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相公

春枝眼角跳了跳，她算是对这个爱儿子爱得和命一样的婆婆无语了。
现在天凉，那次他们从镇上买回来的肉就被挂在厨房里头，今天做饭的时候摘下来，就已经冻得邦邦硬了。做团年饭的时候切下来一半炒菜用了，剩下的一半放在灶台上解冻，现在已经彻底软下来了。王氏把肉给剁碎，春枝也洗好了一颗大白菜，王氏一样给剁碎了，和煮肉拌在一起，再撒点盐调味，然后婆媳俩就开始一个擀面皮一个包饺子。
春枝一边包着饺子，一边看着婆婆麻利的手脚，又忍不住想问：“娘，我记得吃饺子不是北方人的传统吗？您怎么也会做这个的？”
“因为你娘我在京城待过几天，我在那里学会的！”王氏高声宣布，“正好我儿也爱吃饺子，我年年过年都要给他包，当然就越包越好了。儿啊，你说是不是？”
“嗯，娘包的饺子很好吃。”今晚上柴东对王氏也是不吝夸奖。
王氏登时笑得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手下的动作更麻利了。
这加了猪肉的饺子就是不一样，又香又软，勾人得不行。等煮好了，春枝碗里盛了十个，她夹起一个咬了一口，立马就感觉到白菜汁混着猪油一起进到嘴里，又香又嫩，叫她食欲大增。
赶紧三下两下嚼了嚼咽下去，她正打算把另一半也送进嘴里去，就听耳边喵喵喵一连串的叫声，小三子已经按捺不住的跳到她膝盖上来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其他猫儿们闻到香味，它们也都一起往春枝这边围拢过来。不一会的功夫，她的前后左右就全都是猫了。
王氏见状，她立马捧着碗冷笑一声：“叫你吃完饭就把它们赶走你不肯，现在好了，尝到苦果了吧？反正要喂猫你用你自己的喂，我们可不掺和！”
她碗里其实也就十个饺子啊！说句实在话，她自己都不够吃呢！春枝痛苦的想着。
只是，被这么多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又哪还吃得下去独食？
春枝咬咬牙，还是把剩下半个饺子喂给小三子，再把碗里剩下的饺子都夹碎了给猫咪们一一喂过去。
“你还真全喂了它们啊？”王氏见状，她又连忙当家。
眼看她这样，柴东眼睫往下垂了垂，他就立马从碗里挑出来两个饺子给了王氏。
王氏又要推拒，柴东抬起筷子按住她的筷子。“娘，您给我盛了这么一大碗，我吃不完，您就帮我分担几个吧！晚上吃太饱，我会难受的。”
王氏才收了饺子。
给了她，柴东就又端着碗给春枝空空荡荡的碗里拨了几个。
春枝眨眨眼，柴东就冷着脸说：“我吃不完，分给你们的。娘的我已经给了。”
可是，你的目的是不是还是太明显了点？春枝很想问。
正这么想着，王氏已经受不了的站起来了。“你个臭小子，还说你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搞半天，你先给我俩饺子，就是为了堵我的嘴，不叫我拦着你给她更多啊？”
春枝脸一红，柴东也抿抿嘴。
“娘！”他低声叫着。再怎么能言善辩的人，现在他也说不出一个字狡辩的话了。
王氏见状，她更生气了。
可是生气之后，更多的却是无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没好气的摇头，“反正你就是要护着她是不是？行，我不拦着你了，你想自己少吃两口，把饺子分给她，那你就分好了，我又能把你给怎么样？”
说着，她也重重的跺着脚到了春枝跟前，把自己碗里的饺子也拨了几个给春枝。“这是我给你的，得了这些，你就少拿些我儿的，叫他多吃点。他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了！”
“知道了。娘，您真好。”春枝连忙冲她感激的笑了笑。
她算是认清了，王氏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明明眼看着自己把饺子都喂了猫，她也是心疼自己的吧？可是她嘴上就是不说，还非要装模作样的骂上几句。等到柴东主动采取行动了，她才顺水推舟，把这好事给做了。
王氏撇嘴。“你别谢我，我可当不起你的谢！我现在只盼着你今天喂饱了这些猫，别叫它们真以为咱们家好欺负，以后天天过来蹭饭！”
“就算它们天天自己带鱼过来也不行吗？”春枝小声问。
“这个嘛……”王氏认真的想了想，“要这样的话，那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春枝又扑哧一声笑了。
王氏赶紧瞪眼。“你还给我笑！不许笑，听到没有？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嗯嗯，听到了听到了。”春枝赶紧点头，连忙收起笑脸。
