沉默片刻,“要不算了吧,读书太费银钱,家里样样都得靠姐,姐太辛苦了。”
严清怡亲昵地拍拍他的肩,“你不学着读书认字,以后怎么看兵书?如果去辽东或者漠北,怎么往家里写信,要是当了大官还得往朝廷写奏折,反正不进学堂不用交束脩,就点笔墨钱,一年下来花费有限。”
薛青昊想想有道理,铿锵有力地道:“姐放心,我一定会上进,以后好好孝敬娘,孝敬你。”
严清怡笑一笑,寻到另外一家文具铺子买了纸笔等物,回家前,又买了十斤禄米两斤粳米和二两五花肉。
薛青昊不用严清怡动手,自己背着米袋子,拎着麻绳,“吭哧吭哧”回了家。
薛氏把五花肉分成两份,一份切成肉粒炸了豆酱,另一半切成片炒了个水芹菜。
中午就着稀饭吃了芹菜炒肉,晚上吃炸酱面。
薛青昊吃了个肚子溜圆,满足地舔舔嘴边的酱渣子对薛氏道:“真好吃,什么时候喊林大哥来吃饭,娘也做炸酱面吧。”
薛氏嗔道:“炸酱面上不了席面,哪里好待客?我看上次阿清做得那个干丝汤挺好,要是林教头喜欢吃,请他得便过来就是。”
“那我明天就告诉他,”薛青昊欢喜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薛青昊又去了府衙。
薛氏与严清怡做在院子里挑拣禄米中的沙子。
万晋朝官员的俸禄有银子也有米绢,通常用作禄米的都是陈米,或者里面掺杂了沙粒,虽然吃着不好吃,但价钱上要便宜许多。
薛氏蒸米饭或者煮大米稀饭时候,往往再抓一把粳米进去,这样味道能好一些。
头低久了,严清怡脖子又酸又痛,正打算起身缓一缓,忽听门外有人叩响了门环,“请问,薛氏素真住在这里吗?”
严清怡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薛氏。
薛氏闺名素真。
不过已经十几年没人这么叫她了。
严清怡疑惑地走出去,就见门口林林总总站了七八个人,叩门的是个十五六岁丫鬟模样的人。
见有人出来,丫鬟谦卑地笑笑,指着旁边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妇人道:“这是我家太太,前来寻找薛氏素真,不知她可是住在这里?”
不等严清怡回答,身后已经传来薛氏的声音,“大姐,是大姐?”
那中年妇人连忙上前,一把抱住薛氏,“三妹,果然是三妹,我这苦命的三妹,让姐找得好苦啊。”
两人抱头痛哭。
严清怡恍然,原来这妇人便是薛氏惦念已久的大姨母。
想必已经打听到薛氏和离了,所以见面就说“苦命的三妹”,还能找到这里来。
可门口并非说话之地。
严清怡扯一下薛氏衣襟,笑道:“娘,快请姨母和这许多人进屋坐。”
薛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拭了泪,拉住大姨母的手往里走,边走边道:“这是我的大女儿,叫严清怡,前几天过了十二岁生日。”
大姨母细细打量严清怡两眼,点点头,“相貌随你,我看着比你年轻时候还俏丽。”
薛氏将大姨母让到厅堂正首位的椅子就坐。
严清怡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个礼,“见过姨母。”
大姨母将她拉在身边,再看几眼,赞道:“好孩子。”
旁边丫鬟极有眼色地递上一只海棠木的盒子。
大姨母将盒子塞给严清怡,“一些小玩意儿,留着玩吧”,又撸下腕间一支绿汪汪的翡翠镯子,硬给严清怡套在手腕上,“我家里一窝小子,就眼馋个闺女。”
严清怡笑着道了谢。
大姨母扬手将站在廊檐下的几人叫进来,“这是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快,都进来见见三姨母和你表妹。”
门外顺次走进三人。
严清怡一看,巧了,前头两人正是昨天在水井胡同见过的。后头那个年纪跟薛青昊差不多,倒是头一次见。
大姨母指着他们顺次介绍,“老大陆安平……”





严家长女 40.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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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平?
不过是简简单单三个字, 却好似晴天霹雳般在严清怡耳边炸响。
严清怡脑子顿时“嗡”的一声,前世各样事情如潮水般奔涌而至。
怎么可能?
