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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在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程十七
唉,做噩梦真是影响心情。
“怎么不吃啊?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你多吃些,才有力气啊,今天还要赶路……”
郑三哥话未说完,就微微变了神色。
一队身穿锦衣卫官服的男子鱼贯而入,原本喧闹的前堂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锦衣卫迅速将客栈包围,掌柜的慌忙迎上去,对着来人当中唯一穿着便服的年轻人道:“官爷,这是……”
那人挥一挥手,冷声道:“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不要多事。”
这声音隐约有些熟悉,韩嘉宜下意识看过去。刚一转头,手就被郑三哥狠狠打了一下。他小声提醒:“别惹锦衣卫。”
郑三哥是个大嗓门,他虽然有意压低声音,但因为前堂安静,他的话仍清晰地传到了众人耳中。人人皆知锦衣卫惹不得,然而这般直接说出来的,还真不多。
他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锦衣卫提着刀满面杀气朝他们走了过来。
韩嘉宜心头突突直跳,一声“我们是良民”还未说出口,就听“唰”的一声响,那两个锦衣卫齐齐抽出了刀,对准韩嘉宜对面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杨洪升,还不束手就擒!”
咦?韩嘉宜大眼圆睁,有些不可思议,怔了一瞬后,喜意后知后觉爬上心头。
不是冲他们来的,甚好甚好。她就说她没这么倒霉。
刀疤男猛地一拍桌子,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剑,暴喝一声:“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一跃而起,上前与锦衣卫缠斗在一处。
韩嘉宜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她闪避在一旁,伸手掩了双眼,却忍不住透过指缝看去。
锦衣卫训练有素,出手快捷,配合默契,那刀疤男看着身手不错,但以一敌二,很快落败,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又有锦衣卫上前,反剪了他的双手。
“你们这群鹰犬,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刀疤男挣扎着,口中骂骂咧咧,忽的被一声“啊”的惨叫所取代。
“很吵。”
是先前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韩嘉宜心中莫名,一时猜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堂安安静静,再无人出声。郑三哥冲她比了个手势,韩嘉宜略一思忖,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有人出手卸掉了那个刀疤男的下巴,让其无法出声。
韩嘉宜呼吸一窒,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莫名觉得有些疼。
她在心里说,没事没事,锦衣卫办完差,很快就要走了。
可惜那些锦衣卫并没有立刻离去,制住刀疤男后,有一个锦衣卫向她和郑三哥走了过来。
这人看着二十出头的年岁,圆脸微黑,眉眼爽利,他眼角微挑:“你们是杨洪升的同党?”
“谁?杨洪升?”郑三哥吓了一跳,大惊失色,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通敌卖国的杨洪升?”
韩嘉宜也是一怔。他们昨日投宿客栈时,隐约听说前兵部侍郎杨洪升是南夷卧底,朝廷正捉拿他。
难道说方才和他们同桌而食的那个人就是杨洪升?她并没有听错?不过这也太巧了吧。
她心绪复杂,郑三哥已然回过神,他满脸堆笑,神态恭敬:“官爷明鉴,我们是从睢阳来的,去京城探亲,和那个杨洪升不是一伙儿的。我们跟他,素不相识啊。只是因为这边人多,见他没地方坐,才让他蹭了一下桌子而已。呶,这是我的路引,官爷请过目。”
韩嘉宜眼睁睁地看着郑三哥从怀中掏出路引,恭恭敬敬呈给那锦衣卫,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锦衣卫接过路引端详:“郑老三,睢阳人氏,身长八尺,面黑长须……”
“是,是,是。”郑三哥不断点头附和,又用手肘捅了捅韩嘉宜,“韩老弟,你的路引呢?快拿出来啊!”
