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长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茗荷儿
严清怡应道:“李实家境颇丰,他爹娘想给他寻个官家小姐,或者读书人家的姑娘。秦四娘先前嫁过人又做过牢,所以李实娘亲万般不愿意,想把李实关在家里强行给他娶一个。李实就跟秦四娘私自逃到京都来,他们本想赚些银钱衣锦还乡,也好打动家里人,没想到却是四处碰壁,这才又生出回济南的念头。”
说到秦四娘,不免想到自己。
就连李实的爹娘都惦记着好门户的姑娘,何况眼前金尊玉贵的七爷。
自己能被他瞧中当个外室,恐怕也得感恩戴德了吧?
一念起,遂敛起先前愤懑,垂手站在旁边。
七爷淡淡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们也算是情深义重志同道合,那就成全了吧。”
“真的?”严清怡低呼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七爷说话当真,你可愿意替他们做主?”
大大的杏仁眼黑白分明,像是深涧清泉,七爷自她眸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弯起唇角,含笑点头,“去把他们叫进来。”
严清怡大喜过望,飞快地转身往外走。因走得急,罗裙的裙摆微微晃动,荡起小小的涟漪,罗裙底下墨绿色的绣鞋时隐时现。
七爷轻舒口气,暗暗为自己的机智得意。
严清怡先吩咐月牙到外院唤李实,又亲自到东厢房找秦四娘。
李实原先是满怀壮志地来京都发财的,不打算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去,可最近又在外头跑了好几天,不但那些地角好的大店面贵得离谱,就是那种挤在犄角旮旯里的小铺子,也是要价昂贵。
心灰意冷之下,他便打消了留京的念头,一心一意地做着回济南府的准备。
他在济南府几乎算是横着走的,可来京都不到一年,先后被揍了好几次不说,而且走到哪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地装孙子。
想起以前的风光,李实也颇为怀念,正好严清怡送他件好衣裳,立刻就得瑟着穿上了,又寻出尘封已久的象牙扇,打算临走之前装次大爷威风威风。
不曾想刚出大门就遇到了七爷。
这会儿他正斜靠在罗汉榻上跟薛青昊发牢骚,“……京都很多好玩的地方我都没去过,难得你休沐一天,咱们到处溜达溜达多好,顺便买点新奇玩意带回去。我娘见识短,看到这皇城根儿的东西,兴许一高兴就把亲事应了,没想到……早知道看看黄历就好了。。”
薛青昊也满肚子怨言,“先生都说过,我不科考,不需要非得咬文爵字,多读写史书知道人情世故就行。七爷也不知道从哪里拽了几句诗文,我都没听说过。哎呀,真倒霉!”
李实摇着折扇点头,“是倒霉,大清早的,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受了腌臜气,发作到咱俩头上来了。你说,我就愿意摇折扇怎么了,又闪不了他的舌头,管那么多闲事,就是大冬天我也照样摇。”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说得来劲,就听月牙在外面说七爷有请。
李实顿时蔫了,跳起来就走,走到门口折回来将扇子扔下,屁颠屁颠地进了二门,瞧见严清怡,立刻凑上去问道:“七爷没说什么事儿,娘的,刚在门口看见他,劈头盖脸把我一顿训。是不是又想把我喊过去训一顿?”
“你刚才看到七爷了?”严清怡皱了眉头瞧着他身上长袍。
“倒霉催的,可不是见到了。”李实撇着嘴,“我跟阿昊原本打算去城隍庙逛逛,刚出门被他堵了个正着。”
严清怡恍然大悟。
难怪七爷进门之后就怒气冲冲地跟她要衣裳,原来是瞧见李实了。
谁想到会这么不凑巧!
也怪李实,送他的程仪不等回济南府再穿,这会儿得瑟什么?
严清怡狠狠地瞪他一眼,顾不得解释,连忙道:“你赶紧回去换件衣裳,快,别磨蹭,随便换哪件都成,只别穿这件。”
李实也醒悟过来,暗骂声娘,一溜小跑着出去换过平常穿的青莲色长袍回来,与秦四娘一道走进厅堂,行过礼,恭恭敬敬地站着。
七爷端坐在太师椅上,瞥见李实已经换过衣裳,心里舒坦了些。再仔细地端详下他的面貌,见五官还算周正,只是身上脱不了街痞的那股子流气,像是纨绔久了的,便没当回事儿。
又侧头瞧秦四娘。
她长相普通,但眉宇间很开阔,有种寻常女子难得的爽朗。
七爷点点头,沉声问道:“听严姑娘说你两人是情投意合,想要结成夫妻?”