可她硬憋着的样子看着更别扭，王氏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哎，我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败家媳妇？我现在都不想看到你了，我去厨房收碗，不理你了！”她赶紧扭开头，劈手夺过春枝手上的空碗，就小声念叨着走了。
等到她走远了，春枝才终于又笑出了声。
“娘真有意思。”她小声说。
“嗯，她是很有意思。”柴东赞同点头。
春枝一怔。她慢慢转头看着柴东：“以后，你还是别这么偏袒我了，娘她会不高兴的。”
“你说真的？”柴东眉梢一挑，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农家小相公 第045章 被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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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就呼吸一滞，心跳又开始砰砰砰的加快了。
其实，她当然也巴不得他多偏袒她一点。活了这么多年，她娘家爹娘虽然也疼她，可是她身为老大，总会被父母要求懂事一点、多用心点照顾弟妹，就算家里有点好吃的也得自己少吃两口，好让给比她小的弟妹们。而自从嫁到了这里，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她不管吃饭还是干活都比以前轻省了不少，这些都多亏了柴东的帮忙。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继续这样的日子啊！毕竟谁会和到手的好日子过不去？
只是，王氏今天显然是被伤到了。她的宝贝儿子，捧在手心里宝贝了那么多年的，现在就一门心思的护着自己，而且这一天的时间都已经为了自己和他娘对着干多少次了？王氏心里肯定不舒坦。
那是生养了他这么多年的娘，他又怎么能不管她的心情呢？
春枝咬咬唇，才小小声的说：“你可以和以前一样，偷偷的帮我就行了，像今天这样直接来的情况还是少点吧！”
“哦，明白了。”柴东点点头，就把头转向一边。
察觉到他的目光移开，春枝也才松了口气。
等王氏收拾完碗筷回来，时间也已经到了午夜了。村子里开始噼里啪啦的放鞭炮，王氏也拿出一串小小的鞭炮，正打算拿去放。柴东连忙过去接过来：“娘，我来，您当心溅到手。”
王氏看他一眼，再回头看看春枝，却见春枝现在乖乖的站在角落里揉猫，柴东也是接了鞭炮就出去放了，这次可算没有再有春枝什么事，她脸上才又焕发出光彩。
春枝见了，她忙悄悄的松了口气。
鞭炮放完，天已经很晚了。柴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娘，该回去睡觉了。”
“好好好，是该睡了。儿啊，你赶紧去吧，娘关了门也去睡了！”王氏忙不迭点头，就又白了春枝一眼，“还不把猫放下，伺候你男人睡觉？天寒地冻的，你难道还打算叫他就这么钻冷被窝？”
好嘛，才被儿子给点阳光，她就开始灿烂得光芒万丈了。
春枝无奈点头。“知道了！”就赶紧放下猫，匆忙跟着柴东一起回房了。
野猫们今晚上就留在堂屋里的火盆边上过夜了。
等回到房间里，没了王氏在一旁盯着，春枝才放松了不少。这些日子已经在床上睡习惯了，所以她爽快的就爬上了床，把被子铺开盖好。柴东也在里头躺下，两个人都安静的睡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醒来，野猫们早已经不见了踪迹。新的一年到来了！
在家休息一天，初二那天，春枝和柴东就要回娘家拜年了。
王氏给他们装好了萝卜糕，一路送他们到村口，还一路在念叨着：“你三婶他们真没良心，我不就是上次和她吵了几句嘴吗，她就记恨到现在，这次我去朝她借驴她死活不借！害得我儿这次还要辛苦走那么长的路，回头看我不咒死她！”
“娘，今天三婶的儿媳妇也要回门的，他们肯定要用毛驴。人家自家人都用不够呢，又哪能借给咱们用？”春枝无奈的说。
王氏瞪她。“这个还用你说？”
感情你也知道啊，那你还在这抱怨个什么劲？春枝低下头不说话了。
柴东小脸冰冷。“没事，我能走。”
就从王氏胳膊上接过了篮子，信步朝前走去。
春枝连忙跟上。“娘，我们走了！”
“哎，早去早回啊！”王氏赶忙吩咐。
她又是目送着春枝小两口的身影走远了，直到看不到了，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回家去。
春枝和柴东两个人这次没了毛驴，可是走起路来竟也不怎么慢。等他们到顾家村的时候，竟然都还没到中午呢！
最先来迎接他们的当然还是漫山遍野的猫。
当再看到这么多猫从四面八方跑出来，往春枝身上密密麻麻的挂了一身的时候，柴东都已经不觉得惊讶了。
他就静静站在一旁，眼看着春枝和这些猫儿们亲热了半天，才主动递过去一块萝卜糕。春枝冲她笑笑，就连忙把萝卜糕掰碎了喂给猫儿们吃。