韩嘉宜困意全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路引这东西,她有,不过是假的。
陈静云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这次会出什么题目。我昨夜捧着诗集看了好久呢。”
韩嘉宜不由地轻笑。
等马车赶到目的地时,已经不算早了。两人先后下了马车,随早在门口等候的仆从入内。
侍从们训练有素,笑容可掬,邀请她们先到园中小坐。
十月的天,阳光灿烂,微风和煦。三三两两的年轻女子站在园子里,鲜妍明媚,生机勃勃。
韩嘉宜一眼看到了表姐沈芳。
巧的是,沈芳也看见了她,含笑同她打招呼:“表妹快来。”
韩嘉宜拉着陈静云上前,含笑唤一声:“表姐。”
沈芳今年十七岁,她的婚期就在两个月后。好事将近的她面色红润,心情甚好。她笑盈盈拉着韩嘉宜与陈静云,同众人介绍:“这是我表妹嘉宜和静云。”
她的好友中有之前随着家中长辈去长宁侯府给侯府老夫人祝寿的,略略知晓这两个姑娘的身份,客客气气。
却也有不知道的,悄声询问:“哪家的姑娘,怎么从未见过?”
自有相熟的悄悄告诉她。
鲜少出现在这种场合的陈静云不免有些局促,她不自觉抓紧了韩嘉宜的手。她想,嘉宜看起来比她淡然多了。
殊不知韩嘉宜心中的紧张并不亚于她。
韩嘉宜也不想给娘脸上抹黑。她神情自然,落落大方,对自己的出身来历也不避讳。她生的好看,说话得体,又有沈芳等人照拂,一时间跟众人倒也相处融洽。
当然,东平公主所邀请的姑娘,大多出身不俗。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大家都顾忌身份面子,即使真的对她有轻视的心思,也不会在公主的诗会上当众滋事。众人礼貌客气,甚至还有热情的姑娘主动与她们说起之前的数次诗会。
说了约莫一刻钟,有丫鬟来报,说是东平公主过来了,请她们入席。
韩嘉宜与陈静云一起在丫鬟安排的位置坐了,正说着话,忽听一个清亮的女声:“公主到!”
众人纷纷起身,向公主行礼。
韩嘉宜抬眸,看向在一群美婢的簇拥下缓缓走来的美貌妇人。她心说,原来这个就是东平公主。
东平公主三十来岁,相貌美丽,衣饰简单大方。这不是她第一次办诗会,同往常一样,先由丫鬟们端了各色小菜上来。待众人用过膳食以后,撤下盘碟。东平公主亲自出题限韵,规定了时间,要求众人各赋诗一首。
韩嘉宜见题目是中规中矩的咏物诗,顿觉轻松。她认真凝神思索一会儿,心里很快有了一首,工工整整誊写上,自忖可以交差了。
回头瞧一瞧陈静云,见其正低头疾书,甚是专注。
少时到了规定的时间,丫鬟们将诗作收上去,呈给了东平公主。接下来,公主府的丫鬟们会将这些诗作统一抄写,掩去姓名,交由专人评判,分出个优劣高低。
而在专人评判的间隙,这些贵女们则又在园子里三三两两说笑玩乐。
陈静云悄声问韩嘉宜:“你写的怎么样?”
韩嘉宜想了想:“还好吧。不出挑,也不至于出丑。”
她听到那边几个姑娘兴致勃勃议论谁会夺魁以及公主会给什么样的彩头,她本人对此倒是不在意。如她所说,不出挑,不出丑就行了。
陈静云点头,深以为然:“也是,你刚从睢阳来京城,如果第一次参加诗会,就压了旁人一头,那多招恨啊。”
韩嘉宜作势去掩她的嘴:“小声些吧,这话给人听见,也不怕人笑话。”她在写诗方面几斤几两,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陈静云连忙降低了声音:“也不知谁会夺魁。”
谁会夺魁呢?东平公主也在想着这个问题。此次她下帖子邀请了五十二个姑娘,前来赴约的有四十九个。
面对四十九首不带姓名的诗,东平公主及其门客们认真翻看,几经讨论后,终于敲定了名次。
东平公主循着这三首诗去看其各自的作者,她“咦”了一声,深感意外。
待门客们退下后,东平公主含笑对侄儿说道:“这回你可看走眼了,你说的才女,连前三都不入呢,只能得个第五。”
平安郡王郭越诧异:“我不信,姑姑哄我呢。”
“不是我哄你,只怕是陆二哄你。”东平公主笑着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好几个才子共同选定的,还能有假?”