李实懵懂着不知怎么回事,秦四娘适才已经听严清怡提到过,“扑通”跪在地上,“恳请七爷成全。”又伸手拽了拽李实的衣袍。
李实马上反应过来,紧跟着跪下:“恳请七爷成全,小的定然牢记七爷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七爷“哼”一声,“我可以成全你们,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二人往后不得有纷争不得起干戈。”又特意指着李实道:“你不许休妻不许合离不许纳小,若应了,自有我替你们周全亲事,若是不应,那就作罢。”
李实根本来不及细想,只知道七爷答应替他跟秦四娘做主,顿时磕头如捣蒜,“小的答应,什么都答应,保证做到。”
严清怡倒是听得真真切切,心想七爷倒是实实在在地偏在秦四娘这边。
有他这句话,秦四娘可保终生无忧,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正思量着,又听七爷问道:“你们可记得生辰八字,我吩咐钦天监给你们挑个吉利日子成亲。”
两人连声回答:“记得,记得。”
严清怡取来笔墨纸砚,往砚台里注半池水,右手捏着墨锭,左手扯住衣袖,不徐不疾地研着墨。
等墨好,铺开一张裁好的宣纸,两边用镇纸压了。
提笔蘸墨,写下两人的生辰八字。
七爷冷眼瞧着,纳罕不已。
他是知道严清怡能写一手好字,却是第一次看到她动笔,没想到这连串的动作,娴熟而从容,颇具大家风范。
一个落第秀才的女儿绝无可能教出这样的气度。
待得墨干,严清怡双手奉到七爷面前。
七爷扫一眼,字体既有颜体的端方大气,又不失灵动随性,没有四五年的苦功不可能练出来。
七爷不动声色地收起来,对李实两人道:“去吧。”
李实欢天喜地地奔出去。
须臾,门外便传来丫鬟嬉笑着的道贺声。
严清怡弯起唇角,对七爷道:“多谢七爷成全。”
七爷迎着她的目光,“我成全他们,谁来成全我?”
严清怡立刻沉默了,只听七爷又问:“你的亲事谁能做主?”
严清怡思量片刻,摇头,“没人做主。”
薛氏已经过世,严其华早就写了恩绝书,断绝父女关系,其余别人谁还关心她的亲事?如果非要找个能做主的,那就是薛青昊了。
可薛青昊凡事都听她的,说来说去还是没人。
七爷道:“既是没人,那就是你自己了……还是以前的老话,我心仪你,想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我,”严清怡根本不曾预料到他会这样问,两只手无措地绞在一起。
比起无名无份的外室,她自然想要当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七爷是平王,他的妻便是王妃。
王妃要上玉牒的,要经过圣上跟皇后首肯,而且纳采问名前,都要祭告天地宗庙,大婚时还有另外一套繁复的规矩。
除去这些不谈,万晋朝历过五任帝王,分封的王爷足有数十位,还从未有过迎娶寒门之女的例。
七爷说娶她,无疑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
可这馅饼她敢接吗?
就是接了,能保得住吗?
严清怡抬眸,低且清楚地回答:“多谢七爷抬爱,可是我不敢高攀。”
七爷对牢她的眼,“你只需要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
他乌黑的眼眸里沉静若寒潭,隐隐带着宗室独有的威严气势。
这气势压迫着她。
严清怡紧紧地咬住唇,想起之前被人欺压被人凌~辱的日子。
既然都是身不由己,她为什么不选择个有利的位置,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都仰望她?
她微阖了双眸破釜沉舟般回答:“我愿意。”
七爷长长地舒口气,侧转了头,片刻,低声道:“我不需要你攀附我,因为我会矮下~身让你靠着,风雨虽急疾,根株不倾移……”
严家长女 135.第 1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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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虽急疾, 根株不倾移。
听起来很好。
林栝之前也曾说过,“蒲草韧如丝, 磐石无转移”,可说变不也很快就变了?