在这个地方遇见他, 而且还是今生的表兄?
严清怡茫然地望过去。
陆安平约莫二十出头,穿件雨过天青色的直缀,中等身量, 方正脸儿, 眉宇疏朗唇角开阔,既有文人的温文尔雅, 又隐隐透出一股豪迈气概。
记得二哥罗雁回曾说他直爽豪气,数次督促他上进;父亲也曾夸他若春风沂水。
大姨父祖籍江西,前世罗雁回说陆安平是宜春人。
两相对照,不是他又是谁?
他与罗雁回称兄道弟, 在罗家白吃白住两个月, 然后一本状纸洋洋洒洒写了四页, 将罗家害得家破人亡。
严清怡心潮翻涌, 心“怦怦”跳得厉害。
在牢狱里她曾无数次想过当面质问他究竟有没有良心道义,想将他剖心剥皮, 看看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此时人就在眼前!
严清怡再忍不住, 脱口骂道:“你这个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无耻之徒,良心都让狗给吃了?”
一言既出,满屋人都惊叹了。
陆安平更是懵懂,愕然地问:“表妹为什么这样说?昨天固然是我跟二弟言语不当冒犯了表妹, 可总不至于两面三刀?”
薛氏也板了脸嗔道:“阿清, 到底怎么回事, 哪有这样跟表哥说话的,还不快赔个不是?”
严清怡懵在当地,脑海里纷乱如麻,一时竟分辨不出身在何处。
仿佛仍是在罗府,她冷着脸训斥失手打碎瓶罐的小丫鬟;又仿佛是在牢狱,一众人围住苏氏哀哀地哭;一晃眼又是在阴森森的柴房,满脸横肉的婆子撸起袖子一掌掴在她脸上,“再让你手贱,还敢不敢吃里扒外了?”
种种情绪纷沓而至,严清怡茫然地看着周围,不知该如何辩解。
薛氏扯着她袖子催促,“快,给表哥赔个礼。”
这怎么可能?
陆安平害她家破人亡,她怎肯跟他赔不是?
严清怡甩开薛氏的,提着裙子冲出门外。
六月的天,骄阳似火,路旁树木被太阳晒得低垂了枝叶,夏蝉无精打采地叫着“知了,知了”。
严清怡却好似置身冰窟,从心里往外丝丝透着寒意,没有一点温度,也找不到可以暂歇的去处。
走在街头,看着行人来来往往,严清怡心底一片茫然。
不管前生如何,这一世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她实不该这样横加指责。
可要怎样跟薛氏与大姨母解释,又要如何阻止陆安平与罗雁回见面?
严清怡毫无头绪。
正烦恼着,忽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接着传来个戏谑的声音,“老远就看出是你,果然没有认错。”
严清怡回头,看到身穿绯衣,摇着象牙折扇的李实,顿时心生警惕。
李实瞧出她的戒备之意,“切”一声,“怕什么,就你这身量,二爷我真想动手,你还能跑得了?只不过二爷应了人,以后绝不碰你一个手指头,呶,看清楚了,我刚才用扇子敲的,没动手。”
有了前车之鉴,严清怡根本不敢相信他,眼角扫过树荫下挑着箩筐卖西瓜的几个农夫,慢慢往那边挪动。
李实仍是热络地说:“大热天你在家里待着,跑出来干啥,不怕晒黑了?不是我说你,你认识林栝怎么不早说,要不也不能闹出那桩误会事儿。”
严清怡听到“林栝”,心头骤然生出一种安定之感。
她还有林栝,可以去找林栝。
四周张望下辨明方位,严清怡抬脚朝府衙走去。
李实摇着折扇不紧不慢地跟着,边走边问,“你啥时候认识林栝的?他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见了人都爱答不理的,有什么好?对了,我看你刚才神思不属的,怎么回事,说出来二爷给你撑腰。实话告诉你,这济南府就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儿。”
严清怡仍旧不搭话。
走到府衙后门,李实熟络地招呼门房,“小六子,去号房把林栝叫出来。”顺手扔出去几文大钱,门房身手还算敏捷,张手接住两枚,又在地上捡起另外三枚,乐呵呵地说:“二爷稍等,我这就去喊人。”
李实得意地对严清怡道:“府衙的人就没有我不熟的,想找谁一句话的事儿。”
严清怡只作没听见,沉着脸朝门里张望,没多大会儿,林栝高瘦的身影就出现在视野里。
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一见到那身熟悉的靛蓝色衣衫,严清怡心中诸般复杂的情绪尽都变成了委屈,鼻头一酸,眼眶便溢满了泪水。
林栝看到她,明显吃了一惊,怒目看向李实。
李实也看到她的泪,急忙解释,“跟我没关系,我连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她,我就是护送她过来,护送!”说完,收起折扇灰溜溜地走了。
严清怡抬手擦擦眼角,勉强露出个笑,“我没事儿。”
怎么会没事?