她看着侄儿,神情温柔。这是她胞兄康王唯一的骨血。她与驸马成婚多年,膝下无儿无女,就把这个侄子当成了亲儿子来对待。郭越今年十六岁,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他无父无母,少不得她这做姑姑的多操操心。她寻思着,不拘侄儿看上谁,只要他中意,她豁出去脸面,也要帮侄儿把那姑娘娶了来。
不过郭越到了现在,似乎还没这方面的心思。倒是今日,他到这边玩儿,听她说起诗会,他似是来了兴致,问她:“姑姑,长宁侯府的那个姑娘是不是也来了?那姑娘可是个才女。”
东平公主第一次听到侄儿夸赞一个姑娘,细问之下,方知是长宁侯的继女,沈氏在睢阳时所生的女儿。
众贵女作诗之际,她留神细细打量了那个韩姑娘,见其柳眉杏眼,肌肤白皙,相貌美丽,比年轻时的沈氏犹胜几分,凝神写诗时,从容镇定,颇有书卷气息。她思忖着或许真如侄儿所说,是个大才女。
此刻见韩嘉宜前三不入,东平公主不禁怀疑侄儿话语的真实性了。——当然,她也不会疑心是郭越撒谎欺瞒她,只想着要么是与他来往甚密的陆显吹嘘自己的继妹,要么是郭越见过韩姑娘,对其有别样的心思。
在郭越看来,陆二的妹妹连《宋师案》这样的话本子都能写得,那肯定是个难得的才女。没道理前三不入。
东平公主翻出韩嘉宜的诗作,细细读了两遍,笑道:“虽前三不入,可好歹也是第五,算是不错了。”她瞧一眼正巴巴看着她的侄子,将手里的诗递给他:“你瞧瞧。”
郭越匆匆扫了一遍,轻声道:“我觉得甚好。”
即便不好,那也肯定是有意藏拙。毕竟那是大名鼎鼎的澹台公子啊。
东平公主忍不住轻笑出声。
大东家身体往旁边一躲,皱眉道:“别叫我郭大,我有名字。”
“嘿,叫郭大怎么了?你不是还叫我陆二吗?”陆显哈哈一笑,“行了,行了,郭越郭大爷……”他随手撩开了马车的车帘,只瞧了一眼,迅速收回了视线,将车帘遮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大东家郭越问道。
“我大哥。还好,他没看见我。”陆显不免有些庆幸。
马车外,陆晋带人骑马疾驰而过,确实不曾注意到马车里的人。皇帝下旨命他查户部尚书贪腐一事,他这几天都在忙碌。
这一忙就是好多天,自祖母寿宴后,他连着四五日都没有回长宁侯府。
当然,他不回家,府里一切照旧,并无任何不同。
韩嘉宜那天从书坊回去,继续整理书稿,只等着二哥休沐时,就将手稿给他。这样也省得她再找借口甩开身边的人去书坊。
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韩嘉宜同长宁侯说起书房的事情。
长宁侯微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你这孩子,上回不都跟你说了么?咱们家里三个书房,你想看书,尽管去看就是了。这是你自己的家啊,你忸怩什么?”
韩嘉宜微觉赧然,她轻轻“嗯”了一声。
“要不,给你也布置一个书房?”不等韩嘉宜表态,长宁侯就又摇头了,“家里都有三个了,再多也是摆设。离你住的院子很近的那个书房,钥匙我不是给你了吗?那书房一直闲置着,你想用就用吧。”
韩嘉宜点一点头:“嗯,多谢陆伯伯。”
沈氏在女儿走后,对长宁侯感叹:“嘉宜别的都好,就是喜欢看书。”
长宁侯瞧了妻子一眼,不大赞同:“喜欢看书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小姑娘多读书,不求做个才女,能明事理也好。”
沈氏犹豫了一瞬:“你说的书房,是不是先前给世子准备的那个?你同意嘉宜进去看书,总得跟世子打声招呼。”
“那等晋儿下次回来跟他一声就是了。”长宁侯摆了摆手,不甚在乎,“他时常不在府里,真回家也是去练功房。这几年,你见他进过那书房几次?闲着也是闲着。嘉宜是他妹妹,又不是外人,借他书房看本书而已,他肯定会同意。”
沈氏点了点头,心说也是。
长宁侯这次发话之后,韩嘉宜开始去书房。离她的院子不远,就有一个书房,如同长宁侯所说的那样,可能闲置已久,除了仆人洒扫,不见其他人。
书架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桌上一张纸都没有,砚台看着也像是长久未用了。
不过韩嘉宜并不在意这些,她去书房主要是为了查阅资料。
这日午后,她誊写整理之际,想到一个不大确定的典故。她略一思忖,暂时收起书稿,起身就去书房。
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她想看的典故。她心中一喜:“找到了。”
将这个典故牢记于心,她把书放回原本的位置,刚转了身,就听“吱呀”一声,虚掩着的门被人推开。
她下意识抬头,虽然对方逆着光,但她仍一眼看出这是大哥陆晋。她心头一跳:“大,大哥?”