严清怡没办法相信,却识趣地没有作声。
七爷心里暗叹一声。
适才, 听到李实跟秦四娘的喜事, 她还是笑逐颜开,可轮到她自己的事情, 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
说到底,她并不相信也不情愿。
可七爷不愿再等。
三年前,严清怡回济南府的时候,他在京郊的土地庙就对她说过心仪, 她视若罔闻。斗转星移, 三年已经过去, 她仍是对他无动于衷不假辞色。
这样远远地看着, 等再久都没有用。
他要守着她,与她朝夕相对, 与她耳鬓厮磨, 他要让她参与到他的生活里,让她的眼里心里全是他。
七爷敛了神思,柔声问道:“你可记得你的生辰八字?”
严清怡思量片刻,才回答:“我只知道出生年月, 却不知道时辰。”
其实, 薛氏曾提到过, 原身是快天亮的时候出生的。
推算起来,应该是寅正或者卯初。
可她是两世为人,从肉身上看,是严家的女儿,而从魂魄上看,却是罗家的姑娘。
钦天监多得是会观天象测命数的能人异士,如果看出异数,把她当成妖魔鬼怪,她还怎么立足?
严清怡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赌。
七爷不疑有他。
人的生辰八字关系到命理时运,通常不会告诉别人,只有亲生爹娘才知道。而且只有论及嫁娶或者涉及生死才会用到。
薛氏死得突然,严清怡不知道也是正常。
七爷点点头,提笔蘸墨,就着适才她拿来的一沓纸记下她的生日,边写边道:“你这边没有人操持,六礼就从简来办,纳采、问名和纳吉就免了,纳征不能省,而且三书我想昭告天下,你觉得可好?”
三书就是聘书、礼书还有迎书。
纳征则是过大礼,男方要把订亲的聘书和写着聘礼单子的礼书送到女方家里。
严清怡不太懂这些俗礼的具体步骤,却是明白昭告天下就意味着得到了宗室认可,是要堂堂正正地嫁到皇家去。
遂点点头,道一声,“好”。
脸上仍是平静如水,没有半丝喜色。
七爷盯着她片刻,忽而垂眸,往砚台里续上少许水,执起墨锭再研数下,略思量,提笔在纸上写下数行字。
少顷,搁了笔,略带抱怨地说:“一上午说得口干舌燥也没人沏杯茶给我。”
严清怡恍然醒悟,急忙道:“我这就去沏茶。”
“算了,”七爷笑着拦住她,“你要有心也不至于现在才想起,我平常喝老君眉,等让人送些过来备着。还有衣裳尽快做出来,我等着穿,要粉白的并蒂莲。还有嫁妆我替你准备,可嫁衣你得自己绣。”
说罢,拎起椅背上搭着的斗篷递给严清怡。
意思是要她伺候他穿衣。
严清怡抖开斗篷,双手撑着披在他身上,在给他系紧带子的时候,七爷一把握住她的手,俯首,双唇靠近她耳边,低低道:“嫁衣上绣白头富贵,我要与你白头到老共享富贵。”
严清怡只觉得触手冰凉,尚不及反应,七爷已然松了手,撩起门帘大步离开。
严清怡看着摇晃不停的门帘,片刻才收回视线。目光触及四仙桌上的纸,上面写着:
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
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忽而就想起,三年前,她在济南府刑讯,青柏曾经对她说,七爷闲来无事经常会念这首诗。还盯着她问:“七爷所愿能不能得偿?”
三年过去,七爷心愿未改,而她的愿望早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严清怡轻轻地拿起那张纸,竖着对折,再横着对折,慢慢地撕成碎片。
这时,辛姑姑带着丫鬟们兴高采烈地进来,笑道:“李家二爷在二门散钱呢,说心愿得偿让大家都沾沾他的喜气。我寻思着要不今儿多置办几个菜,再开一坛酒,好生热闹热闹?”
严清怡笑着道好,又指了桌上笔墨文具对月牙道:“都收了吧,再去瞧瞧阿昊在不在,我有事问他。”
月牙利落地将碎纸屑拢进字纸篓,然后把纸笔等物放回西次间。
新月则到外院去找薛青昊。
不大工夫,薛青昊手里捏一串糖葫芦进来,喜气洋洋地说:“李大哥买的,外院我们都有,这个给姐吃。”
严清怡微笑,“听说还撒钱了?”