等把所有的猫都喂过了，她才依依不舍的叫猫儿们从身上下来，和柴东一起进了村子。
“姐姐！”
春枝弟妹们也早都在村口等着她了。远远看到她，孩子们都争先恐后的跑过来，一个个的围着她转圈圈，别提多开心了。
当然，对柴东这个姐夫，他们却有些不冷不热的——他们还记着那次去王家村，他们被王氏给劈头盖脸的骂、然后赶出门去的仇呢！
这就叫柴东的处境有些尴尬了。
但好在他在王家村就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所以现在就算被春枝弟妹们无视，他的姿态也还算淡然。反正，当春枝被弟妹们簇拥着，姐弟几个在前头有说有笑的走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后头提着篮子慢慢的跟就是了。
一行人进了春枝家门，春枝爹娘也欢喜的拉着女儿又开始嘘寒问暖。
柴东把篮子递过去。“这是我娘做的一些点心，今天带过来给你们吃。”
“哎呀，亲家母现在的日子也不大好过，那又何必花这个冤枉钱？只要你们小两口过得好，春枝安安稳稳的，我们就满足了！”春枝娘朱氏不停感叹。
不过既然点心都带来了，她也就接了，然后分给了孩子们一点。
就算大过年的，孩子们的零嘴也不多。所以现在一看有吃的，他们就都欢腾起来，赶紧一人接了一块萝卜糕就往嘴里塞。而有了吃的，他们对柴东的态度就又开始改观了。
只有春雷，他三口两口吃完了一块萝卜糕，却依然冷脸冲着柴东叫：“你别以为拿这点吃的就能封住我的嘴。我告诉你，你要敢对我姐姐不好，还有你娘，她要敢欺负我姐姐，只要我知道了，我肯定过去打你们一顿，帮我姐姐出头！”
“春雷！”春枝连忙低叫。
柴东却正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哼，说得好听！”春雷没好气的哼哼了声。
春枝娘一看这情况，她赶忙过来把春雷给拉到一边。“咱家没面了，你去你大伯家借一瓢过来。”
“知道了！”知道娘这是要赶他走，春雷又悄悄瞪了柴东一眼，才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朱氏忙冲柴东赔笑。“春雷这孩子脾气大，不懂事，你做姐夫的别和他一般见识。”
“没事，我不会。”柴东立马摇头。
朱氏连忙松了口气，就欢喜的叫孩子们陪着春枝两口子，她进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准备了一桌子菜，虽然大都是素的，没几块肉，可是这么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大家有说有笑的，氛围看起来就喜庆。
春枝看着爹娘弟妹们，身边还围着这么多熟悉的猫儿，她的心情也大好，吃起饭来胃口也是大开。
只是，刚端起碗筷，不想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呀，吃饭呢？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来人满脸堆笑，嘴上虽然那么说着话，脚下的不止却一刻都没有停。
春枝爹见了这个人，他脸色微微一变，赶紧站起来。“今天不是年初二吗？我闺女女婿回门拜年来了。张二哥，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嗨，这不是前些日子我出门了一趟吗？今天一早才回。听说你都已经去我家找过我好几回了，我怕你是有什么要紧事，就想着过来看看，也省得你再跑一趟。”张二笑说着，目光一扫，就落在了柴东身上，“这就是你女婿？一表人才啊，不错不错！”
春枝爹满脸赔笑。“还行还行。张二哥您既然来了，那我这就给您拿钱去！”
他赶紧转身去房里取了一个破布包袱来，小心翼翼的交到张二哥手上。
张二哥接在手里掂了掂，他脸上的笑容就倏地消失了。
“顾四哥，你给的这数目不对吧？”
“哪不对了？不是四两五钱银子吗？一文不少，都在这呢！”春枝爹忙说。
“哎，你这是不会算账还是怎的？”张二哥摇头，“咱们一开始说好的，因为你这钱是要急用，所以看在你二哥的面子上，只要你半个月内还回来，我就不算你的利息。可是今天都大年初二了，半个月的期限早过了，这都好几天了！你难道不该给我点利息？而且我算算啊，照我放印子钱的利息算，这五六天的功夫加上之前半个月，利息也该有……呀，也有二两银子了！”
春枝爹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不是我不还你钱，明明是我在半个月的期限内去你家找了好几次，你都不在啊！你媳妇又什么都不知道，事情才拖延到现在的！”他苦着脸辩驳。
“那我不管，反正你还钱的日子已经超过半个月了，所以这二两银子的利息你必须给！”话说到这里，张二哥也不再装模作样，直接拉下脸冷冰冰的说。