林栝了解严清怡,她顶着寒风在街上叫卖绢花时没哭过,她修葺房屋忙得焦头烂额时没哭过,她被李实强掳到马车上也没有哭。
她这般坚毅柔韧的人,要不是遇到极为难之事,怎会轻易在人前落泪。
只是此处并非说话之地,林栝左右看看,柔声道:“前面不远有家茶馆,我与店家相熟,去那里坐坐可好?”
严清怡低低应了声好。
因近中午,茶馆里客人并不多,只三四桌。
林栝跟店家简短地说了几句,店家将两人带到一间偏僻小屋,送来一壶茶,掩上门离开。
周遭终于没了人,严清怡强憋回去的眼泪一下子喷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滑。
林栝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拭,“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严清怡摇摇头,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林栝身子一僵,扎煞着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身前是她温软的身体,鼻端萦绕着她独有的馨香,而胸口处,被她眼泪洇湿的地方似是燃着火,灼痛了他的心。
林栝犹豫数息,揽住她肩头,安抚般轻轻拍着。
过得片刻,严清怡慢慢止住泣声,看到林栝胸前被濡湿的一大片,赧然道:“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不碍事,”林栝抬手抹掉她腮旁一滴泪,触手之处软滑柔腻却又微凉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颤,声音越加低柔,“是不是受了委屈,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严清怡摇头,“不是,没人欺负我,也没受委屈,是我平白无故地骂了别人,不想道歉,又不知如何解释。”
林栝毫不犹豫地道:“那是他该骂,用不着解释。”
严清怡忍俊不禁,脸上泪痕犹存已是笑靥如花。
谁说他不会说话,明明他很会说,恰恰说在她心坎里。
林栝被她粲然的笑容吸引,目光凝在她的脸上移不开,眸底浓浓的是对她的情意,严清怡不敢与他对视,红着脸低了头,手指却轻轻攀在他胸前,抚在眼泪濡湿的地方。
隔着单薄的夏衫,她能感受到他紧实强壮的肌肉,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就在她掌心之下,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抬头,目光平视处,正是他裋褐的领口。
严清怡顿时想起做好的那身衣裳,开口道:“上次做的衣裳长了,回头给你改一下。”
林栝笑道:“不用麻烦,明年就能穿。”低了声音问,“你现在好受些了?”
严清怡长吸口气,“嗯,贸然跑出来,我娘兴许正担心,我得赶紧回去。”
林栝道:“你稍等会儿,我即刻便回。”开门出去,旋即端了盆清水回来。
严清怡绞了帕子擦把脸,见店家又送来碟包子。
林栝接过,放在桌上,顺手掂起茶壶,斟出两盅茶,“已经晌午了,先吃点东西稍微垫垫,吃完后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家里来了客人,想必阿昊也该回去看看,我先替他告两天假,我们一道回去。”
林栝并不勉强,等严清怡吃完两只包子,他将余下的吃了,回府衙叫出薛青昊。
薛青昊闻言,兴奋得语无伦次:“果真是大姨母,还有三位表兄,那个做官的表姨夫来没来?也不知他们要住几天,咱家地方足够,就是没有被褥盖,我倒是可以跟表兄挤一挤。”
这接二连三的问题严清怡也不清楚,只笑着回答:“等回家问问娘不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紧赶慢赶地回去,见客人已经离开,空荡荡的厅堂里只薛氏一人沉着脸坐在椅子上。
严清怡心里“咯噔”一声,迟疑着上前问道:“娘,姨母他们走了?”