尽管她来此地看书,是长宁侯亲口应允过,她也没碰任何不该碰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大哥的这一瞬,她竟有一种私入禁地的心虚感。可是,这就是一个闲置的书房啊。
陆晋也看到了她,他挑眉,有些许意外:“你在这儿做什么?”
看了她站立的位置以及她将放未放的手,陆晋思绪急转,想到那天夜里她可怜巴巴跟他说,想去书房找书,结果灯被风吹灭了的场景。他声音略微缓和了一些:“你来找什么书?”
上次律书,他不是都让人给她送去了么?
“就,随便找个典故。”韩嘉宜轻声问,“大哥是要用书房么?”她伸手指了指门口:“我这就走。”
陆晋眉心几不可察的一皱,又很快松开。他今日回家,本是要去练功房的。行至附近,见书房的门虚掩着,他心念微动,信步而至。不想竟是继妹嘉宜在此地。
午后的阳光洒在小姑娘白嫩的面庞上,她明丽清亮的眸中亦是光华流转。然而她就那么俏生生站着,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不安。他只问了两句,她便作势要走,似是他欺负了她,要赶她走一般。





兄长在上 51.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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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晋听下人禀报说门外有动静, 这一看, 二弟陆显、继妹嘉宜还有平安郡王郭越竟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眸光轻闪,拱了拱手:“王爷。”
郭越连忙摆手,温声道:“表哥, 我不请自来, 你可别恼我。”
“王爷说笑了,王爷大驾光临, 蓬荜生辉,恼从何来?”陆晋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二弟,知道平安郡王的到来和二弟陆显脱不了干系。
陆显心虚, 也不敢去看大哥, 他东张西望, 似是全然被宅子的风景所吸引。
郭越轻舒了一口气:“表哥这么说, 我就放心了。还真怕表哥恼了我, 把我给赶出去。”
陆晋长眉一挑, 唇角微勾:“怕我赶你出去,还敢跟着过来?可见还是不怕的。”
郭越只笑了一笑, 没有反驳。
他们表兄弟说话,韩嘉宜只在一旁默默站着,也不吭声。她隐约觉得她的到来或许有些多余。因为她并没有见到其他的女客。确切的说, 客人只有她、二哥、王爷这三人。
大哥陆晋领着他们闲逛了一会儿, 又特意给郭越和韩嘉宜做介绍:“这是舍妹。嘉宜, 这位是平安郡王。”
韩嘉宜心头一跳, 惊讶异常,平安郡王?原来大东家是平安郡王。
平安郡王的名头,她自然是听说过的。先帝的子嗣以康王居长,康王早逝,只留下侍妾所出的一子,就是平安郡王郭越。康王和成安公主不同母,不过平安郡王和陆家的关系看着倒不错。
她稳了稳心神,福身行礼:“王爷。”
郭越抬眸,眼波清雅若水,作势去虚扶她,口中说道:“妹妹不必多礼,你方才不是还唤我郭大哥么?”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不然叫表哥也行。”
韩嘉宜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连说不敢。大哥还恭恭敬敬叫他王爷呢,她胆子有多大去跟他攀扯喊他表哥。万一谁给她扣个冒认皇亲的名头,那可就糟了。
陆晋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他长眉一皱,轻声道:“嘉宜。”
韩嘉宜闻言立时松一口气,身体向陆晋稍微靠近了一些,笑盈盈着他,清丽的眸子乌黑如玉:“大哥,你说。”
少女眸如星子,熠熠生辉。陆晋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不由地一动,眉目略微缓和了一些。他轻声道:“你瞧瞧这园子里的花有没有你看上的?看上哪个只管说,我教人给你送去。”
韩嘉宜对花花草草兴趣不大,但还是露出惊喜的神情:“真的么?大哥真好。”
陆晋黑眸沉了沉,唇角轻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心头却莫名的有些烦躁。或许他前日不该一时兴起让他们过来,他没什么好招待他们的,尤其是继妹嘉宜,连个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陆显和郭越并不觉得被怠慢。事实上,第一次去陆晋私宅,这一点就够让他们兴奋了,更不要说他带着他们在宅子里闲逛了。
临近晌午,陆晋命厨房整治宴席,四人也无需避讳,干脆同桌而食。
陆显这会儿精神十足:“有肉怎能无酒?哥,咱们今儿应该不醉不归才是。”
“是极,是极。”郭越毫不犹豫附和,神情飞扬。
韩嘉宜则安安静静坐着,不管他们如何,她总归不多事就是了。
陆晋目光自他们三人脸上一一扫过,他神色不变,不紧不慢道:“喝酒?你们两个等会儿还要回书院,嘉宜也在这里,喝什么酒?”