春枝听到这些，她立马拳头一收，猛地站了起来。
她明白了，她爹又被人给算计了！而且，这其中又少不了她二伯的身影！




农家小相公 第046章 钱我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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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虎急得嘴皮子都哆嗦了。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你这根本就是骗钱啊！”他大叫。
张二哥冷哼。“你说谁骗钱呢？年前是谁非说自己闺女在外头受苦，哭着喊着求我借钱给他好把闺女给救回来的？我看在顾老二的面子上把钱借给你了，还说好了半个月内一文钱的利息都不要。你出去问问，这年头放高利贷的谁有我这么好心？结果现在你还钱晚了，就要多出点利息钱，瞧瞧你就急眼成什么样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早知道这样，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借钱给你！搞得到头来，反倒还是我落了不是了！哎，这年头，做点善事怎么就这么难？”
他这一通反咬直接刺激得春枝爹浑身都开始发抖。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啊！”可他毕竟是个老实巴交的村里人，嘴皮子和张二哥这种走街串巷放印子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没法比。被逼到这个地步，他也只能这么弱弱的来回重复这么一句话。
闹出这么一件事，春枝一家人的好心情也都烟消云散。
弟弟春雷甚至啪的一下就摔了筷子站起来：“你欺负我爹，我和你拼了！”
“哟，小子够血性啊！好啊，有本事你就来！咱们好好比划比划，看看到底谁能打得过谁。不过你可要想好了，你要被我给揍了，这医药费我可不付，你爹欠我的利息一样要给！”张二哥根本不把他这么个毛孩子放在眼里。
春雷气得抡起拳头就要上去揍人。
春枝娘朱氏吓得赶紧拉住他。“春雷你别乱来！”
“娘！”春雷大叫，“他现在分明就是和二伯合起伙来欺负咱们啊！”
“既然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就更不该瞎闹腾了。”春枝也冷冷开口。
春雷连忙扭过头。“姐姐？”
春枝却抬眼看着张老二：“这事是你和我二伯早就商量好的吧？你们就等着我爹不能在半个月内还上钱，然后就好叫他乖乖的把我交出来给你们是不是？”
说着，她又眼睛一眯。“你和关田是什么关系？”
“哈，小丫头还真是聪明啊，难怪关田那小子对没把你搞上手这事这么放不下。”张二哥立马笑了，“没错，关田就是我小舅子，我小老婆关氏是他姐姐。年前你爹娘到处求人借钱，他知道消息后就来找我，求我拿钱来救你出苦海。我耐不住他哀求，才拿出来四两五钱银子给你爹拿走。本来我是想着，看他对你一往情深的，等你爹娘把你接回来了，我就再给他添几两银子，当做聘礼叫他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结果谁知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把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竟然把个真情真意的大小伙子扔到一边不要，偏偏要跟着那么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屁孩！”
小屁孩柴东听到这话也怒了。
“我不是小屁孩！我十五岁了，我是她的相公！”他沉声说。
张二哥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又扭过头去了，以一种得意洋洋的眼神看着春枝，那眼神好像在问她——怎么样，现在你知道怕了吧？你后悔了吧？
春枝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在他嘴里，关田简直就成了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好男人的代表，自己不选他那简直就是瞎了眼！可是，那个人什么德行，她会不清楚？在她看来，柴东可比那个人好太多太多了，她一点都不后悔！
“你就现在这么说吧！以关田的尿性，你和他是一伙人，那么就算去年我爹把我接回来了，你们也不会光明正大的上门提亲。你们会趁着我爹花光了那些钱、再拿不出钱来的时候上门威逼，让我爹把我送到关家去抵债！既然我去年没回，你们知道目的达不到了，那就又改换了办法，就想趁机讹我爹一笔钱，顺便报复我们家！”春枝大声说。