薛氏抬头,淡漠地瞪她一眼,忽地用力拍在桌面上……




严家长女 41.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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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你大姨母足足二十年没有见过面, 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好容易见到了, 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薛氏盯着严清怡,眼圈忽地就红了,“你大姨父高升要到京都做官, 你二姨父生意做得也越来越好, 姐妹之中只有我过得凄惶,也只有我是被男人撵出来的, 本来寻思着你能给我长点脸,可你……你一个姑娘家跟男人说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话,让你大姨母和你表哥听了会怎么想?我教养出来的闺女暗地里不知做出什么丑事,把怒气往旁人身上发?”
严清怡咬住下唇不啃声。
薛氏续道:“你一向主意大, 我管不了你, 可今儿必须得管一管, 是不是林栝勾引得你, 所以才那样口无遮拦?”
“娘,”薛青昊大惊, 愕然地看向薛氏, “这到底怎么回事?”
薛氏斥道:“跟你没关系,回你屋里去。”
薛氏素来温柔亲和,即便生气也尽量克制着,何曾有过这种怒极的时候?
薛青昊不敢多语, 忐忑地扫了眼严清怡, 乖乖回了西屋。
严清怡顿一下, 温声道:“娘,林教头为人坦荡磊落,从未有过逾距之举。再者,娘即便不相信林教头,难道也不相信我?”
薛氏长长叹口气,“那你说,你为什么对你表哥说那番话?你表哥说,就昨天在文具铺子见过你,虽说当时有些口角,可再无得罪之处。”
严清怡思量番,半真半假地说:“有件事儿我一直没告诉娘,自打我搬到这边来住,夜里时不时做梦,梦见有个人口口声声说待我好,要跟我一道侍奉娘亲教导弟弟,但始终瞧不清那人真面貌。谁知昨儿见到两位表哥后,夜里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真真切切看清了那人的脸,就是大表哥的模样,他骂我不敬公婆不守妇道,又设套陷害阿昊进牢狱,还把娘从家里赶出去……本来我想就是个梦,许是昨儿被气着了,夜里才做这么个荒谬的梦。谁成想,那人竟然就是大表哥,我当时一急,错把梦境当成了真,才出口质问。”
薛氏怔住,半信半疑地问:“你真做了这样的梦?”
严清怡毫不犹豫地说:“我哄骗娘做什么,之所以瞒着娘,实在是说不出口……我知道我做得不妥当,不该把梦里的事儿当真,可先前也做过爹要噎死我的梦,我心里着实害怕。”
薛氏慢慢松缓了脸色,“刚才,你大姨母说过要带你去京都的话……”
“去京都?”严清怡惊讶地问。
薛氏点点头,“你大姨母家里还有个表姐,去年嫁到余杭,眼下你大姨母身边只剩下三个儿子,她又是最喜欢闺女的。来济南府之前顺道往东昌府见了你二姨母,挑了她家一个姑娘还有你,想带在身边,以后就在京都说个婆家。”
去京都?
严清怡心头大震。
去了京都就有机会见到前世的爹娘和二哥,就有机会阻止前世的惨剧。
严清怡急切地问:“娘应了?”
“你主意那么大,我哪里敢应,只说考虑两日。我琢磨着你大姨母有亲上加亲的意思,可你这边跟林栝不清不楚的,又做个那样的梦,倒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为好。”
严清怡缓一口气,问道:“大姨母要在济南府待多久,她住在哪里了?”
薛氏惆怅地叹,“她一家连主子带奴才十好几口子,咱家这点地方哪里挤得下。你大姨父跟同知李老爷是同一科的进士,暂且住在他家里。明日你二姨母会带你表姐过来,少不得再住个三五日才走。”
大姨父陆致跟李兆瑞竟是同科。
没准前世两家也是一道进的京都,现在大姨父一家就要往京都去了,怎么李兆瑞一家没有动静呢?
记得李兆瑞是在吏部稽勋司当郎中,是正五品官员,虽然是跟同知是平级,但京官向来比地方官矜贵,也算是升迁了。
那前世的陆致是什么官职?