难道让一个小姑娘看着三个男人喝酒?就这样还做人家兄长?!
韩嘉宜眨眨眼,秋水样的眸子里浮起一层笑意,心里隐约有些感激。她偏了头,冲大哥陆晋露出一个笑容。
陆晋眸光轻闪,收回了视线。
陆显悻悻的,耷拉着脑袋:“那行吧。”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哥,那我就以茶代酒,祝你事事顺心。”
韩嘉宜和郭越见状,也齐齐举起了茶杯:“事事顺心。”
陆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行了,吃饭。”他说着将一盘菜往韩嘉宜面前轻轻推了推,淡淡地道:“萝卜炖肉。”
韩嘉宜怔了一瞬,后知后觉想到第一次和大哥一起用膳时的事情,而郭越和陆显则同时向她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陆晋似是毫无所觉,又对二弟道:“狮子头,你的。”
“啊。”陆显低呼一声,眼中立时迸发出光彩来,方才的沮丧一扫而光。他笑呵呵道,“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狮子头?这菜式是不是你特意让人准备的?都是我们爱吃的。”
陆晋抬头扫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
郭越笑了笑,甚是自信的模样:“我要是没猜错,这松鼠鳜鱼肯定是给我准备的。表哥费心了。”
韩嘉宜悄悄看了大哥一眼,心说,大哥其实对他们几个还挺不错的。
很常见的菜色,但几人都颇为满意。少时用过午饭,陆晋催着陆显和郭越回书院:“不能耽搁了功课。”
两人尽管不舍,却只能离去。
韩嘉宜也顺势提出告辞。
陆晋倒是同她客气了两句:“你若没有其他要事,不妨多留一会儿。”
“不不不,我还有点事,就不再打扰大哥了。”韩嘉宜连忙说道。二哥他们都走了,难道让她和大哥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么?
“嗯……”陆晋刚一点头,忽然有下人禀报,说是有贵客来访。他沉声问:“什么贵客?”
“明月郡主。”
韩嘉宜闻言,心想,大哥和郡主的感情看来很好啊。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不会疏远到哪里去。
郡主今日前来,是因为大哥的生辰吧?
她下意识向大哥看去:“大哥既有客人,我还是先告辞吧。”
陆晋本就意外于明月郡主的到来,却见继妹嘉宜一双灵动的水眸正直直地望着自己。明明她神情认真而恭谨,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竟从她漆黑如玉的眸中读出了一丝了然,仿佛给她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而且这秘密还和他有关一般。
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又隐隐有些烦躁。他双唇紧抿,沉声道:“我去看看郡主前来有何要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外面隐隐有说话的声音,隔着假山听不清晰。
陆晋自小习武,比她耳力好,他能清楚地听到那两人的对话。他听见那女子轻声说:“没有人,你看错了。”
然后男子接道:“是么?兴许是看错了。”
“疑神疑鬼的人,就是容易看错……”
陆晋静静听着,双唇紧抿,眼神晦暗不明。他偶一低头,视线正好撞进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他的继妹嘉宜正仰着脸,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出神。她神情茫然,带着一些无辜。
他想,她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心里蓦地一软,冲她微微勾了勾唇,试图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韩嘉宜不明白大哥为什么突然冲她笑,但是她心知礼尚往来,也跟着笑了笑。
陆晋怔了一瞬,心底忽的浮上一个念头:这个妹妹倒有几分傻气。
大约过了半刻钟,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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