张二哥听了，他的脸色变了变，马上就又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是这样又如何，不是这样又如何？反正现在，你爹没在半个月内还上钱，如今利滚利欠了我二两银子是事实，他没钱还我也是事实。我可是做正当生意的，当初借钱的时候我们也是签了字句的。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就算上了公堂也是我占理！”他昂着下巴大叫。
春枝连忙回头看着她爹，就见顾大虎一张脸垮得不像样子，那高大的身形也瞬息坍缩了不少，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个皱巴巴的小老头子。
春枝心口一缩，她就知道张二哥说的都是真的了。
她又忍不住握紧拳头。
她爹可真是糊涂啊，再怎么样，他也不该去借高利贷啊！
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张二哥这番话说出来后，眼看春枝一家人都一副惨遭打击的模样，他就更得意了。
“现在，摆在你们眼前的就两条路。要么筹钱还债，要么……”他不怀好意的模样又往亭亭玉立的春枝身上扫了扫，紧接着连小小年纪的春枝春芽都没放过，才凉凉凉的继续开口，“要么，就把你这大闺女洗干净了送到我家来，我不嫌弃她是破鞋，照样大操大办嫁给我小舅子。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这笔钱当然也就算了。”
“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把我闺女给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顾大虎气得直哆嗦，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张二哥就脸一沉。
“不答应第二条？那好，你就想法子还钱吧！这四两五钱银子，还有二两银子，连本带利，半个铜钱都不能少！”
说着，他已经把顾大虎拿出来的四两五钱银子揣进怀里，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人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屋子里就嚎啕声一片。
“你这杀千刀的，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哪能去借高利贷的啊！”朱氏拽着顾大虎就是一通推搡，“那些放印子钱的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那一个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他真会一分钱利息不要就把钱借给你？他要这么干了，那肯定是还有后手在等着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是、可是当时都已经那个情况了，我又能从哪变出四两多银子来？我又不能去偷去抢！再说了，当时他是二哥带来的，二哥在我跟前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说那是他的好兄弟，他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他还给了我半个月的期限，我就以为……”顾大虎说着，也越来越垂头丧气。到最后，他直接长叹了声，双手抱头不说话了。
我以为……多少人都是因为一个‘我以为’而去赌上一把，结果赔上了身家性命不说，还连妻儿都连累了。
春枝一直以为，这事只有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才干得出来，却没想到今天这事会发生在她爹身上！
只是，她爹之所以这么做，却是为了她……
春枝心里又痛又气，却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眼看她娘在她爹身上一通乱捶过后，就蹲下开始嚎啕大哭。春雷在一开始的怒气过后，整个人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变得蔫巴巴的。至于春芽春叶他们几个小家伙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还小，也没见过爹娘几次争吵。结果刚才张二哥过来耀武扬威，然后整个家里的气氛都变了，他们都被吓得呆呆的，站在那里动都不知道动一下。