她竟是从没听罗雁回提起过。
严清怡脑子转得飞快,只听薛氏又道,“明儿你两位姨母来了,别再闹出今儿这种事来,记得好生给你大姨母赔个礼。”
严清怡忙点头,“我知道,一定好生给姨母赔罪,可娘千万别把我做梦的事儿告诉姨母。”
薛氏嗔道:“这种事儿哪好乱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再者说,梦里的事情当不得真,你姨母要是知道,一准得笑话我……对了,你跑出去大半天吃了午饭没有?”
严清怡道:“吃了两只包子,娘呢?”
“你表哥叫了桌席面,一大桌子菜连半数没吃上,我本想留着夜饭吃,谁知你表哥打发伙计连盘子带剩菜全带回去了……那盘子咕噜肉酸酸甜甜的,你肯定爱吃,可惜了的。唉,你找几件体面点的衣裳出来,明天好生打扮打扮,别像今天似的寒酸,我去把院子扫扫窗棂擦擦,家里虽简陋,总得干干净净的。”
严清怡应着,扬声将薛青昊叫出来帮忙打扫,她回东厢房把明儿要穿的衣裳裙子找了出来。
衣裳是去年做的青碧色短衫,裙子则是林栝给的那块妃色布料。
青碧配妃色原本不太协调,但短衫上绣着红色腊梅,罗裙上则绣了碧色兰草,看起来相得益彰。
看到罗裙,不可避免地想起林栝。
他动作温柔地替她拭泪,笨拙地拍打她肩头,明明是个不谙情~事不曾与女子亲近过的人,却能想到帮她端水洗脸。
还有她说平白无故地骂了人,他不假思索地站在她这边说,是那人该骂!
说话时,他温热的气息就在她头顶回旋,密密实实地笼着她。
严清怡心头既酸且甜,情不自禁地红了脸。
她想去京都,却不会与表哥或者表弟亲上加亲,林栝待她的情意,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
反正林栝也得去京都,她就在京都等他,等他武举高中,等他打仗立功,等他与她成亲。
严清怡想一想,掏出自己平常用的荷包,穿针引线飞快地绣上一丛水烛,唤了薛青昊进来,“帮我跑趟腿,送给林教头。”
荷包是藏青色细棉布做的,原本绣着白色的玉簪花,很是清雅,这会儿再加一丛绿色水烛,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薛青昊皱皱眉头,“这好看吗?”
严清怡道:“管这么多,让你去就去呗。记着,这事儿就你知我知,再有林教头知道,不许告诉第四个人……娘也不行。”
薛青昊顿时想起适才听薛氏说过的话,骤然睁大眼睛,喜道:“姐,你是不是跟林大哥好?”
“不是!小孩子家胡说八道什么?”严清怡红涨着脸,“赶紧去,回来还得干活儿。”
薛青昊将荷包忘怀里一塞,正要走,回过身问道:“就送荷包,有没有别的话?”
严清怡犹豫会儿,“没有,就说大姨母一家要进京赴任,可能会带我去住一阵儿。”
“啊?”薛青昊惊讶声,没顾得上多问,撒腿跑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薛青昊大汗淋漓地回来,进门先往厨房去,舀一瓢水“咕咚咕咚”灌下肚,又问,“姐呢?”
薛氏斥道:“让你扫院子,又疯跑到哪里去了?你姐出去买西瓜,明儿你姨母来,总不能连片瓜也吃不上。”
薛青昊忙去拿扫帚,薛氏道:“不用你,你姐早扫干净了。你好生把你屋里东西收拾整齐,记得明早起来头一件事就是叠被子。”
薛青昊胡乱地应着,把书案上文房四宝以及书册都归置好,眼瞅着严清怡抱一只大西瓜进门,忙迎出去接在手里。
他力气比严清怡大,毫不费力地将西瓜放进厨房,掏出怀里一封信交给严清怡,“林大哥给你的,就写了五个字。”
严清怡眼一瞪,“你偷看了?”
“没有,没有,”薛青昊连忙否认,“林大哥写的时候我帮他抻纸来着,他没说不让看。”
严清怡打开信皮,里面四四方方一张纸片,又瞪他一眼,“巴掌大的纸还用你抻?”
薛青昊跳着脚解释,“他开始写得多,我帮他抻着,后来就团了不要,只挑出一句重新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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