“嗯,”薛青昊毫不犹豫地回答,“李大哥特地换了十贯钱,他本来打算在大街上撒的,刘大哥拦着没让,就在家门口和二门撒了,我抢到一大把,差不多一百文。”
严清怡忍俊不禁。
这还连聘书都没有呢,八字才刚写了一撇,就这么得瑟,要是真等到成亲,岂不要上天?
想是这样想,却也由衷地替秦四娘高兴,接过薛青昊手里的糖葫芦,掰下一粒山楂塞进嘴里,余下的仍旧还给他。
薛青昊“咯嘣”咬一大块糖下来,含混不清地问:“姐找我什么事儿?”
严清怡把口中山楂咽了,才开口道:“上次让你把荷包巷的东西收拾一下,你始终没去。我想让你趁着天气还不太冷赶紧去搬过来,说不定哪天房产经纪揽了新租客,咱们倒是耽搁别人入住。”
薛青昊有些心虚,他是想去来着,可好巧不巧,两次都在半道遇见林栝,一顿拳脚之后就把这茬忘记了。
此时听严清怡又提起,忙不迭地说:“再过几天,我休沐的时候就去。”
严清怡叮嘱道:“那就下次休沐,千万不能再拖延。我跟你说,东屋那个柳条箱笼里有只桃木匣子,里面是以前林大哥的一些东西,那几封信都烧了,不用留着。有只玉扳指系了条红绳,是要还给他的,你先收着,什么时候见到他就还给他,另外还有只手~弩,这个我想带着防身用。然后厨房里的那些锅碗瓢盆就不用带了,兴许后来人能够用得上,其余东西都带了来,都是花银钱买的。”
薛青昊一一记在心里。
三天后,青柏将李实与秦四娘的婚书送了来。
婚书是大红色的洒金笺。
左上角写着两人名讳,然后是“合两姓以良缘,敦百年之静好,谨订此约以偕白头”的字样。左下角主婚者写着楚瑭的名字,并盖了一方私印。
随着婚书另有钦天监选定的日子,一个是三月初九,一个是五月二十六。
都在明年。
上面用了钦天监的官印。
李实不无遗憾地说:“还得等小半年,我以为就这几天把亲事办了,哎呀,白忙活了。”
秦四娘脸色涨得通红,盯着两个日子盘算片刻,开口道:“三月吧,三月更合适。”
李实连连点头,“对对,我也这么想的,越早越好。”说罢,将婚书和钦天监的文书仔细叠好,塞进怀里,“我得好好收着,有了这两样东西,回家就能堂堂正正地成亲。”
趁着他们在院子里说笑,青柏把其余东西交给严清怡。
一只漆着清漆的花梨木匣子,一只莲托八宝纹路青花瓷茶叶罐,一只绘着童子赶鹅的粉彩茶盅。
“罐子里盛得是老君眉,绿茶性凉,七爷不常喝,喝这个倒是正好;茶盅是七爷用惯了的,先收在姑娘这里备着用;匣子里装了好几样东西,姑娘看看就知道了。还有,七爷特特吩咐,姑娘尽快先做出件长衫来,他等着穿。”
严清怡梗一下。
什么叫等着穿?
难不成她做不出来衣裳,他还就光着了?再者,宫里针工局有上百名针线好的绣娘,缺得了谁的衣裳也缺不了他的。
可这话却不好当着青柏的面儿说。
严清怡只得点头应着,“我知道了。”
待青柏走后,将茶叶罐子和茶盅收到架子上,又特地知会了辛姑姑,这才到东次间,打开了匣子。
最上面是十几张绣花样子,都是外头不常见的,有的墨痕很新,有的墨痕已经陈旧,像是隔了一两年。
接下来是一张纸,上面写着生辰八字,日子就是严清怡说的那个,而时辰写的是午时。
想必午时才跟七爷的八字最相合。
严清怡松口气,牢牢地把这八个字记在脑中。
再下面,是两支钗,两副耳坠。一支镶着青金石,另一支镶着石榴石,耳坠也是如此。
跟先前的相比,镶工明显长进不少。
严清怡将首饰取出来,放到妆盒里,顺便挑出一对金簪给秦四娘添妆。
除去金簪外,她还送了八匹布。
李实则满大街逛,买回来足足两箱笼土产。
一连好几天,黄米胡同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而位于桃园胡同的赵惠清却忧愁得不行。
那天她跟林栝慕名去锦绣阁买布,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谁知还没进门,林栝就变得恍恍惚惚心不在焉。
赵惠清以为他是担心银子,没多买,只给自己买了匹银红色的妆花缎,给林栝买了匹鸦青色的素缎。
林栝不挑剔穿着,给他做什么,他就穿什么。
可他已经在五军营谋得了职位,不日就要去当差,总不能还跟在宁夏时,经年累月都是一件裋褐。
赵惠清用了七八天的工夫才把直缀做成,待要让林栝穿时,他却不愿意,说穿直缀不如裋褐方便。
而且素缎贵重不经洗,他每天都要习练骑射拳脚,没几天就穿破了。
就只一件衣裳,赵惠清不好勉强他,可这些日子,虽然两人仍是同床共枕,林栝却不太愿意碰她。
有几次,赵惠清半夜醒来,发现林栝不知何时没了。她披了衣裳去找他,发现他孤零零地坐在另一屋,也不点灯,只那么静静地坐着。
待她走近,他就像受到惊吓般,迟疑着问:“阿清,你是阿清吗?”
那双黑幽幽的眼眸在暗夜里闪着精光,像是能穿透人心一般。
赵惠清心头突突地跳,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我。”
林栝淡淡开口:“我刚做了个奇怪的梦,睡不着就起来坐会儿,回去接着睡。”伸手扶了她回房。
林栝翻个身继续睡了,赵惠清却圆睁着两眼,怎么也睡不着。
她一遍遍回想去锦绣阁的情形,却是毫无头绪。
直到窗户纸一点点泛起鱼肚白,她挣扎着起床张罗了饭菜,等林栝出门以后,顶着两只黑眼圈回到娘家找赵太太诉苦……
严家长女 136.第 1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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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太还是先前的话, “阿惠啊,你不用疑神疑鬼想那么多……”
话音未落, 已被赵惠清厉声打断,“娘,别叫阿惠, 叫我阿清, 阿清!”
赵太太咬咬牙,无可奈何地说:“我这不叫惯了, 一时没想起来,反正这会儿也没别人。”
“那也不行,”赵惠清拉长着脸,“叫顺口了让相公听见怎么办?”
赵太太默一会, 续道:“你跟林栝都成亲好几个月了, 你还担心什么?就算他知道以前有个相好的姑娘, 又能怎样?当初你在床前贴身伺候他, 可不是假的。你爹对他有知遇之恩,咱家对他有救命之恩, 他又不是个薄情寡义的, 还能休妻不成?”
赵惠清低着头,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淌,“可我就是害怕,以前相公看我都是笑眯眯的, 眼里都透着欢喜。可现在他时不时地发呆, 有时候看到我还会吓一跳, 看着我的眼神就像个陌生人。我总是怀疑,是不是那个姓薛的跟他又见面了。娘,你帮我想个法子。”
“我能有什么法子?”赵太太见她落泪,也跟着揪心,“我要是有法子还能不帮你?咱们在京都根基浅,来往的都是你爹以前认识的旧友,连给你哥相看个中意的媳妇都快愁白了头。”
赵惠清擦把眼泪抱怨道:“就知道我哥,我哥,为了我哥就不顾及我……我去找爹商量。”
“不许去,”赵太太连忙拦着她,“上次那事儿你爹还窝着火呢,本打算把那两人在牢狱里关上三五个月,可人家第二天就出来了。你爹倒好,三个手下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伤了心肺,自己没法过活都得靠你爹接济。京都水深,看着是两个不起眼的人物,说不定就能通着天,你可千万别再给你爹捅娄子。”
赵惠清瞪着泪眼,声音里还带着泣声,“我爹也是,太谨慎了,而且心慈手软,当初就该让三个手下把姓薛的姐弟俩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万一事发,自有那三人顶着,岂不两下里干净?”
赵太太愣一下,斥道:“人命关天,哪能当成儿戏?”
正说着,外头传来丫鬟清脆的问安声,“老爷”,紧接着脚步沉重,赵霆撩帘而入,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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